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秦终南又笑了起来,“根据你所说的内容,你的omega所有恐惧的源头都是你。”
“是。”
“那么,在omega恢复的过程中,” 秦终南的眼睛弯成一条弧线,“也就是短时间内,蒋先生尽量少与你的omega见面吧。”
第13章 “很快就接你回家。”
窗外一架飞机平稳地穿过云层,天气很好,阳光照射进来,架子上的绿植正安静地进行光合作用。
很多时候秦终南的问题难堪又刁钻,但蒋云书没有任何恼怒的情绪,依旧平静又认真地听取专业人士的意见。
“但不是说什么都不管,” 秦终南说,“是在少与omega见面的同时,又要给予omega安全感。”
随着时间的流逝,桌子上的果茶一口一口地被秦终南喝掉,他靠回椅子靠背上,“大概就是这样,不过我们毕竟都是 alpha,很难真正的感同身受,要不要听听omega的意见?”
记了满满几页备忘录的蒋云书疑惑地抬眼望过去:“?”
只见秦终南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炫耀的神色,“我的 omega,是个心理教授哦。”
“听。” 蒋云书毫不犹豫。
电话一接通:“妈的,秦终南你到底一天要给我打多少个电话——”
秦终南一秒按下了挂断键,笑眯眯道:“抱歉,出现了点意外。”
再次打通的时候,对方对待工作的态度仿佛换了个人似的,听完蒋云书的情况后,一针见血地抛出了个问题:“有个人一直在用各种方式捉弄你,但有一天,他突然告诉你,我失忆了,你怎么想?”
在座两位alpha的脑海里立刻浮现一行字:他在用新的点子捉弄我。
蒋云书醍醐灌顶,他猛地抬起头,看见秦终南笑着说:“谢谢宝贝,你今晚要早点回来哦。”
心理咨询室内一阵安静,秦终南也没有开口,半晌,蒋云书问:“我能聘请你的omega给我的omega做心理治疗吗?”
秦终南一副早有所料的样子,笑吟吟道:“是另外的价钱哦。”
蒋云书不假思索:“好,麻烦了。”
“不客气,” 秦终南起身把他送到门外,笑着说,“毕竟我的咨询费也不便宜,明天见,蒋先生。”
蒋云书颔首道:“明天见。”
“失个忆跟换了个人似的,” 秦终南站在门口绕着金丝眼镜的链子玩,细细回想蒋云书的谈吐与神态,笑了声,“有趣。”
蒋云书回到病房时白糖还没有醒,蜷着身子只占了床的一侧,睡得很不安稳,他差点就要上去把指尖放在白糖鼻子底下了,问了医生,说是体质太差,耐药性弱,不是大问题。
蒋云书坐回陪护椅上,闭上眼睛试着释放信息素,这是刚刚他花了另外的价钱让秦终南教自己的。
慢慢的,一股清冽的味道占据了整个病房,他看到白糖哪怕睡着时也紧紧攥着被子的手似乎松了些。
有用,信息素果然能安抚 omega。
蒋云书安心了些,他用指腹轻轻地把白糖皱起的眉毛抚顺,再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被子上后,走出了病房。
他点开手机备忘录,一项一项地看下去,确保自己没有漏掉知识点。
好,接下来要开始忙了。
白糖在蒋云书走后不久醒了过来,还没睁开眼睛就先闻到了自己alpha的信息素,生理上舒适得让他只想缩在被子里一动不动,可心理上的反胃顿时涌了上来,他掀开被子,冲进洗手间一阵干呕。
披在被子上的大衣掉到了地上,扣子撞到地砖,发出 “啪哒” 一声。
下一秒白糖又踉跄着跑出来,极力忍着翻涌的难受跪到地上,垂着头紧紧盯着地砖线,“对不起先生…… 我我不是、闻到您的信息素吐的,我是身体难受……”
可意想中的疼痛与辱骂都迟迟未来,白糖一直绷着,跪到手脚冰凉了才敢微微抬高了些视线,病房里没有人。
因为信息素的存在,他下意识地以为alpha在病房里。
现在已经 12 月了,南方又没有暖气,只穿着薄薄一层病服的白糖狠狠打了个哆嗦,他撑起冻僵了的身子爬回被窝,抖了好一会还是冷得不行。
可能是气血不足,在冬天他的身体特别难暖起来,往往睡醒了一觉手脚还是冰的。
这时,静谧中传来一声极为突兀的滴卡声,紧接着门就被推开了,白糖反射性地往被子里缩了下,警惕地盯着门口的方向。
一个女护士抱着一床被子进来了,她是 beta,因此闻不到房间内的信息素有多浓郁,“白糖是吗?你的alpha租多了一床被子,放在哪里?”
白糖迟缓地眨了下眼睛,伸手接过来,“…… 谢谢你。”
护士把一个保温饭盒和一个塑料袋放在床头柜,“这些也是你的alpha带过来的,还有,他让我给你带句话。”
白糖闻言乖乖垂着头,没什么生气,仿佛奴仆等待自己残暴的君主下命令一般。
是那句 “乖一点,别给我惹麻烦,不然回家有你好受的”,还是那句 “不听话的话就把你扔在这里,反正除了挨也没什么用”?
“他说,” 护士回想了下,道,“别怕,很快就接你回家。”
…… 诶?
白糖怀疑自己听错了,愣了好一会才迟钝地抬起头,正想问是不是带错话时,发现护士早出去了。
他看着那床多出来的被子发了好久的呆,才慢吞吞地拨弄了下那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一双全新的毛绒拖鞋,上面还缝着一只呆头呆脑的小熊。
白糖的睫毛颤了颤,蒋云苏会买这种拖鞋……?他用食指轻轻地戳了戳小熊的鼻子,戳了一会后把手伸进拖鞋里摸了摸,没摸到什么尖锐的东西,才放在地上穿了进去,小熊头刚好搭在苍白清瘦的脚踝上。
alpha 把保温饭盒拧得很紧,白糖用了吃奶的力气才把盖子扭开,一瞬间菜香四溢,清蒸南瓜、娃娃菜蒸粉丝、炒三丝还有几颗小小的肉丸子,把饭盒装得满满的,他饿了许久的肚子应景地叫了声。
白糖咽着口水把肉丸子扒拉到一边后,一勺接一勺地塞进嘴里,腮帮子鼓鼓的。
第二天早晨 7:00,当许秘书在公司见到蒋云书的身影时,觉得自己可能没睡醒。
许秘书喜极而泣,他的年终奖有希望了,“蒋、蒋总!您在学习基础设计吗?有什么不懂的……”
话音突然停了,因为他看见桌子上摆着一沓摞高了的书,alpha 手里还拿着一本《考研西医综合》,一边看一边做笔记。
许秘书吓到结巴:“蒋、蒋总!您!您是在做、做什么?!”
蒋云书头也不抬,一手漂亮的行书跃然纸上,速度极快,“我要考研。”
许秘书:“哈,哈?哈?!”
“哦对了,” 蒋云书终于把注意力从书中吝啬地分出来了一点,“你最近多招一些有原创风格的设计师吧,我要当放手掌柜了。”
许秘书人傻了,哆嗦着手指:“不是,蒋总您……”
“真的,” 蒋云书掏出几沓纸放在许秘书面前,“你放过我吧。”
许秘书颤着手捏起那些纸一看,完全,鬼画符,歪歪扭扭的线条,东倒西歪的形状,下笔的起点和终点永远没重合上,看着乱七八糟,如同许秘书现在的心情,糟心极了。
蒋云书是下午快三点到的医院,还没走近就看见了秦终南的身影,旁边站着几乎小了一个身型的 omega。
“嗨,” 秦终南笑着打招呼,眼镜上的银链随之晃动,“终于来啦?介绍下,我的伴侣周朝雨。”
蒋云书微微颔首,“您好,麻烦……”
omega 穿着紧身的浅灰西装,短发显得眉眼更加清秀,一个正眼都没给这个面前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 alpha,他冷哼一声,淡淡道:“别自以为是,我不是在帮你,我只是在帮omega而已。”
“欸~朝雨真帅啊,” 秦终南弯着眼睛看周朝雨的背影,他瞥了眼怔住的蒋云书,看似安慰,语气里的讥讽却一点没掩饰,“啊别在意,我的伴侣是一名 o 权主义者,面对蒋先生这样的 alpha,他没把你鸡鸡砍下来算你走运哦。”
怕有些读者不看作话,在此申明:在现实,本科非医学专业是不能考医学研究生。但在这个世界里,私设可以。
第14章 “又乱跑。”
如果蒋云苏还活着,那么他会对秦终南这张脸有印象,毕竟时刻戴着细链金丝眼镜的骚包alpha可不多见。
那是大概在一年前的聚会上,天封集团的长女alpha秦时北出差去了,作为次子的秦终南被迫出席,因此见到了最近很火的天才设计师。
他晃了晃红酒杯,黑到发亮的眸子看着在人群中笑得优雅从容的蒋云苏,秦终南听见周围的人都在夸赞蒋云苏落落大方的礼仪与优秀过人的能力,还有近处几个omega的惊呼,说蒋云苏对待妻子也是出了名好,说真羡慕那个嫁给蒋云苏的omega啊。
但秦终南是心理医生,他注意到每次蒋云苏转身时眼底一闪而过的轻蔑与厌恶,都是非常细微的表情,但那时的他以为只是有个性有傲气罢了,毕竟艺术家。
殊不知过了半场,他刚踏进洗手间的门,就听见了今晚主角的声音,与在外爽朗舒缓的语调不同,隔间里面的声音气焰嚣张,饱含恶意,还夹杂着许多污秽粗俗的词语。
“妈的,扫把柄再往里捅一点。”
“痛?用力塞,没吃饭吗。”
“婊子,想等我回家弄死你是不是?”
秦终南皱了皱眉,转身就走。
下半场开始没多久,蒋云苏过来碰酒了,“秦先生久仰,果然一表人才啊。”
声音变回来了啊,秦终南扯了扯嘴角,向来最讨厌这些表里不一的 alpha,正想开溜就被身旁的秘书扯了扯,他只好敷衍地抬了抬酒杯,“哦。”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就看见蒋云苏的额角抽了抽,那是感到嫌恶与不满。
“可是,昨天我没捕捉到任何一丝不耐的微表情。” 秦终南躺在周朝雨的大腿上说,“要说是装的话,整整两个小时没有一丝破绽,擅长于此的军人也没法做到吧。”
而且,昨天的蒋云苏说话的习惯与之前两种都不同,整段话下来语气平淡,没有什么起伏,却给人一种稳重温柔的感觉。
“嗯,” 电脑放在秦终南的胸膛上,周朝雨戴着一副眼镜正在打字,“他的感谢也是情真意切的。”
秦终南把玩着周朝雨的手腕,“改过自新?”
周朝雨把手抽了出来,淡淡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欸~” 秦终南再次捉过omega细白的手腕,亲了下,“不过蒋云苏失忆之前是被医生判定为脑死亡的,结果半个月后突然痊愈,震撼医学界。”
周朝雨不是这个医院的医生,但当时秦终南和他说过这件事,他微微皱眉:“是他?脑死亡怎么可能痊愈。”
当一个医生诊断为一个患者脑死亡其实就是宣判了一个人的死亡,当患者被宣布脑死亡时,至少有两名具有丰富临床经验的执业医师进行判定,且只有两人意见相同时,才能认定该患者达到了脑死亡的状态,是相当谨慎的。
秦终南终于放过已经被揉得发红的手腕,他挑起眉梢看向周朝雨,“当时医院给出的说法是,医生判断错误,否则没法解释。”
周朝雨停下打字的动作,若有所思地回望秦终南的眼睛。
白糖住了四天院,每天下午三点,周朝雨都会准时出现在医院,给白糖做心理疏导。
“白糖喜欢小动物,你可以试着让他接触,” 周朝雨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蒋云书的面部表情上,“不过他怕你把小动物都杀掉。”
蒋云书闻言顿时皱了眉,认真说:“我不会。”
周朝雨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不置可否道:“但愿,我只是辅助的角色,白糖走出恐惧的关键在于你。”
“谢谢。” 蒋云书说。
周朝雨这次连 “我只是在帮 omega” 都懒得说,直接走了,毕竟作为一个 o 权主义者,和蒋云苏这样的alpha说几句话已经是极限。
可万万没想到,走到一半的周朝雨停下了脚步,突然喊道:“蒋云苏。”
蒋云书毫无停顿地回头:“周教授,还有事吗?” 因为名字极其相似,往往别人喊出前两个字时,他就有反应了,省下了习惯别人名字的时间。
“不,” 周朝雨面无表情,“没什么。”
蒋云书看着周朝雨离去的背影,一瞬间有种被看穿了的感觉,果然还是不喜欢和心理医生打交道,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前。
病房门上有一个透明的小窗,方便医生们观察病人的情况,蒋云书看到刚和周朝雨见完面的白糖似乎心情挺好,正坐在病床上看窗外的风景,两条细直的小腿垂下来,微微摇晃着。
白糖开心的时间实在是太少了,以至于蒋云书想敲门的手停了下来,转而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掏出那本《放射肿瘤学》看了起来。
距离他考研已经过了 7 年,虽然临床经验很多,实操也熟练,但理论性的东西全部都要重新捡起来,概念得一字不差地背下来,30 岁的人了,每天早晨起来的第二件事竟然是跑去阳台一边醒脑一边背 50 个英语单词。
但好在背诵,对于蒋云书来说,是最轻松、最容易、最不需要动脑子的事情。
并且,如果想以最快的速度重操旧业,那么他必须得考上第 2 星排名第一的医学院校,然后提前毕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