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侧耳细听,在众多杂音中再次剥离出两人的对话。
副导叫住林茜:“你又要和他搞花边新闻,又要把他送给我,什么道理?”
林茜讥讽道:“我只想要他的流量,又不是他的人。”
那瞬间,殷染表情里的调笑之意像是被抽走,空白的部分很快被一种强制压抑的怒意充盈。
这让殷染的表情一度显得极不协调。
不知什么时候靠过来的津行止伸手在他眼前晃了几下:“怎么不说话了?”
“S级到底是什么等级?”
听着殷染没头没脑的话,津行止略感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但很快,津行止意识到不对。他静心下来,将殷染的话前后勾连。
房间里,时钟“咔哒”转动,卡着他的心跳节拍。
他缓缓放下手:“林茜说的高等级Alpha……是我?”
看着完全没反应的殷染,津行止知道自己猜对了。
“呵。”津行止嘲讽地笑道,“还真是有不要命的。”
津行止靠近殷染:“他们还说什么了吗?”
殷染持续沉默,像是语言系统出现了问题。
津行止又道:“说话。”
半晌,殷染才像是缓过劲似的,低声道:“药备好了,晚11点,叫你去他房间。”
说完,殷染从床边下来,想往门外走。
“干什么去?”
殷染不走心地回复道:“透气。”
津行止走到门口,拦住殷染:“我看你倒是像去杀人的,别忘了来之前,你答应过我不会随便出去的。”
殷染没有反驳,眼神里却像是锁着什么想说的话。片刻后,随手抓起手边的杯子,顺便丢进去一个红茶包。
·
此刻,津行止的耐心似乎已经到了头。
他把录音笔收进手心,轻声道:“开机之前,收拾你的包袱滚蛋,以后别让我知道你还在干这种事。不然,我就只能送你进局子里乘凉了。”
“你不敢……”男人提声道,“你不敢的!要是你非要曝光,你要得罪的人,就不只是一两个了。”
“哦。”津行止话里的情绪寡淡得像是白开水,却暗藏着浓重的威慑力,“那你可以试试看。”
见津行止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男人一下就慌了神,一个猛扑过来,死死抓住津行止的裤脚:“我答应,我全都答应,我明天就走,你把录音给我吧,啊?”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
津行止嫌恶地抽开腿,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了殷染的声音:“是我。”
他打开门,先行让殷染进了门。
“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老实在屋里待着吗?”
殷染弯了弯眉眼:“你出去了好久,怪想你的。”
借着这个空当,男人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再次试图站起来。当他听到这番对话时,以为抓到了可以拿捏津行止的把柄,急忙抬起眼。
殷染刚好往里走,看见了那张比想象中更恶心的脸。
他轻缓地走过来,没有废话地抬起脚。
蓦地,他的手腕被津行止抓住:“冷静点,在这里,杀人是要偿命的。”
殷染到底是殷家人,而像他们这种人,搞死一个人再伪装成意外的事情,男人也曾在传言中听说过。因此当津行止的话落在他的耳朵里,几乎成了一句死亡威胁。
他周身一抖,忙磕头道歉:“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我这一次。”
在男人吵闹的忏悔声中,殷染转头,轻笑着看了一眼津行止:“放心,就一下。”
殷染不再犹豫,利落地踢在男人的后腰上。
那一秒,津行止清晰地在殷染眼里看见了比上次黑粉拿水球砸他时还浓烈的情绪。
听着隐约传来的骨肌分离的声音,津行止把殷染向后拉了拉:“行了,差不多得了。”
当殷染再看向他时,那种情绪又全然消散,就像完全未存在过一般。
旁边放在台子上的手机亮了一下,津行止睨视过去。
那种光亮明显也吸引了殷染的注意。
殷染拿过手机,蹲下身子,把手机丢在那男人身上:“打开。”
男人抬了抬眼,完全不想执行他的话。
“我再说一遍,打开。”殷染的话是命令,更像最后的警告,令他不敢不照做。
屏幕倏尔一亮,殷染从通话记录中找到了一个备注为「林茜」的电话号拨了过去。
“得手了吗?”电话里,林茜的声音传来。
殷染把嘴靠近手机听筒:“我的人,你离远点。”
他根本不想听林茜是什么反应,直接挂断了电话。
殷染起身,拉起津行止的手腕。
临走时,他将还捏在手心的手机转成合适的角度,向地上的人砸过去。
手机在半空滑坠,正好砸在了殷染踢的那一脚的位置上。
一声低嚎穿过走廊,却无人问津。
刚回房间,津行止就被迫撑了一下房门。
殷染早就察觉到津行止的体温略高,见到津行止这样,更觉得不对。
他把津行止原本挽起的袖口又往上撸了一下,针尖造成的划痕清晰地映入他的眼睛里。
其实殷染刚才就闻到了血气的甜味,但他也只以为是津行止的信息素的气味,没想到他是真的有伤口。
看着津行止通红的耳朵,殷染知道,那是药物渗入的反应。
片刻后,殷染抬起津行止的手臂,舔在了他的伤口上。
津行止慌忙抽开手:“你脑子被驴踢了吗?我手上有药!”
可殷染却似乎并不意外,向他靠近半步,暧昧地用指尖搓着他的领口。
津行止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抬眼对上殷染荡漾的眸光:“你故意的?”
殷染故意将眼神涣散得更甚:“这种时候,不太清醒不是别有一番滋味吗?”
津行止咬紧牙关,克制地从齿缝里逼出几个字:“你是真的疯。”
正文 28.“我清醒得很。”
周围的空气不断升温,津行止的感知力也在加强,他甚至能不靠在墙面上就能听见来自楼上的房间的欢愉之声。
一股热流顺着腺体向外流窜,想将信息素释放出来,却被津行止强行压下。
他刻意不看殷染的眼睛,颈窝却传来一阵酥麻,那是殷染的呼吸正扑在上面。
将碰未碰,最是致命。
不知道是不是受标记影响,津行止竟在瞬间生出了就这样放任自流的想法。
殷染冰凉的指尖点在他的侧脸,又轻轻下滑:“见到你这种模样,我真有点后悔刚才那一脚没要了他的命了。”
“殷染,”津行止捉住他的手,“你清醒点。”
殷染浅笑,眉头间的褶皱也随之舒展。
他单手将津行止困在墙体和他之间,手掌上移的同时将两人的距离无限压缩:“我清醒得很。”
拖长的尾音间,殷染细啄上津行止的嘴唇,又缓又轻,更像是在品尝。
楼上,呻.吟声破碎到极致,将最后急促的喘息声传递到津行止的耳中。
听觉和触觉的双重撩拨刺激着他的神经,撕毁他残存的理智。
津行止抬手,捏住殷染的下颚,在殷染将舌尖塞进他口腔的刹那回吻,反扑侵入。
那近乎贪婪的咬噬像是在泄愤,报复着殷染每一次挑衅式的挑.逗。
属于Alpha的力道有些大,逼得殷染步步后退。殷染的神情又开始恍惚,好似要记起什么。
意外的“哐当”一声,让两人的动作同时一滞。
响动惊醒了津行止,他没空在意自己打翻了什么,用力拧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迫使自己完全清醒。
一番折腾下来,津行止因为不小心划伤误输的那点药物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可殷染的药劲显然才上头。
看着再次伸过手来的殷染,津行止倒吸一口气,抓着他肩膀上的衣物,把人往浴室里塞。
“哗啦——”
拧到头的凉水从殷染头顶一冲而下,将殷染身上那点火气全部浇灭。
冷白的灯光下,水珠顺着殷染的喉结起起伏伏,积聚在他的锁骨窝里,泛起晶莹的光泽。
殷染闭上眼,失力地向墙上一靠:“真是不解风情啊。”
回想起最近殷染种种过线的举止,津行止隐约觉得,那似乎已经超出对血液和信息素的渴望。
津行止关掉花洒,将视线锁在殷染的眉眼间:“你频繁招惹我,到底想干什么?”
片刻后,殷染睁开他盛着水雾的眸子,鼻腔里轻哼一声,没做回答。
津行止没什么耐心,手掌直接推上淋浴间的玻璃门。
门刚被他推开一个缝,殷染的手掌就压在了他的手背上。
“我失忆了,关于我过去的记忆。”
浴室里水声滴答,一滴一滴打在地面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津行止回过头,看着殷染水雾淡化的眼底,推开了浴室门:“出来说。”
换好干爽的衣物,津行止开始听殷染解释。
窗外,风声簌簌,将殷染的声音衬得低沉。
津行止这才知道,之前每一次和他接触,殷染都会有不同程度的记忆恢复。有时是一段,有时只是一个画面。
虽然没有厘清全部机制,但这中间最重要的因素,就是他。
“所以,你是想和我睡?”
“不可以吗?”殷染说得冠冕堂皇,“放心,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呵,”津行止冷笑一声,“你是不是不知道,Omega随便和Alpha上.床,是会怀孕的?”
殷染嘴角一僵,手指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你在说什么,男人怎么可能——”
津行止蓦地一笑,起身走向自己的背包。他从里面拿出一本书,不容拒绝地递到殷染面前:“怕你闲得无聊,特意给你拿了些科普工具书。现在看来,我真是有先见之明。”
看着津行止不像是开玩笑的表情,殷染有些笑不出来的接过那本《ABO性知识大全》,摊开放在了腿上。
津行止看了一眼不停走动的时钟,打了个哈欠:“反正你也没什么事,就慢慢看吧,我先睡了。”
许是药性的后劲,这一夜津行止睡得格外香甜。
清晨,枝头上的莺莺鸟鸣和生物钟一同唤醒了津行止。
他睁开眼皮,视线缓缓聚焦,却猛地发现床边坐着个人。他惊悸地腾撑起身,才想起应该是殷染在他房间里。
但他惊愕地发现,殷染居然还在翻那本书。
看着书籍页角的翻折程度,他应该看了不止一遍。
津行止抬头,看着黑眼圈重得像是化了熊猫妆的殷染:“你不会……真的看了一夜吧?”
殷染不说话,目光呆滞得像被抽去了灵魂。
津行止摸了摸眉梢,彻底直起身子,发现殷染的脸颊红得有些异常。他向床边移动,用手背探了一下殷染额头的温度。
这一探吓了他一跳,殷染的额头烫得明显厉害,也不知道是烧了多久。
他慌忙下床,在从背包里找临时药品,才发现那些药都在小唐那。
他很快想起来昨天殷染还舔了他手臂上的不明药物,也不知道能不能乱吃药。
看了眼时间,他给司夜打了通电话。那通电话拨到了快自动挂断,才终于被接起。
电话那头,司夜的声音沙哑:“怎么了?”
“那个……”津行止的话音迟疑,“前一晚吃过催.情药的人,早上要是发烧了能吃退烧药吗?”
听到“催.情药”这三个字,司夜心头一咯噔。他舔了舔嘴唇,继续往楼下走:“你人在哪?”
15分钟后,津行止的房门被敲响。他隔着门镜看了一眼,来人居然真的是司夜。
“你怎么这么快?”
忽略津行止的发问,司夜推开房门,自行走了进来。
房间里淡淡的Omega信息素气味让司夜觉得不妙,他看了眼床上的人,只觉血压飙升。
检查的全程,殷染都一动不动,除了双眼空洞地看着天花板,整个人像是昏死过去一般。
司夜直起身,对津行止招招手:“你过来。”
两人走到房间角落里,司夜道:“玩也不是这么玩的,用药、一夜不睡,还着凉,以他现在的腺体搞不好是会出人命的。”
津行止不想浪费现在的时间解释,只想问解决方式:“那现在怎么办?”
司夜抬了抬眼皮:“建议物理降温。”
话一说完,津行止急忙走进浴室,仔细沾湿毛巾,开始用打湿的毛巾给殷染擦拭手心和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