走廊狭窄,郁臻借机冲刺两手扶墙而上,足尖踩过学者的肩,一跃而起凌空抽刀,两手并握刀柄从天而降,雪刃由冻尸的右肩切入自左胯带出,斜着将怪物剖成两半!
眼见铺天盖地的尸液飞溅,郁臻急忙后跃,并回身扳住学者的肩膀,刀锋贴上对方的脖子,冷声道:“给我!”
学者两腿打颤,把怀里的硬皮书交给他。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郁臻拿到书,翻开草略一看,全是拉丁文,根本看不懂。这时又有一具冻尸闯进走廊,他猝然回头,那双灰金色的眼眸正与他对视。
郁臻把学者踹下楼梯,那人叫唤着滚下二楼。他果断地转过身,面对第三只怪物,它也在认真地凝视他,灵活软化的肢体伺机而动,随时准备着撕开活人的胸腔。
臂弯间的书厚且沉重,郁臻对自己单臂的力量不够自信,他眼神不动,缓慢地俯下身,把书平放到地面。
就在这一刻,那怪物却牵开嘴角肆意一笑,往后跑去——是餐厅的位置!
郁臻脑内绷紧的弦“啪”地断开,糟了!它是要去拿蜡烛?这玩意儿还有智商?
他指尖未离书封,立即重捡起书夹在臂弯间,去追冻尸的背影!
餐厅的光源全部来自厨房敞开的门,怪物一闪身蹿进灼热的火光。郁臻抵达门口时,厨房已经被点燃了,火海里有三四具冻尸,它们彻底活了过来,正弓着背搬运地上逐步融化的蜡烛。
郁臻止步不前,他是血肉之躯,无法浴火而行。
一切碳基生物都畏惧高温低寒,承受不了冰与火,而冻尸不属于任何一种生命形式,它诞生于冰层,活于高温,除了肢解没有任何一种伤害能克制它们的行动。
它们在火里露出阴恻恻的笑容,抱起一捧捧蜡烛,跳窗而逃。郁臻忙去推开餐厅的窗户,见它们怀抱着燃烧的蜡烛,一个接一个跳到底楼的围墙上,蜡烛被风吹灭,矫捷的影子没入黑暗,消失不见。
郁臻猛力捶墙,被设计了,这些东西有智商且不低,它们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厨房的蜡烛,二楼的那具冻尸是为了引开他的注意,好让同伙到三楼窃取蜡烛!
它们偷蜡烛有什么目的?还是说它们想要的是起火?
街道的尸群!假如整栋旅馆燃起来,街道上的群尸将全部复活!
他回到走廊里大喊:“灭火!快点来人灭火!”
躲在房间里的住客胆怯地开门伸出脑袋,被他凶狠的眼神吓到,缩了回去。郁臻险些气绝,终于楼梯口出现了柳敏的邻居;那对情侣见状,转去拐角处的卫生间提桶接水,忙前忙后的扑灭厨房的烈火。
餐厅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帮忙救火。厨房中的易燃物不多,主要是一地的蜡烛显得火势骇人,扑灭后发现柜子烧了一半,墙被熏黑了,
看见走廊的尸块和废墟里的厨师尸体,众人吓得不轻。
这些人里没有柳敏。郁臻在窗口监视着街道上的变化,至少被偷走的蜡烛没有分发给尸群重新点燃,也没有新的冻尸翻/墙进入院子。
他该去找杜彧了,还要查出那几个家伙拿走蜡烛的目的。
他左手拿刀右臂夹着书,离开餐厅。
“等一下,你不能走。”最先来救火的男生拦住他,镜框下的脸沾了不少灰,“你好好解释下现在的一切,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的不比你们多。”郁臻用仅有的耐心道,“你若是还有脑子分得清轻重缓急,就带领剩下的人,把整栋楼的门窗封死,可以留一条路进出,其余的必须全部封死,不要让那些东西有一丁点可乘之机。”
“这些我们当然要做。”男生对他的语气很不爽,但忍下了,“厨房里死的那个人算怎么回事?你好像一早就知道了,人是不是你杀的?”
郁臻道:“不是。”
男生揣摩他的微表情,打量了他许久,道:“好,相信你,你现在要去哪儿?”
“去外面。”
“这种时候,你还要出去?”
郁臻尚未开口,耳朵敏锐地听楼底传来恐慌的哭嚎和呜咽,是柳敏的声音。他趴回窗边朝下望,院子里多出了两个人,不,是三个。
杜彧和周敛带着叶映庭回来了。
***
杜彧救下周敛并找到叶映庭的过程十分复杂和惊险,不过鉴于本故事不以他为主视角,所以这里只简单概括一下:
杜彧没有那么幸运,他拿到的那把装饰镰刀只是装饰品,刀锋很钝,没砍多少下就豁口了,他找到周敛后两人自知不能硬闯,只好原路返回楼顶,那时郁臻早就不在了。
他们本可以按照郁臻的路线,冲开尸群回到旅店,但考虑到叶映庭,他们选择了反方向,从三楼的阳台一路越过整条街,来到码头海鲜餐厅的屋顶,一处露台餐吧。
彼时叶映庭正挂在对面的路灯上,底下围满了青肤金眼的冻尸,像被野猪群盯上的肥肉。他的一米外是一层砖砌的阳台,位置比他略高,不能跳,而单边手臂的长度又够不着,他的手脚又软又麻,眼看就要滑下去了。
杜彧问他还能不能坚持,他说还能坚持三分钟。
周敛的意思是自己下去把尸群引开,让叶映庭下来,但杜彧说不行,绝对不能下去。
杜彧接下来的举动给周敛留下了难以磨灭的记忆。
这条街道至多七八米的宽度,一楼有遮阳篷,二楼有阳台,所以到达对面的直线距离是六米半左右。
路灯是道路两旁都有的建筑,毋庸置疑。值得一提的是他们所在的顶层露台餐吧留有一段冲刺距离,杜彧后退至最远,向前冲刺,凌空时左脚蹬着路灯柱的上端,借力而起,几乎是飞越到了对面的二楼,右手稳健地抓住阳台的栏杆,身体轻巧地翻了上去。
接着杜彧半截身探出阳台,把手递给了叶映庭,将人拉进了阳台。
令周敛难忘的不是对方的身体素质,而是居然有人敢这么做;要知道掉下去就是必死无疑,他永远不会为了救人冒这样的险。
之后回来的一路较为顺利,三人分别在街道两旁的建筑二层翻越穿梭,跟玩跑酷似的。唯一意外是叶映庭被一只蜜蜂蛰了,也可能是别的什么会咬人的飞虫,天色太暗没看清。他忍痛不拖后腿,直到回了旅店门前,爬进墙内,才最终昏了过去。
……
叶映庭被周敛背回了房间。他的情况不太好,昏迷不醒,脸部和周身的血管异常地膨胀鼓起,突出了皮肤表层,被虫子蛰伤的地方在后颈,伤口乌黑脓肿一片。
他们几个人站在屋内,屋外的走廊簇拥着十来人,却没有一人说话。柳敏的眼泪簌簌往下掉,她去外面挨着问:“有医生吗?这里有没有谁是医生?”
杜彧除了头发稍乱一点,整个人还是那副样子,在紧张的境况下令人生厌。
尤其看到他的第一句话是:“这刀不错。”
郁臻护住自己的新武器,不理人。
“这一茬接一茬的,没完没了啊。”周敛站在床前,摇头道。
郁臻翻过叶映庭的手臂,轻轻地触碰那些突起的血管,“中毒了?”
严谌不知何时静悄悄地站到了门口,抱着双臂,悠闲道:“是感染。”
*
作者有话要说:
杜彧:连个拥抱都没有(T▽T)。
郁臻:加钱可以考虑。
第59章、安息岛(九) 阅读理解
旅馆里没有人职业是医生, 求救无果,柳敏回到房间,她擦干眼泪, 守在叶映庭的床边, 给他喂了一些水, 用拧过冷水的湿毛巾帮他擦汗。
郁臻用手背量了叶映庭的额头, 在发烧, 多汗, 嘴唇血色全无,再这样下去迟早脱水导致休克;尤为可怖的是皮肤表面突出的青蓝色血管, 宛如树根纵横交错, 起伏不定,里面仿佛有生物在游动。
“他感染了什么病?”他问严谌, “会变成那种金色眼睛的怪物吗?”
“我不敢确切地说,但症状和我曾经在中美洲见到的一种传染病很像。”严谌靠着门框, 云淡风轻地回忆道, “那时我十来岁,跟着家人去森林湖边的小屋度假, 那一片地广人稀, 没有人知道传染源是什么,但一夜之间所有动物都病了,皮毛下的血管爆突,皮肤逐渐溃烂,解剖时内脏全部腐坏了。那些动物死前极度渴水, 所以很多狐狸野狗死在了湖边, 有居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喝了湖里的水, 就被感染了, 最后不治身亡。”
他的话令走廊里的众人面面相觑,有人严肃地问:“人与人之间会互相传染吗?”
严谌神色自若道:“如果你们不喝他的血,我想是不会的。”
“见多识广。”杜彧予以肯定地点头。
“他妈的。”周敛坐在地板上,想来一根烟,顾忌到场面,抑制住了欲望。
柳敏不知听没听,脸上表情冷淡,专心帮叶映庭擦拭手臂,少年的颈脖汗珠密布,她想帮他解开衣领的扣子,然而在掀开被子的瞬间,她失声大叫。
叶映庭腹部的衣服一团粘稠血污濡湿,布料和血肉黏在一起,腥腐之气弥散。
郁臻当机立断地撕开那层衣服,血肉模糊的创口骇目惊心,他不忍地别过头;如果是感染,恶化速度未免太快了,倘若不及时就医,活不过今晚。
在房间门口探头探脑的人,回到走廊与其他人低声密语,谈论叶映庭的病情。
严谌被人拍住肩膀,他一回头,多张面孔神情凝重,语气铿锵有力地质问他:“这位先生,你实话实话,这病到底传不传染人?”
严谌举着自己的两手道:“不接触,不碰到他的血,应该能避免被感染。”
形势的紧急变化往往令人始料未及,不等屋内的人有何感想,严谌已被人扯进走廊,另一只手伸来拉住门把手,将门“砰”地关上!
周敛随即起身去拽门,可惜晚了一步,门外人多势众,齐力拉着门将他们锁在了里面。
“你们做什么!?”周敛狠踹了一脚门。
外面的人道:“没办法,你们都碰过那小孩的伤口!万一感染了,所有人都陪你们玩儿完!在里头好好呆着!等联系到外界,有医疗队来了,再救你们出来!”
周敛咬着牙横眉怒目地狂踹门板!斥道:“一群狗娘养的。”
天花板上灰尘簌簌落下,吊灯摇曳。
郁臻被吵得耳朵疼,说:“消停点,换做是你,你也这么做。”
没隔多久,外边响起贴木板和钉钉子的铁锤敲击声,房门被尖锐的长钉刺穿,让屋内的人甚至不敢上手脚撞门。
周敛破口大骂道:“喂!你们狗日的是想关死人啊!?”
这一次外面不再有人回答。
柳敏眸光发直,怨气颇重道:“我祝外面的人今晚就被怪物咬死。”
杜彧去窗边看了看,叶映庭的房间在二楼,位置居中,不能跳到小院围墙上再缓冲落地,出逃方式是直接跳到底,这点高度还算安全。
“这里有床有被子,有卫生间有水,我们再活七天不成问题。”他乐观道,“要跑也行,不过要规划好路线。”
周敛指着床上昏迷的叶映庭道:“要是一碰到他就传染,咱们几个都活不过明天。”
郁臻起立站直道:“脱衣服吧,感染的早期症状都出现在身体表面,外衣脱了互相检查,到底有没有被传染。”
柳敏吃惊地瞪大眼,“我也要脱吗?”
郁臻眼神示意她进浴室,“你去卫生间,关上门自己对着镜子检查。”
***
说来很憋屈,郁臻一直觉得自己瘦归瘦,但并不是难看的白斩鸡,腹肌和人鱼线他也有,只是体脂率低,再怎么练手臂和腿也粗不了,可是和杜彧周敛一比,他真的弱爆了。
他是最后一个,杜彧捏着他的胳膊,让他抬起双臂,目光仔细地在他的肋骨和腰腹逡视,“你好白啊,肤色均匀。”
“少废话!”郁臻不悦道,怎么听都像是在取笑他。
“转身。”杜彧扶着他的肩,让他转过去。
郁臻一背过身,就听杜彧和周敛相视笑了一下。
“还有腰窝呢。”周敛说。
“没事,说你像娃娃。”杜彧怕他多想,主动道,“我有个表妹,喜欢玩等身人偶,你像她柜子里摆的那种,很贵的。”
“你才像假人!”郁臻打掉对方的手,“看够没有?”
“好啦不逗你了,检查完了。”杜彧把他的上衣递给他,“穿上吧。”
郁臻三两下把全身衣物套好,本来想揍杜彧,但一动手就显得自己弱气又矫情,都是男的,互看身材点评两句,不是很正常一件事吗?他怎么就特别玻璃心?
啊,他是实实在在的嫉恨杜彧吧,这混账吃什么长大的,脸和身材都长那么好。
不过眼前最要紧的是,他们的体征一切正常,没有感染的迹象。
柳敏从浴室出来,神态明显轻松了一些,她说:“我身上也没有。”
他们暂时安全了,但叶映庭的病情仍在持续恶化,褪去少年的大半衣服,溃烂的伤口迅速蔓延了他的四肢,小腿和手臂像被烫了无数水泡并破裂了,表层皮肤脱落,鲜红血肉糜烂,而叶映庭始终未曾苏醒。
“你们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救救他。”柳敏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哭肿的眼睛望着同伴,“是我带他出来旅游的,我们从小就认识了,如果他有意外,我真的没脸活下去。”
“生死由命,小姑娘。”周敛背靠墙歇息,懒怠地说,“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命,如果他死在这里,那是他的命该如此。”
柳敏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潸然流下,“你这个人,不会说话能不能闭嘴啊!安慰我几句你能死啊!怎么说话的啊,呜哇……”
郁臻置若罔闻地垂着头,在翻阅那本他抢来的硬皮书,杜彧坐到了他旁边,问:“这时候了还学习?”
“什么学习,我又看不懂。”郁臻盲目地一页页翻着,全书由拉丁文书写,内页含插画,线条粗犷古朴,画的是些罕见的神秘图腾,不结合文字很难理解。忽然,他翻到一张奇异的六角星图形——和厨房蜡烛摆成的图案九成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