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没想惹你不开心,我是找个借口跟你搭话。能请你喝杯咖啡吗?”
“不能。”年轻男人端着相机走开。
徐频洲追上去,“小鱼,你线下比线上还要高冷。”
“你认识我?”
“我是你粉丝。”
“这个也是借口吧。”
一辆公交车驶过,两人一人抱着一个纸杯,坐在公交车站台喝咖啡。
徐频洲递给男人一张名片,男人捏着名片,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徐、频、洲,记者。”他笑了一下,露出虎牙,“既然你知道我今天来艺术中心,我就不用自我介绍了吧。”
“李若愚。”徐频洲说出他的名字。
李若愚问:“你一个大记者,找我这个小网红做什么?排除一个,绝对不会是做人物专访。”
“你之前在华艺公司工作过。”
李若愚仰头望着冬日的晴空,说:“你不会是要换份工作,找我给你牵线搭桥吧?”
“你进过医院,差点死掉。”
“医院里病人多得是。”
公交车停在站台前,李若愚起身,“谢谢你陪我等公交,也谢谢你的咖啡,然而工作的事,我无能为力,我已经离开华艺了。”
他走上公交车,隔着玻璃,向徐频洲挥了挥手。
31 交易
酒吧入口,秦予馨被服务生阻拦。
“女士,这间酒吧只招待男客人。”
秦予馨从钱包中抽出一叠大钞,刷地拍到他胸口,睁眼说瞎话,“我是跨性别者,可以进的。”
不待对方反应过来,秦予馨顶着一头及腰的黑直发明晃晃地走进酒吧。
酒吧内乐声震天,酒精和红蓝灯光刺激着人的感官,舞池之中群魔乱舞,肉贴着肉,肢体随快节奏的音乐摇摆。
一个女人闯进这间酒吧,就像一滴油落进水中,不相融。她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疑惑的,玩味的,恶意的,她眼长在头顶上,对无关人等一概不予理睬。
秦予馨冷静地在狂欢的人群中寻找一个人,找完卡座、高台和散台,她踩着高跟鞋走向拥挤的舞池。灯光在昏暗的环境中乱晃,舞池充满混合的香水味和信息素气味。她推开贴到她身上的醉鬼,眼神如刀剑般锋利,四处寻找。
“你来了!”舞池正中,李若愚抬高手臂,朝秦予馨晃了晃手。
李若愚一个单独来酒吧的Omega,长相极品,多少人盯着他看呢,他这一打招呼,更多目光集中在秦予馨身上。
他挤出舞池,坐在吧台前点了一杯鸡尾酒。秦予馨随后走到他旁边,在他一旁的位置坐下。
“我还以为你进不来呢!”李若愚颇为遗憾地讲。
之前,秦予馨约他见面,他没有推脱,却把见面地点定在一间只招待男客的酒吧,就是想让这个女人知难而退。
秦予馨说:“你想好没有?事成之后,我们会给你一笔钱,把你送出国,你可以在国外开始新生活。”
李若愚捏着樱桃柄,将浸在鸡尾酒中的樱桃提起来,含在口中,不咬,像舔棒棒糖一样含进去再吐出一点点。
“我要跟你老板谈。”
秦予馨皱了一下眉,“你有任何要求,都可以跟我说。”
“我就要跟你老板谈,不然……就免谈。”他一口咬下樱桃,在齿间咬碎果肉,抽了一张餐巾纸包住吐出来的樱桃核。
秦予馨离开,找个相对安静的角落打了通电话,回来说:“可以,明天中午你到这个地址来。”
她低头,托着个手掌大小的黑皮日程本,另一只手握笔在纸上写时间和地点,撕下这张纸给他。
酒吧灯光环境灰暗不清,李若愚拿过那张纸,连同秦予馨手中的笔也抽了过去。他看都不看那张纸写了什么,随意地在纸的另一面写下一个地址,将纸折了两下,塞进秦予馨腰侧口袋里。
“后天,我一整晚都在哦。”他挥了一下手,算作告别,转头与凑上来搭讪的男人说话。
这张纸从秦予馨口袋里转移到吴宁手中,后天晚上正巧是他与许其悦每周固定的约会时间。
“我这就联系他,换个时间见面。”秦予馨说。
吴宁摇了摇头,酒吧可以作为约会地点,带着许其悦也方便掩人耳目。
出门前,吴宁给许其悦在后颈粘了一张隔离贴。
酒吧开在一家巷子里,门面非常不起眼,要不是有音乐声从里面传出来,几乎发现不了这间酒吧。
没有无障碍通道,许其悦想换一家酒吧,然而吴宁艰难地站了起来,似乎打定主意要在这里约会。
舞台上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生抱着吉他自弹自唱,歌声清新,细听有挥之不去的伤感。两人在一处卡座坐下,酒水和小吃上来以后,吴宁说要去见个人。
“我陪你。”许其悦放下酒杯。
吴宁手按在他肩膀,平静地注视着他说:“我去去就回,你不要喝醉。”
搞得这么神秘……许其悦心里有点不爽,看着他手持文明杖慢慢走远。
弹唱的男生拿着吉他跳下舞台,一个乐队上台表演,音乐变得狂野,灯光乱闪,许其悦胳膊搭着沙发靠背,下巴抵在胳膊上,兴趣缺缺地观看演出。
电梯内贴着酒水广告和过了期的演出预告,吴宁乘坐电梯上到三楼,他站在角落里,身上有一种纤尘不染的娴静,等电梯里所有人都走出去了,他才以僵硬的步态挪出电梯,看了一眼钉在墙上的指示牌,向左走去。
纸条上写的地址是风夏酒吧三楼3014房间,三楼居然是宾馆。
吴宁停在房间前,房门没关紧,他用文明杖的底端轻轻一碰,门就开了。
敞开的门里漆黑一片,传出一种诡异的声响。
吴宁流露出一丝厌恶的表情,不靠近半步。
“进来。”男人说话时的气息不稳,尾音颤抖。
吴宁说:“你先忙。”
房间里另一个男人的声音调笑道:“怎么?我一个人还满足不了你,你又找来一个?”
李若愚猛喘了几下,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声音,接着放纵地笑了,说:“他要是、愿意进来,你、们可以一起。”
“你还真是贪心,什么都想要……”
吴宁把门关上,后背贴着墙等待。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腿,弯腰,手用力按在膝盖上,止不住腿的颤栗。
一双废腿,走不了几步路。
服务生给许其悦端来一杯上红下蓝的酒,说是隔壁桌的先生请他的,许其悦顺着服务生的视线看去,昏暗中看不清脸,只看到人的轮廓。那人正看着许其悦,许其悦看他,他便起身向许其悦走来。
长得一般,与吴宁比较,其他人都是一般。
“一个人?”对方笑问。
许其悦摇头,“我男朋友一会儿就回来。”
“我关注你好久了,一直看你一个人,你男朋友怎么放心让你独自待在这儿?我们交个朋友?”他拿出手机打算交换联系方式,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肩膀。
保镖冷着脸说:“走远点,别骚扰他。”
陌生人悻悻而归,许其悦给吴宁发了消息,得不到回应,问保镖:“吴宁去哪儿了?”
“老板约了人在这里见面。”保镖如实回答。
许其悦生出许多不耐烦,他确实自己在这儿待许久了,这哪是约会啊,这是当留守儿童!
“你知道他在哪个地方见面吗?具体的地点。”
保镖说:“老板让您在这里等。”
不应该存在的男人掏着裤兜志得意满地从房间里走出来,他染着一头金发,多打量了吴宁几眼,遗憾道:“哥们,就该让你进去一起的。”
“滚。”吴宁面无表情。
金发靠近一点,抓起他的下巴,“呦,你这脾气还挺大。”
吴宁带着文明杖,一杆敲中他腰侧的肾脏部位。金发紧急后退,离开吴宁的攻击范围,忍不住先弯腰缓解剧烈的疼痛,而后咬牙要反击,表情狰狞。他愤恨地抬起头来,文明杖底部的尖端抵在他两眼之间,稍有异动,就能戳中眼球。
一滴冷汗沿额角滑落。
“滚。”
吴宁收回文明杖,犹如击剑手收回自己的佩剑。
金毛走后,吴宁推开3014房间的门,第一个动作,先把房间里的灯打开。
灯光减弱了房间里的暧昧氛围,信息素的气味仍然浓重。
李若愚躺在床上,下半身藏在雪白的被子里,上半身将被子压在下面,裸露着光滑的脊背。后背点缀着新鲜吻痕,他头发潮湿,闭着眼睛。
“我来,不是要看你睡觉。”吴宁在沙发坐下,按住自己颤抖的膝盖。
李若愚坐起身来,公然在一个Alpha面前裸露身体,心情不错,问:“你想看什么?”
“你想要什么,说出你的条件,我会尽量满足你。”吴宁情绪毫无波动,仿佛他面前不是一个不着寸缕的Omega。
李若愚合起双手,欢快道:“我要你娶我。”
32 考虑
“钱不香吗?”
吴宁笑了,有讽刺的意味在里面。
李若愚倚在床头,说:“我不缺钱。”
“你为什么想嫁给我?”
“看你长得帅。”他笑容有点夸张,笑完开始说正经话,“我实话跟你说,我要嫁入豪门,让别人都羡慕我,我想出名。”
“你何必要过这种人前显贵、人后受罪的生活。”吴宁双手压着文明杖的手柄,漂亮的脸上没有表情,强烈的压迫感从他动作和表情中产生。
床上的李若愚朝吴宁的方向靠近,一丝不挂的酮体脱离被子,完全显露。他趴在床上,双手托腮,这个动作许其悦也常做。
他看向吴宁的眼神中藏着玩味,挑逗的同时在探索,探索眼前的男人是否拥有瑕疵,“我就想试试这种人前显贵、人后受罪的生活。”
“如果你想出名,我可以给你娱乐圈的资源。”出于礼貌,吴宁垂着眼睛。
李若愚努了一下嘴,面露些许鄙夷,“你连我想嫁入豪门这一个小小的愿望都不愿意实现,我为什么要得罪他们,我又不傻。我付出什么?你付出什么?我们要等价交换,不是吗?”
封闭的房间内,两人沉默着共处,无形的谈判桌架设在两人之间。
酒吧一楼,许其悦咚的一声将空酒杯搁在桌子上,他环顾四周,灯红酒绿,仍不见吴宁的身影。
“吴宁在哪儿呢?!”许其悦问保镖。
保镖答:“老板只让我看着您,我不知道他的具体位置。”
许其悦站起来离开卡座,走到过道上,“你问问你的同事,肯定有人知道吴宁在哪儿。”
“恕我不能这么做。”
许其悦憋着一股气,又给吴宁打去电话,这次奇迹般地打通了。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也不回我短信?”他寻找着安静的角落,倾诉等待中积攒的苦闷。
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手机开了免打扰模式。”
“你快回来了吗?”
“再等我一会儿。”
许其悦问:“你在跟谁见面?我要去找你。”
吴宁停顿了几秒钟,让许其悦在楼下等。
结束通话,吴宁抬起眼,漠然地看着李若愚,说:“你的要求,我会考虑的。”
对方似乎不在意谈判结果,反倒对这通电话感兴趣,他歪着头,一双细嫩的足在空中乱晃。
“你喜欢的人。”
必然是他喜欢的人。
李若愚仔细观察了他通话时的表现,虽还是同一张脸,但消失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感,说话语气也变柔了,前后的差异宛如野猫与家猫。
吴宁说:“我的事,与你无关。”
李若愚下床,光着身子捡起散落在地的衣服,往身上套,“真有趣,我等你的考虑结果,你会做出取舍吧,吴、先、生。”
夜愈深,酒吧的音乐愈加狂热,压制夜晚带来的困意。一杯接一杯酒下肚,许其悦看人长出了两个脑袋。
两个吴宁。
许其悦趴在桌子上,将脸埋进臂膀里,不看吴宁。
“喝醉了?”吴宁俯身,贴着许其悦耳朵问。
痒,他伸手推开吴宁的脸。
吴宁少有被他推开的待遇,问:“其悦,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许其悦哼唧哼唧,坐得离他远一点,嫌弃他似的。
“我先走了。”
许其悦瞬间抬起脑袋,抓住吴宁的手臂。
吴宁低头看了一眼许其悦抓着他的手,勾起嘴角浅笑。他牢牢地坐在沙发上,完全没有离开的动作。
逗人玩呢!
许其悦放开吴宁,拿出手机确定时间,“你假私济公,占用我们的约会时间,接下来一个小时,我不要理你,不要跟你讲话。”
“惩罚我还是惩罚你自己?不说话,你忍得住吗?”他看着许其悦气恼的神情,故意将脸靠得很近。
以色侍人、狐媚惑主、祸国殃民、倾国倾城……许其悦意识中浮现出许多乱七八糟的词汇。
他果真下定决心不理他,闭上眼,撇开脸。刹那,吴宁捏着他的下巴使他的脸转过来,要吻他,许其悦反应迅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吴宁的嘴。
嘴唇贴着掌心,他牵动嘴角,微微上扬,笑着亲吻他的掌心,很慢,也很虔诚。环境昏暗,周围人不是在喝酒,就是在调情,无人关注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