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像是一把尖锥,扎在了津行止心口,让他重新想起早上看到的殷染的记忆。
他手上一顿,立刻把话题往其他方向引导:“都没睡过,你哪来的自信?”
殷染立刻反驳道:“都没试过,你怎么知道不好?”
津行止不愿耽误时间逞口舌之快,干脆不言语,准备替殷染清洗最后一个位置。
可他刚一伸手,就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异常。
他垂眸道:“剩下的你自己洗。”
吃了一早上瘪的殷染突然找到一个突破口,立刻迎上他的话音:“怎么,这就不代劳了?”
津行止偏开视线,拢了拢双腿,没有说话。
余光里,殷染将手往下探。
那种看得见却看不清的视角让津行止愈发燥热难耐,索性闭上了眼睛。
殷染忍着疼痛清洗着,视线却并没有离开津行止。
看着津行止微红的脸庞,他竟一时无法将眼前这人和昨晚半强制着同他翻云覆雨的人联系在一起。
他觉得津行止有些可爱,便抬起花洒,向他扬了扬。
津行止刚抬手想挡一下,想起殷染身上的伤口,又放下了手。
看着任自己浇水的津行止,殷染自觉无趣,把花洒塞回了他手里。
津行止不气不恼地关掉水阀,起身将干净的浴巾围在殷染身上。
“演唱会前的事,你找人查得怎么样了?”
似乎是没料到殷染会在这种时候问这种事,津行止讷讷道:“你怎么知道?”
“是你傻还是我傻?你都知道有人在你身上打主意了,还能不去查吗?”
津行止顺了口气,点点头:“查是查了,但没结果。事情处理得很干净,几乎无迹可寻。”
他用浴巾将殷染裹好,再次抱起殷染,将他放回了床铺边缘。
“那些事我自己想办法,不用你担心。在这等一会儿,我马上出来。”
津行止再次进入浴室,洗澡的水声沥沥传来。
殷染移到床头,从床头柜上自己的外套里找出昨晚他找到的那把钥匙。
看着那把诡异的钥匙,殷染陷入沉思。
·
节目组的人陆续赶回来,津行止带着殷染录制了一段告别镜头,圆满完成了本次录制。
池驰有其他安排,津行止便只带着殷染回了组合的公寓。
路上,津行止又收到了瞿导对殷染的试镜邀请。
说起来,这已经是他离开《死局》剧组之后,第二次收到瞿导催殷染去试镜的邀请了。
今天下午他们刚好空出了一点时间,他说什么也不好再推辞,于是替殷染应下了试镜。
听着津行止的话,殷染有些心不在焉。
昨天他打发小唐离开的时候,小唐说自己会在摄制组回来之前赶回节目组安排的公寓。
可现在他们都已经离开了节目组,她居然还没回来,这不禁让殷染有点担心。
津行止说完试镜的事,便上楼去取东西。
利用这个空当,殷染给小唐打了个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殷染就听见了小唐连声道歉:“抱歉殷老师,我这边实在是走不开。我朋友意外怀孕,情绪很不稳定。我怕她在男朋友回来之前就草率做决定,必须守着她。”
“怀……”殷染嘴有点不听使唤,“怀孕?”
当这个词语由小唐说出,殷染蓦地想起津行止之前的某次警告。
津行止似乎是说过,Omega随便和Alpha上.床是会怀孕的。
殷染呼吸一滞,想起昨晚的数次亲密接触,脑中像火山爆发般嗡地炸裂开。
正文 55.“我错了。”
虽然没觉得有任何眩晕感,但一次性失血那么多,津行止觉得还是补点血比较好。
津行止记得他助理休产假之前,给他买了些补血益气的食品,说是为他即将到来的演唱会提前做准备。但到最后他都没能想得起来,没想到现在居然派上了用场。
他翻开橱柜里摆放整齐的物品,终于找到了那些东西。
他刚在其中挑出一袋红枣,手机就忽然响了起来。
是司夜发来了消息:「你把他睡了?」
津行止倒吸了口气,回复了一串省略号。
「怎么,我猜错了?」
两天前,他曾接到司夜的消息,提醒他上次情.药带给殷染的副作用已经全部消除,只要别太过分,他想做什么都可以。
当时的津行止没有在意,甚至都没回复,却没想到月圆之夜来得这么快。
津行止手指悬空,一个字还没打,司夜就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一看就是睡了,那么硬的Omega你都啃得下口,还真是厉害。」
津行止无言以对,又发了个省略号过去。
「我就是有点好奇,他那样的Omega会叫.床吗?」
津行止瞳孔一震,惊恐地四下环顾,回道:「司医生,天亮了,穿件衣服吧。」
他刚把手机屏熄灭,司夜又打过来一通电话。
津行止用脚指头都能想到他要说什么,本不想接,却不小心手滑了一下。
司夜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说真的,我很好奇。”
津行止把红枣袋子往旁边一放,将其余被拿出来的东西一样样往柜子里摞:“你要是好奇,就去找一个差不多的,别在这和我开黄腔。”
电话那头的司夜忽地一笑:“说什么呢,我现在可是有家室的人了,出去乱玩,不道德。”
“呵,”津行止讥讽道,“怎么,年纪大了,终于知道谈恋爱了?”
“没有。”司夜顿了顿,语气都严肃了很多,“我结婚了。”
津行止无言,嘴唇上下碰了几下都没发出一声有意义的声音。
“吓到了?”
津行止咽了口口水:“开玩笑的吧?”
“嗯——”司夜拉长声音,“我倒是也想和你说我在开玩笑,但很可惜不是。那人你也见过,丁知朝,丁医生。”
出现在司夜身边的异性很多,但能被他叫出名字的却屈指可数。这让津行止迅速想起上次殷染身体出问题时,司夜给他们安排去见的那个医生。
可津行止也分明记得,这两人之前还因为意外上过床而互相看不顺眼。
津行止舔了舔嘴唇:“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谁知道呢。”司夜轻哂,“我都不能出去找人了,你就不能和我探讨探讨吗?”
话题绕了一圈又回到原位,津行止想都没想就挂掉了电话。
看着和司夜的通话记录,津行止陷入沉思。
看样子,司夜是被迫结婚。如果是这样,那他在家族里的处境怕是更艰难了,或许也是该抽个空去看看他了。
津行止把柜门合好,将红枣拿好,向楼下走去。
·
窗外鼓动的风骤而径静止,而殷染也彻底没了声。
他把搭在腿上的手向里移了移,在触碰到自己的腰腹时,却突然像是被周围的空气烫了一下。
他猛地缩回手,听着电话那头小唐无奈的声音,失神回复道:“按你说的办,我还有点事。”
殷染挂断电话,手机从手上滑落,直直地跌在他的拖鞋旁边。
他单手扶额,不安地揉了几下。
客厅里闭塞的空气没有一丝流动的迹象,压在殷染的周围,让他觉得窒息无比。
他无措地把手搭上腿,将平整的衣料抓出几道难以忽视的褶皱。
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低声念道:“怀孕……”
殷染将双肘架在腿上,崩溃地将指尖插进发丝间。
就在这时,客厅里一直沉寂的液晶电视突然打开:“已为您找到‘怀孕’相关节目,60秒后将为您顺次播放。”
殷染抬起头,呆滞地看向电视,脑中一片空白,甚至都没注意到津行止下楼的声音。
“在干什么?”
猛然有人在身后说话,殷染一惊,背脊不由自主地微颤。
津行止绕到他面前,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哪里不舒服?”
殷染不吱声,只是暗暗捏紧了指尖。
见人迟迟不肯说话,津行止担忧地把红枣往沙发上一扔,从裤兜里拿出手机。
“我这就给司夜打电话。”
只不过隔了几分钟,刚被他挂断电话的司夜却已经占线了。
津行止挂断电话,不间歇地再次打过去。
“已为您自动选择节目《孕期Omega必知36问》——”
静谧到只有津行止踱步声音的客厅里,电视机忽然开始工作,传出一阵花鸟鱼虫的白噪音。
紧接着,一段正经而隆重的科普正式开始。
“孕期,是一个Omega一生最为脆弱的时刻,需要补充多种营养。怀孕初期……”
津行止两耳一麻,像是被人对称地扇了两个耳光。
他缓缓放下手机,一脸迷茫地看向殷染:“你,你在看什么?”
电视里的解说将殷染的闹心感推至巅峰,他微微侧身,还没张口,电视机里又传来一句:“红枣,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殷染的余光瞥见袋子上鲜红的“红枣”两字,再受重击。
津行止向左走了几步,抓起茶几上的遥控器,一把关掉电视。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地坐在殷染旁边的沙发上,舔了下嘴唇:“你在搞什么?”
殷染用力剜了一眼津行止,却一句话也不肯说。
那眼神忽然让津行止觉得自己是个出轨劈腿的渣男,还被抓了个现行。
他拿起茶壶,倒了一杯水,猛地给自己灌下去。
他双手交叠,沉默地回顾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忽然,一道无形的线穿过津行止的大脑,让他将所有事情全部串联在一处。
他往殷染身边挪了挪:“你不会是,觉得自己会……怀孕吧?”
说完,津行止猛地撤开身体,移动到距离殷染两个身位外的位置上。
殷染性格刚强,与Alpha无异。
换位思考一下,要是有人这么问自己,自己大概率会想打人。
但事实上,殷染没动手,甚至连嘴上都没反驳一句,这让津行止瞬间明白了什么。
他重新靠过去,说道:“你之前不是看了很多书吗?Omega在非发.情.期时,生.殖腔闭锁,你就是再给我十天,我也搞不出来个孩子。”
明明是正经解释,可话从他嘴里讲出来,却像是火上浇油。
殷染恼火地捏起桌上的杯子,用力到手抖:“不是你以前亲口说的吗?还有,我为什么要看‘一个Omega怎么才会怀孕’这种章节?我难道不是在找……”
在找上了一个Alpha的可能性吗?
殷染把杯子往桌上一磕,瓷杯的釉面被磕掉了一小块,露出内里并不光滑的纹理。
津行止心虚地按了按眉梢,想起了自己以前信口胡诌的威胁言论。
殷染又指了指沙发上横躺着的红枣袋子,声音里带着几分愤懑:“你还给我吃红枣……”
“啊?”津行止苦恼地皱紧眉头,“我打个枣泥给自己啊。昨晚你咬了我20口,我失血失得比献血还多,我不能给自己补补血吗?”
“你,”殷染呼吸一滞,“你吃的?”
津行止顺了口气:“不然呢?给你补补,好让你把我的孩子生出来?”
“你——”殷染灵巧的舌头打了结,憋了半天也说不出下一句话。
他实在受不住这种程度的丢人,径直走上楼,把津行止丢在了一楼客厅。
“去哪儿?”
津行止问了一声,但殷染显然不想理他,甚至没有停留。
看着殷染的背影,津行止心头舒展开来。
这样的殷染,既没有躲在令人看不清的层层情绪后,也没有戴着时刻保持绅士和优雅的枷锁,显得格外真实,又格外……惹人怜爱。
殷染捏紧眉心,刚一进屋就锁上了房门,向卫生间里走去。
活了几百年,他从没有像现在这么丢人过。
他打开水龙头,将清澈的冷水捧于掌心,用力拍了几下脸,在活水的流动中缓慢找回正常的情绪。
冰冷的水流顺着脸颊滑下,又流回水池。
殷染垂眸,看着水龙头上的金属光泽,忽然想起那枚他在地下室里找到的钥匙。
他拨弄了下额间沾湿的碎发,取出藏在衣服里的钥匙。
这里既然是“殷染”的房间,或许会有概率藏着这把钥匙对应的锁。
他将那些令他难堪的情绪强制压下,开始在房间里寻找起来。
他找了些平时他没接触过的位置,终于在柜子里的某个角落,发现了一个深藏的锁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