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见 完结+番外[玄幻科幻]——BY:磨叽磨哩
磨叽磨哩  发于:2021年11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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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便你罢。喜欢也好,嫌弃也罢,那是你的事,不必同我说。”我不想同他多言,背对着他躺下了,打发道,“我睡了,你回去罢。”
  一阵安静后,身后传来很轻、很淡的声音,听不出多少情绪,“可否容我上床?不碰到你,仅离你近一些。”
  “不行。”
  撂下这句我便不再理会,兀自酝酿起睡意。
  后来他似乎仍守在床边,不曾离开。一道收敛的、轻飘的目光始终落在我身上,静然伴着我入眠。
  -
  这一觉我睡得很好,次日天还未亮透便醒了。不多时听闻鼓声阵阵,激昂且浑厚,由远及近地传开,一会又闻古钟晨声悠远深沉,同鼓声交织在一处,之后便逐渐有了人声、车马声——朝阳映亮了纸窗,伴随着这响彻云霄的钟鼓之声,将整座沉寂的大城唤醒了。
  既然决计在京城住些时日,便无需着急出门。我在房中一直打坐,听闻鼓声断续响过好几回,至门被敲响,方才结束修炼,下床去开了门。
  南宫一身灰银色貂裘,发顶玉冠雅贵,一副官宦人家的公子哥打扮。他手中抱着一件狐白裘,见到我便递了过来。
  狐白裘乃是集狐腋下之白色皮毛制成,其资千金,乃是裘衣中上上之品。
  我没有接,摇头道:“太贵重了,你不必如此。我们都是修道之人,也不必在衣物上如此讲究,保暖的狐裘、貂裘我自己也有。”
  南宫却仍是要我穿上,“修道之人不重钱财,何来贵重一说?只是图这狐白裘轻软保暖、穿着舒适罢了。”
  我叹了口气,“南宫,你不必这般讨好于我,我大概率是会引荐你的,你且安心罢。”
  南宫静默地看着我,一双黑眸定在我脸上,片晌后,轻轻道:“我并非刻意讨好于你……”
  他说了这么一句,未加以解释,展开狐白裘为我披上了。将领口系紧后,他近距离垂眸看着我,补整了先前那半句话——
  “仅是情不自禁。”
  心头重重一跳,我懵然望着他,“此言何意?”
  他已放下手退开了,并未解释,换了话头道:“走罢,芝麻胡饼铺子已开张了,刚做出时最为好吃,待凉软了滋味便不及当初了。”
  芝麻胡饼金黄酥亮,好吃是好吃的,可我却无法安心享受美食,总在留意走在我身旁的南宫,心中惴惴不安——
  他那话是何意,难不成是倾慕于我?
  一个元舒也就罢了,他也如此,我何时有了这般魅力?
  我思忖了片刻,忽然福至心灵——并非倾慕,而是仰慕。
  我比他高出这许多境界,又师从他心念不已的文心尊者,他仰慕于我也不奇怪。
  “……”我还未曾被人这般对待过,实在不知该如何对待这份心意。
  又苦恼了一阵,我总算有了主意——改日教他几个术法罢,权当回馈了。
  -
  穿过各坊坊墙,我跟着南宫进入了一僻静坊内。路过几间深宅大院后,南宫停下脚步,问我道:“此坊如何?”
  我疑惑道:“什么如何?”
  南宫回首看我,“你不是想在京城住些时日。在此坊购置一宅院如何?”
  我愣道:“住客栈不就好了,购宅做甚?”
  南宫道:“客栈多集中在崇仁坊,坊内多是外地来选官考评之人及前来等候会试的举人文客,除了吃酒便是招倌,昼夜喧闹不休,如何住得?”
  我对京城并不了解,他如此一说我便哑然无言,沉默片许后回了前一句话,“此处不错,一起挑一间罢。”
  此坊内清净无人,我们便悄然跃过一扇扇宅门,在叨扰主人家之间先将坊内空宅看了个便。有一宅院陈设看着较新,院落内有一冻住的小池塘,还有一株尚未开花的梅花。在此住至开春,便可见梅花绽放,想必别有一番诗情画意。
  我便叫住了南宫,“这间不错,有些风雅。你以为如何?”
  南宫不看院子,反而看我,目光停留在我脸上片时后,回道:“甚好,我很是喜欢。”他取出一钱袋递给我,“购置宅院仍需几日时间。你可先在东、西二市看看陈设摆件,合心意便买下来,无须在意价钱。”
  “……”我心如止水地接过了沉甸甸的钱袋,打开袋口看了看,里面金光闪闪。我默然合拢钱袋收进了纳虚戒中,“好罢,那我去看摆件了,你去购宅罢。”
  南宫道:“正午方才开市,还未到时间。”
  “那先去购宅罢,我同你一道。”
  他站着不动,温声道:“不必急于一时。”
  我不解地看着他,“你想如何?”
  南宫轻轻出了口气,走近了些,看着我道:“文若,你可否陪我在坊内走走,我有些话想问你。”


第067章 许他一世
  我同南宫肩并肩走在坊内,前后道上不见旁人,左手边坊墙高筑,右手边庙宇重楼耸立。四周皆静寂,我们二人交叠的脚步声便成了此处唯一声响。
  南宫说是有话想问我,可走了这许久他又不开口。
  又走过一个拐角,我无意再继续这漫无目的的乱走了,便主动问道:“究竟何事,你直言不讳可好?”
  他闻言停住了脚步,转过身看我,黑眸直勾勾望进了我眼中,轻声道:“你那枕边人,可是鬼物?”
  我怔了一瞬,当即警戒起来,“为何如此说,你看到了什么?”
  我想要表现得平静,开了口却发现嗓子眼都在发干,话说出口便显得干涩又紧绷,听着便令人生疑。
  我心下懊恼,却只能努力硬撑,强装若无其事。
  他垂下眼道:“那夜我想起忘记为你上药,便去而复返。那时已至丑时,我想着你已睡下,便并未敲门,只打算进去上了药便走,不料见着了他。他看了我一眼便消失了,但我见过一张画像,他是——”
  我厉声打断了他,“不是!你住嘴!”
  眼泪脱眶而出,滴滴答答落下。我蓦地背过身,以手抹脸,缓声道:“不是他,夜里暗,你许是看错了。”
  一只手覆在了我肩上,手指缓缓收紧了。他声音很低,缓慢道:“抱歉,我并无他意。”
  “……是,他确是鬼。”我阖上了眼,尽力平复着心跳,“他最终会去投胎的,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不必担心。”
  寺庙中响起浑朴的钟声,一声声、一重重,仿佛震在心头。
  待钟声彻底消匿后,南宫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曾同鬼物打过些交道,因而对其有些了解。不知你究竟如何打算,只是他身形已淡,如若再不下黄泉,只怕不久便会消散于世间。”
  “以你的判断,他大概还能坚持多久?”我回身问他。
  南宫以一种我难以理解的目光注视着我,眼中隐然盛着水光——那是何意,在怜悯我吗?
  一口气断住,指甲嵌入了掌心,却感觉不到疼。在意识到之前,我已经捉住了他的衣襟,厉叱道:“说话!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他默然垂眼,不再看我,淡淡低语,“许是半月,许是月余,最多能撑过几月罢了。”
  手脱力落下。我垂着头,脑中浑茫,竟觉得痛极了。
  我是不是疯了?
  都怪那可恶鬼物,夜夜那般作态,把厮守挂在嘴边,令我生出了不该有的希望。
  厮守一事根本是异想天开。
  待他投胎转世,便已是经年。即便我还活着,亦不知该去何处寻他。
  倒时他还会不会喜欢我都得且看。
  “……”
  咬肌酸涩难忍,我这才发现自己一直紧咬着牙关。
  我放松了些,出了口气。
  没必要如此,没必要。
  我早就不再想要同他在一起了。送他去投胎,之后一了百了。很简单的。
  “东、西二市已开,你可知该如何走?”南宫的声音传入耳中,听得并不真切。
  我花了些时间思考他在说什么,应声得便有些迟缓,“好,我走了。”
  刚走出一步,手便被握住了。我抬首看去,他眉心微蹙,正凝视着我。对上了我的视线,他静声道:“出坊该走反方向。”
  我应了声,便要回身。他却仍牵着我的手不放,“我与你同去,走罢。”
  走出了几步,在我抽手前,他已先一步放开了手。
  我定了定神,提振精神道:“我们去东市还是西市?”
  “西市近,去西市罢。”他应了声,语气不似平时那般温和,反而有些冷淡,好似云奚不加掩饰时说话的口吻。
  我闭了闭眼——怎么又想到他了,想他做甚。
  “西市都有什么?”我努力将对话进行下去。
  “什么都有,去了便知。”这话回得分外敷衍。我偏头看他,见他木然看着前方,好似心神已去了别处。
  “……”他这般心不在焉,我也不便再多言。同他沉默着走出一段距离,思绪也径自飘远。
  -
  西市确如南宫所言——“什么都有”。
  无论走到哪里,店铺皆齐整地分列两排,走了不多时我便已看见骡马行、刀枪库、坟典书肆、绸缎衣帽肆、胭脂水粉铺、柜坊、酒楼、食店、果子铺……等等种种。街道上还有杂技百戏、拉琴卖唱、算命卜卦的场子,看得人眼花缭乱。
  本是个有趣之地,可我同南宫都没多少心思。茫无地走了几条街后,我便率先道:“我先回去了,心法快到瓶颈期了,我需要抓紧了。这几日你先忙购宅之事罢。这里待我有空了再来转转便是。”
  我如此说了,他又不愿意,指着一酒楼道:“那家尚可,去坐坐罢。”
  我怀疑他是随便一指,可坐下吃上了,我又觉得是真的还不错。
  饭间南宫始终颇为沉默,我反而渐渐恢复过来,给他夹了一筷子鱼,“这道是叫鲙鳢鱼臆罢,味道甚佳,你尝尝。”
  南宫拿起玉箸,将我夹给他的那块吃下,评价道:“不错。”
  口中说着不错,神色却像是食不知味。
  我叹气着靠在椅背上,正要数落他两句,忽而见酒楼大门外,一长相奇怪的小孩正恨恨瞪着我,对上我的视线便快速跑走了。
  我迟疑地收回了视线,心下莫名了片时,复又给南宫夹了一筷子菜。
  南宫掀起眼皮,看向我道:“谢谢,我自己来便好。”
  我便放下了玉箸,不知怎的,也没了数落他的心情。默然将手旁合拢的窗棂推开了些,寒意霎时侵入楼内。刚吃了热饭,我并不觉得冷,干脆凑得更近趴在了窗棂上。脸颊贴着手臂,对着窗外哈了口气。白气升起消散,楼下人流往来不息,倒是个岁月静好的模样......
  “文若,你吃好了便走罢。”南宫唤了我一声。
  我扭头看他,“你呢?”
  他道:“我再坐会。”
  我点头道:“好,我先回去了。”
  -
  一进客栈门,我便被人扑上来抱紧了。
  见着是元舒我便没有推他,任他抱了一会,方才问道:“你怎么了?”
  他将脸埋在我肩上,闷闷道:“小生以为……你已不告而别。”
  我拍了拍他后背,“我怎会如此。不过你我是该分别了,你已抵达京城,便好好准备会试罢。几日后我便会离去。”
  他嘴上说着“好”,却抱得愈发紧了,像是一松手我就会消失不见似的。
  不知怎的,元舒这般情态令我想到了上一世的自己,也是这般不愿云奚离去。我抿了抿唇,安抚地将手覆在了他后脑,脱口向他许下了一个承诺,“来年三月,若是你金榜提名,我便再来见你。”
  这话说出口时,我忽然理解了云奚当时为何会违心地向我许诺,说会回来接我。那时的我大概眼中挂着渴求,他便顺着我这般说了,希望我守着这盼头,好生活下去——正如我此刻对元舒的心情一般。
  元舒放开我时,眼睑是红的,眼瞳中却聚起了一道光。他轻轻问我,“此话当真?”
  我冲他弯了唇,“当然,我向来守诺,你可放心。”
  南宫所言在理——普通人寿命短暂,陪也就陪了。
  过去已不可考,我不知云奚当时若没有失忆,日后是否会来接我,许是不会的。但我同他不同,没有一整个岚云宗的责任要扛,比他自由许多。元舒若要这盼头,我便许他一世又有何妨。世上伤心人够多了,若是能少一个,不是好事一件吗?
  我送元舒回了房间。关门时他红着眼、目光定定凝在我脸上,好似下一秒就要扑上来抱我,但终是没有动作,安静地任我将门合拢了。


第068章 灵棋经卜卦
  我出了口气,当即下楼退房,换了一处客栈。后又返回先前客栈,给了掌柜些银钱,叫他替我给南宫传个口信告之这一变动。
  折腾一番,总算回到了房内歇下。
  刚打坐了不多久,面上忽而刮过了一阵寒风。我睁开眼看去,竟是房内纸窗不知何时开了。
  我起身走去了窗边,正要关窗,一个小孩子骤然扒着窗棂翻上来——正是之前在酒楼瞪我的那个。
  我受惊退了两步,凝神看着他,“你不像人,可是狐狸?”
  他怒目而视,没回答我的话,却道:“你为何如此不像样,杀我家尊长!”
  我陷入了迷惑,“你家尊长是哪位?”
  他神情凄切,跳入房内,将我搭在椅背上的狐白裘抱入了怀中,“尊长姓白,名九郎,此物有我家尊长的气息。他已消失近十年,我一直在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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