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染优雅地翘起二郎腿,向椅背上靠了靠:“你是谁?”
电话里的人讥笑一声:“少给我装蒜,之前装模作样地不用我打给你的钱,现在用了,你就别想再抵赖。我警告你,明家的婚事你最好别有什么想法。当然了,明媚也看不上你,她只能是我的。不管老爷子怎么催你,你都不准回来,小心我打断你的狗腿。”
听着电话那头的大呼小叫,殷染沉默地抿了口水。
半晌,才不紧不慢地回复道:“我回家里的那天,明媚也会来吗?”
“她当然得来,老爷子叫她,她不来也得来。”男人咬牙停顿了一下,“还有,那是我家,不是你家!”
“哦。”殷染淡淡道,“那明天见。”
电话很快再次拨过来,殷染懒得和蠢货浪费时间,干脆关了机。
原本殷染是打算把这件事情拖黄,或者实在拖不下去了再行处理。
但听着电话那头的嚣张油腻的话,殷染突然改变了想法。
他多少是伤了美人儿的心,要是再把她推进这么一个烂摊子里,确实有点过分了。
2小时后,殷染打开手机,拨打了那条催他回家的短信上显示的号码:“明天上午10点,公寓门口,过时不候。”
津行止一大早的通告,来不及等殷染起床就离开了,只趁人不注意在他门缝里塞了张字条。
他前脚塞完,后脚就被屋里的殷染拿起。
字条上,津行止的笔画棱角分明:「我有通告,婚事等我下午回来再说。」
殷染将字条凑在鼻尖,轻嗅过纸张上残留的星点信息素气息:“好像,说晚了呢。”
10点,一辆汽车低调地从SA4的公寓门口带走了殷染。
殷染坐在后座上,随意地向窗外望去。
他将所有走过的路在脑海中悄悄形成地图,牢记于心。
还没下车,他就看见门口有个人朝他们走过来。
有人替殷染拉开车门后,殷染顺势而下。
“你还真敢回来啊,我看你是皮痒了吧?”
他刚要对殷染动手,就被接他来的人一把拦下:“这是老爷的意思。”
那人不甘心地向后退了几步,不情愿地甩袖而去。
听声音,这人就是昨晚给他打电话的蠢材了。
殷染一进餐厅,气氛就压抑了起来。
餐桌周围近十双眼睛盯着他,每个人的眼神都不尽相同,唯有明媚的是明显抱有善意的。
坐在最中间那把交椅上的人对殷染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落座。
那种命令式的眼神虽然让殷染不舒服,但他还是照做了。毕竟他今天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制造问题的。
他走到明媚身边,刚准备落座,昨晚给殷染打电话威胁他的男人就直接移位,坐在了明媚身边。
他着急地向明媚靠了靠:“媚媚,你听我说,殷染不想娶你,也不配娶你。不就是殷明两家联姻吗?我也行啊。你这么好看,以后不做明星,我在家供着你,保证你想要什么给什么,在场的长辈们都可以做见证。”
说着,他手不老实地摸上明媚的手背。
明媚一边皱眉一边想挣脱:“你松手。”
但男人似乎仍旧不依不饶,不肯放开。
殷染拿起桌上的叉子,用叉背用力戳在男人的手背上,眼神里带着不可驳斥的强势。
“她让你松手,听不懂吗?”
·
因为心里藏着事,津行止今天结束的格外快。
他尝试给殷染打了个电话,但对方没有接。
他一边滑动手机屏幕,一边等待化妆老师替他卸掉今天的妆发。
虽然是独立化妆间,但这次化妆间的隔音效果并不好。以津行止的耳力,完全可以听到其他化妆间里的谈话。
隔壁,两个人在谈论着八卦。
“你不用嫉妒明媚,今年她就得嫁人了。那些豪门都不让女人出来抛头露面的,她怕是马上就要退圈了。”
“真的假的?”
女人“哼”了一声:“我骗你干什么,我听家里说,她今天已经去夫家了,估计好事将近了。”
津行止脑子里空了一下,马上给今天没有通告的池驰打了个电话。
“小幺儿,殷染在公寓吗?”
池驰不假思索道:“肯定不在啊,我今早刚起床,就看见他西装革履地出门了。”
“他说自己去干什么了吗?”
“没。”池驰咬了口手上的薯片,“但接他的那辆车价值不菲,我爸好像现在就开那个。”
津行止倒抽一口凉气,慌忙挂断电话,拿起外套就径直冲了出去。
正文 25.“我没想脚踏两只船。”
餐桌上,殷羽嚎了一声,被迫松开抓着明媚的手。
“殷染你个——”
老爷子“当”的一声,用手杖敲了一下地面,殷羽才终于安静下来。
他不快地瞪了一眼殷染,刚碰了一下自己的手背,就疼得一抽。
殷染把叉子在原位放好,与旁边的一套餐具换了个位置。
老爷子嘴角一提,灰白的胡子上下动了动:“今天把大家聚在这,就是为了说一下殷染和明媚的婚事。开饭前我再问一遍,在座的各位有异议吗?”
那声音阴沉,将空气压的稀薄。众人都没有开口的意思,只有明媚在神色复杂地酝酿着什么。
但任谁都没想到,所有人中第一个开口的居然是殷染。
他双手相叠,不急不缓地回复道:“没有异议。”
·
早些时候,津行止就曾在殷染的个人资料里看见过殷染家的所在地,那是有名的富人区。
尽管具体位置模糊,但也总比抓瞎好得多。
等津行止找到殷染的时候,殷染和明媚已经吃完饭出来了。
看见两人有说有笑并行着,津行止直接拉开车门下了车。
他身上的造型还来不及卸下,整套古装都还完整地穿在身上。
津行止大步流星地向前走,一阵微风穿过他的白纱罩衫,如云烟环绕在侧,翩然而至。
眉心染着一点丹红,星目剑眉间蕴着微怒。
殷染愣怔在原地。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种造型的津行止,给他带来一种超脱想象的惊艳,仿佛周遭的一切都配不上津行止的存在。
津行止一把拉住殷染,对他身旁的明媚表示歉意:“不好意思,人我带走了。他说的话你全当没听见,他做不了主。”
长长的罩衫袖轻拂在殷染的手背,令他有些发痒。
殷染任由他拉着,停在一处墙角。
“你来这干什么?有没有和其他人发生肢体接触?”
津行止的声音终于把殷染拉回现实:“我只是答应了殷家的婚约。”
见带着这个造型的津行止脸上浮起震惊和不满,殷染的关子一刻也卖不下去了。
他照实说道:“昨晚,‘殷染’的蠢货哥哥给我打电话,逼我不要答应和明媚的婚事。还说他要娶明媚,会在婚后圈养她。”
“……”津行止的眉眼瞬间舒展,“你怎么不早说?”
殷染轻轻偏了偏头:“我昨晚被拒绝了,伤心得很,不想多说话。”
津行止咬咬牙,连带着他喉结也微动起来。
殷染无法将目光从津行止身上移开,嘴上却一点也不饶人:“不用紧张,我没想脚踏两只船。”
他耸耸肩膀:“权宜之计而已,只是以退为进,把婚期推后了两年。给她两年找个如意郎君,到时候你再想办法毁了这个婚约,好像不是很难吧?”
听到这,津行止还是有些不放心:“她没误会吧?”
殷染无奈地摇了摇头,把手机递到了津行止手里:“想不想知道我们两个刚才在看什么?”
迟疑了一下,津行止还是接过了手机。
他点亮屏幕,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明媚收到的私信截图。
「媚媚姐,殷染和津行止是真的吗?你不回答我,我就当你是点头了!」
两人说起这些能谈笑风生,明媚的释然也很明显了。
一阵微风掠过,吹起津行止飘扬的发带。
殷染抓住一缕在他眼前“撩拨”的鬓须:“你这头发,这发饰,这腰带……”
饶是殷染手里卷的不是津行止的真发,但暧昧之感却丝毫未减。他抽回殷染手里的发丝:“游戏代言,觉得好看的话,就好好营业,你以后也会有。”
发丝从他指间穿过,带起殷染心中的遗憾,他把手搭在津行止的衣襟上:“好看倒是好看,但我倒是不想穿,只想——扒。”
津行止把他的手推下,理也没理地走向停在路边的车。
殷染借势蹲下,看上去在提津行止的衣裙角,实则摸了一块石头。
“再不走,你就自己待这吧。”
“知道了。”说着,殷染向后一瞥,朝着不远处的灌木丛铆劲扔出一块石子。
车子扬长而去,只留下一股污浊的尾气。
林茜从灌木丛里走出来,摸了一下泛红的脑门。
照了照随身携带的镜子,她缓缓放下手。
虽然刚才没听清这两人都说了什么,但看今天他们三个人的举动,难道殷染真的和明媚有婚约,还和津行止关系不简单吗?
车上,殷染盯着津行止不肯松开视线:“现在去哪?”
“还服装。”
闻言,殷染有些遗憾:“这就要脱掉了?”
津行止轻哂道:“不然留着过年吗?”
“那我帮你吧。”说着,殷染直接搭上他的腰封,不由分说地就要脱他的衣服。
“殷染!”津行止低吼道,“你再动一下试试!”
车里传出一阵爽朗的笑声,车子行进轨迹曲折了一下,又很快恢复了正常。
·
夜色缓缓沉下,稀疏的星光涣散地散发着光芒,皎洁的月色洒在窗外,带来难得的宁静。
难得有闲,津行止刚下楼,就看见了坐在客厅里喝水的殷染。
他松垮地靠在沙发上,背脊却意外挺得很直。
津行止原本就是来找他,看见了人,就停下了步子。
这已经是津行止第很多次看见殷染像品茶一般坐在着品水了,这不免让他有些好奇,于是问道:“你为什么这么爱喝白开水?”
“我倒是想喝茶。”
津行止叹了口气,拉开了公共橱柜。
看着空空如也的架子,津行止愣了一下。他这才想起来,上次池驰非要学着自己做奶茶,结果清空了整个柜子的茶包和牛奶也就做出了4杯奶茶。
还好当时他和温引都在控糖期,每个人只抿了一口,池驰却跑了自作自受地跑了一天的厕所。
以前客厅里的东西都是自己的助理在帮忙补充,现在少说她也休假了近一个月,这边的柜子就一直空着了。想着自己屋子里还有,津行止掉头回了房间。
“等着。”
他拉开存放各种冲剂饮品的匣子,一样拿了一份。
等这些东西被铺到客厅的茶几上时,殷染才放下了手里的水杯。
他的指尖轻扫而过,停在了一包红茶包上。
津行止靠过来,教学式的将茶包拆开,丢进了殷染的杯子里。
等到茶包完全没入水中,津行止才道:“过来。”
殷染盯着茶色扩散,漫不经心道:“做什么?”
津行止不说话,只是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片刻后,他听见了跟上的脚步声。
虽不是十五,今天的月亮也还算圆。想起生日会前一晚的事情,津行止打算拉着他去晒月亮,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变化。
一路行至天台,看着月光满铺的地面,殷染似乎明白了什么。
天台上有一张长椅,能并排坐下4-5个人。
盛灿的月光将长椅的影子压缩成一条,津行止坐上长凳的一边,将自己的影子融合在长椅的影子里。
殷染端着他的茶杯,坐在了另一侧。
杯子里逸出的茶香在空气中扩散,带给殷染一种恬淡之感。
他闭上眼,静静地感受着微风和蝉鸣。
良久,他才微微抬起嘴角:“看出什么了没有?”
殷染睁开眼睛:“察觉到了还带我出来看月亮,就不怕我这么快就再咬你一次?”
津行止并不避讳他在观察殷染变化的事,轻哂道:“我不介意把那晚的后半段重演一遍。”
殷染轻笑,抬起杯里的茶抿了一口。
大概是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能毫无戒备地坐在露天的地方赏月,殷染并没有破坏氛围地继续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