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大家都不是好人,下手的时候就可以更利索一点了。
萧有辞大步往里走着,这洞穴极深,越往里越宽阔,走了十几步,隐约听到里面传来闷雷一样的呼噜声。
那暝客正在洞中休息。
……
却说外面,把“席海生”骗进洞穴后,徐贤君也没闲着,他拿出法器,开始在脚下布阵。
暝客实力强横,他要对付这妖兽也不容易,只希望那席海生不要太废物,最好是能拼上性命,与暝客一战,弄伤它,到时候他下手也容易一些。
他动手的时候,张子涵就在外面看着,他的双唇发抖,眼神不住地往那深邃的洞穴中瞥。
徐贤君道:“好徒弟,别看了,说不定这会儿,他已经死了,一会儿那暝客出来,我就剖了它的内胆给你。”
言罢,他抬头,深情切切地看着张子涵:“涵儿,我真是将这一颗真心都付予你了,若是顺利,今天晚上能不能……”
与我双修?
后半句没说出来,洞穴内就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啊——”
张子涵被吓得后退半步,眉心黑气若隐若现。
徐贤君却没注意到他好徒弟的异常,他猛然转头看向洞穴,唇角勾起一抹笑,他只需在外面稍等片刻,那暝客就会将那个刚刚筑基的席海生撕成碎片——
“啊!!!!!”
“救命啊!!!!”
“徐道友!救救我!”
凄惨的叫声从洞穴内传来,越来越近,在徐贤君错愕的目光中,“席海生”踩着一柄断剑,从山洞中飞了出来,他一出洞,立刻冲着徐贤君而来,而他身后的洞穴里,传来让人胆寒的声响……
“砰!!”
什么东西踩在地上,撼得大地都颤抖了。
那“席海生”修为不高,动作倒是灵敏,不过眨眼功夫,就来到了徐贤君面前。
徐贤君根本没想过他会活着出来,设下的阵法只防妖兽不防修士,竟被他闯了进来,“席海生”一把抱住徐贤君的脖子,道:“道友救我!”
他用力很大,徐贤君被他勒得翻了个白眼,拍着他的手臂:“放、放手!”
这一折腾,妖兽已经从洞穴中出来了,却见它身形庞大,翅膀展开,遮天蔽日。
是暝客不错,可这暝客……怎么这么大!!
徐贤君被吓了一跳,他转头想质问“席海生”,“席海生”却已经钻到了张子涵背后,探出半个脑袋,道:“道友,就是它,上吧!”
上吧……上……
上个七舅姥爷啊!!!
这暝客这么大,显然是修炼了好几千年,十个徐贤君都不够使,他上个狗头啊!
5. 化魔 你不是瞎子,为什么老是蒙着自己……
一时间,场面混乱。
徐贤君可没想过要为了一只妖兽搭上性命,他拉住张子涵就要逃跑,跑着跑着,却发现重量不对,转头一看,席海生还趴在张子涵的肩膀上!
徐贤君恼怒道:“你放开!”
“我不放!”席海生理直气壮:“放开我就死了!”
徐贤君:“你!”
他气急:“你是不是故意骗我们的?这么大的暝客,从古至今闻所未闻,你明知道它修为这么高,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们?!”
席海生道:“你没问!你说你能对付!”
“你!”短短几句话,徐贤君被气得两度语塞。
他是说自己能对付,可不代表能对付这样的!
世间万物皆有寿命,这暝客寿命只有五六百年,到了年岁,不管修为如何,都是要死的。
只有极少数能突破天道对它们的束缚,修炼成千上万年后,能修出神智,化为人形。
化成人形,就跟妖兽不是同一种存在了!那是他能对付的吗?叫临仙门的掌门亲自前来,说不定能制服一二!
偏偏,“席海生”却盯着他,似笑非笑道:“是你觉得自己能做到,我才带你进来,你不怪你自己刚愎自用,夜郎自大,反而怪我没说清楚,我师门十人,难不成人人都是我这种修为?你看我这把年纪,却刚筑基,就打心眼里瞧不起我,还默认我的师门都是这种货色,起了轻视之心,这能怪谁?”
萧有辞完全就是在胡诌,但徐贤君却被他诌得脸色发白,心里的傲慢和贪欲都被戳穿,那些话像是一个个巴掌打在他脸上,他怎么能接受?
他脸色涨红,一把拉着趴在张子涵被上的“席海生”,用真力将他往后重重一推,“席海生”的身体就如纸片一样,轻飘飘飞了起来,往那暝客脸上落去。
徐贤君却已经顾不上这异常,只是抓着张子涵埋头狂奔,希望席海生的身体能帮他拖延一时三刻。
“席海生”落在暝客面前,暝客仰头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啸,一爪子拍在“席海生”身上,那“席海生”就仿佛一盏纸灯笼一样,迅速被拍烂了,连血都没流出来。
与此同时,远在幻境之外的萧有辞本体却猛然吐出一口鲜血。
他睁开眼,眼神有些阴晦。
之前他是将自己的神识抽离出来,注入纸质的分/身中,去引徐贤君上钩的,可没想到半路修为又失灵,筑基境的□□连个凡人都不如,竟被徐贤君用力推开,毁于暝客之手。
分/身被毁不会伤害本体,但分/身被毁前,暝客那一声嘶吼,却是震得他神魂震荡,以至于神魂回归本体后,本体也吐了一口血。
萧有辞脸色苍白,一抹残红挂在唇边,竟然有些触目惊心。
而此时他眉心一点殷红若隐若现,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更加妖异。
萧有辞调息了一刻钟,灵力消失的情况略微有些好转,他起身沉思了片刻,还是决定去幻境内看看。
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体质不错的年轻人,这么错过,有些可惜。
最主要的是,他如今的身体,对付一只暝客都困难,更别说是参加十年后的青俊大会,十年后他的情况只会更加严重。
临仙门的那群人可都等着他出问题,然后把他赶下掌门之位呢。
他虽然对这些权利地位并不在意,但掌门之位是他从师兄手里夺下来的,他不允许任何人拿走。
萧有辞整顿之后就回到了幻境,被徐贤君丢出去前,他曾经在张子涵身上下过一道符咒,同在幻境,能感知到他的位置。
如今,张子涵正在快速的移动中,想必还在跟他那倒霉师父一起逃难。
萧有辞快速往他们的方向追去。
但如今他的修为被压制,人又在幻境中,追的也不是很快,等他赶到时,那只暝客也已经赶到了。
徐贤君和他的徒弟已经被分开,他的身体被暝客的爪子贯穿,但生机还没有断绝,他气若游丝地看向被逼在墙角的张子涵,冲他伸出了满是鲜血的手。
他呢喃着:“给我……”
“快点给我!”
明明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却还念念不忘他圈养的炉鼎。
张子涵是不可能回应他的,他恨他,恨他杀他父母,害他兄弟,夺他自由,甚至还把他当成修炼的宝器,要求他雌伏人下。
不可能。
张子涵眼中闪过一道黑气,他本就是天地灵体,修炼比别人快上许多倍,就算徐贤君用符咒困住了他的自由,他的修为涨得还是很快。
无人指导,再加上心中对徐贤君的恨和厌恶,这个少年已经入魔。
萧有辞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这可不是他想要的。
炉鼎这种体质,本来就麻烦比好处多了,再加一个入魔,萧有辞嫌弃地皱起了眉头。
他没出手,静静悬在空中,看着暝客把徐贤君撕碎,吞噬。
徐贤君临死前,似乎看到了远处的萧有辞,他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期冀,可看清萧有辞眼中似有若无的讥讽后,他眼眸大了一圈,似乎明白了什么事情。
可惜,他命已至此,再也没有办法说出真相了。
暝客吞噬了徐贤君后,很快就将目光转移到了张子涵身上,它冲向张子涵,却撞入他一身粘稠的黑气中,暝客还没有完全修炼出灵智,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就鲁莽地跟黑气搏斗起来。
可很快,它就发现自己不是这黑气的对手,渐渐地,它整个身体都被黑气包裹,身上的灵气快速消耗,身体也变得干瘪,发灰。
而这时,张子涵忽然转过了头,他看到了天上的萧有辞。
萧有辞还穿着他好徒弟给他精心挑选的那身鹤氅,衣袂临风,飘然若仙。
他脸上带着凡人没有的冷漠,静静看着张子涵,并未因他入魔产生一丝波澜。
张子涵愣了一下,伸出殷红的舌舔了一下唇,在魔气的衬托下,他的皮肤犹如冰雪,湿润的唇也是苍白的,唯独被舌头舔到的地方,迅速蔓延上一抹妖异的红。
他露出一个近乎妩媚的笑容:“你也要收我为徒吗?”
他讨好地往前走了一步:“我可以与你双修,助你修为大涨。”
他似乎看出了萧有辞周身灵气停滞,这小魔物在为自己寻求一线生机,毕竟仙魔不两立,萧有辞要是个正常人,应该现在就把他杀了。
然而萧有辞只是冷漠地看着他:“你修我还是我修你。”
张子涵:“……”
他又往前了一步,笑得更媚:“当然是师父想要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了……”
他似乎在暗示什么,眼神中充满了情/欲。
萧有辞冷漠地看着这个糟心玩意儿。
他一挥袖,张子涵就被震力震出去数尺,重重摔在旁边的山壁上,旁边包裹着暝客的黑气也回归了张子涵的身体,吸收了暝客的灵力后,他的修为从结丹一跃到了元婴。
丹田中,那闭眼的婴儿忽然睁开眼睛,一双妖异的红眸射出两道红光,穿透了萦绕在丹田内的黑雾。
萧有辞道:“你走吧,我只当今天没看到过你。”
张子涵被他震伤,唇角流出一抹鲜血,他捂着自己的胸口,深深看了萧有辞一眼后,头也不回地跑了。
他却不知道,自己离开后没多久,那个浑身仙气的强大“仙人”也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一抹嫣红从他的唇角渗出,趁着雪白的肤色,竟比刚才的张子涵还要妖异。
萧有辞从空中坠落,坐在地上,调息片刻,胸口汹涌的灵气才略微平复了一些。
真是倒霉,出来一趟,徒弟没找到,自己还又受伤了。
还放跑了一个魔物。
他索性躺在地上,洁白的衣袖在岩石上铺展开来,像是一朵开到荼靡的花。
萧有辞自暴自弃地看着天空。
烦了,毁灭吧。
天不遂人愿,尤其不遂萧有辞的愿,他刚躺下准备当咸鱼没多久,身下的大地就传来强雷的震动,四周的灵气乱作一团,远处,妖兽们的嘶吼声此起彼伏。
萧有辞:“……”
这芥子幻境主阵被人触动,幻境要散了。
真是喝凉水都塞牙缝,已经躺平的萧有辞再次站了起来,从腰间抽出断肠烟树。
幻境消散便犹如一个世界崩塌,不正常的崩塌会给里面生灵的神智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萧有辞可不想变成个傻子,从这里赶往幻境入口已经来不及了,他决定用断肠烟树强行斩断幻境离开。
可以做到,但是对他如今的身体来说,是个很大的负担。
萧有辞把自己所有不多的真力都注入到自己的剑里,他凝视着头顶的苍穹,忽然一剑挥出,天际的云被剑气斩开,与此同时,地面一阵晃动,轰隆隆的爆炸声在远方响起,转眼就到了萧有辞身后。
巨大的冲击力将他从地面上击飞,他一声闷哼,唇角溢出一丝鲜血,整个人借着那股力道往上一飞——
身体穿过了被断肠烟树劈出来的缝隙,神智却狂躁的灵气重伤,昏迷了过去。
萧有辞昏迷后,却没有卷入灵气的乱流,而是被人从灵气中救了出来。
那人一袭红衣,脸上蒙着一块黑布,遮挡去了眼睛,他小心地抱着萧有辞从幻境缝隙中飞走,而他身侧,一个虚影饶有趣味道:“他昏迷了,你不趁着现在杀了他吗?”
红衣人道:“我出来,不是为了杀他。”
“啧啧……”虚影又问:“你不是瞎子,为什么老是蒙着自己的眼睛?”
“因为我心中有魔。”
6. 故梦 腰间的佩剑华露浓闪烁着光芒。……
萧有辞又做了个梦。
自从陵川的封印破除,他就经常做梦。
不过这次,他没梦到腐烂了眼珠子都掉出来的师兄,而是梦到了很多年前,师兄刚从山下历练回来那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