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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柏伊斯几乎是下意识地把挂在加西亚脖子上的手松开,然而人鱼缠在他身上的鱼尾却没有放开，反而缠得更紧。
　　加西亚感觉到人类因为自己的问题而隐隐有些窘迫，他觉得自己可能问了一个不太合适的问题，忽视这个问题对人类而言也许是最好的,但加西亚直觉这个问题的答案很重要。
　　人鱼的手落在柏伊斯的脸上,人类的身体僵硬了一下,试图往后退,却被人鱼的尾巴圈在原地,加西亚又开口：“你这里也很烫。”
　　柏伊斯看向他,发现这条人鱼好像是真的很疑惑，并不清楚他们之前的动作意味着什么，但脸上还带着一丝餍足,还有一些跃跃欲试。
　　柏伊斯下意识移开了目光，动作隐隐带了一些心虚的意味。
　　“我有点害怕……”仗着面前的人鱼好像在这方面不怎么开窍，柏伊斯找了别的理由准备糊弄过去。
　　在水下说到底是自己朝加西亚先凑过去的,所以他才会学着自己，在浮上来之后又亲过来,柏伊斯想到这里,又有些底气不足的重复了一遍：“我刚刚差点死了，所以有些害怕……”柏伊斯越说越觉得没怎么思考就说出口的理由太过牵强,却没想到加西亚点了点头好像是相信了自己的话。
　　加西亚的目光落在柏伊斯的脸上,他面上还带着一些劫后余生的庆幸，却几乎不存在他说的恐惧，甚至，加西亚能感觉到人类在靠近自己时，不自知的放松。
　　柏伊斯因为加西亚的好糊弄而松了口气，但还是有些心虚,他还想说些什么，刚张开口便打了一个喷嚏。
　　柏伊斯全身的衣物都湿透了，在冰冷的池水中泡久了，凉意后知后觉的漫上来。
　　他示意加西亚送自己上去，爬上升降台后，柏伊斯看着水池中的人鱼，准备离开的脚步一滞。
　　几乎是下意识的，柏伊斯把手伸进口袋，试图翻出一些什么东西安抚面前的这条人鱼，但是，他随即想到，零食早就没有了，而且加西亚现在还有些牙疼，给了他也吃不了。
　　所以他只是有些局促地站了一会，留下一句话：“我到时候再来看你……”
　　柏伊斯话说完后，脚步却没有移动，看着加西亚，像是在等他的回应。
　　加西亚看着他，人类的脚下有一滩水迹，随着湿透的衣服上的水滴下，那一滩水迹也越来越大，人鱼的视线最后停在他的唇上：“我等你回来。”
　　……
　　柏伊斯换了一身衣服回来之后，人鱼果然还在水池里等着，柏伊斯正好也有问题想要问他。
　　来回一趟的时间，柏伊斯已经把之前在水中的亲吻埋在脑海深处，开始思考起其他的问题，比如说他是怎么掉进水池中的。
　　柏伊斯猜测，自己会突然不受控制自己跳进水池应该和s-19有关。
　　他想起自己都快忘了的s-19死去的那个夜晚在半梦半醒间听见的声音和梦境中出现的红尾人鱼的身影，内心的猜测越发肯定。
　　在之前，柏伊斯也听加西亚说过“他们都想杀你”这种话，他想加西亚也许会清楚其中的缘由。
　　“你的其他的同族为什么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
　　“因为卡斯特。”柏伊斯从他口中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名字。
　　“卡斯特？”柏伊斯下意识把自己认识的同事的名字都回想了一遍，并没有人叫这个名字。
　　“你们叫他s-19。”加西亚又补充道。
　　“他的伴侣背叛了他。”提到背叛这个词的时候，柏伊斯注意到加西亚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他的伴侣是彼尔德吗？”柏伊斯对他解释，彼尔德就是F组的组长。
　　“是他。”加西亚点头。
　　背叛……
　　是因为彼尔德在他身上做实验吗？
　　但是布莱克同样也在s-5身上做了同样的事，s-19和s-5两条人鱼的态度差异是因为不同人鱼性格的差异还是有其他的原因？
　　见柏伊斯露出疑惑，加西亚再次重复：“他是卡斯特的伴侣。”
　　“他答应了成为他的伴侣，但是他最后背叛了卡斯特。”柏伊斯从加西亚的语气中听出了对背叛者的厌恶，他好像默认了背叛者会被自己的伴侣杀死这个规则。
　　柏伊斯不知道为什么，目光下意识落在人鱼隐隐泛着蓝光的指甲上，背后有些生凉。
　　“他们觉得你可能也会是背叛者。”柏伊斯听见加西亚说出其他人鱼对自己存在恶意的原因。
　　人鱼这一种族，对于背叛伴侣的人天然存在着恶意，不论是自己的伴侣还是其他的人鱼的伴侣。
　　因为被关在研究所的时间久了，研究所的这几条人鱼都对研究所的人员存在着恶意，而在s-19的事发生之后，其他的人鱼对柏伊斯这样的存在恶意更深。
　　但是他们并不会对其他人鱼的伴侣下死手，最多只是恐吓威胁，这相当于人鱼族群内默认的规则，但s-19显然违背了这一条默契。
　　尽管s-19留下的暗示只会控制柏伊斯跳下水池一次，但发现这一点的加西亚还是有些焦躁，他开始担心其他的人鱼也会违背这一条规则，下意识提防起s-24会不会也对柏伊斯动手。
　　加西亚靠近柏伊斯，下意识想把人类圈起来，藏在自己认为安全的地方。
　　柏伊斯还是有些在意之前过于亲密的接触，下意识挡开朝自己靠近的加西亚，被拒绝靠近的人鱼看起来有些失落，以为柏伊斯是把自己跟其他会伤害他的人鱼归为一类：“我不会伤害你……”
　　人鱼望着柏伊斯等他的回应：“柏伊斯，成为伴侣后你一定不会背叛我，对吗？”
　　人鱼的话听起来很肯定，却隐约带着寻求承诺的意味，柏伊斯下意识避开这句话，不想轻易应承下来。
　　“我相信你不会伤害我。”柏伊斯没有去问他，如果觉得自己背叛会怎么做，只回复了加西亚前面一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鱼：原来你们人类害怕的时候会脸红啊
　　昨晚躺在床上用手机码字，码到一半人睡着了，呆滞.jpg感谢在2020-12-19 23:22:21~2020-12-21 11:11: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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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但两人都心知肚明,人鱼想要的显然不是这种回复。
　　然而柏伊斯暂时给不了他想要的回应，他也不想回复一些语焉不详的话，让人鱼生出误解。
　　在知道“Sofia”这个词的含义之后柏伊斯就一直试图在这一方面跟加西亚划分出界限，但是现在他自己先在这条线上跨出了一步。
　　尽管柏伊斯有很多可以说服自己的理由,也可以把这件事埋在心里,假装无事发生,但发生过的事总会留下痕迹。
　　唯一庆幸的是,加西亚对这方面好像不怎么了解,柏伊斯有些迟疑,考虑要不要离他远一些，但想到加西亚被关在水池里每天只有自己一个交流对象就有些心软。
　　“你如果是一个人类……”柏伊斯下意识把自己心里的话说了出口，如果加西亚是人类,一定是一个很可心的伴侣，若不是他是人鱼，在经历这么多事情之后,柏伊斯可能早就软化了。
　　柏伊斯和加西亚对视，又想起在水下的亲吻,从对方口中渡过来的空气,人鱼贴近的面容……心跳控制不住的加快。
　　很多人都会沉溺于俗套的剧情，柏伊斯觉得自己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人。
　　救命之恩,朝夕相处……
　　像是大部分爱情故事中的起始。
　　加西亚救了他两次,尽管看不见他被掩饰在本能下的真心到底有几分，但他望着自己的目光好像永远都是热切的，像是所有俗套故事里深情的男主角。
　　就算他是人鱼，柏伊斯在长久的相处中也难免动摇了心思。
　　柏伊斯意识到自己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口，及时地把后半段吞了下去。
　　而听见柏伊斯的话，加西亚显得有些疑惑：“如果我是人类,我就找不到你了。”
　　加西亚看着柏伊斯，忍不住去强调他认为的两人之间的羁绊：“你是我的Sofia……”
　　这也是他会出现在柏伊斯面前的原因，柏伊斯是特殊的，人鱼的本能告诉他，只有这个人类才会成为自己的伴侣。
　　“我不会背叛你……”加西亚说，不同于人类，人鱼是一种专一的生物，只会一心一意地对待他们认定的伴侣。
　　柏伊斯听见加西亚的话，耳后的温度降了下来，感觉到心跳渐渐平稳，刚刚在脑海中刚升起的一点暧昧心思在加西亚的话中消失殆尽。
　　柏伊斯冷静下来，把刚刚有些荒唐的想法压了下去，他再一次提醒自己，人鱼只是受到本能支配。
　　不喜欢布莱克的s-5不也在本能的支配下从来没有朝他攻击过？
　　在人鱼身上，更多的体现出来的是本能。
　　他可能还是不懂什么是喜欢。
　　柏伊斯知道这个怪不到人鱼的身上，但还是有些头疼的想，如果有什么办法，能够在不牵连到其他人的情况下把这条人鱼扔回海里就好了……
　　……
　　离开饲养室之后，柏伊斯结合加西亚告诉自己的和他自己查到的东西，拼凑出了大致的真相。
　　在几十年，还没有加入研究所的彼尔德和s-19在研究所之外的地方相遇了，彼尔德和s-19还结为了伴侣。
　　但后来，彼尔德家里出现了变故，在同一时期，原本属于他的进入另外一所海洋研究所的机会被其他人靠着背景夺走，这些因素都对彼尔德造成了影响。
　　所以，在知道研究所在研究人鱼之后，彼尔德为了金钱跟地位选择把人鱼透露给研究所，以一个珍贵的实验体换来了F区组长的地位。
　　根据布莱克记下的s-5发情期的相关信息，柏伊斯猜测，s-19的发情期外在表现应该和s-5相似也是易暴易怒，同时，作为F区组长的彼尔德，在组内其他人对人鱼发情期不怎么了解的情况下，很容易就把这件事瞒了下去。
　　原本柏伊斯还因为s-19宁为了跟彼尔德同归于尽而死在研究所有些唏嘘。
　　但是没有想到加西亚却说：“卡斯特杀了那个人类是因为他快死了。”同为人鱼，加西亚很能明白卡斯特的想法。
　　就算是被彼尔德亲手送上实验台，s-19也会因为彼尔德在这里的缘故而更想要留在这里。
　　在过去的几十年时间里，s-19如果真的想杀他总能找到彼尔德疏忽的时候，之所以在能离开的情况下还要回来，冒着被杀死的风险也要杀了彼尔德，是因为他能感觉到自己快死了。
　　所以他选择把彼尔德一起带走。
　　柏伊斯下意识想到了作为s-5命定伴侣的布莱克。
　　在s-5死后，他也是在她死后的一段时间内，突然自尽。
　　这让柏伊斯联想到被s-19下了暗示的自己身上。
　　柏伊斯觉得，这两种情况有些相似……
　　柏伊斯隐约生出一种猜测，布莱克也许并不是死于自杀。
　　而加西亚也对他肯定了这个猜测。
　　“她对那个人类下了暗示。”
　　虽然柏伊斯之前已经猜过这种答案，但听见加西亚的回答之后柏伊斯面上还是有些忍不住露出几分惊讶。
　　虽然布莱克和彼尔德的死亡原因让柏伊斯“人鱼求偶完全是受本能支配”的刻板印象有所动摇，但人鱼这种举动中透出的疯狂让他觉得有些心惊。
　　柏伊斯因为加西亚生出的暧昧心思在这一刻彻底被打回原型。
　　至少在现在，柏伊斯并不认为浅薄的好感能让他陪着人鱼走到最后。
　　而人鱼显然是容不得他反悔。
　　在这段时间里已经自发地学会了向柏伊斯讨好处的加西亚自觉帮到了柏伊斯，凑到他身边，舔了舔唇：“我能再舔你一下吗？”
　　他试图把自己的犬齿藏起来，看起来更无害一点，他保证：“我不会咬你，就像上次一样，轻轻的。”
　　加西亚的目光落在人类的唇上，回忆起之前柔软的触感，视线更加炙热。
　　柏伊斯自然拒绝了他。
　　“为什么？”加西亚没有得偿所愿，有些不甘心。
　　“我只舔一下……”他保证。
　　柏伊斯卡了一瞬间，他现在暂时不想跟加西亚有感情上的牵扯，自然不好告诉人鱼，他说的“舔”在人类的行为中被定义为亲吻。
　　是只有恋人才会有的举动。
　　仗着人鱼在这方面了解的欠缺，一回生二回熟，柏伊斯面色如常地告诉加西亚：“这种行为在人类中是很冒犯的举动。”
　　加西亚疑惑地看向柏伊斯，他并不觉得这种行为很冒犯，相反，他还很喜欢这种行为，唇齿相触间隐约透着亲密。
　　但是，人类的表情却很认真，就好像，他说的确实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