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又端起饭碗来扒饭,夹了几筷子菜塞进嘴里。
女人笑了起来。
她笑得声音颤抖,沙哑得不成样,越笑声音越干涩,渐渐地,都不知她到底是在哭还是在笑了。
女人没有再说了,她站了起来,晃晃悠悠地扶着自己的肚子,一步一步跌跌撞撞地Qun:10叁04零6523出了门去。
男人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说,接着低头吃菜。
屏幕突然滋啦啦地闪过几下断裂的雪花,滋啦啦的电流响了几声。
屏幕突然一暗,画面上的男人一下子成了倒挂在摇椅上的人干,司轻和黎放站在炕边。
他们出现在了屏幕里。
比这更恐怖的是,面色苍白的红衣女人就站在他们身后,露出黑白屏幕的低像素都掩不住的恐怖笑容。
司轻这次没绷住,扑到了黎放怀里:“我操!!!!!”
黎放接住了他,看向女人。
女人脸上挂着和屏幕里一模一样的笑容。黎放一看过来,她就咯咯笑了起来。
她收回目光,目视前方,悠悠迈出了脚步——不,她根本没有脚步。
她是从床上飘下去的,一身大红裙子飘飘,裙子以下什么都没有。
直到她灵体穿墙飘出门去,司轻才松了半口气,放松了紧绷着的一身骨头。
“……什么东西,”他说,“她……她是韦玉雅吧?”
“是,”黎放说,“走啦,跟上去看看。”
“……要跟的吗!?”
“跟啊,流程就差两步了,这一步算在里面的。”黎放低头看他,“这个游戏就是要和鬼同床共寝的,习惯点吧,轻轻。”
黎放捏了下他的脸,笑出了声。
被捏住的那一瞬间,司轻眼前一晃,有光照进了他眼底。眼前的黎放成了十多岁的样子,一脸认真又小心翼翼地捏他的脸。
他轻轻捏着司轻的脸蛋,晃了晃,司轻跟着他摇头晃脑,然后笑了起来。
“哎,我明天绕小学那边去一趟,找朵花过来给你变。”司轻说,“后天那个电影要上线了,陪我去看啊。”
“知道了,预告一出你就天天嚷嚷。”黎放又捏了两下他的脸,说,“你不绕小学那边去也行,是那种的就行。”
“我不要,学校那边的长得最好看了。”
黎放很无奈地笑,松开了手。
司轻眼前的一切又像梦一样散开了。
长成了大人的黎放在昏黄的灯光下拍了拍他的脑袋,说走吧。
他手上有温度。那温度令人怅然若失,好久不见得让司轻无端想哭。
*
弗尔希仰头看着天空。
天上一片漆黑,没月亮也没星星,钟糖跟着仰起头看了下,什么也看不着。
弗尔希却一直在看。
时间久了,钟糖都忍不住在心里感叹:她也真能看这么长时间,脖子都不酸的?
钟糖问她:“你看什么呢?”
“看天,”弗尔希说,“看到了生死和绝望,还有一个没妈的东西。”
……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想知道那是什么吗?”弗尔希终于低下了头看他,“是你的话,我可以讲给你听哦。”
“讲什么啊,什么乱七八糟的。”钟糖说,“行了,再过两分钟就有东西出来了,别看了。”
“好哦,先知者。”弗尔希咂吧了两下嘴,还不死心,“你真的不听吗?我真的可以讲给你听。”
“我对别人的生死和绝望没兴趣,也对没妈的东西没兴趣。”
弗尔希:“你不是要我坦白从宽吗?”
钟糖:“那和你看天有什么关系?你要是想坦白就在我们所有人跟前坦白,对大家都好。”
“你这人好不浪漫,人家只想跟你一个人分享秘密的。你确定不听吗?这事儿邪神都不知道的哦。”
“又怎么扯到邪神了,跟邪神有什么关系,你是不是有毛病??”
“喂!”克罗斯很没风情地打断了他们,“有东西飘出来了!”
众人看去,就见一个红衣女人从屋子里飘了出来。
“握草,还真是飘出来的!阿飘!?”
“怎么感觉有点眼熟?”
“那是不是早上在神庙那儿的女鬼?”
“怎么这儿还能再有一个?复制体?那两个人呢?不会死里面了吧?”
众人慌慌张张蹲下身躲在杂草里,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弗尔希趁乱往前走了两步,优雅地蹲到了钟糖旁边。
她歪了歪脑袋,凑身过去,小声说:“我在看上帝。”
钟糖瞥她。
“你也会见到上帝的,亲爱的,我想那一天不会很远。”弗尔希说,“当有一天魔术师被威胁时,上帝就会出现了。”
“以及,你错过了我最大的秘密。”
钟糖转过头去看她。
弗尔希已经说完了所有的话,正歪着脑袋看他。
这是他们俩有史以来凑得最近的一次,近得钟糖能把她一双星辰大海般蔚蓝的眼眸看得清清楚楚。
她的眼眸颜色清亮,但却遥遥看不到底。那里面似乎真的隐藏了她的秘密,这个秘密真的有如银河大海一般看不到尽头。
“Je suis une malediction.”
她说。
说完这些,她站起了身来,闭着双眼负着双手,带着一脸胜利了一般的得意笑容转了一圈,白色的长裙子像花似的绽放了几秒。
弗尔希蹦蹦跳跳地转头走了。
她一站起来,克罗斯就急了,压低声音大喊“你有病啊快蹲下啊被鬼发现了怎么办”。
弗尔希置若罔闻,依然蹦蹦跳跳地往前走。
钟糖听了一番谜语预言和叽哩哇啦的四个词,一脸茫然,半天之后,才莫名其妙地“啊?”了一声。
都什么东西???
红衣女恰巧从钟糖身边飘过,他听到黎放在他身后喊了一声“跟上她”。
司轻和黎放从屋子里跑出来了。克罗斯闻言,赶紧调出了手机的手电筒,招呼着所有人赶紧跟上红衣女。
弗尔希走在最前面,负着手蹦蹦跳跳,左手手腕上的纹身仍然无人可瞥见一二。
她心情很好,似乎是刚刚对钟糖说的话令自己十分满意,她又忍不住嘟囔了两遍。
Je suis une malediction.
——我是诅咒。
她回头看,钟糖追了上来,被旁边的手电筒一照,他的镜片有些反光,上面模模糊糊的有弗尔希的身形。
弗尔希笑了起来。
嘿,亲爱的。
她暗暗说,亲爱的,我是诅咒,我是怪物。
我是得不到上帝的死的准许的困兽,我没有活着,但也无法死去。
希望有一天,你能看着我死去,那一定会是对我至高的恩赐。
*
作者有话要说:
弗尔希:法国人,身高方面女体162男体188,同天蝎座,因为也是个非人所以变女的时候能自己变形,不会被看出来是个男人嘞,不然之前糖糖摸一下他胳膊感受一下肌肉就能摸出来了
谢谢大家支持~这个副本大概还有三四章就完结啦~
————————
公 主 号【好文好剧优推】(youtui2021)
加 V X【JKing_1228】进VIP群,全网最值得进的梓源群
39 # 山村邪庙(完) “……您请。”
红衣女慢慢悠悠地往前飘。
她飘出村子, 众人紧随其后。
很快,大家就察觉出来了,这是去神庙的方向。
但没人吱声。前面飘着个鬼, 众人心里都没底, 一路上都没人敢说话。
红衣女飘着飘着, 突然原地转了个圈。
她咯咯笑起来, 张开双手,对着面前的一片空无一人的黑暗娇声说:“好痛啊……”
“好痛呀,好痛呀, 我好痛呀……有没有人呢?有没有人呢?有没有人来救我呢?”
“没有人呀, 大家都在屋子里躺着坐着,大家都懒得出门,没有人看到我呀……”
“我好痛呀, 我流了好多血……哎呀,老赵。”
女人突然眼前一亮,晃悠了一下身子,朝一个方向身形晃晃悠悠地飘了过去。
“老赵, 老赵,你怎么在这里呀?”
“不管啦,老赵, 你救救我呀。”
“你看,我流了好多血。你看,我的白衣服被血染红了。你看, 我痛得快死了。”
老赵似乎真的在那里, 女人突然停住身形, 对着空气愣愣了片刻。
她点了点头, 似乎真的听到了老赵的声音:“……是吗, 可你懒得管,可你觉得麻烦……是吗,是吗。”
女人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和司轻在电视里听到的一样发疯似的尖锐,又像是要被榨干了一般发哑。
女人控制不住地发狂大笑,身子向后仰去。
她又来来回回踉跄了几下,跳舞似的原地转了几圈,笑着往前跌跌撞撞地走,走到了神庙前的死人井边。
“懒、懒、懒!”她大声叫起来,“你们怎么不死啊!你们怎么不死啊!!”
“杀了你们,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她这样叫着,疯笑着跑到井前,身子忽的往前一倒,一头栽进了井里。
“!?!!”
虞瑞雨大喊一声“借我一下”,抢过克罗斯的手机,冲到了井前,往里一照。
井里满是被塞得鼓鼓囊囊的死人,哪儿都没有红衣女人的身影。
“消失了。”她说。
“……消失了?”克罗斯惊疑不定,“是幽灵?”
“八成是灵体。”虞瑞雨看向司轻黎放,“她是什么人?是韦玉雅?”
司轻点点头,把自己在屋子里看到的一切简单说了一下。
“是这样,”虞瑞雨轻抚下巴,“她就是那位神佛了吧。神佛果然不是神佛,而是鬼佛……不,估计连佛都不是,只是个单纯的鬼。老赵说的莎莎就是那个自称是村长的姑娘了。她应该就是韦玉雅自己投井自杀之后,在井里爬出来的孩子,也就是鬼婴。”
司轻说:“那刚刚这个韦玉雅的灵体做的这一切……是重现死前的片段?”
“没错。恐怕老赵就是拒绝韦玉雅后,亲眼看见她投井自杀,还看到鬼婴从井里爬了出来,才被吓疯的。他所说的莎莎,大概也不是名字。”
“不是名字?”骆霄愣住,“不是名字能是什么,他被吓疯了,所以自己给自己杜撰出的鬼婴的名字?”
虞瑞雨说:“不,不是他自己编的。韦玉雅死前喊的是‘杀了你们’,所以鬼婴会被怨念影响……大概是爬出井后,鬼婴这么念叨了。”
虞瑞雨抬眼,看着众人,语气发凉得让人头皮发麻——
“杀,杀。”
莎莎。
“鬼婴出生一般都不怎么好看,而且都会很畸形。浑身是血都是小事,像这种怨气程度的,大概会浑身惨白,眼球发黑发红光,牙都是尖的……”
“别说了,够了,”克罗斯伸手叫停,“我要变成下一个老赵了。”
虞瑞雨轻轻笑:“总而言之,事情的全貌就是这样了。鬼婴毕竟是鬼,生长速度很惊人,两年长成个大姑娘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她一定是把自己的母亲铸成了佛,杀死村里的人,把他们做成菜给村人吃,还让所有人都死在这个井里,以此来报母亲的仇。”
骆霄和阚温博一听这话,脸色当即扭曲,背过身去开始哇哇地吐。
他俩都吃肉了。
钟糖没吃,他很平静:“可是,这些和信物好像没什么联系吧,信物是什么还没头绪啊。”
虞瑞雨朝黎放努了努嘴:“那边那位不是肯定知道吗?”
黎放一瞬变得万众瞩目。
他在所有人的视线中耸了耸肩:“我只是个神选者,我能知道什么。”
所有人一脸“你猜我信不信”。
“别这么看我,我只是说,该走的流程还是走一走。”黎放说,“我们手上不是还有一把钥匙没用吗?”
“什么流程啊……是还有一把钥匙没用来着。”
虞瑞雨把老赵那个任务的钥匙从兜里拿了出来,说:“这个,跟信物有关系?信物藏在这个村子的哪里了,这钥匙是用来开那把锁的?”
克罗斯问司轻:“村长家里没有像的地方吗?”
“我还没仔细看过,一进去就直奔主题了,他家柜子倒是有几个。”司轻说,“要不过去看看,找找?”
“去看看吧。”
“没什么必要吧,我们都进去过一次了。”黎放说,“倒不如去老赵家看看,问问他韦玉雅的事情,这事儿现在看来,唯一一个还有关系的活人不就是老赵了吗。”
黎放说这话,意思多半就是信物在老赵家了。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不直说。海神之佑那关也是,得所有人把事情推进个七七八八之后他才动手。
众人转身,动身去老赵家。
“不过话说起来,信物到底会是什么?”骆霄说,“什么‘我能盛下五个小孩’,还有一个‘神曲’对吧?你们都看过那个神曲了吧?”
“看过了,我记得懒惰是‘戒之在惰,奔跑罚之’。”克罗斯说,“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我们把所有村民从屋子里赶出来,让他们一起跑到神像跟前?”
“说不定真的有可能呢。”骆霄哈哈干笑,“但这么一来,前面那条线索不就很莫名其妙了么。”
“只叫五个人出来就行?”
“不知道。但既然有钥匙,那应该不是这么回事吧?”
众人走到老赵家门前。
他家还是一如既往地破旧。众人推门而入,老赵家里一片安静。
司轻看了眼时间。现在是晚上七点多一点,时间还不晚,老疯子应该没睡。
虞瑞雨去扒窗户看了一眼,说老赵在家,躺床上睡着了。
“……怎么七点就睡啊。”
“你指望疯子跟你作息一样么。”虞瑞雨看向黎放,“现在怎么办?”
黎放伸手拍了拍司轻的肩膀,对众人说:“在这儿等我。”
他又对司轻说:“钥匙给我。”
司轻不放心他:“你要干什么?”
“我去拿信物,很快就出来。这次有点危险,不能带上你。”
“危险那更得……”
“不——行。”黎放打断了他,手动了动,做了个“快点给我”的手势,“给我,你放心,我死不了,我知道那老疯子要干什么。我开个箱子就回来,你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