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瑟面目慈蔼地抽出手,“好孩子,父亲会永远记住你。”
他转过头,血色的瞳眸中依旧无悲无喜,欣赏着众虫或诧异、或惊惧的表情。
伦捏紧了那双曾经触碰过尼瑟的手,炽热的目光追随着尼瑟,血管膨胀起骇虫的弧度,而后绷不住地炸开,鲜血在空中溢散成血雾,他像是只气球萎缩瘫跪在地上,与尼瑟如出一辙的异香随着他的膨炸四溢。
血雾弥散,依依不舍地盘旋围绕着尼瑟,地上落下的黑色礼服是他留下的唯一痕迹。
另一个侍者面无表情地将那堆衣服捡起,朝着不远处的垃圾桶走去……
“这……不科学。”诡异的场景让闻中将的表情跟语气都充满着不可置信。
贺凉瞳孔紧缩,那……似乎是独属于S级精神力的“誓言”,一种不可逆的精神力碾压控制,在星际时代是被禁止使用与传授的存在……
尼瑟注意到贺凉不同寻常的视线,眸光一转,“阁下……似乎认识“血誓”?”
“看来贵派新任族长的念力比我想象的要强。”赫提语气平缓的一句话,让尼瑟波澜不惊的表情微变。
尼瑟将注意力重新放回赫提身上,血红色的瞳眸中满是探究,“上将似乎很了解族内的事。”
“贵派上一任族长的年纪并不算小。”赫提眸光淡淡。
“誓言”对贺凉起不了任何作用,但震撼感依旧,精神力的来源如果是吸血虫族,那么……蓝斑病毒的存在似乎有了合理的解释。
奈尔或许也与吸血虫族有关系……
“弥萝族长确实是族内最强大的吸血虫……现在,上将应该能够相信我们的诚意了吧?”尼瑟的面容重归平静。
毕竟“血誓”是族虫们当着帝国虫皇的面立下的。
赫提不语,缓过劲的闻中将质疑道:“为了获取上将的信任,你居然把自己的儿子给炸了,谁知道你还有没有其他卑鄙的手段?”
尼瑟:“为族群而死,是他至高的荣耀。”
他的目光重新转向赫提,“或许,现在应该先讨论正事。”
赫提抬手阻止了嘴唇翕动的闻中将,幽蓝色的眸子凝向尼瑟,“尼瑟长老有什么猜测吗?”
尼瑟目光悠远:“背叛者,几百年前的背叛者……”
吸血虫族的寿命大概在一千岁左右,是虫族的五倍不止,通过信息素感染“繁衍”后代。西边的虫冢有偌大的嫌疑……
“他或许在虫冢,上将可以去那边探查……”
闻中将嗤笑出声,“你是想来一招声东击西?你当我们帝国的军雌都是傻……”
“可以。”赫提打断了闻中将的话,“他的虫纹在哪里?”
“他的左手,全是。”
赫提淡淡点头,“我会派虫过去探查的。”
贺凉思索着,奈尔的手似乎并没有伪装的痕迹……
第34章 前夕
一直到深夜,尼瑟长老才带着侍者离开。
他来的目的似乎只是为了提醒赫提某种阴谋存在的可能性。
……
风裹挟着沙子弥散,月色难以捕捉。
路灯的光比来时黯淡不少,临近中心楼时,有面生的军雌顶着一身黄沙迎了过来。
“上将。”他态度恭敬地朝着赫提行了个军礼,目光转向贺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赫提点头,“不是什么机密,说吧。”
“除了前夜,奈尔先生从未离开过边缘城,军政处也没有微型监控器的存在。”军雌并未透露过多信息。
从这儿能隐隐看到中心楼底层的灯光,这代表奈尔大概率还醒着。
赫提的目光似乎能穿透窗户,与里面的虫对视。
“裴亚呢?”
“裴少校完美地完成了任务……”军雌微顿,“之后……去了抚慰所……”声音越到后面越小。
至于裴亚做了什么,不言而喻。
赫提并未再说什么,示意军雌离开后,才与贺凉往住所走。
中心楼底层隐约有什么奇异的动静,贺凉还未分辨清,身边的雌虫就倏地顿住脚步,隔着空气都能察觉到他身体的僵直。
“怎么了?”贺凉立时警觉,以为是住所又来了什么吸血虫流浪者。
“我们……”赫提的犹豫滚动在他的喉间,金发随着他慌乱低头的动作掩住面容……
空气诡异地静默几息,风沙声恰在此时减缓。
令虫脸红的哭噎吟语模糊传来,曲生沾染情.欲的嗓音被拉得细细的,忽高忽低,猫儿一般挠虫心弦……
后知后觉的贺凉僵成与赫提同款的雕像。
但那再怎么说也是他们回家的必经之地,总不能一直站在外面吹风积沙子。
贺凉不自在地干咳两下,“这么晚,总不能不回去……大家都是成年虫……”
他拉起赫提垂落的手往前带,察觉到雌虫绷直的肌肉,又安抚似的捏了捏。
“别紧张……就当听不见。” 他补充道。
雄虫黑发露出的耳尖殷红不已,背影僵挺笔直,安抚的力道施压在他的手上,却连回头看他也不敢,这是雄虫紧张时惯有的姿态……
赫提并非雄虫预料般羞怯,毕竟……抚慰所的声音比这还具冲击性,那阵莫名的紧张……或许也是因为雄虫的存在……
愈发靠近铁梯时,奈尔房间里的动静渐缓。
踏上楼梯转角处,贺凉才看到奈尔的脸自布帘后贴近玻璃窗,风沙模糊了他的表情……
.
到第二天下午,贺凉才得知裴亚被派去虫冢做任务的消息。
彼时他被赫提带去了军政处,还在办公所里的沙发上躺着,裴亚就面色沉沉地走了进来,通过表情动作判断,来的是“狮子”。
他看也不看贺凉,目光直直落在赫提身上,嘴角是傲慢的弧度,“我能知道上将派我去虫冢的理由吗?父亲似乎也只是让我来边缘城历练。”
赫提目光平静,“这个任务很适合你。”
“是适合我?还是适合支开我?”“裴亚”质问,“对你的伴侣感兴趣的是裴亚,不是我裴英。”
贺凉微慎,这“裴亚”还有什么虫格障碍?
“你又犯病了,裴少校。”赫提语气淡淡。
“裴亚”似乎懒得反驳,“上将应该换只虫去西部。”
“军队只有‘服从’,裴少校不满意我的安排,可以上报元帅。”
裴英目光微凛,静默几息后,还是带着不甘的表情出了办公所。
待军雌的身影完全消失,贺凉才忍不住轻声问赫提:“裴亚……生病了?”
“大概是裴英的死,对他打击太大……”
军雌行进的方向并不是军政处的大门,他沿着过道走向另一间办公所。
敲门后,矮小的雄虫率先出现,抬起一张清秀的脸看向他,而后又转向屋里,“老板,是裴少校。”
“让他进来。”
奈尔躺在办公椅上,曲生在将他迎进去后,又靠坐进奈尔的怀里,两虫姿态亲昵。
裴英眉头微蹙,“我要跟裴亚剥离,奈尔。”
茶棕色的眸子凝向他,“裴英,并不是所有的精神波都能融合,你这样……裴少校也是会伤心的。”
裴英哼笑,“裴亚只会期待我们同时获得自由,你可以找一具没有精神波的身体,这样就不会存在什么融合不融合的问题了。”
奈尔唇角愉悦地挑起,“你最近掌握身体的时间越来越久了……或许可以放弃这个念头,毕竟在帝国……这似乎是犯法的……”
“我并不喜欢裴亚的身份。”
……
夜里的边缘城风沙依旧。
浴室里氤氲着缥缈的雾气,混着洗浴乳的清香,温热的水流喷撒在身上,带走了一天的疲惫……
热水器还是奈尔为他们换上的,虽然一开始是抱着不轨的目的……
贺凉揉搓着身上的沙子,看着水流从微黄变得透明,他不明白边缘城都这情况了,怎么还没一只虫种树。
黏腻的液体附着上脖颈,摸到后的贺凉身体一僵。
那东西在他张开的指间拉丝,痰液一般,恶心至极,稍不注意,可能会被当成洗浴乳清理掉,但他明明刚冲洗完。
贺凉四下查看,却再找不到任何形状相似的粘液 ,连最可疑的花洒里都没有丝毫痕迹。
他并不认为这东西还能不小心沾上,且粘液附着的位置……还是他的腺体……
这么想着,腺体处似乎都有奇异的酸胀感隐隐袭来。但他的分泌期也只有差不多三天,这种感觉勉强能得到解释。
加上上次信息素的怪异,赫提更是为他准备了大量强效抑制剂……
浴室里的水声忽地急促起来,没过一会儿,雄虫就穿着睡衣匆匆走出。
“你去洗吧,赫提。”
雄虫路过他,在柜子里翻找,熟悉的药箱被打开,一整支抑制剂被他吞服下去。
幽蓝色的瞳眸微滞,“你的分泌期……快到了吗?”
贺凉咽下嘴里的清苦,扭头看向他,“应该还有个两天……以防万一。”
赫提的面目严肃起来,“明天,我送你去Y城。”
作者有话要说:
……
今天没忙过来,更得有点晚……[认错]
第35章 窥视
贺凉微慎,他能理解雌虫的担忧,但……
“你不是还在任务期吗?”
他记得赫提上次还因擅自离开边缘城被元帅惩罚。
“军队需要采购生活物资。”赫提眸色微暗,“奈尔没有留下任何可疑的痕迹……”
连那块玻璃都干干净净。
“你离开边缘城,我才能放心。”
贺凉微顿,刚才的不明粘液,大概也算可疑痕迹,但都被他冲洗干净了,说出来,只会让赫提更加担忧……
.
夜色渐浓。
风沙似乎因不敢喧嚣而凝滞下来,月光逐渐明朗清晰。
吸血族的部落群,离边缘城并不远。
磅礴的念压像是从天而降,突袭整个部族。
天赋稍好的纯种吸血虫顶着巨压往中心区域的住所行进。
“弥萝族长!请收起您的神通!”他的身体因支撑不住匍匐跪地。
念压丝毫未减,脸上横亘两条蓝色纹路的雄性吸血虫自族长的住所走出,他的面色比往常还要苍白,连那双修长笔直的腿都有颤抖变形的趋势。
“尼瑟长老!里面发生了什么吗?”他的后方,趴伏着跟他一样前来查看的族虫。
半晌,他们才听到尼瑟毫无感情色彩的嗓音传来,“弥萝族长念力暴.乱,我会想办法的,你们忍忍。”
“这……怎么能忍。”吸血虫面色愤懑,他早就说过,这种拼装虫,念力再强又怎样,时不时的念力暴.乱就能让族虫受尽苦楚……
这一次,比以往还过分。
尼瑟目光悠远,凝视着不远处的边缘城。
部族之所以饱受苦楚,除了弥萝族长,还有另一股更加强悍的念压作祟,它在越靠近边缘城的地方越强,那是天生的高阶念压,能轻易引发弥萝的暴.乱……
来自谁?
是帝国实力强悍的奈芙尼雅军刀,还是……故虫?
……
古怪的气息氤氲在边缘城的每一个角落,馥郁糜烂,仅能捕捉到一丝独属于雪松的清苦。
军雌们朝圣般聚在一起,他们的阵型散乱,目光却齐齐凝滞在中心楼的某处,动作被看不见的红色精神力链缚锁……
雌虫的视线透过泛着蓝光的保护屏,欣赏着外面诡异的场景,“小甜酒?能感知到吗?”
他肩上趴着只娇小的雄虫,神态乖驯,“依据老板的划分,这是S级的精神力场,在实验品C702的加持下,它的韧度、延展性都得到了大大的提升,信息素的张力也被精神力影响扩大。不过赫提上将注射的D01足以减缓精神力压对神经的伤害,保持战斗不是问题。”
“比我想象的要容易……”奈尔的语气带着些不明的意味。
曲生面露真挚的赞赏,“老板是天生的虫才!”
奈尔的目光转向身后,低矮的茶几上放着个巴掌大小的显示屏,画面以俯视的角度记录着两只虫,“期待接下来的结果。”
……
怪异的雪松勾动着赫提的每一丝神经,在意识快要模糊不清时,心脏又像是被虫掐住,窒息般的疼痛感迫使他再次清醒。
肇事虫还在酣睡,胸口起伏平缓,他的精神力不受控制般溢散,压抑感侵透进赫提的每一寸肌肤。
与上次不同的是,他现在依然奇迹般地清醒着……
或许叫醒贺凉,这阵暴.乱的精神力就会减缓。
他强忍不适靠近雄虫,那股味道更加浓郁,生理上的愉悦与心脏骤缩的疼痛感交杂……
“贺凉。”喑哑的嗓音低起。
雄虫没有丝毫将醒的迹象,他又趔趄向前两步,床被他难以支撑的重量压得摇摇晃晃,他用另一只手推了推贺凉。
起伏的胸口平息,透过窗外隐约的路灯,他能看到雄虫掀开一双黑洞般的瞳眸,并不陌生的杀意涌现,直直向他侵袭……
磅礴的压抑感与雄虫的手在贴近他后倏地停滞,他能感受到脖颈处肌肤奇异的战栗,雄虫似被什么东西限制,之前的压抑感减缓,保持着足以让赫提清醒的尺度。
雄虫滞在空中的手颤动着鼓起骇虫的青筋,幽深的黑直直地凝视着他……
这不是正常雄虫分泌期该有的情态,明明上次……他的意识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