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啾也许是在雪地碰见这个尸体，才会被吓得一动不动，不敢回来。
　　啾啾：“…………”
　　啾啾继续高高扬起脑袋，挺起胸脯，可谢云溯仍是把他当成受害者在安慰。
　　啾啾抬起小翅膀，指了指自己，又指指雪兽的脖子。
　　谢云溯眨眨眼睛，思索片刻，终于明白过来。
　　一只乖巧脆弱的幼崽，突然杀死了一只食肉巨兽。
　　对于它的家长来说，是非常惊喜的事。
　　虽然谢云溯内心仍是有点疑惑，但附近除了啾啾，就没有其他生物。而是这只雪兽尸体流出的鲜血，还散发着热气，明显是刚刚死亡。
　　这一切只能彰显着是啾啾杀死的。
　　“这……动物是啾啾你杀死的？”
　　在啾啾耳边响起的声音，没有如它想象中含有异样的情绪，反而裹杂着喜意，映入眼帘的也是青年满心欢喜的面庞。
　　谢云溯用指尖，轻抚过啾啾毛绒小脑袋。
　　“咱们的龙族小幼崽，学会使用自己的力量了。这样强大的力量，要学会用于保护他人和自己，就像刚刚那样。”
　　啾啾在他手心里，动了动。
　　……它的力量一直很强大，从刚出生到现在，一直都很强大。
　　但所有人都告诉它，这样的力量，要用于战争、占领星球、统治人民。
　　从没有人告诉他，要用于保护他人和自己。


第十一章
　　谢云溯虽然不明白啾啾是怎么杀死雪兽，但他也懒得去细想，将啾啾捧在手心，吹捧了好久。——不管怎么样，家里的幼崽都是最棒的！
　　不过啾啾没什么反应，仍是眨着豆豆眼，面无表情。
　　他带着啾啾回到直播的地方。
　　方才谢云溯突然消失，让所有观众都在担心着。
　　谢云溯解释道：“不好意思，刚刚这附近有只危险动物闯进来，还好是啾啾解决了他。”
　　他特地咬重了“啾啾”这两字，带着点想要小小炫耀的意味。
　　【零落：啊！是那只小幼崽吗？背地里竟然那么凶！】
　　【仓鼠本鼠：又强又萌的幼崽太可爱了，反差萌太可爱了！】
　　【咸鱼杍：那啾啾的战斗天赋很好呀！】
　　龙族首领：“……”
　　青年的反应，与它脑海里的想象，完全背离。
　　龙族基因中沉淀的恶劣，想让它对青年行使些不道德的坏事，就像它作为龙族首领时做过的无数件坏事。
　　但结果，无论它如何恶劣，在青年眼里，都化成——“啾啾真棒！”
　　甚至对方让更多人夸起了它“可爱”“厉害”。
　　“……”
　　啾啾望着眼前夸它的弹幕，尽管它非常不感兴趣，可它还是多看了几眼。
　　毕竟，从没有这么多人喜欢过它。
　　它以前作为幼崽时，所有人都只将它当作战场上的工具。
　　即便它后来成为了龙族首领，在人们眼里，也只有“残暴”“恐惧”的印象，所谓的恭敬，只不过是畏惧。
　　****
　　谢云溯注意到其中一名粉丝的弹幕。
　　她夸啾啾的战斗天赋很好。
　　他以为啾啾这种发育不好的龙族幼崽，能平平安安长大就已经很好了。没想到看来，啾啾还有战斗天赋。
　　啾不可貌相！
　　谢云溯非常欣慰地看了啾啾一眼，并想着什么时候帮啾啾挖掘一下这个天赋。
　　谢云溯找了张小板凳，坐下来，双腿上垫了层毯子，并将啾啾放在上面。
　　“火锅的东西准备好了，我们一起做火锅吧。”
　　柴火噼里啪啦的响声，在静谧的雪天夜色中响起，透出股融融的暖意。暖白色的炊烟，冲散呼啸寒气，向天际飘去。
　　此时凌晨五点多，天未亮，璀璨星旬散漫在夜空，苍茫雪地也被覆上了一层星光。
　　火锅锅底是用番茄做的，闻上去非常清香。
　　啾啾忍不住也闻了闻，心里忍不住想着对方会做什么吃的。
　　结果，它看见谢云溯从旁边提起一个动物，将动物的皮毛烫掉，然后小心翼翼切下一块肉。
　　它觉得那动物有点眼熟。
　　龙族首领：“……”
　　很明显，是他想用来吓坏青年的雪兽尸体。
　　青年非但没有被吓到，也没有因为它的残暴而感到惶恐，而是很自然而然地吃起了雪兽。
　　“这是啾啾杀的猎物，雪兽，是一种非常难得的食物。”
　　他一边说，一边将雪兽的肉切成薄薄一片片，然后倒入锅里。
　　空气中弥漫起鲜美的肉香。
　　谢云溯夹起一小片肉，吹凉，放在啾啾嘴边。
　　“啾啾，你先吃。”
　　肉片吸饱了番茄汤汁，浓厚的肉香，夹杂着丝丝清香。
　　啾啾犹豫很久，还是选择将这片肉吃了。
　　“杀死雪兽”这件事的发展，完全和它想象中的不一样。
　　啾啾不知不觉吃完了谢云溯从雪兽身上割的肉片。
　　它吃得非常饱，本来就鼓起的绒毛肚子，如今像个小球一样隆起，连爪子都看不见。
　　它半躺着，让对方有意无意地蹭过它的绒毛。
　　啾啾能看见天边逐渐泛起亮光，微光将星点掩藏，苍苍茫茫的雪地被暖红色日光侵染。
　　它耳边有火光在木柴中跃动的响声，番茄火锅正咕噜噜沸腾着，以及青年浅淡柔和的呼吸声。
　　食物的香气与暖融炊烟，氤氲着飘向远方。
　　它的心境似乎从未这么安稳平和过。
　　它与普通龙族不同，它出生之前，基因是被修改过，听话是将与“暴戾”“好战”等有关的基因片段给无限加强。
　　它也因此能在战场上百战百胜，一路披荆斩棘地成为龙族首领。
　　但这也代表着，它将永远与“安定”“温和”等名词无缘。
　　可此时，它是一只小幼崽，躺在青年的大腿上，望着天边的日出，听着耳边细碎的响声，时不时能吃到几口青年喂过来的食物。
　　泡满番茄汁，鲜美暖融的气息盈满唇齿间。
　　山河安稳，心神安定。
　　和第一次看见有这么多人夸它一样，是它从未有过的体验。
　　*****
　　谢云溯和啾啾吃完火锅后，太阳也完全出来了。
　　雪地间不再像凌晨时那么冷，冰雪被阳光浸泡得漫起白气，摸上去竟带着几分暖意。
　　谢云溯拿起直播光脑，打算四处走走，当作消食了。
　　他脱下了毛绒大衣，此时只穿着一件白色毛衣，衬得他整个人如同一团棉花般，温温软软的。
　　啾啾趴在他的肩膀上，半阖起金眸，无聊地打量起四周。
　　随即，它听见谢云溯惊喜地叫道：“是小雪狐！”
　　太阳出来了，在空气随之染上暖意时，藏在雪地中睡觉的小动物，也跟着出来活动。
　　谢云溯看见几只小雪狐出来找吃的。
　　它们找吃是从地底下找，不断用小爪子扒拉着冰地。
　　它们长得很可爱，毛色和啾啾一样，都是奶白色。它们的绒毛看上去非常蓬松，被太阳一照，泛起奶金色光芒。
　　谢云溯的火锅里还剩下几块牛肉，他将牛肉拿过来，放在正在找吃的小雪狐面前。
　　小雪狐非常礼貌，吃之前，扬起脑袋，蹭蹭谢云溯的手掌。
　　谢云溯当然很开心，狠狠地rua了一把小雪狐。
　　手法……和rua啾啾时一模一样，先摸摸脑袋，再顺着脑袋摸向背部。
　　啾啾趴在他肩膀上，眼睛不爽地眯起。
　　谢云溯嘟哝着：“啾啾，要是你的新伙伴也是只毛茸茸该多好，两只毛茸茸放在一起，多幸福！”
　　啾啾：“…………”
　　它有点想新来的幼崽，是个秃毛。
　　不过，它为什么会和一只素未谋面的真正幼崽计较呢？
　　它又不是幼崽。
　　啾啾还是不爽地摇摇尾羽，往青年脖间里缩缩。
　　谢云溯有点奇怪啾啾的反应，他看看啾啾，又看看直播间。
　　观众们毫无保留地将啾啾的心思猜了出来。
　　【爱好学习的布叽：啾啾一看就是吃醋了！！】
　　【玛卡巴卡：可怜的啾啾，失宠了。】
　　【奶茶自制：说实话，我觉得啾啾没有雪狐幼崽毛茸茸，不过都是小可爱！】
　　谢云溯撸了很久的小雪狐，抱着啾啾回到吃火锅的地方，将剩下的食材收拾干净。
　　他离开雪山时，回家的公共飞船刚好抵达。
　　他坐在飞船上，打开了这场直播的数据。
　　这是谢云溯的第一次直播，网站没有给他任何推广，而且他之前也没放出任何预告。
　　但直播人数，却达到了几千观看量。
　　这放在任何一个直播软件，对于新人来说，都是很不错的成绩。更不用说是“云朵直播”这样的新开发小平台。
　　云朵直播官方，在此时向谢云溯发来了消息。
　　【云朵直播：云溯，这场直播下来，感觉怎么样？我看见您的幼崽杀死了一头雪兽……】
　　这位官方号的背后，是绿娜在管理。
　　尽管他们不用在此刻监视反派，有星网在监视，可他们还是忍不住地追谢云溯的直播。
　　谢云溯还是和以往一样，时时刻刻生死边缘蹦跶。
　　但每次都能以很奇怪的方式拉回一局。
　　龙族首领杀死了一只雪兽，并将尸体血肉模糊摊开给谢云溯看。
　　他是在试探谢云溯的底线，并想狠狠暗示——
　　他不是什么单纯可爱的幼崽，是一头恶龙。
　　结果……
　　谢云溯依旧和以往一样，千言万语汇成了“你真棒！”
　　甚至让更多人一起夸他，可爱，凶萌。
　　谢云溯还将雪兽放在火锅里炖了，给龙族首领吃作为奖励。
　　不过龙族首领并没有因此感到生气。
　　在军部里观看的所有人，都感受到对方一向压迫冰冷的气息，变得柔和了很多。
　　难道是因为青年和别人夸他可爱厉害？
　　不可能。
　　******
　　谢云溯回到家后，将直播用具草草放下，然后往柔软的大床一趟——
　　没有什么是比在雪天中吃一顿火锅后，还能在被窝里睡觉更美好的事了。
　　睡回笼觉之前，谢云溯打开光脑，想看下他发布的幼崽收养信息，有没有结果。
　　他并不对要收养的幼崽，有什么特别的要求。无论会不会拥有智慧，能不能变成人形，是不是毛茸茸，这对于他的幼崽养育所来说，都没关系。
　　他只是想陪伴幼崽长大。
　　……然后给啾啾找一个伴。
　　谢云溯点开微博，出乎意料的，有不少人向他投来各种幼崽的消息，随便点开一个，都是非常可爱的幼崽。
　　这让谢云溯犯起了难。
　　******
　　精灵族宫殿。
　　老大臣盯着全息投影里的画面：“对，就是这一幕，给我多回放几次。”
　　谢云溯的直播早已结束，可他们仍是不断地观看回放。
　　特别是谢云溯遇见毛茸茸雪狐幼崽时的那一幕。
　　青年看见雪狐幼崽，眼里绽出的喜意，是难以磨灭的。
　　精灵族据此可知，谢云溯喜欢毛茸茸，奶白色的幼崽。
　　老大臣皱起眉，对着身边的一名精灵道：“嗯……那我们要把陛下变成雪狐幼崽，送到他的身边吗？”
　　因为百年前的精灵族危机，精灵王为了守护精灵星系，不惜让光明力量受损，继而让自己陷入沉睡。
　　如果精灵王再沉睡下去，他的生命恐怕会就此消逝。
　　可整个精灵族，都莫名感应到精灵王并不想醒来。
　　光明力量受损的精灵，都被称为“暗精灵”，他们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欲/念，甚至会就此放肆心底的邪恶，是比恶魔更脏的存在。
　　神圣禁欲的精灵王陛下，宁愿消逝，也不会允许自己变成这样。
　　不过精灵族遇到谢云溯后，发现谢云溯身上有股莫名的力量，把陛下放到谢云溯身边，情况或许有所改观。
　　陛下的本体是醒不过来，只能找个载体承载他的灵魂。
　　至于找什么载体，让整个精灵族犯了难。
　　他们一边看谢云溯的直播，一边想。
　　方才被老大臣询问的那名精灵族，听到这个问题，思索片刻。
　　“把陛下变成小雪狐幼崽……？你确定一向沉默寡言，无欲无求的陛下，会允许自己变成一只会嘤嘤叫，胆小孱弱的雪狐幼崽？而且，我们谁也不知，陛下变成了‘暗精灵’后，会发生什么……”


第十二章
　　谢云溯早上从雪山回来后，便一觉睡到了当天傍晚。
　　他一觉醒来，睁眼，便看见映入眼帘放大无数倍的小幼崽，蓬松的奶色绒毛无意蹭过鼻尖，奶香扑鼻而来。
　　啾啾也在熟睡，豆豆眼眯起，小脑袋靠着他的脸颊，正一点一点。
　　谢云溯抬起手，狠狠rua了一把睡梦中的啾啾，惊得啾啾立马惊醒，绒毛炸得更开了：“啾！”
　　“啾啾，该起床了。”
　　谢云溯起床，但脑子里还是睡前的疑问。
　　——他究竟收养哪一只幼崽？
　　啾啾越长越大了，再这么让它一只幼崽地待下去，肯定会有不好的影响。
　　可谢云溯又拿不定注意，毕竟……粉丝们发来的待收养幼崽信息，都非常可爱，吸引人。
　　若不是幼崽养育所资金不够，他都想把全部幼崽都包下来。
　　谢云溯挠挠脑袋，对啾啾埋怨：“啾啾，有很多幼崽都报了名，我不知道选哪一只，哪一只都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