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提……只有你的边防军能私自行动,你明白吗?”
赫提眸色微沉,“明白。”
莫里吐出一口浊气,目光又转向贺凉,“贺凉是吧?”
赫提身形微滞,似乎是不理解父亲前一秒还在说正事,下一秒又将话题牵引到贺凉身上。
贺凉点头,斟酌着称呼,“是的……莫里家主。”
莫里将他上下打量,“听说你曾经在狩猎队里待过也还算有优点……”
贺凉微慎,还没想明白莫里想表达什么,下一瞬又听他接道:“仪式完成后,赫提出任务你就跟在他身边,寸步不离,但别拖后腿,明白吗?”
贺凉愣愣点头,并不是很理解莫里的意思。
莫里看明白了他的眼神,眉头蹙起,脸上似乎写着“真是蠢货”四个字,但仍耐心解释道:“赫提他服用了三年的虫造信息素,暴动期并不怎么规律,几年前狂暴状态下还差点血洗边缘城……”
他观察着贺凉的表情,“你要做的,就是尽量安抚好他,现在明白了?”
赫提离退休还有几十年,他可不想哪天听到自己儿子被虫以正当防卫的理由毙了的消息。
贺凉唇角微抬起一个僵硬的弧度,“……明白。”他觉得自己似乎并不怎么适合。
军雌清冷的面容爬上薄红,莫里眉头再次蹙起,他还是不能理解自己最优秀的儿子怎么会对一只傻不隆冬的雄虫感兴趣。
“回去吧……”他移开视线。
“对了,那个贺凉……你的房间空着,我要用来安置新的雄宠,晚上你跟赫提住一间。”
贺凉脚下一顿,“我……也能睡其他房间。”
他都弯了,这样真的好吗?
莫里皱眉,目光如炬,“你敢嫌弃我的儿子?”
贺凉眉头一跳:“……不……不是啊。”
“刚才我说什么了?反正仪式后你们也会睡一起,收拾房间只会浪费布朗的精力。”莫里起了身,留下冷酷无情又不容拒绝的背影。
贺凉在自以为结束与赫提同睡一屋的日子后,再次与他同睡一床。
“我可以让虫再添一张床……如果你不愿意。”赫提语气淡淡的嗓音响起。
军雌像是习惯他的态度一般,并没有展露出失落或是其他情绪。
贺凉想起系统说的关于忠诚值的概念……但他自认对赫提没有丝毫的……
贺凉顿住,他忽然想不通被“同性”掰弯……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情感……
面前的军雌……与他从前想象的未来媳妇似乎有很大的出入,但他的目光很温柔,脸也很好看,身上更是有一种莫名吸引他的熟悉感……
在赫提即将踏出门口时,贺凉叫住他:“不用了!”
军雌的身形微滞,转身看向他的目光里跳跃着奇异的光点,他的胸口似乎也跟着填入了什么东西……
贺凉的衣服被仆侍打包送了过来,与赫提的挤挂在同一个衣柜里。
他们轮流洗完澡,明明不是第一次了,但空气似乎都因两虫诡异的沉默热了起来……
贺凉觉得,他大概应该重新审视自己了,他的目的就是在这个世界找一只虫刷满忠诚值,最后去留自定……
找谁似乎都是一样的,既然赫提掰弯了他,有没有可能……他对赫提,其实是有些喜欢的?
前世母胎单身二十年,今世卵胎单身二十三年的贺凉无法定义心里的感觉,这种曾经对另一只军雌也有过的感觉,但他自认无法喜欢上健硕俊郎的伏尤……
伏尤看起来更像前世跟他一起打篮球的兄弟,满身臭汗,还会往他身上擦……
身后的军雌呼吸渐缓,似乎是睡着了。
可要是刷满了忠诚值……他是该留在这个混乱的时代,还是回星际时代继续享受身为雄虫的优待?
但……赫提怎么办?
贺凉轻手轻脚地转过身,赫提果然是面向他睡的,他们的距离离得很近,近到能借着朦胧的月光,描摹对方的五官。
与记忆中的军雌对比,明明……是两种不同的“男人”啊……
但再清晰的月色,都捕捉不到雌虫耳朵尖上晕开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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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餐桌上并未见到维森的身影,路过他的房间时,屋里也没什么动静。
贺凉忽地想起来,今天是周四……
所以维森昨天是请假回来的就为了向赫提展示他的翅翼
赫提在七点就去了军政楼,偌大的别墅一下子就只剩了贺凉跟一些雄宠、仆侍,让他隐隐有种回了星际时代的错觉。
到了星期五,瑞斯回了别墅,维森依然不见踪影。
“啊……塞纳顿军校实行封闭式管理,半个月才放一次假呢,三哥他要下个星期才能回来。”瑞斯向贺凉解释。
他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与贺凉面面相对,嘴角绽开两个乖巧的酒窝,“哥哥你也可以试试参加塞纳顿的入学考核,以后有机会跟哥一个军队呢。”
塞纳顿是唯一会接收雄虫的军校,不论是医学还是其他方面。
但维森,却是有史以来第一只考入军部的雄虫。
瑞斯身上,总有令虫舒服的气质,贺凉点头,不自觉地回以一个微笑。
“你不奇怪三哥的翅翼为什么不会融化吗?”瑞斯倾身靠近他。
贺凉微顿,他当然好奇,但赫提都不知道且不关心的事,他也就没问其他虫了。
“三哥的翅翼是他去了趟D城后长出来的……”瑞斯顿了顿。
“哥哥跟我一样奇怪雄虫怎么会长翅翼……对吧?”他压了压嗓音。
“父亲一开始也怀疑三哥……窃取其他虫的器官,但三哥的翅翼并没有融化……”他似乎意识到自己绕回了刚才的问题。
“但我看到……三哥他跟北域的奈尔先生有联系,就是那只……曾经因做违法实验被北域的最高领导者警告的雌虫……”瑞斯开始彻底用气音说话。
贺凉消化着庞大的信息量,目光呆滞地看向瑞斯,“你……这些怎么不告诉莫里家主。”
瑞斯撇了撇嘴,“父亲……要是知道了,大概会打死三哥吧。”
他看向贺凉,澄亮的眸子里满是信任,“我相信哥哥一定不会告诉其他虫的……虽然三哥总是阴沉沉的,长得也不讨喜,但他毕竟是我的哥哥,小时候还给我画过画呢……”
被寄予信任的贺凉选择沉默,他觉得这事有必要告诉赫提,上次就是个教训……
作者有话要说:
……
第40章 相同的树叶
但赫提在得知消息后,表情却非常平静。
“在看到他的翅翼时,我就知道了……”
赫提都知道的事,莫里家主又怎么会不知道?
“奈尔他曾经做的非法实验……是将各种生物的器官缝合到虫身上,就为了研究虫体的排斥反应……”赫提的眸色渐深,“他是只危险虫物,维森毁了自己。”
现在看来完美的翅翼,或许会在将来的某一天腐坏融烂……
维森在用自己的生命换取一个与雌虫比肩的机会。
大概是这种执着,感染了父亲,成为忽视维森错误的原因之一。
但……奈尔曾经碰过贺凉的腺体,污染了他的味道……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放弃你。”
军雌的面容突然严肃起来,贺凉被那灼热翻涌的幽蓝盯得心底发颤。
他压下那抹怪异移开视线,不自在地舔了舔干裂的唇,“我能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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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侣仪式定在下周日——亚萨拉的法定休息日。
直到又一个星期五,维森还是没有回别墅。
夜空散落着碎金般的星子,隐在云烟之后。
这个点,别墅外的路灯还朦胧亮着。
不知是不是贺凉的错觉,自从那晚过后,他的感观每到夜里都会被放大。
就像……精神力回归。
但并没有精神力场随着他的冥想四溢。
楼下仆侍的走动、木椅被轻放的声音,似乎还能听到布朗沧桑老态的谈话,不细细捕捉根本察觉不到。
大概……是因为他的失眠。
又一阵细密的走动后,楼下客厅寂了许多。
“刷啦、刷啦。”这是布朗在翻账本,他还是喜欢用笔记录东西。
“吱呀——!”别墅的大门被拉开。
趔趄的脚步渐进,在客厅顿了一瞬。
翻账本的声音停下,布朗瓮声瓮气的嗓音再起,贺凉并不能听清内容。
趔趄的脚步靠近楼梯口,布朗似乎跟了上去。
“咚——!”重物落地的声音乍起。
大概是在楼梯口的位置。
贺凉微慎,布朗比他两个爷爷都大,这要是摔出个好歹来……
身旁的军雌呼吸并不平缓,这意味他的大脑还处于清醒状态。
贺凉还是动作轻细地掀开被子,基拉上拖鞋出了门……
雄虫的身影消失,走廊的灯光自门缝倾泄,床上的雌虫紧接着睁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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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凉走过转角,临近楼梯口时,走廊的感应灯亮起,白色的身影趴伏在楼梯口的扶手上。
身影似有所觉地缓慢抬头。
“哈……贺凉。”他的嗓音颤抖喑哑。
贺凉瞳孔微缩,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维森……
那双眸子像是两团灼烈的火苗,在并不怎么亮的走廊灯下跳跃着,明明该是充满希望的光明色彩,却因他裂开的、鲜红的唇而显得可怖。
他的翅翼外放着,一边耷拉下来,另一边撑起,随着他急促的喘息震动,被暗色裹挟得灰扑扑,像是骤然失去了生命力的胡蝶。
两簇“火苗”渐旺,他推开扶手,向前趔趄两步,靠近贺凉……
贺凉微慎,不自觉向后退了半步,“维森……你应该去医院。”
这时他才发现,维森中心的瞳孔是暗色的竖线,“上一次,这里面还是惊艳。”
皮包骨似的手指贴近雄虫的眼睛,鸦羽般的睫扑扇两下,纯粹的黑眸似乎容不下其他情绪。
维森又倾了倾身,他的额间冒着细密的、虚弱的冷汗,“它还活着,明天……又能变回以前的样子。”
那张脸贴近,炽热的烈焰映照在雄虫脸上。
雄虫一动不动,“布朗管家,他被你推下楼了?”
维森微顿,“你听到了?”
胸口传来一阵阻挡之力,维森低头,雄虫骨节漂亮的一根食指抵住他。
“你明天还是去一次医院吧。”
贺凉绕开他,走到楼梯口,下面并没有布朗的身影。
“他曾经好歹是帝国的军雌,没那么脆弱。”
腥热的气息猝不及防地喷撒在耳侧,贺凉避开,不适地皱了皱眉。
“你也看不起我?”
两簇火苗愈旺,贺凉还维持着迈步的状态,虫就被一股巨力拍在了墙上。
下一瞬,腹部压着他的重力顷刻散去,贺凉撞入一个充斥着清凉味道的怀抱,因剧烈疼痛而昏沉的大脑意识霎时回归……
眼前是白得发光的肌肤和绿江不让写的红点,金色的翼翅呈保护状态包裹在他的周围,空气中似乎都有细碎的金色光点弥散,泛着冷芒的锋刃外翻,那抹幽蓝紧凝着他……
贺凉喉间一滚,挪开视线,“我没事。”
那双虫翅……与伏尤身上的别无二致,那么特别……
“维森……”
赫提转过头,下颌骨对着贺凉,曲线漂亮,轮廓清晰。
贺凉不自在地站起身……
维森趴伏在地上,他抬头紧盯着赫提,瞳眸中的火苗黯淡,灰扑扑的翅翼可怜巴巴地瘫软覆在身上。
“你不应该动他。”低磁的嗓音透着冷意。
苍白的唇裂开,翻出内里的红艳,维森展露近乎疯狂的神色,“哈……你的软肋,你在害怕!”
他的目光转向贺凉,丝毫不顾及赫提愈发冷凝的视线,跳跃的灼焰中涌动着诡异的欣喜。
他像是懒得起身,继续维持着那个姿势,“讨厌你的虫那么多,如此明显的软肋,你确定要在后天暴露出来?”
赫提目光微滞,“这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
军雌俯视他的目光,像在垂怜一个弱者,维森笑容僵滞,“你想笑就笑吧,明天我又会恢复以前的样子。”
赫提收起翼翅,上半身完全.裸.露在贺凉面前,幽蓝被暗影沉积,“你以前也不是现在这样……父亲给过你机会。”
泄露加希亚家的内网地址码,导致贺凉被奈尔……
他仍记得莫里的说词:“他的身体被奈尔改造,将受的磨难比律法还要可怕,放过他这一次吧,赫提……”
虽然莫里极大可能性是不想传出加希亚家网防失职的丑闻。
“他从没给过我机会。”维森语气平缓,“机会都是我自己创造的,包括考入帝国军校。”
贺凉云里雾里之际,手上倏地贴上一片温凉,赫提目光平静,牵着他绕过趴伏在地的维森……
身后仍有灼烫的视线,但手里的温凉似乎有奇异的魔力,能安抚他……
绕过转角,令虫不舒服的感觉消散不少,身边的军雌顿足,转头凝望他。
“谢谢……”
军雌劲瘦有力的身体,像是灼眼的灯盏,贺凉的目光放向别处。
“你……”赫提停顿的话语引得贺凉转眸。
军雌薄薄覆盖着的肌理、梅花晕开的两点,在他加强的感官下清晰分明,满含担忧的视线落在他的腹部,像是想扒开他的睡袍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