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又想起加西亚的上一个问题。
　　人鱼问：“你不想做我的伴侣吗？”
　　答案自然是肯定的，柏伊斯还没有生出过要成为这条人鱼的伴侣的想法。
　　但是柏伊斯之前并没有生出过放弃面前这条人鱼的饲养员这份工作，以此和他撇清关系这种念头。
　　听见加西亚这个问题，柏伊斯愣了一瞬，虽然不知道人鱼为什么会这么想，但看着他带着怒意的面孔，柏伊斯还是觉得自己也许应该和这条人鱼解释一下。
　　“并不是这个原因。”
　　如果这一幕发生在刚认识的时候，加西亚会给面前的人类一个教训。但现在，人鱼动作稍微顿了顿，看着人类，准备听一听他又想说什么来欺骗自己。
　　但他的心里又生出一个微弱的念头，也许柏伊斯要说的是真的……
　　柏伊斯并不清楚人鱼脑海中各种念头。
　　见人鱼看上去像是冷静了下来，柏伊斯开口解释。
　　“过一段时间会有一个人类过来。”
　　“他很喜欢你……”柏伊斯犹豫了一下还是用了喜欢这个词汇，有些担心面前的人鱼会误会这个词。
　　“想做我的伴侣？”加西亚果然误会了。
　　“不是这种喜欢。”柏伊斯有些头疼的向加西亚解释，将要空降过来的副所长只是像喜欢宠物一样喜欢他，就像人类喜欢猫猫狗狗一样。
　　“宠物？”加西亚提出这个从未接触过的词汇。
　　“人类会把它们关在家里，提供食物饲养它们。”
　　关起来，饲养……
　　加西亚提取关键词，然后看向柏伊斯：“我是你的宠物？”
　　柏伊斯一时有些失语。
　　“这不一样……”他不知道该怎么给他解释。
　　“有什么不一样？”人鱼甩了甩尾巴，这两个条件他明明都满足了。
　　柏伊斯看着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宠物不会把主人当作自己的伴侣……”
　　话音落下后，一人一鱼都愣了一下。
　　柏伊斯放弃和他纠结这个词，把话题带回正轨。
　　“他对你很感兴趣，所以可能会接手饲养员的工作……”柏伊斯费了一些口舌，总算让加西亚明白，如果投资人的儿子一定要接手饲养员这份工作，柏伊斯页无法改变。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
　　柏伊斯叮嘱他：“你不用理他，可以自己待在水底……”
　　“最好不要和他碰面……”柏伊斯跟加西亚嘱咐，免得人鱼不小心伤了投资人的独子回头被人拿来出气。
　　加西亚听他说完，然后才开口：“那你呢？”
　　柏伊斯想起这条人鱼也算是因为自己才会出现在这里。
　　“我会来看你。”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等下一任饲养员不在这里的时候过来。”
　　人鱼点了点头，像是相信了他的解释。
　　在柏伊斯离开时，人鱼望着他的背影，金色的瞳孔里泛着冷意。
　　我不会欺骗你……
　　人鱼想，那你呢？
　　你会骗我吗？


第33章
　　奥利尔的事结束之后,柏伊斯被克里斯教授叫去了他的办公室。
　　克里斯教授问了一些柏伊斯进入这里之后发生的事，大概是因为在克里斯教授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所以柏伊斯看着他总有一种陌生感。
　　柏伊斯走了一会神。
　　“你对s-37感兴趣？”克里斯教授突然提到了加西亚。
　　柏伊斯看着他，有些迟疑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克里斯教授好像只是突然想起这件事,所以问了一句,柏伊斯点头之后,他想了一会,把s-37的饲养室权限直接交到了柏伊斯手上。
　　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又开口：“你想跟着我吗？”
　　克里斯教授上次离开研究所带走了大部分用得顺手的人,现在回来几乎要重新组建自己的团队。
　　作为克里斯教授的学生，柏伊斯自然也是一个很合适的人选，但是他现在还在西里尔教授的项目中。
　　克里斯教授并不急着要柏伊斯回答,他说：“你可以等西里尔教授的项目结束之后过来。”
　　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柏伊斯还在想这件事。
　　就目前来说，柏伊斯还是更想留在西里尔的组内,至于之后，柏伊斯也还没有想好该怎么选择。
　　等到时候再看吧,柏伊斯想。
　　洗漱之后,柏伊斯拿起之前看到一半的布莱克的笔记。
　　柏伊斯原本有些担心加西亚会在第二年春季对自己发/情，但看了一些记录之后更疑惑了。
　　虽然因为命定的伴侣的存在而被诱发出发/情期,但不知道为什么,s-5好像并没有布莱克有过求偶的举动。
　　在每年正常的时间里，s-5在布莱克的面前是温顺的，即使受到了残忍的对待，却依旧未出手伤害过他，但是进入发情期之后，s-5不复原本的温顺,即使是布莱克也会受到她的攻击。
　　她明明因为本能的牵引而受到布莱克的吸引，却在最应该受本能支配的发情期没有向布莱克求偶。
　　柏伊斯想起自己原本被在脑海中固定了的，人鱼在择偶方面完全受到本能支配的想法有些摇摇欲坠，然后又不受控制地想起了另外一条人鱼。
　　也许s-5并不爱布莱克，尽管受到本能支配会对他特殊，也会因为他而被诱导出发情期，但是s-5她也许自己也清楚的知道，她并不爱布莱克。
　　所以才会在发/情期对靠近自己的所有人，包括布莱克进行攻击。
　　在布莱克的记录中，有些疑惑她为什么会被诱导出发/情期，却并不存在求偶对象这种现象。
　　柏伊斯觉得，她好像在拒绝本能告诉她的“命定伴侣”。
　　柏伊斯又翻过一页，却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看见几条关于彼尔德的记录。
　　彼尔德进入研究所之后，直接就被任命为F区的组长，负责新捕捉到的人鱼s-19。
　　柏伊斯没想到的是，原本研究所之前居然还有过想要让彼尔德做s-19号饲养员的想法。
　　不过被彼尔德本人拒绝了，而与此同时s-19对彼尔德也存在着很大的敌意，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布莱克对彼尔德和s-19有所关注，他们最初的交集来源于研究所最后停下来，被大部分人认为无意义的猜测，布莱克和彼尔德都不相信会有某些人类对人鱼是特殊的。
　　柏伊斯看着布莱克的记录，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想起上次无意中看见的彼尔德年轻时的照片。
　　总是觉得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看见过。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看见彼尔德的名字，柏伊斯这一次又梦见了s-19。
　　说来也有些奇怪，柏伊斯和s-19仅有一次交集，但不知道为什么，自从s-19死去之后，他已经陆陆续续地开始梦见它好几次。
　　柏伊斯感觉到周身开始弥漫起来雾气，下意识朝一个方向看过去，果然又看见了红色人鱼的脸。
　　在陆陆续续的梦境中，它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柏伊斯总觉得，这个奇怪的梦境好像是在预示着什么。
　　……
　　劳瑞最后留在了西里尔教授的组内。
　　之前柏伊斯只在他耳后看见了一些红色的凸起。
　　在劳瑞脱下衣物之后才发现，红色凸起出现的最多的是在背后，只有零散的红色开始往外转移，也难怪他之前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劳瑞背后的鳞片状凸起上面也布满了血色的纹路，看起来有些可怖，在自己同族身上看见这种不属于人类的特征，多少让人有些感到不适，柏伊斯注意到自己身边已经有人蹙起了眉。
　　原本只出现在背后的凸起在这段时间开始向周围转移，上次柏伊斯只是粗略扫到他的耳后，并没有看得太清楚。
　　柏伊斯下意识地把劳瑞身后的鳞片和人鱼身上的鳞片做对比，把两者联系起来之后，越看越觉得相似。
　　这两者会有什么联系吗？
　　……
　　而另一边，劳瑞的血液已经被送去了检测。
　　结果出来之后，也往西里尔教授那里送了一份。
　　在之前，柏伊斯他们只知道劳瑞身体受到了z-Ⅲ的改造，直到检测报告出来，他们才清晰的认识到这种改造到底在劳瑞身上起来多大作用。
　　柏伊斯走进西里尔办公室的时候，他手里拿着一个相框，检测单被放在一边，听见门口的动静，西里尔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相框被西里尔教授放在桌子上，照片上是很瘦弱的一个小姑娘，面色苍白，像是随时要逝去。
　　西里尔教授的手落在照片上女孩的脸上。
　　“下个月是她十八岁生日。”西里尔教授突然开口。
　　闻言，柏伊斯下意识朝西里尔看了一眼，他记得有人说过，以西里尔教授女儿的身体，很难活过十八岁。
　　柏伊斯看见他用白色的手帕擦了擦相框的一角，然后问自己：“你觉得z-Ⅲ能治好她的病吗？”
　　柏伊斯不知道z-Ⅲ能不能治好她的病，但是，他知道，在辅助药剂完成之前，西里尔都不会把z-Ⅲ用在她身上。
　　……
　　原本柏伊斯准备趁着晚上给人鱼喂食的时候顺便问问他对其他的人鱼知道多少。
　　但是，柏伊斯刚提起这个话题就感觉到加西亚好像有些不太高兴。
　　“你想要了解其他人鱼？”加西亚第一反应是柏伊斯指的是隔壁的s-24，忍不住磨了磨爪子。
　　可惜两个水池之间的通道封了……加西亚有些不满地想。
　　“我不够吗？”加西亚凑近柏伊斯，除了他，还有哪一条人鱼能够毫不反抗地让他研究自己？
　　柏伊斯的手腕被人鱼握住，他下意识用了些力，人类的手腕上很快红了一圈。
　　这让柏伊斯想起前段时间刚接手s-24的时候，发现了另一条人鱼的加西亚好像也是这样的。
　　柏伊斯有些无奈地想，他好像忘了这条人鱼的占有欲。
　　原本想问的问题被他咽下去，柏伊斯改了口：“我只是想问问。”
　　人鱼松了手，视线落在他泛着红色的手腕上。
　　真脆弱……
　　加西亚也没想到，明明已经刻意收了力气，却还是在人类的手腕上留下了痕迹。
　　柏伊斯一直都很清楚面前这条人鱼的力道，另一只手在手腕上揉了揉。
　　虽然知道这么想不太对，但面前这条人鱼总是让他觉得自己养了一个脾气不太好而且占有欲很强的宠物。
　　柏伊斯在心里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把自己从其他人那里搜刮过来的最后一点零食拿出来递给他。
　　柏伊斯原本就不怎么吃零食，之前也没有托后勤的人帮忙带东西，这段时间带给加西亚的零食大部分还是其他同事分给他的，因此零食的类型和口味各种各样。
　　他从口袋里把最后几颗糖拿出来，递给加西亚。
　　“只有这些了。”柏伊斯看着人鱼拆开包装纸，“下次还要等一个月。”
　　加西亚的动作顿了顿，然后手里的糖分成两份，其中一份放在柏伊斯面前。
　　柏伊斯之前就发现，人鱼好像很喜欢分享食物这种行为。
　　不管是他主动给自己分享食物，还是柏伊斯给他分享食物，但是仅限于他们一人一人鱼之间。
　　但是这种行为在前段时间就已经停止了，因此，看着突然又把零食分给自己一半的加西亚，柏伊斯一时有些愣。
　　既然不能问其他的人鱼，柏伊斯的视线落在加西亚身上，关于他本身的问题应该没事？
　　柏伊斯把他手上的糖推回去：“我不吃这个。”
　　但是加西亚还是执意想把最后的一点糖分给柏伊斯。
　　柏伊斯是真的对这些没有特别的偏好，去找实验室的同事讨了这些糖也只是想起饲养室的这条人鱼对这些之前没有尝试过的小零食好像很喜欢。
　　“你一定要给我的话，我可能到时候就会把这些糖送给别人了。”柏伊斯说完后，就这么看着他。
　　加西亚见他是认真的，把手里的糖收了回来，与其给其他人，倒不如他自己解决。
　　看人鱼吃着糖，心情好像好了一些，柏伊斯才又开口：“你为什么要把糖分我一半？”
　　加西亚分享食物的行为原本是想昭示和人类的亲密，但发现人类并不在意之后，加西亚也放弃了刻意跟他分享食物。
　　之所以会把手里的糖分给柏伊斯一半，只是在得知零食已经没有了之后，想把自己喜欢的东西留给他一半，仅此而已。
　　柏伊斯也没想到自己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
　　他对上人鱼的眼睛，而后有些慌乱的移开。
　　柏伊斯像是才想起另一间饲养室里还没有投喂的人鱼：“我该走了。”
　　原本离柏伊斯有些距离的人鱼却靠过来，柏伊斯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却被他拉住了衣摆。
　　“嘶啦——”
　　在两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柏伊斯的衣服被加西亚扯开了一道口子。
　　加西亚低头看了一眼手上还抓着的半块布料。
　　他看了柏伊斯一眼，人类已经皱起了眉，加西亚在柏伊斯开口之前把人类抱住，在他身上蹭满了自己的气息之后才放开柏伊斯有些僵硬的身体。
　　“我不喜欢你去见别的人鱼。”
　　“我也不需要其他的饲养员。”
　　柏伊斯把原本想说的话忘在脑后，跟他解释：“这是我的工作……”
　　不知道为什么，柏伊斯说完这句话之后，想起了狗血电视剧里以工作为理由的渣男。
　　而柏伊斯还没来得及细想，加西亚便又开口：“我也只是你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