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车水马龙,不断有行人在他们周围穿行,颇有几分恬淡之感。
几人一坐下,茶摊的老板还真的上了四盏茶。
看着陆流囫囵喝了一盏,津行止才漫不经心道:“其实,我已经大致推测出谁是楼主了。”
闻言,殷染摸茶杯沿的动作一顿。
陆流一惊,忙放下手中的茶盏道:“谁啊?”
津行止看了眼杯中的茶色,缓缓道:“就是猜测,不如你先听听我是怎么想的。”
陆流急切道:“你快说。”
津行止隔空点了一下殷染和周之洋:“你仔细看一下我们的里衣和他们的里衣,有什么不同?”
陆流定住视线,左右仔细看了几遍,才道:“好像没有区别啊。”
“是没有区别。”津行止转了一下茶盏,“之前和C组碰面,我就发现我们和他们的服装基本一致,里衣却不尽相同。”
经津行止这么一说,陆流才注意到这个细节,他看了眼自己的衣服,困惑道:“为什么我们的外袍和C组一样,里衣却和A组一样?”
津行止将杯盖拿开,将手里的茶盏推到殷染面前:“不知夙风楼的人,知晓个中缘由吗?”
面对津行止突然点破他身份的行径,殷染似乎并不惊讶。
他将津行止推过来的茶盏端起,抿了一口:“你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啊?”听着两人的加密对话,陆流已经有点跟不上思路了,他在津行止的面前摆了摆手,试图让他看过来,“他什么时候是夙风楼的人了?”
津行止回头看向陆流,指了指他的下衣摆:“刚才做小任务的时候,我得知夙风楼中人,里衣衣角都会刺一个‘夙’字。如果你去翻自己的衣角,应该也能看见。”
闻言,陆流俯身抓起自己的衣角,迫不及待地开始验证。
当他真的看到那个字的时候,不由得惊叹:“你什么眼神,这都能注意到?”
津行止不言语。
毕竟,如果只是自己穿了一遍,的确难以发现这些细枝末节。可若是又帮别人穿了一次,能关注到的自然就多了。
半晌,陆流才堪堪反应过来:“所以说……我们四个的里衣一致,是因为我们都是那个邪门楼的人?那我们怎么没穿和他们一样的外袍啊?”
津行止笑笑:“这就不得不提到你我中毒失忆的事了。”
“等会儿,”陆流眨眨眼,“我也中毒了?”
津行止无奈地看过去:“这么长时间过去,你难道没发现,除了我们两人之外,所有玩家都有自己的剧本剧情吗?”
陆流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感觉自己问了一个十分愚蠢的问题。
津行止继续对陆流道:“客栈店小二的反应告诉我,你、我、周之洋曾共同在这家客栈投宿。但现在,你我失忆,他却好端端的,你不觉得奇怪吗?”
听到这,陆流好像明白了什么,他指着周之洋激动道:“所以是你给我们下的毒吧!”
冲动的嘴快后,陆流觉得自己的猜测不够稳妥,刚准备收回自己的话,津行止突然对他打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津行止屏住呼吸,像是在风声中等待着什么。
半分钟后,播报果不其然响起:“A组周之洋核心任务,失败——”
津行止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他刚才其实是在刻意引导陆流说出那个猜测,而对于这个结论的正确性,他也只有不到六成的把握。
他只是在赌下毒者的核心任务就是隐藏自己下毒的行径,而一旦任务失败,就会有通报。
在线索稀缺的情况下,利用规则验证推测是津行止能想到的最佳捷径。
核心任务失败,周之洋丧气地往后一仰:“我都没说话,怎么还是被发现了?”
殷染抬眼,眸底泛起一缕不甚明显的光。
他左脚微微移动,靠在津行止的脚边,在衣裙的遮掩下在桌底勾了一下津行止的脚腕,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
他轻声道:“你还真是说到做到,说反水,就反水啊。”
正文 49.“该算算账了。”
在长衫的掩饰下,津行止缩回脚。他下意识睨了眼镜头,不知道刚才殷染的小动作有没有被镜头捕捉到。
他屏住呼吸,尽量不让自己的表情里流露出异常。
看着还在因为核心任务失败而唉声叹气的周之洋,津行止安慰道:“你其实做得很好,我刚才也只是半诈你而已。”
周之洋抬头,眼中的兴奋可见一斑:“所以只是你狡猾,不是我做错了?”
“你可以这么理解。”津行止无奈一笑,“所以现在能先说说关于下毒的事了吗?”
周之洋这才想起,剧本里确实规定自己下毒被发现后,还有一段独白要说。
他直起身,说道:“我奉楼内命令下毒,将毒藏在陆流的窗缝里,待晚上他乔装出行时便会中毒,却没想到,最后中毒的是两个人。”
周之洋的话和津行止在客栈内查到的住宿记录基本吻合,他继续问道:“发现我意外中毒后,你想过为我解毒吗?”
周之洋摇摇头:“没必要吧。这毒一盏茶的工夫便会生效,一旦生效便无可解。”
又听津行止说了半天,陆流还是没明白到底谁才是楼主,好奇心驱使他打断两人的对话,又问了一次。
津行止理了理思绪,片刻后才重新开口:“坊间流传,有人重金求购失忆毒药的解药。经百晓堂证实,这人正是殷染。”
“我和陆流中毒失忆,除了执行者周之洋知道之外,应该只有向他发布命令的人知晓。这样看来,殷染就是任务发布者。”
“但按照正常的处事作风,即使任务失误致使其他人一并失忆,任务发布者也没必要大费周章求药。除非,这个人非常重要,甚至关乎整个夙风楼的安危。”
津行止停顿片刻,目光炯炯地看向殷染:“所以,我就是夙风楼楼主。只是当夜和陆流乔装成正道人士外出打探,才意外中毒失忆,对吗?”
殷染抿了一口茶,嘴角蕴笑。
“A组殷染完成核心任务——”
津行止眼眸微动,才知道殷染的核心任务就是让自己恢复记忆。这就难怪殷染从一开始就想方设法促成结盟,原来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听见广播,陆流愣了愣:“所以,我就是夙风楼楼主的随从?”
话音落下半分钟后,广播再次响起:“B组陆流完成核心任务——”
津行止苦笑着看过去:“你的核心任务就是知晓自己身份这么简单?”
陆流点点头,又马上摇头:“哪里简单了?我觉得要不是你,我是解不开了。”
说着,陆流瘪了瘪嘴:“不过,我们找了几个小时的邪门楼楼主,居然是你,还真有点好笑。不过不管是谁,我们现在去交差,肯定能稳赢。”
“等一下。”津行止看了看不远处,“再等等。”
顺着津行止的视线望过去,陆流不解道:“你等C组的人干什么?”
津行止叹了口气,耐心解释道:“刚才周之洋说,那毒一盏茶的工夫就能奏效。我们两个记忆全无的人,有什么理由杀人灭派?还有,那女子给我们的任务其实不是找到夙风楼楼主,而是找到灭派的凶手。”
“你是说——”
陆流的话还没说完,津行止就向C组的方向走去。
而C组进的建筑,正是他们之前安置那女子的。
他快步跟上津行止,迫切想知道事情的下文。
津行止踏进院子,隔着C组的两位玩家,对之前向他们发布任务的女子道:“他们就是你要找的凶手,确认交付任务。”
闻言,两人震惊地转过身,看向津行止。
“C组全员核心任务失败——”
听见这句广播,C组的两人一齐丧气地向后退了半步。
忙活了一天的任务突然失败,任谁心情都不会太好。但他们的好奇却超过了气恼,忍不住询问津行止得知真相的途径。
津行止却摇摇头:“我根本没有实际证据,那些早就被你们全部破坏了。但也正因如此,我循着线索找到的每一个位置,总会有你们来过的痕迹。很多事情,过犹不及。”
C组的成员自嘲地笑笑,解锁了最后一段缺失的剧情。
所谓的江湖第一正道门派,其实是只能容忍自家独大的狭隘之地。对于不拥护自己的小门小派,一律采用屠杀后嫁祸其他门派的手段。他们在屠杀现场留下了夙风楼的腰牌,引导风向,却最终难逃正义的制裁。
“游戏结束,清算积分,B组津行止、陆流获胜。”
录制大致结束,几人先后走出游戏场地,向节目组规定的位置集合。几人边走边分享完成任务时的趣事,气氛很快活跃起来。
短暂地录制了结尾后,一行人再次回到公寓。
今天录制强度比昨天高出了许多,回来时又很晚了。大家没说几句话,便各自回房歇息。
殷染先行走进房间,开着门等待津行止路过。
似乎是预料到了他的行为,津行止顺从地被他拽进屋里。
殷染锁上门,单手搭上津行止的肩膀:“该算算账了。”
津行止放松地靠在墙上,认真道:“按照剧本,我必须补全周之洋下毒的剧情,破坏他的核心任务也实属无奈。我后来帮你完成了核心任务,也算将功补过了。”
但殷染似乎没有在听他解释,只是死死盯着他,一言不发。
“好,那我们就好好算算。”津行止扒开殷染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你昨天就知道‘桃乡源’有剧本,从所谓的‘随机分组’就开始和节目组一起套路我。利用我给你的建议借机与我捆绑,完成你的任务。一环扣一环,你是不是翅膀硬了?”
末尾的那句话传入殷染的耳里,终于让他有了反应。
他俯身靠近津行止耳边:“硬,该硬的地方自然硬。”
那张口即来的荤段子入耳,津行止不悦地舔了舔齿尖牙床,将殷染反压在墙上,不由分说地撬开他的唇齿,品尝起那久违的尖牙利嘴。
津行止知道来人进不来,便不愿理会正在靠近的声音。
他不管不顾地亲吻着殷染,唇齿交缠间,敲门声应和着心跳响起。
“殷老师,明天的拍摄还要确认一下。”
殷染无法应声,更不愿意应声。
但门口的人却锲而不舍,一遍遍地敲,似乎非要等到一句殷染的回答。
津行止刚不情愿地松开殷染,殷染便意犹未尽地迎上。
只是他半张的嘴唇还未重新贴上津行止的,就被津行止抬手挡住,眼神示意着他回复门外的人。
殷染眉峰突跳,不悦道:“知道了。”
敲门的人应声离开,又来到了津行止的门口。
津行止顺了口气,向窗边走去:“我们的账,还没算完呢。”
说完,他轻迈步子,从阳台处离开。
那种不尽兴的纠缠迫使殷染跟着津行止往前走了几步,也让他无意间望见了半空中皎洁的明月。
那几近满月的形状提醒了殷染,他从兜里拿出手机,打开日历。
果然,明日是十五,每月一次的月圆时刻。
殷染伸手接住清澈如洗的月光,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月圆或许,是个好时候呢。”
正文 50.“很好看。”
津行止照了照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先行下了楼。
几人陆续到客厅,一边等待一边聊天。
十几分钟后,该到场的人基本已经到位,却唯独缺了殷染。
又过了十分钟,津行止隐约觉得不对,才托词上楼查看情况。
殷染的房间门是锁的,津行止自己从房间阳台跨过去,看见了静静躺在床上的人。
这人难得能安静一会儿,静得却不是时候。
津行止用手背掸了一下殷染的被面:“缩在被子里干什么?都在等你一个不知道吗?”
殷染半睁开眼:“看不出来吗?我在装病。”
津行止不知道他又搞什么名堂,困惑道:“躺在床上就是生病了?”
“不是吗?那你们人类生病应该是怎样的?”
津行止抓起他的被角:“现在不是闹着玩的时候,先跟我下去。”
但殷染却置若罔闻,从被子里伸出手,攥住津行止的手腕,猛地往床上一扯。
那力道让津行止顿失重心,他勉强撑在床边上,才没砸在殷染身上。
殷染抓住机会,单手抚上津行止的侧脸,贴近他的耳边轻声道:“不然……你传授我点诀窍?”
那声音细软,令津行止难以自抑地抖了一下。他按住殷染不安分的手,皱眉道:“你又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