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寒听完,掌心一翻,精纯的灵力化作火苗,熊熊燃烧,不过一瞬就散了。
有了证明之后,管事立刻殷勤的问道:“仙君是想要十二阁的哪阁?现在我们的顶阁还未有人预约。”
“那就顶阁吧,我们三人。”闻寒说道。
林林总总的,总共花费三块上品灵石。
管事收了灵石,笑眯眯的说道:“诸位仙君来的正好,我们瑶台阁今晚有盛宴,已经有不少修者来我们这等着了,仙君可以登上十二顶阁等待着晚上的活动。”
说完就有清秀侍女过来领路。
瑶台阁的地面全部用白玉铺造而成,雕梁画栋,繁花簇簇,极尽妍丽。
进入琴音殿,女子繁多,每人抚琴而坐,粉衫薄透,汗湿鬓角,香腮雪肌,胭脂气甜腻的盈满了整个大殿。
谢沉渊脚步微微一顿,这瑶台阁怎么与自己想的略有差池,书上写的不是经常有文人雅客来这吟诗作画吗?
为何只有几个男子坐在抚琴女子周围……邀酒作乐,且并无吟诗作对声。
闻寒也察觉到了异样,他冷着一张黝黑的脸,环视室内,只觉得这个地方香气呛人,不怎么像读书人来的地方。
平日他在外游历的时候从未去过女子扎堆之地,因此闻寒心里也有一些疑惑。
只有沈纵隐约猜到了这是什么地方,他刚想开口提醒,就有一个声音传来。
“各位公子,你们来的真是好时候,今天晚上如玉姑娘有登台演出,到时陵川阁的所有青年才俊都会在下面吟诗,得胜者可以进入如玉姑娘的房间,目睹芳容一面。”一个富态的妇人笑着走近,眼睛一亮,这前面的白衣公子好生俊美无双,他旁边的青年发型略奇怪,束起的马尾不长不短,垂坠下来的珊瑚串珠若红玉,再看见侍女比的十二阁手势,更是热情了。
十二阁,专门招待那些仙君,钱多事少样貌还长的好看,楼里不知有多少姑娘想伺候修者呢,万一被看上了,可是登天之道。
“公子,请。”
话音刚落,就有五六位笑意盈盈的侍女在前面带路,每人都提着一盏小巧的宫灯,素手芊芊,笑靥如花。
谢沉渊看向那个富态妇人,问道:“晚上才有吟诗?”
“是的,那些文人晚上才会来。”
闻寒想起师兄进入这个瑶台阁是为了自己,便道:“晚上就晚上吧,你们在前面带路。”
“嗳,好勒。”一穿着鹅黄薄衫的女子娇笑应道。
虽然外面已是深秋,但是这瑶台阁处处温暖如春,谢沉渊猜测屋内某处可能画了蕴火阵,用火属性的灵石做阵眼,可以让阁内繁花盛开,古树长青。
十二阁在瑶台阁的最高处,从窗口往下看时,风景一览无遗。
侍女们将客人带到房间,便退下了。
门一关上,闻寒将剑放在桌上,只觉得这屋子也是甜腻气息扑面而来,他皱了皱眉:“这瑶台阁的姑娘鼻子不灵敏吗,这么浓郁的香气她们居然没有反应。”
“的确,香味甚浓。”谢沉渊也赞同师弟的话。
沈纵在一旁听着两位直男剑修发言,心里叹了口气,人家这是胭脂温柔乡,这俩师兄弟倒好一点也不解风情。
他推开窗户,十二阁作为瑶台阁的最高处,很快就有微风传来,吹散了一室的脂粉香气。
从上面往下看时,可以清晰看见和客人絮絮而语的姑娘们,欢声笑语不绝,沈纵观察了一会,发现那些男子并没有对那些女子有出格的举动,那些女子除了举止暧昧了一些,也不像平常风月场所里的,但纵然如此,也勾的那些男子神魂颠倒。
谢沉渊站在窗口,低头看去,目光清明。
十二阁与十一阁相邻,只错落一梯。
恰好有一身着青衫的公子和谢沉渊的目光碰到了一起。
公子俊秀儒雅。他见了谢沉渊,蓦地笑了起来:“这位道友也是来看如玉姑娘的吗?”
谢沉渊握着上邪剑,忽然感觉剑柄一热,睚眦兽形处,点缀在狭长兽瞳里的大明雀石微微发着猩红的光芒,明明灭灭如将熄的烛火。
“是的。”谢沉渊缓缓回道。
青衫公子拍手称快:“我就知道进瑶台阁的修士们都是为了见如玉姑娘。”
“如玉姑娘今晚有霓裳舞,你们在十二顶阁,可要一饱眼福了,寻常的烟花之地可见不到如玉姑娘这般天香国色。”
说完,便进入了十一阁。
闻寒听了那公子的话,身体一僵,怪不得这里女子众多,很少见男子,而且香味浓郁,原来是莺柳之地。
“师兄,我们走吧。”闻寒上前一步,觉得师兄肯定不想在这个地方。
他们是剑修,没事来这种地方做什么?既不能磨砺剑意又不能增长修为,也不知师兄看的那本书是何人编纂的,害师兄误会了一场。
沈纵也说道:“沉渊,要不我们去其他地方玩玩?”
就是可惜了三块上品灵石。
“不,我们留在这里。”谢沉渊坐下来,将上邪剑放到桌上。
闻寒一看师兄的剑,顿时明白了。
“这个瑶台阁有妖气。”
见沈纵不明,闻寒解释了一句:“师兄的上邪剑对于妖魔之气十分敏锐,只要妖魔出现,上邪剑上的睚眦必定有所察觉。”
原来是这样,沈纵见谢沉渊不走,也准备留在这里,他现在深刻觉得谢沉渊就是这个长生大陆的主角,瞧,不过出门一趟,就能接二连三的遇见奇诡之事。
不过,哪个会是妖呢?
沈纵趴在窗户上往下看,只能看见莺莺燕燕和恩客在娇笑嬉闹。
“不用急,妖魔总会露出破绽的。”谢沉渊倒了杯茶给两人,自己浅饮了一口。
“会不会是刚刚那个男人,我看他说完,上邪剑就亮了。”沈纵胡乱猜测着。
谢沉渊尚不能确定:“有可能是,有可能不是。”毕竟瑶台阁这么多人,修士也不少。
“好吧。”沈纵只能继续低头观察。
“笃笃”
门外传来敲门声。
“道友,你们在吗,我可以进去你们这个房间吗?十一阁有老鼠,我怕鼠。”清朗的声音响了起来,门外的公子似乎毫不在意自己的面子,一个大男人把胆的如此理直气壮,清新脱俗,关键是他真怕也就罢了,但是他的言语之中分明无一丝惧怕之意。
谢沉渊将剑收入须弥戒子内,闻寒会意,打开门。
男子走了进来,环视一圈,诚恳道谢:“谢谢这位道友。”
“小事一桩,无足挂齿。”闻寒把门关上。
“这怎么能是小事呢,我最怕老鼠了。”男子摇着扇子,眼睛笑弯弯的,看起来十分感谢闻寒打开门让他进去。
“那你应该告诉瑶台阁的管事,让他把老鼠抓走。”闻寒提出建议。
“这位道兄有所不知,这个瑶台阁的老鼠这么猖狂的原因是因为瑶台阁有香气,有那味,老鼠不就循着香气来了,要想瑶台阁无鼠,从根源来看,应该是把阁内的香气散去才行。”青衫公子讲了一大通才作自我介绍。
“我叫师无仪,是个散修,已达筑丹境,敢问道友怎么称呼?”
“闻寒。”闻寒抱着巨剑回道。
师无仪见这人没有提及自己的门派修为,了然了。
“那这位呢?”师无仪好奇的看向一直不说话的白衣男子。
“谢沉渊。”谢沉渊微颔首。
师无仪眸光一闪,将视线转向窗边束着短碎发尾的青年,一副探究的神色。
“我叫沈纵。”
“三位的名字可真好听。”师无仪自来熟的坐了下来,占据了谢沉渊旁边的位置。
沈纵:“……”
沈纵委屈,那位置应该是他的。
“看几位道友应该是刚来的吧,我已经来瑶台阁半月之久了,大家都是修道之人,如果有什么问题尽管可以问我,比如说,瑶台阁唱曲唱的最好听的是哪一位,弹琴弹的最好的是哪一位,我都清楚。”师无仪滔滔不绝的说着。
“那如玉姑娘是不是跳舞跳的最好?”谢沉渊侧头,顺着师无仪的话往下说。
沈纵趴在窗前,打了个哈欠,他看的眼睛都花了。
“如玉姑娘啊。”师无仪扇子抵着下巴,笑意浅浅:“如玉姑娘是个妙人,自然是琴棋书画,样样皆通的。”
“尤其是霓裳舞,引得不少修士折腰俯首,十二阁的修士都是为了她而来。”
“真的有这么好看吗?”沈纵见师无仪把那如玉姑娘说的天花乱坠,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沈兄到时便知。”师无仪对着沈纵遮扇而笑。
金乌西垂的时候,昏薄的日光透过窗户将十二阁屋内染上了一层浅浅的金光,纱幔随风飘逸,熏香从鎏金香炉里袅袅散开,连空气里都沾满了女儿香,比上午还要浓烈。
谢沉渊垂眸望着桌上棋局。
棋盘内白黑子纵横交错,黑棋攻势一往如前,白棋迂回守关,不动如山,两方对战,任沈纵不是很懂,也知道黑白两方坚持战态,难舍难分。
直到一颗白子巧妙落下。
棋局大变。
白子守势大破,眼看就要被黑子击溃,沈纵忍不住可惜,小声道:“白子要输了。”
那颗白子的走势不应该是那样的。
闻寒看了一下午的师兄自己和自己对弈,此刻见师兄停了,忽觉时间过得真快。
师无仪坐在谢沉渊对面,从他的棋内惊醒过来,一人分饰两人,黑白之势泾渭分明,且旗鼓相当,为何突然将白子下在那个地方,莫不是故意的…
可真是糟蹋了一副好棋,师无仪痛心疾首。
谢沉渊将棋子收起来,说出自己的原因:“楼下的霓裳舞要开始了。”
沈纵这才反应过来他居然看谢沉渊下棋看了一下午,差点把正事忘了。
阁内灯火辉辉,众人走到窗前,俯视着下方即将登场的如玉姑娘。
十二阁建造的很是精巧,由上往下看时,第一层的舞台,犹如十二层莲花花蕊,金翘玉檐坠银铃,暖风吹动,花影映月,悦耳清澈的铃声从四处传来,混着女子的娇笑声变成了靡靡之音。
楼下已经坐满了恩客,十二阁内,有数道目光和谢沉渊他们一起看向白玉舞台。
透明红绸从八方檐角铺落到白玉舞台中间,一双绣着精致花纹的明珠玉履轻踏红绸,款款而来。
那如玉姑娘身形高挑清瘦,一头青丝垂至膝弯处,神似姑射仙人,白衣洁白无垢,美目顾盼生辉,额心一点胭脂菱花,玉鼻卧山倾,朱唇含春色,漫天飞花下,身姿若柳,姝色无双,更有暗香浮动,撩人心魄,只觉得舞台上的人更加是尤物,纯而不作,媚而不俗,好一个遗世独立的佳人。
楼下的众人不由看呆了,就连十二阁内的修士也发出了惊叹的声音,其中一个男子更是激动的连连呼唤如玉。
“如何,这位就是如玉姑娘,现如今瑶台阁的招牌。”师无仪摇着扇子笑道,见身边三人皆没有迷恋神色,不由好奇道:“你们不觉得如玉姑娘美吗?”
闻寒抱着剑,不置可否:“我的剑才是天下最美之物。”
师无仪颇觉有趣,继续问道:“谢兄觉得如玉姑娘美吗?”
谢沉渊望了一眼执着发问的青衫男子,发现阿纵的目光不知为何也放在了他身上,似乎也在等着他回答,谢沉渊想了片刻,说道:“红颜俱是枯骨,皮囊不过是表相,无需在意。”
师无仪摇着扇子,斯斯文文:“谢兄的话很有慈佛寺那些和尚的禅意啊,可惜我是俗人,觉得脸还是挺重要的,那如玉姑娘光看脸还是够的上一句倾人之姿的,沈兄,你说是不是?”
沈纵摇头,束发的红玉珊瑚珠珠子晃了几下,如雨滴蹭着他的后颈处,莫名的温凉惬舒,他支着下巴,模样得意中又透着隐晦的骄傲。
“倾人之姿哪里比得过天人之姿。”
“我见过,所以我知道我对如玉姑娘的评价不会客观。”
“因为我对美的认知已经有了主观性。”
如果可以,沈纵真的很想明说,谢沉渊才是天下第一美人,除了面色苍白病弱了些,他的外貌简直无可挑剔,为什么师无仪看不见谢沉渊的脸,反而对如玉姑娘夸赞呢?
师无仪古怪的看着突然之间辞藻丰富夸夸其谈的沈纵,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的样子。
闻寒皱着眉,也觉得哪里隐隐不对。
只有谢沉渊,知道阿纵是在说自己,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陌生无比。
站在窗前的青年抱臂而立,眉眼生辉,鲜红的珊瑚串珠随着说话动作偶尔会坠到脖颈处,但并不显得女气,配着俊朗面容反而多了几分热烈爽气,一如正午的阳光。
天边的暮色早已下落,可他的眼里却在悄悄发着光。
他脸色的神情实在太过鲜活有趣,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话里的不妥,剑眉微拧,又解释了一下。
“当然,我并不是说如玉姑娘不美。”
“我只是觉得,美这个词在每个人的心中是不一样的。”
“我心中就有一个独一无二的美的定义。”
他先是说出第一句,又很快说出第二句,第三句,语速略快,像极了一只找到小鱼干的猫,翘着尾巴的那种欢喜和得意几乎快溢了出来,让谢沉渊想忽视都难。
而谢沉渊也是今天才知道,自己在阿纵眼中居然有这么多层的滤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