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尽白衣 完结+番外[玄幻科幻]——BY:沉爱
沉爱  发于:2021年09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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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神娶亲,小鬼来迎。”
  “生人回避,阳路阴桥”
  “男童晕颊,女童生胭。”
  “嫁衣嫁吉,冥火引路。”
  “起轿!”
  沈纵把头上的红盖头拿下来,摸了摸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刚刚他不小心看了一眼像纸人的村民,差点没吓出好歹来。
  喜轿摇摇晃晃的,那媒婆的声音几乎可以穿透耳膜,身上大红色的嫁衣红的像烈焰一样,沈纵把裙子扎在腰间,也不管这姿势有多豪迈,先从商店里买了一把小刀,在轿子后面戳了一个小小的洞,望着走在轿子后方的谢沉渊他们。
  村民们虎视眈眈的拿着大铁刀在两侧,专门盯着他们,唯恐他们逃跑。
  谢沉渊他们经过几天的饥饿,步伐困顿缓慢,刚好喜轿的速度也不快,勉强跟的上。
  ”你们这群贼人。”闻寒完美的扮演了一个受害者,板着一张黑脸大声的对王虎质问道:“那日雨夜,亏我家少主相信你们,没想到你们竟然囚禁我们,究竟想干什么?”
  王虎听了哈哈大笑:“嘿嘿,想干什么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遇到我们就是你们这群人命中注定的劫难,别挣扎了。”
  “你们三人,可以给山神大人血祭这是你们的荣幸。”
  “阿弥陀佛,施主,还是不造杀孽的好。”大师说完就被村民推搡了一下。
  “少废话,大道理谁不会讲,你们这些外人知道我们村以前过的啥日子不,吃不饱也穿不暖,老虎经常进村咬人吃人,我们只能祈求山神大人垂怜,让他给予我们食物恩赐。”
  “现在我们生活的多好,这一切都是山神大人给的。”
  “山神大人不过是想娶个娘子,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王阳话音刚落,就被一块石子狠狠砸中了头,他痛叫一声,往后看去,骂骂咧咧道:“哪个王八蛋砸我的?”
  “哈哈哈,就砸你们,砸死你们才好。”疯婆子站在路边的小道上,疯疯癫癫的拿起石头就乱砸,气的抬轿的村民破口大骂,不少人的额头被砸了好几个肿包。
  “砸死你们,砸死你们,你们该死,该死!”疯婆子声音怨毒,她的眼睛看不见,凭着那些叫骂声定位,骂的越凶,她越高兴,槁枯的脸上都是疯狂的恨意,又笑又骂。
  “你们几个,把她拖回去。”村长不耐烦的让后面几个村民把疯婆子赶走。
  过了好一会谢沉渊还能听见身后含糊不清的咒骂声中夹杂着那小女儿的小名,他转过头看了一眼,发现那个疯婆定定的站在原地,娶亲的队伍重新喧嚣热闹起来,而她早已瞎掉的眼睛里突然流出了两滴血泪,触目惊心。
  “阿弥陀佛。”抱歉大师平静的说道,也不知在说给谁听的。
  谢沉渊转过头望着前方的浓雾,闻到了腐朽的死亡味道。
  送亲的队伍独自行走在山间小道上,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如果不是周围静谧阴森的环境,倒也算是一个热闹的婚礼。
  红红的喜轿上抬着新嫁妇,村民们自从出了村口,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配合着他们诡异的妆容,让马车里的沈纵打了个寒噤。
  恋爱游戏变成了惊悚游戏,他有点承受不来。
  穿过弯曲如蛇的山间小道,再步行半个小时左右,这只送亲的队伍终于在一条小河前停住了。
  漆黑的河水波澜起伏,宛若水墨晕染,上方搭了一个简易的木桥,延伸到了前方一望无际的浓雾里。
  锣鼓唢呐声也消了个干净。
  村长擦了擦头上的冷汗,王虎适时的拿出瓦罐送到他面前。
  曼血罗叶呈暗红色,长条状,有异腥味,足有七根。
  老村长拿出匕首在手上狠狠一划,血滴入瓦罐内,曼血罗如同活物一般动了起来,瞬间长成了藤蔓粗细。
  老村长抱着瓦罐,将其抛入黑水河内,然后跪趴在地磕头。
  “山神大人,您的信徒已经奉上了祭品,请您笑纳。”
  曼血罗带着流淌着契约之人的鲜血,随着河水涌入深处。
  没过多久河水翻涌,巨浪滔天。
  “新娘请下轿。”
  沈纵急忙把红盖头盖好,然后下了轿,他只能看见脚下这一亩三分地,河水打湿了他的嫁裙,湿答答的,沾了水的裙角发出又冷又腥的怪味。
  谢沉渊三人也被赶到了桥上。
  村民们站在桥边,用砍刀砍断了桥头。
  木桥被河水冲击的晃了起来。
  沈纵暗骂了一句,连忙拎着累赘的裙角朝前面跑了十几步抓住了木桥桥栏。
  浓雾中,有幽绿色的火焰燃起,这仿佛是一个信号,停留在岸边的村民立刻抬着轿子走了。
  “我还以为他们不怕呢。”闻寒冷讽了一句。
  沈纵一把将红盖头拿下来,只见一团幽火直直冲他而来,吓了他一跳。
  谢沉渊挥袖,那团幽火瞬间散掉,不过,前面浓雾中又凝聚了好几团,并且还越来越多。
  这里的鬼火怎么这么多,沈纵想起谢沉渊以前的话,也不逞强,跟在他身后。
  只不过他一个大男人,穿着累赘又湿重的嫁裙,再加上河上风大,风呼啦刮的他一脸,木桥摇摇晃晃的,走的实在怪异又缓慢。
  “把绣球绸带给我。”
  谢沉渊伸手。
  沈纵愣了一下,他的确有一个绣球绸带,绣球不大,很精致,像是一朵绢花,用柔软的红色丝绸绑在了他的右手腕处,更像是一个装饰物品,还是王阿婆一早上就绑住的,说是拜堂的时候,就把绸带的另一端给山神大人。
  不过现在,好像不用给那个山神大人了。
  谢沉渊估计是看他愣神,直接解了开来。
  苍白修长,骨节分明,像是玉石雕成,干干净净的,就是这只手把绣球绸带的另一端握住了。
  沈纵只觉得后面的路走的无比稳当。
  闻寒皱着眉头:“此处有这么多的山精之火游荡,恐怕前方有古怪。”
  谢沉渊嗯了一声:“等会见机行事。”
  “是,师兄。”
  抱歉大师捋了捋胡子,他的禅杖周围山精之火根本不敢靠近,浸了佛法的佛物对付这些山野精怪最是克制不过了。
  沈纵瞧着浓雾里的鬼火,默默的朝谢沉渊的旁边近了近,本来就不长的绸带碰到了一起。
  下了桥之后,那些鬼火反而少了。
  来的时候明明是白日,现在这山谷却是黑云蔽日。
  四人刚落地,就看见了纸人抬轿。
  四个女性纸人花着夸张的妆容,嘴唇殷红似血,眉心点痣,薄薄的身体是一张纸,肩膀抬着一个雕花红木喜轿。
  “请夫人进轿。”
  四个纸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沈纵揉了揉自己的脸,紧闭着眼睛进去了,他怕自己睁着眼睛会被吓晕。
  谢沉渊走在轿子旁边,观察着这四个纸人,发现它们身上隐有神识,比如,闻寒若是不踏着这条小道走,他们就会用那种纸画的墨珠看着他。
  直到闻寒跟在身后,它们才继续往前走。
  见此,三人皆闭口不言。
  说多了,那个邪物察觉到什么就不好了。
  谢沉渊抬头看了一眼嘴唇抿的紧紧的,面色微发白的“沐舒”姑娘,将垂落在窗外的绸带重新拿到手上,牵着它,像是在桥上的时候。
  沈纵似有所觉的睁开了眼睛,刚好看见这一幕,忍不住笑了起来。
  嘿呀,谢沉渊这人怎么这么温柔。
  像是棉花糖。
  沈纵知道自己的联想很奇怪,可是,就是莫名的特别像啊。
  谢沉渊看着忽然高兴起来的沈纵,不明所以。
  越往里走,阴气越重,寒露浸衣,谢沉渊发现阿纵给他买的衣服,独特的不似凡物。
  上面应该是绘了某种法阵,阵法玄奥晦涩,风雨不侵,不染轻尘,哪怕有如此重的阴邪之气,他却没有受到一点影响,身上的衣物反而隐金耀耀,越发光彩。
  就连抱歉大师也瞄了几眼。
  谢沉渊不想过多暴露沈纵的独特,便只能装作没看见。
  这可得意坏了沈纵,心里想着过几天再把商城里的月下谪仙那件衣服买下来。
  到时候他家的谢沉渊一穿上!
  正当沈纵心里美滋滋乱想的时候,帘子突然被放了下来,遮挡了视线。
  “不要出来,阿纵。”
  谢沉渊低头看着脚下的累累白骨,声音平稳。
  他们踏进了白骨之谷。
  数不胜数的白骨堆积在两侧,形成了小山丘,脚下踩上去就是漫地的骷髅,纸片人抬着喜轿穿梭在这白骨地中,转过一个小路后停了下来,尽头有一间山神庙,上面贴了红红的喜字。
  有一人站在山神庙前,等待着自己的新娘。
  谢沉渊抬眸,和那人的视线对了个正着,须弥戒子里的上邪剑颤动起来。
  所谓的琅琊山神,原来是一个山鬼。


第18章
  谢沉渊看着山神庙前的山鬼,只见他一身红色婚服,脸色青白,额头生独角,魔压厚重。
  他似在打量,又似在思索。
  一只白虎从山神庙中走了出来,张开嘴巴咆哮了一声,然后趴躺在山鬼的脚边,懒洋洋又摇起了尾巴。
  闻寒想起村民的话,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那些村民说以前经常有老虎进村吃人咬人,该不会就是这只山鬼养的老虎吧。
  先是辅以小利,再加其引诱,等到那些村民们感恩戴德,吃到甜头之后,一步步沦陷,当然会把这个山鬼当做山神。
  “没想到我这次成亲,也会有和尚来祝贺。”山鬼眯着眼睛看着站在喜前面的三人,打了个哈欠,懒懒散散:“刚醒来就闻到这么臭的老秃驴,可真是让人扫兴啊。”
  抱歉大师捻着佛珠,禅杖上隐有佛光流转,庄严宝相,巍然不动,仿佛没听见一般。
  “依我看,琅琊村人的那些眼睛就应该全部剜了才是,毕竟有眼没眼都一样,你们说是不是?”
  谢沉渊淡淡道:“如果村民们知道他们祭祀的是山鬼而不是山神,心情恐怕和你一样。”
  山鬼被不轻不重的刺了一句,也不生气,他从袖口中拿出一把红色折扇,悠闲的扇了扇:“我叫琅琊,乃是三百年前埋葬在这里的数万叛军怨魂所化而成,又经百年苦修才化为山鬼,在这已经有百年有余,若是有山神,我自然也当得。”
  “那些村民在我的地盘上,吃我的喝我的,我的爱宠只不过去村里改善下伙食,他们还叽叽歪歪的,真是烦的紧。”
  “如果你不喜欢那些村民赶他们走便是,为何还要让他们献祭一位少女给你,不过是狡言之词。”闻寒冷哼了一声。
  “当然是因为有趣啊,凡人眼瞎心盲,犹记得三十几年前,我苏醒那日去找我的爱宠,那些村民见爱宠在我面前乖顺如羔羊,便大声齐呼山神,每每想起那个场景,我都要发笑。”琅琊耍扇遮住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里面盛满了愉悦。
  “既然他们把我当做山神,我这般心善,岂有不应之理。”
  “他们对我诉说他们的贫穷饥饿,跪下来祈祷我,希望我可以让他们过上幸福无忧的生活,我当然要满足他们。”
  “村长和我签订契约,我每年为他们提供富足的生活。”琅琊用扇子点了点自己的下巴,朝着喜轿看去:“而他们只需要每隔16年就为我准备一个新娘而已。”
  “整件事情全程没有逼迫的意味,我和那些村民属于你情我愿,互惠互利。”琅琊对着三人摇扇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
  这人性格好贱啊,在轿内听着的沈纵握起了拳头。
  明明是他养的白虎随意吃人咬人,先是欺骗那些村民在先,如果有十分错,这个琅琊可以占六七分之多。
  谢沉渊也不多话,从须弥戒子内拿出上邪剑,刚一出鞘,山谷内的天地肃然一清,连乌云也散了开来,日光洒落,山神庙恢复成了原来的相貌,杂草丛生,墙壁斑驳,哪里还有刚刚的整洁神圣。
  巨大的山神石像表面布满了裂缝,残破不堪。
  琅琊望着那个执剑的男人,目光在他虽然病弱苍白但是俊美清冷的脸上略过,来了兴趣:“你是何人?”
  “谢沉渊。”
  谢沉渊抬眸望向琅琊,古井无波。
  琅琊站在原地,忽然想起了什么,挑眉问道:“大道门的上邪剑君?”
  “早就听闻剑君大名,如今就让我来看看上邪剑是不是真如传闻中所说,一剑可破万邪,诛万魔,啧啧,真是好大的威名。”琅琊对这些久负盛名的正道之人一向没什么好感,因此话里间不自觉的带着轻慢的讥意。
  说完,他单手撑地,无尽魔气从地底涌出,将这片天地重新染上了黑色。
  和谢沉渊的剑意对抗。
  一时间,平分秋色。
  谢沉渊右手握剑,足尖轻踏至山神庙上,墨发飞扬,眼眸含霜,他注视着下方的琅琊,上邪剑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如雏凤初啼,响彻天地,冲破一切,苍白修长的手握着睚眦剑柄,剑尖犹如贯彻黑夜的雷霆,纯粹的剑气激荡间,清扫一切污秽。
  琅琊嘿然一笑,身体扭曲成可怕的弧度,竟是直接从自己的背脊中抽出了一根骨剑。
  本来趁着没人注意到他,特意想下轿看看谢沉渊英勇战斗身姿的沈纵,望着琅琊那破了一个大洞血淋淋的后背,想也不想的又逃进了轿子里,掀开车帘默默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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