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学这个。”加西亚指着纸面上的单词。
　　柏伊斯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不知道为什么加西亚会突然生出对人类文字的兴趣。
　　加西亚对人类文字本身不感兴趣，他只是试图通过这些去了解这个人类，去了解他说的喜欢。
　　加西亚感受着胸腔内平稳的心跳，依旧不明白柏伊斯上次说的，“喜欢和这里有关”是指的什么。
　　“不喜欢吗？”柏伊斯看着加西亚手上未动的肉干突然开口。
　　柏伊斯觉得自己应该很了解这条人鱼在食物上的偏好，之前的食物他都接受得很好，但是今天的肉加西亚却还没有动过。
　　柏伊斯下意识抓着人鱼的手拉过来，想闻一下肉干的味道，一股淡淡的辛辣窜进鼻腔，柏伊斯觉得自己找到了加西亚不喜欢这个的理由。
　　“里面放了辣椒。”柏伊斯说着抬起头，撞上人鱼有些探究的眼神。
　　他正想开口，让人鱼不喜欢就扔了，却看见人鱼拿着肉干低头尝了一口。
　　加西亚垂下眼，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有一瞬间，心脏跳动的频率变快了一瞬。


第31章
　　柏伊斯自然不介意教加西亚人类的文字，但是他最近确实也很忙，所以这件事只能被柏伊斯挪到后面。
　　奥利尔的实验组里依旧风平浪静，闹出来最大的事也就是前几天药剂样品丢失的问题。
　　柏伊斯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奥利尔能在克里斯教授还在的时候就坐上研究所的副所长，能力自然不低，柏伊斯不相信他还没意识到z-Ⅲ上的缺陷。
　　在另一边。
　　劳瑞又被奥利尔叫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劳瑞小心地打量着奥利尔的脸色，他眼中的红血丝更多了，眼底泛着淡淡的青色，目光看向自己的时候让劳瑞几乎控制不住想要往后退。
　　“教授……”劳瑞止住想往后退的脚步，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叫了他一声。
　　奥利尔例行开口：“你最近身体上有感到什么异常吗？”
　　劳瑞摇头，表示一切都很好。
　　但出乎预料的是，奥利尔听完这句话，眉头皱得更紧了。
　　劳瑞下意识提起了心，莫名生出了一种危机感，他总觉得，好像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发生了，而自己一无所知。
　　“教授，是有什么问题吗？”劳瑞下意识询问。
　　“不，没有。”奥利尔定定地看了他一会，摆了摆手，“你先回去吧。”
　　劳瑞有些迟疑，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
　　“教授？”是哈金斯。
　　“进来。”
　　奥利尔看向劳瑞，示意他先离开。
　　哈金斯进来之后，带上了办公室的门。
　　“进展怎么样了？”奥利尔问。
　　哈金斯摇了摇头，实验进度不容乐观，他们已经发现了新药剂的缺陷，对配方的改进也有了头绪，但是在短期时间内肯定无法完成。
　　哈金斯看向奥利尔：“新药剂出问题的事需要告诉其他人吗？”
　　目前只有奥利尔和他新任的几个研究员知道新药剂出现问题的事，如果告诉团队其他人，也许会有所帮助，但是同时也存在事情直接被传遍整个研究所的风险。
　　奥利尔眼中闪过一丝迟疑：“让我我考虑一下。”
　　两人正说着话，又有一人敲了敲门。
　　“怎么回事？”奥利尔让门外的人进来，脸色有些难看。
　　“是克里斯教授，他回来了。”
　　奥利尔有些难以置信，下意识提高了声音：“克里斯？”
　　“他不是死了吗？”
　　“确实是克里斯教授。”他平安的回来了，现在就在研究所。
　　奥利尔让他出去，抬眼看了看哈金斯：“先把消息瞒下来。”
　　“你让人注意一点劳瑞，就算他有什么不对也瞒下来。”劳瑞的检查单上面一些数据其实已经开始出现了异常，但是在发现实验用的小白鼠死亡之后，奥利尔第一时间处理了那批小白鼠，同时也把劳瑞的身体检测交到了自己放心的人手上。
　　新药剂对实验体存在改造的作用，但是，小白鼠无法适应改造，在后期会死亡。
　　在小白鼠出现异常的时间内，劳瑞的身体检测并没有出现异常数据，奥利尔他们原本以为是因为人和人鱼的相似性能使人体很好地适应这种改造。
　　但还没放下心，劳瑞的身体内一些数据也出现了异常，只是表面上依旧一切正常。
　　因为检测的结果出来第一时间就到了奥利尔自己人的手上，在检测结果出来的第一时间内，就换成了假的数据。
　　奥利尔实验组里其他人并不知道这个消息，新药剂出现问题的事还没有泄露出半点风声。
　　“投资人过几天来取药……”哈金斯有些迟疑地看向奥利尔，他们难道要把有缺陷的药剂交出去？
　　奥利尔面色不变：“把新药剂送过去。”
　　根据劳瑞的反应，至少新药剂的反应短时间之内不会暴露出来，如果进度快一些，在事情暴露出来之前，他们就能研制出改良后的药剂。
　　至于下个月送出去的药剂，奥利尔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第一批送出去的药剂并没有太多。
　　药物过敏，保存方式出了问题……
　　到时候，总能找到合适的理由。
　　西里尔在药剂上的谨慎研究所众人有目共睹，所以奥利尔才会在听说西里尔团队的药剂已经几乎快要完成时动了心思。
　　现在奥利尔已经没有心思去追究到底是不是有人在刻意引导自己偷西里尔组里的实验数据。
　　目前最重要的，还是突然回来的克里斯。
　　克里斯回来了，那研究所的所长应该是谁？
　　奥利尔自然不肯把到手的权力再让出去。
　　他现在只能趁着投资人还很满意新药剂，用新药剂拖延时间，借着这段时间和克里斯争夺权力。
　　……
　　哈金斯离开之后，奥利尔终于维持不住面上的表情直接把桌上的东西扫了下去。
　　奥利尔焦躁地在办公室内来回走动。
　　克里斯……
　　他想起之前那个人给自己的保证，说克里斯绝对不会再回来，但现在他还是回来了。
　　奥利尔脑海中突然浮现一张脸。
　　s-37号的上一任饲养员，佐伊·弗莱斯。
　　那天晚上，和那个人谈好接下来的计划之后，奥利尔看见了他的身影。
　　他那天晚上果然听见了。
　　奥利尔想起，第二天那人知道自己把佐伊灭口之后还有些不满。
　　奥利尔想，他当时应该动作更快一点。
　　一定是那天晚上佐伊在他们动手之前，就把消息透露给了克里斯，不然他怎么可能活着回来。
　　……
　　克里斯教授回来的消息传到柏伊斯的耳边时，柏伊斯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
　　然而过来传消息的人却说：“克里斯教授已经到了研究所门口了。”
　　“他还提起了你，你要去看看吗？”他又问了柏伊斯一句。
　　克里斯教授是一个人回来的。
　　柏伊斯下意识往他身后看了一眼，并没有其他人的存在，听说其他人都不幸的死在海中，只剩下克里斯教授一个人活下来。
　　柏伊斯想起前段时间离开的艾维，柏伊斯不知道他离开有多少原因是克里斯教授出了事。
　　柏伊斯想，如果他知道克里斯教授回来，应该会很高兴。
　　“柏伊斯。”克里斯教授的目光穿过人群，看着柏伊斯。
　　“老师……”柏伊斯的脚步顿了顿，有一些迟疑。
　　大概是因为在克里斯离开研究所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太多事，柏伊斯看着许久未见的导师，有一些陌生的感觉。
　　——
　　原本研究所的众人都以为克里斯教授已经死亡，奥利尔也在这段时间刚接任了研究所的所长。
　　现在，克里斯教授回来之后，一些问题也暴露了出来。
　　研究所只能有一个所长，但作为相互针对了多年的两人，不管是克里斯教授还是奥利尔，他们都不会想把这个位置让给对方。
　　柏伊斯不止一次听见其他人讨论，研究所所长的位置最后会落在谁头上。
　　克里斯教授一直都是研究所的所长，但奥利尔有新药剂在手上，新任家主显然更看好他。
　　还没过多久，研究所又爆出了奥利尔为了争夺权力，勾结外人对克里斯教授下手的事。
　　但新任家主好像因为克里斯教授是自己父亲选定的人，以及奥利尔最近刚刚送上去新药剂，态度上更偏向于奥利尔，试图把这件事按下去。
　　但柏伊斯却注意到，被投资人偏向的奥利尔，面色也不是特别好看。
　　——
　　劳瑞再一次从奥利尔的办公室离开。
　　到了现在，他最初被奥利尔看中的喜悦已经开始慢慢散去，看着奥利尔的目光，甚至有些害怕。
　　劳瑞打开热水，蒸气弥漫在浴室，感受到热水流过身体，劳瑞的表情稍微放松了一些。
　　沐浴露擦过后背，劳瑞的手稍微顿了顿，背后好像多了一些一些凸起。
　　他伸手按了按，在凸起的边缘，好像泛着一点痒意。
　　是过敏了吗？
　　劳瑞有些疑惑。
　　明天去找人拿一点过敏的药吧，劳瑞想。
　　——
　　克里斯教授回来，很多人都觉得头顶的压力小了一些，稍微松了口气。
　　而柏伊斯感觉更深刻。
　　西里尔教授不再急着催促成果之后，柏伊斯稍微松了口气，开始有空闲时间关心一下疑似因为在这段时间被自己忽略而有些不满的人鱼。
　　“你现在不忙了吗？”人鱼问。
　　也算不上不忙，只是比起前一段时间稍微空闲了一些，所以能分出一点时间给这条人鱼。
　　研究所并没有语言入门书籍，
　　柏伊斯自己趁着这两天有时间用小本子写了带了过来。
　　加西亚的目光也落在了他手上的小册子上。
　　“这是什么？”加西亚问。
　　“你之前不是说想学习人类的文字？”柏伊斯把本子打开，准备带着他先从认识字母开始，“正好我现在有空。”
　　但是人鱼却把他手上的本子合上了。
　　柏伊斯面上露出一丝不解：“加西亚？”
　　人鱼眼中露出一丝期待：“我想学你的名字……”
　　“不行吗？”
　　柏伊斯对上他的目光，握着本子的手稍微用了一点力气。
　　虽然面前这条人鱼对字母一窍不通，但是……
　　柏伊斯从口袋中拿出一支笔，翻开一页空白的纸面，写下自己的名字，也不是不行……
　　他抬眼看了看身边的人鱼，原本想要放回去的笔一顿，自己的名字旁边写下另一个名字。
　　加西亚看着他的动作。
　　柏伊斯停下笔，指着其中一个单词：“这是我的名字。”
　　加西亚点了点头，对着那个名字看了片刻，然后目光又落在另一个名字上面。
　　“这是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加西亚的目光落在和柏伊斯并排的那个单词上面，越看越顺眼。
　　“能送给我吗？”加西亚抓着纸的一角，目光望向柏伊斯。
　　柏伊斯低头看了一眼纸，再看向加西亚和他身后的水池，有些迟疑。
　　但他看上去很想要这个……
　　柏伊斯想。
　　他把这张纸从本子上扯下来放在加西亚的手上：“这只是一张纸……”
　　柏伊斯离开之后，加西亚重新潜入水底。
　　他很喜欢柏伊斯那张写了自己和人类名字的纸。
　　但是……
　　加西亚张开手心，纸上黑色的字迹被水晕开，模糊成一团，在经过水的浸泡之后，有些硬度的纸张变软，稍微用了一点力气之后便散成纸絮。
　　人鱼下意识更用力的把手中的纸握住，但却只让它更快地散开。
　　他张开掌心，剩下的纸絮被水流彻底带走。
　　人鱼眨了眨眼睛。
　　他曾经就在这里，在这个水池底下无数次平静地等待他看中的伴侣出现。
　　但这是第一次，他开始有些迫切地想要见到柏伊斯。
　　加西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迫切地想要想见那个人类，他只是很单纯的，想要去见到他而已。
　　——
　　转眼就到了投资人让人过来取药的时间。
　　柏伊斯碰见了来送药的劳瑞。
　　柏伊斯下意识喊住经过的劳瑞。
　　“你有什么事吗？”劳瑞有些不耐，但好像并不是针对柏伊斯，话说完后，他有皱起了眉，好像在忍耐着什么。
　　“你还好吗？”柏伊斯看着他，劳瑞看上去好像至今还是对z-Ⅲ的副作用还一无所知。
　　发现了z-Ⅲ缺陷的奥利尔，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劳瑞。
　　“我能有什么事？”他看了柏伊斯一眼，伸出一只手，挠了一下耳后的皮肤。
　　柏伊斯目光一滞，落在劳瑞的耳后。
　　他的手离开之后，原本耳后有些泛红的皮肤慢慢凸起一块，像是一片鱼鳞，血管舒张泛着奄红色，边缘微微翘起，像是随时要脱落下来。
　　“劳瑞”柏伊斯下意识叫了他一声。
　　他有些不满地再次回过头：“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的耳朵……”
　　劳瑞一只手往耳后摸了摸。
　　“应该是过敏了。”他随口回答，劳瑞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急躁，
　　还不等柏伊斯开口，就打断了他，“我还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