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轻:【什么?】
【鬼受伤之后不会流血,但你贸然往他手上划一道口子,实在不是很合适吧?】
……
虞瑞雨端着白饭走向他们,表情淡定自若:“我们早上都没吃饭,你也饿了吧?你俩也来一口垫垫?看这样子村长肯定是不会给我们吃的了,只能靠这点饭了。他们其他的人估计都没给自己留饭,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会不会啃自己啊?”
……那应该不会。
虞道长试探鬼这事儿估计干得不少,业务能力非常娴熟,为避免厉鬼当事人起疑,她也不端着饭就朝他去,而是先端着饭问了司轻:“吃吗?”
“好啊。”
司轻从她手里接过饭盒和筷子,夹起一小团白饭。
白饭咸得非常明显,这得亏是司轻练过扑克脸,不然就得下意识皱眉了。
他端着盒饭走向黎放,坐到了他旁边,又扒拉了两口咸饭,说:“你来一口?早上到现在都没吃饭,你该饿了吧?”
魔术师和道长都很会演戏。
“是有点。”
黎放从他手里接过筷子,夹了一口饭,放到了嘴里,嚼吧嚼吧咽下去了,完全没觉得有任何不对。
司轻瞳孔一缩。
然后第二口,第三口,黎放吃得非常自然,还打了个哈欠。
看他样子,他是没有察觉到丝毫不对的。
他没有察觉……他是死人。
很奇怪,司轻居然接受得很快,只几秒间,他就冷静了下来。
他居然很平静地想,果然是这样。
为什么是这样?
他不知道,他只是想,果然。
“……黎放。”
正嚼着米饭的黎放抬头看他:“?”
“那个……”
司轻讪讪摸了摸嘴,又不知道这事儿该怎么说。
他脑子一团乱,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微张着嘴,尴尴尬尬地坐在那里,突然没来由地觉得一切都太荒唐。
所有的一切像一片迷雾。
他知道它在那里,他知道它确确实实在那里,可他看不清这一切。
黎放死了。
他想,黎放死了。
只有这个事实清楚又荒唐地脱离开那片大雾,如一根钉子一般根深蒂固地被扎进了他心上,撬开无边的荒唐。
他终于察觉到了。他察觉到一直以来情绪的空洞的起点,他察觉到心里始终有头怪物在心里无声尖叫哀嚎如同哭丧似的原因。
他是知道的。
他曾经是知道的,知道黎放死了。
可他现在一无所知。
“哎。”
虞瑞雨打断了他们。
她拿着一个满是灰尘的照片走过来,一边走一边掸掉上面的灰尘。
“这照片放在那边的窗户上来着,好像是这家原来住着的人。”
虞瑞雨把照片递给了他们。
司轻接了过来。
照片上的人是一个留着中分头的男人和一个梳着麻花辫的女人,两个人都很年轻,都穿着格子衬衫,背景是红的,对着镜头似笑非笑,看起来像结婚的照片。
黎放凉凉瞥了一眼,说:“摆在这里的照片,肯定是原来就住在这里的人嘛,现在肯定也没跑多远。”
司轻轻轻皱起眉,看了眼黎放。
黎放仍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根本不把这里的一切放在眼里。
司轻心里一团乱麻,坐在床上沉默几许,总想问点什么,但又总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嘴巴张张合合几番欲言又止,最后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
虞瑞雨突然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
司轻吓了一跳。
“嘿,”虞瑞雨朝他勾了勾手指,“手机借我一下。”
司轻怔了怔,乖乖把手机递给了她。
黎放怪异地看向她:“你拿他手机干什么?”
“拍个照嘛,”虞瑞雨拿过司轻递给她的手机,又拿过他手里的照片,对着照片上的男人女人拍了两下,“万一以后有用呢。”
黎放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闷闷的长哼,也不知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虞瑞雨拍完照,又鼓捣了一会儿,才把手机还给了司轻。
司轻接过来一看,却发现上面是便签的页面。
虞瑞雨在上面写了一句话。
【别声张,他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死了。】
司轻:“……”
*
作者有话要说:
黎放:你猜我知不知道
司轻:你知不知道我不清楚,但我知道虞瑞雨肯定家里有个奥斯卡小金人
虞瑞雨:比耶
——————
悄悄说一句,轻轻要在第三个副本的时候才会出现高光时刻且持续不朽,请大家等等崽崽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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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 山村邪庙 “难以描述,过来就知道了。”
司轻不动声色地收起了手机, 但看向黎放的眼神依然满是说不清的情绪。
黎放不傻,抬头跟他一对视,就看出了司轻不对。
“怎么了, ”他摸了摸脸, “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 ”司轻干笑两声, “怎么说呢,我就是有点害怕吧,想早点出去。”
“是吗, 你吃饱了没有?”
“还行。”
黎放放下筷子和盒饭, 站起身来:“你饱了的话,我们就去干点正事。”
虞瑞雨:“什么意思,干嘛去?我们要出去?门上锁了怎么出去?”
黎放一甩衣服穿上外套, 回头看了她一眼:“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
“上帝为你关上了一扇门,就会为你打开一扇窗户。”黎放说,“这话也可以理解成,没有门还有窗户。”
“你别扯了, 就那窗户?咱仨又不是小孩,怎么可能出得去。”
这屋子里的窗户确实成年人出不去。
两面墙上的两扇窗户都是往外推着打开的,一扇分为两侧。但因为房子太破, 床这边的窗户有一侧已经完全锈死在原地,根本打不开,只能打开半扇。
另一边的窗户是从里锁住的状态, 锁已经完完全全锈死了, 一点儿都打不开, 只是扇死窗户罢了。
也就是说, 能打开, 并且有空间让他们出去的,有且只有床这边的半扇窗户。
这半扇窗户的空间,顶多撑得过去一个小孩。
“思维要活性一点。”
黎放穿好衣服,一脚踩上了床。床板剧烈一声嘎吱惨叫,感觉要原地裂开了。
司轻和虞瑞雨心里同时一哆嗦。
黎放走到窗户跟前,手抓住锈死的窗框,狠狠一用力,夸嚓一声脆响,窗框直接被他掰下来了一大截。
玻璃被连带了下来,噼里啪啦地碎了一地。
黎放把整个窗框都扯了下来,又把上半截扯干净,抬脚踹碎了剩余的碎玻璃。
他回头,看向屋子里的两个人,往外头撇了撇脸。
“走吧。”他说。
司轻:“……”
虞瑞雨:“……”
……这个人,已经快成这个游戏的bug了吧。
司轻从窗户里钻了出来,跳到了地上。
另外两人跟在他后面。
他们一出来,就看到其他五人正好也朝他们这个屋子压低身形跑了过来。看到几人从窗户里跳了出来,神选者们讶异了一下,跑到了几人身前。
“我就说你们得知道那窗户很容易就能掰碎。”克罗斯说,“毕竟有他在嘛,我还说你们肯定早就跑出来了呢,还去村子里找了一圈,哪儿都没看见才过来看看的,没想到你们才刚出来。”
虞瑞雨指指黎放:“他睡了一觉。”
钟糖:“……你怎么睡得着的。”
黎放不以为意地哼哼冷笑,揉了把乱糟糟的头发:“谁看到村长了?她现在应该在村子里。”
骆霄:“确实在村子里,刚刚还看到她到处乱晃呢,眼睛瞪得铜铃似的,搁那儿巡逻呢,看我们有没有跑出来。之后的行动我们得躲着她了,而且最终任务下来了,现在信物的线索已经没了,得我们自己想是什Q:5.4.9.3.8.1.6.7.2么才行。”
虞瑞雨沉思:“但这次的线索太少了,只有神曲和那个谜语。而且,神佛和这个村子的事情也还没搞明白,要查的事情有很多。”
“老赵说的莎莎,到底是那个神佛台下的女鬼还是村长?”骆霄说,“信物线索第一条说能盛下五个小孩,会不会村长和莎莎是同一胎?莎莎是五胞胎?”
“得先去查查再说,兵分几路吧。一队去找神像,一队去神庙附近找找,再留一队在村子里四处查查,问一问村民村长和莎莎,以及神佛大人的事情。”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众人很快分了几组,各自嘱咐过路上小心之后,大家就分散开了。
虞瑞雨手上有能压制鬼的黄符,也有本事,就和钟糖以及弗尔希一起去了神庙附近。
克罗斯一脸生无可恋地让她保重。
“弗尔希不是人,面对那个男人的时候尤其不是人。”他说。
看他这样,估计刚刚被关起来的这四五个小时里,弗尔希一定又在克罗斯眼皮子底下和钟糖做了什么。
到底做了什么,就不为人知了。
虞瑞雨无语,抽了两下嘴角,说:“我懂。”
她跟着钟糖溜了。
克罗斯带着阚温博去找神像了,留给了司轻黎放一个骆霄,让他们负责村子里的情报。
司轻有神力,让他留在村子里问人,能让情报量扩大不少。
众人走的时候都压低了身子,藏在杂草里。据先前为了找黎放他们而在村子里绕过了一圈的其他人说,这样能防止村长发现。
村长可还在村子里到处巡逻呢,瞪着一双铜铃般迷人的电眼。
“这把跟黎明杀机似的,得躲屠夫。”骆霄说,“我们从哪儿开始?”
黎放:“随便挑一家。”
*
“你说村长?”
屋子里,一个胖乎乎的女人仰面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晃着自己的双腿,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脑袋仰在床边,倒着张脸看着窗外的三人。
“我知道啊,村长,洪村长,洪玉涛。”女人说,“他做村长好几年嘞,他爹洪强智就是上任村长。反正大家都懒得当村长,就让他家一直做的村长噻。说是他是村长,但是我也没见过几次嘞。大家都懒,天天都在自己家懒得出去,村长也懒得管我们。以前倒还好,一年能见两次,这两年有了神佛大人,大家都懒得特别严重,我压根就没见过他。”
司轻问:“你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我不记得嘞。”
“你傻啊,那个时候嘛。”
女人旁边还有个男人,男人侧躺在床上,手伸在裤子里挠着屁股,张嘴打了个很大的哈欠,眨巴着眼角的泪,懒洋洋地说:“两年半多前,洪玉涛他老婆不是闹着要离婚么,那时候她怀孕了。”
“啊——对对对,有这么回事来着,”女人这才想了起来,“村长那时候老被她揪出来绕着村子边走边骂,隔着窗户就看得到。最后一次见村长就是他老婆要跟他离婚,村长懒得去。哎哟喂,他老婆可不好惹,不过后来她忍无可忍了吧,揣着个大肚子跑了。”
“她跑的时候我看到了,我那时候正好出门耕地,就看到她挺着个大肚子从家里白着脸跑出来了。那表情老吓人了,嘴唇还哆嗦着呢,跟要杀人似的。吓得我赶紧蹲下去躲麦子后边去了,都没敢多看,躲着看了几眼之后就赶紧跑回家了。”
司轻:“……你都没觉得不对,没去村长家看看情况?”
他得到了意料之中的回答:“我懒得去嘛。”
骆霄又稀奇道:“你还出门耕地?你们不是懒得从来不出屋吗?”
“以前没有神佛大人啊,没饭吃,能怎么办。要是以前也能懒在床上还能天天吃饭,我才不会下地干活。”女人说,“以前都还是会种点的,不过懒得多种,下地太麻烦了,就随便种点,不会饿死就行,大多数时间还是在家躺着,也就两三天出去看看麦子吧,路上割点野菜回来吃。”
女人感叹:“唉,以前饭都吃不饱吃不好,天天都饿,每天就那么一小团米饭,天天前胸贴后背地饿着,得亏现在有神佛大人,路都不用走就能吃上肉。”
女人心满意足地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拍了清脆的啪啪两声。
……给我下地干活啊,吃不饱吃不好还不是因为你不干活。
司轻心中无语,眉角抽搐,接着问道:“那村长的妻子,名字叫什么?莎莎吗?”
“不叫莎莎啊,她叫韦玉雅,隔壁村子的。她没爹没妈,是个孤儿,所以给他们牵线的媒婆很轻易就给他们牵上了,嫁妆也给得不多,韦玉雅也就是想有个家,所以村长结婚的时候老高兴了。”
“可结婚之后没几天,他老婆就受不了了,骂我们这一村都懒得生蛆了,在村子里扯着嗓子骂。可有什么办法,就是懒啊。”
女人的口吻过分平静。
“……不是,你们听到她这么骂……就不生气吗?”
女人说:“懒得生气。”
“……好吧,那你那天看到她的时候,还注意到别的什么了吗?她之后怎么样了?她女儿说她死了,你知道什么吗?”
“女儿?”女人怪异地看了他一眼,“你在说什么,村长没有女儿啊,他一个小孩都没有。”
“……不是,就是,他的女儿啊?替他打理这个村子的,每天都去祭拜神佛,从神佛那里取饭回来给你们的,长得很白净的一个女孩子,眼睛很大眉毛很细……”
司轻头皮都发麻了,声音干巴巴地,连比带划地描绘着村长姑娘的长相,但床上的女人的目光却越发茫然,茫然得令他觉得后背发凉,吹着的风都邪乎了起来。
女人说:“我没见过,饭是每天自动放在我家门口的。”
男人也说:“就是啊,韦玉雅那天揣着肚子跑了,哪来的女儿。”
*
十分钟后,三人走出了这户人家。
骆霄抱住自己,沉默几许后,抬头看天:“我觉得有点冷,后背好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