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太灵了吧!”一个女孩子突然兴奋地跳起来,拉住赵婉婉的手,“那张平安符你哥哥说是从哪儿求的了吗?我去求一个‘考试必胜’来,以后再也不用怕考试!”
“对啊!我也要我也要!”
“我也不知道,”赵婉婉想起那天张晨给他的符纸,皱了皱眉,“是我姨夫旅游的时候带回来的,我以为没什么用的。”
“是不是心理因素啊?可能是你生了病之后本来身体就不太好,精神又很紧张所以才做梦,这个符纸就相当于给了你一个心理安慰了。”
“可能是吧。”赵婉婉低声应道。要说有什么真正科学的解释,她觉得自己同学说的就足够了,但是精神压力完全不足以解释为什么她每天晚上都做同一个梦。而且她能够感受到自从拿到那张符纸之后一直缠绕在她身边的某些东西好像被驱赶走了一样,这张符纸好像真的有用。
“那你赶紧回家,再多好好休息几天,咱们暑假一起出去旅游。”
她的两位朋友本来是想让她赶快回家的,却没想到赵婉婉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甩开二人转了个身又回去了。无奈她们只好又跟了回去,看到赵婉婉在一个拉二胡乞讨的老人面前听了下来,二胡的声音吱吱呀呀响了半天,赵婉婉才手忙脚乱地从兜里掏出两块钱来放在老人面前的碗里。
“婉婉,你不是从来都不……”赵婉婉平时从来不会给这种在街边乞讨的人钱。这种人大部分都是职业乞讨者,路人施舍出去的爱心都成了他们发家致富的途径。不过大多人还是会对卖艺乞讨更加宽容一些,毕竟这也并不是不劳而获。
赵婉婉抓着书包带子吞吞吐吐地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觉得该多做点好事,就当是……就当是报答那张符纸了吧。”
“没必要啊。既然是你姨夫从庙里请回来的,肯定是花了钱的。”
“买我一个心安总行了吧?”赵婉婉无奈地推着她的两个朋友离开二胡的摊子,二胡的声音吱吱呀呀一直不断,萦绕在三人背后,赵婉婉听到张晨叫她的时候还以为是幻听了呢。
“婉婉!”张晨气喘吁吁地从校门口跑了过来,“幸好你还没回家呢。——哟,你跟同学一起啊?”
“怎么了,哥?”赵婉婉在家里不太叫张晨哥,不过在学校还是要给张晨这个哥哥一个面子的。
张晨单手紧紧握着拳头,用中指突出来的骨节挠了挠头:“哦,有点事。要不你让你同学先回家,我单独跟你说。”
看他吞吞吐吐的样子,赵婉婉本能地觉得自己这个表哥找自己可能没什么好事,但是张晨毕竟给了她那么一张符纸,这让赵婉婉觉得信他一回也行。
“那你们先回去吧。没事,我跟我哥一块回家。”赵婉婉转身把两个同学送走才又回过头来跟张晨说话,“哥,你找我到底什么事啊?”
“你还记得我给你的那张平安符吗?”张晨突然提起来,赵婉婉心里一紧,脸上也表现出来了紧张,“——你别怕啊,那张平安符真没什么事。就是其实吧,那张符纸不是什么‘平安符’,是前段时间有个高人送给我的,他还给了我一张别的符纸,说要是亮了就让我带着你一起过去。”
“什么亮了?”赵婉婉话音未落,只见在张晨没有完全攥紧的指缝间一道强烈的白光钻了出来。顺着那道光,张晨张开了右手,一张散发出强烈光芒的符纸正躺在他的手心里。
那符纸的光就像是一团热烈的火一样,跳动地在张晨的手上燃烧着,燃烧成了一个明亮的小太阳。赵婉婉的眼睛都被这强烈的光芒刺得生疼,还未来得及挡住眼前的光芒便被张晨一把抓住,再落地的时候就已经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是……”赵婉婉放下挡在眼前的手,打量着自己周围的环境。
她的脚下是雕刻着规律纹样的白玉石阶,石阶一级一级向上延伸而去,仿佛永远也没有尽头。石阶连成的道路两遍竟然凭空生长出一棵棵血色藤蔓缠绕而成的树,藤蔓上垂着一层薄薄的绿色叶子。裹挟着云气的风轻轻拂过叶子的表面,树叶彼此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轰隆隆”一声,仿佛是从地底发出来的一样,从他们脚下的云气里突然钻出了一根巨大的绳子,绳子的一段打了一个大大的结,绳结高低不平竟然形成了一只手掌的形状。
张晨顺着那根手指往上看去,粗糙的绳子错综复杂彼此交错,看起来好像一个绳子打结而成的巨大玩偶。
这个玩偶的头顶上正顶着一只硕大的青铜鼎,在察觉到张晨和赵婉婉两人眼神的那一瞬间,绳结玩偶好像是害羞了一样迅速地沉到云气之下。
看着脚底仿佛没有尽头的深渊,张晨的脚几乎是瞬间就软了下来,他伸出双臂护着赵婉婉:“婉婉,你往上走。”
赵婉婉也看了一眼脚底,几乎也被云海塞满的山谷吓住了,转身就顺着白玉的台阶向上跑去。
石阶一直一直延伸着,仿佛连接着天边,赵婉婉机械地抬动着腿一级一级地爬,直到她几乎要脱力摔倒才依稀看到了石阶尽头的一块平台。用尽了全身最后一丝力气翻上平台,赵婉婉才敢跪在地上大口喘息着。
“师父!你要的人来啦!”季千山本就在登天梯尽头守着,看着赵婉婉精疲力竭地爬了上来,“——累不?”
“累……”根本来不及喘匀气息,赵婉婉便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她从没想过那样窄那样长的道路尽头会是这么平坦这么广阔的一片天地。
这石阶之上好像是一个广场,广场正中眼立着一只硕大的香炉,比刚刚那个大绳结玩偶抬头的鼎还要大。香炉正中高高耸立着三根粗壮的香,三根香一字排开,看起来像是已经燃了一半了。香炉后面便是一栋宽敞的大殿,就算是在各类电视剧中,赵婉婉都没见过比这个还要大的建筑。
贡香的烟气后面依稀可见几个年纪不大的道童不停出入,一个高袍广袖的男人在大殿之中站定。
“你能通过通天梯说明资质不错,”季千山笑嘻嘻地道,“不像你哥哥,连通天梯都爬不上来,还要师父把他拉上来。”
经过他这么一说,赵婉婉才依稀看到自家表哥的身影,就站在那位广袖男人身边。
“跟我见师父去吧。”季千山先一步站起来,敛起衣袍,不知道对着旁边什么地方说了一句,“周掌门,麻烦您帮我送一下这位姑娘了。”
赵婉婉还在茫然中四处看,不知道哪里会突然出现一个送她的人,却看见原来长在白玉阶上的那些血色藤蔓突然集中在一起,形状变换一阵之后就变成了一张舒服的椅子,将自己抬了起来。
她心里惶恐,心想自己长了十好几年了,也从来没见过这种地方这种阵势。但是她心里又有点安心,可能是这一年间见到的怪事已经足够多了,再多一件也算不上什么。
“来了?我看看是什么样子的。”还正式进到大殿里面,只听得一阵娇美的女性笑声,紧跟着笑声出来的是一块绿色的玉石。再仔细看下去,这玉石居然被雕成了一个女孩子的模样,身段妖娆眉眼精致。
更精妙的是随着声音的起落,那玉石上的嘴角眉梢都跟着动了起来,看起来又是生动又是有些瘆人,“龙游君,这个人身上好像确实有我们圣物的气息啊。”
第九十二章
(九十二)
“哎呀,小姑娘,你不要怕哦,姐姐会轻轻的。”
隐藏在玉石雕像里的东海之精幻化出一双纤细的手,轻轻牵起赵婉婉的手腕,将她的手抬起。
赵婉婉只觉得手腕一凉,再反应过来时手指已经被针刺破了,鲜红的血珠随着细小的伤口浮现出来。血珠被东海之精珍而重之地从她手指上取下来,仔仔细细地涂抹在一片毫不起眼的镜子碎片上。
紧接着便是长久的沉默,东海之精面色凝重地看着镜子,等待着血液填满镜子上浮动的花纹。随着镜子上的花纹被血液填满,那片毫不起眼的镜子碎片突然泄露出一丝明亮的光芒。
如果说张晨拿的那张符像是光芒万丈的太阳,那镜子碎片的光芒就像是细碎的星光,星星点点的,如同遮挡在破布里的白炽灯一样。
可惜的是这光芒不过闪烁了一下便沉寂下去,跟着一起沉寂下去的还有东海之精瞬间亮起来的眼神:“又不是啊……”
“方哥,这都第三个了……”孔渠也在盯着镜子的反应,同样十分失望。他甚至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自己对于第四样圣物的推断是错的呢。但是当他看到一派平静的方晏初时又开始重新鼓舞自己,方晏初跟自己的推断是一样的,应该不会出错。
饶是如此,见一个一个的人来了又失败还是非常令人感到挫败。
头一个是陆敬桥带回来的小生魂的鲜血,小生魂年纪还小,尘世镜的镜片对小孩子鲜血的反应要比大人的更大一些。镜片整整亮了一分钟,一分钟后光芒才渐渐消逝。
消失的光芒是不可挽回的,孔渠心里真是恨不得上去把那些消散的光一点一点攒起来放到尘世镜上。但是不是就是不是,他再恨也没办法把小生魂变成圣物。
第二个就是比赵婉婉先上来一步的张晨了,其实孔渠对张晨可以说是不报一点希望,但是张晨居然还在真的激发了尘世镜的光,而且光芒比小生魂还要盛。但是毫无疑问,张晨依然不是。
不过尘世镜的光芒越是亮,那就说明张晨跟圣物的接触越多。依照方晏初的判断,他和圣物的距离不但近而且接触很多,最起码也是每天都会见一面的程度。
听方晏初这么说,孔渠心里几乎就已经认定了赵婉婉身上一定携带圣物了。能跟之前的事件扯上关系,又跟张晨关系紧密的,除了赵婉婉就没别人了。
谁能想到赵婉婉也不是呢?
非但如此,从尘世镜的表现来看,赵婉婉跟圣物的关系要比张晨的更弱一些,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基本上没什么关系了。
孔渠是绝对相信尘世镜的结果的。尘世镜的真假经过了东海之精的验证,而这个方法也是东海之精提供的,就凭东海之精对天道的仇恨这个方法也不可能是假的。
尘世镜是方晏初亲自炼化的,为了炼化尘世镜,方晏初甚至动用了深藏在凌云峰之下的山河鼎,这山河鼎还是玄天君的遗物,炼化过程中的催化剂是智清从火山绝境取来的一滴圣人血。
这圣人血除了救赵婉婉的时候用过一滴,剩下的几乎都深埋在地下,无数圣人血撑着这片大地。取出一滴这个世界就要坍塌一部分,最后还是智清把兰若寺的镇寺之宝强行塞进地下才算是勉强撑住了火山绝境。
能被他们轻易找到的圣人血也不算太多,用一滴就少一滴了。
炼化过后的尘世镜可以凭借一丝气息就辨认出同为天地圣物的东海之精,现在都有了鲜血了,对人的一丝灵光自然也能辨认得出。
“龙游君……”东海之精缓缓放开赵婉婉的手,任由漂浮在空中的尘世镜回到方晏初手中,“你还有候选人吗?”
她这样问,其实心里知道,如果还有候选人那方晏初不会不想办法把他带过来,现在三个人的血都在这里了,毫无疑问那一丝灵光还没有真真正正地被找到。
“嘶嘶——”方晏初还没来得及作答,只听得脚下一阵窸窣的声音,低头看过去,发现是一条血色藤蔓,藤蔓上精巧地摆着七只杯子,杯子里盛着满杯的茶水。
他垂手从藤蔓上拿起杯子放在手边的桌上,道了声谢:“劳烦你了。”
孔渠跟他的动作一样,不过没特别给血藤道谢,只说:“周掌门,别老拿这种人间的茶来敷衍我啊,我好歹也算凌云殿的半个主子,怎么也得给我来一杯凌云殿特产啊。”
东海之精是前几天才得以上到凌云峰内峰的,一直没见过这条血藤,更不知道孔渠口中的周掌门是谁。但是她对这条血藤总有一种奇妙的亲近感,于是拿下杯子后好奇地观察着血藤。
仔细观察过后她才发现,这血藤托着七只杯子还这么稳是因为在杯子接触到的地方有两条细小的藤蔓互相缠绕,绕成了一只只小小的圈。圈口大小正好跟杯子的底部相吻合,将杯子牢牢地圈在了里面。
她便觉得更奇怪了,如果她没认错的话这根血藤身上带着的可是不周山的气息。不周山是什么山?那可是天之柱啊。天之柱上的随便一块石头都是宝贝,更何况是土生土长的一根血藤呢?
方晏初和孔渠他们居然就这么轻巧地使唤一根血藤,而且这血藤也习以为常的样子。最奇怪的还是孔渠说出来的那个称呼——“周掌门”。
她是知道凌云殿没有掌门的,凌云殿本是玄天君牵头成立的,他不当掌门谁也不敢越过他管理凌云殿的大小事务。后来龙游君掌事,却死活不愿意当掌门,凌云殿的掌门之位也就空悬多年,什么时候又冒出了一个“周掌门”?
血藤对孔渠的抱怨充耳不闻,对东海之精的好奇也视若无物,沉默着送完茶水便重新窸窸窣窣地退了出去。
“张晨,我给你的符纸还在吗?”方晏初敛起衣袖,自然倚靠在正中的座椅上,脸上镇定自若,他问的符纸就是张晨带赵婉婉来的时候用的那张,张晨从兜里掏了掏,最后掏出了一半符纸。
“只剩下一半了。”
“无妨,”这张符是传送符,而且是定点传送符,只能用两次。一次来一次回,现在张晨他们已经用掉了来的这一次机会,自然就变成了一半的,“你把符纸交给赵婉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