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灿宝,”Lucy抽了两张纸巾给他,“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听话,乖。”
“我没哭。”
“别逞强,你眼睛都红了。”Lucy伤口撒盐,“还有无皮鬼的小孩,就那鬼胎现在还在城外没抓回来呢吧,这事儿上头不知道,我没给你算事故,宝儿,这是姐姐唯一能为你做的了。”
“呵呵,”施灿心态崩了,“我想辞职。”
“成!”打印机咔咔作响,Lucy半点没停顿地递给他两张纸,“辞职书和工资条,你总得签一个。”
施灿:“?”
认命了。
不就是三个月白干么,不就是……操,凭什么!
“栖迟呢?”施灿问,“我扣功德了,栖迟也扣吗?”要是他也被扣了,那就可以拉着他一起搞事情了!
“啊?”Lucy低头整理着工资条,“栖迟又没有工资,上哪扣去?”
“什么?”施灿愣了愣,“栖迟没有工资?他不是一级魂差吗?”
Lucy抬起头:“你不知道?那我也不能多说。”
莫名其妙。
黑!太黑了!我要去仲裁!
施灿饥肠辘辘地往回走,路过面馆都没敢侧头瞄一眼,毕竟现在的他身无分文一穷二白,不过走出去没多远就被一声接一声的“灿哥”叫住了。
陈冉坐在长条椅上冲他招手:“灿哥,这儿!”
活饭票啊。
“灿哥你吃什么?”陈冉非常自觉地把餐单递给他,“牛肉面?”
“都行。”施灿纠结着怎么跟他坦白自己没钱这事儿,陈冉那边已经下了单,然后拍拍他的肩大义凛然道:“别担心灿哥,有我一口吃的就饿不死你!”
施灿:“啊哈?”
“你就别逞强啦,魂差群里都传遍了,都说你被扣了一万多功德,哭着从Lucy姐那出来的。”
操?老子到底哪里逞强了?不对,老子他妈的哪里哭了!
每到发薪日地府里就格外热闹,面馆高朋满座,陈冉看着情绪却不大高,有一茬没一茬地翻着手机相册,有人跟他打招呼也只是简单挥了挥手。
“灿哥,”陈冉摁灭手机,“等会儿我们一起去做头发吧?”
“做……做头发?”施灿抽了抽嘴角,“不好吧?”
“我请你。”陈冉圆不溜丢的大眼睛瞅着他,“我看你头发也该修一修了。”
“啊,你说的是这个做头发啊……”施灿一时不知是失望还是尴尬,瞟瞟他酷炫的银发,才发现他今天连眉钉都没戴,整个人意志消沉,“你是要再染个别的色吗?”他试着去挑起话题。
陈冉黯然了一瞬,说:“染回黑色吧,我本来也喜欢黑发。”
“哦,”施灿讪讪,“那之前干嘛染这么非主流的颜色,青春期啊?”
“我试过各种样子,以为总有尔盈姐喜欢的一款,”陈冉抿了抿唇,声音有些抖,“其实也只是我以为。”
饶是迟钝如施灿也听出来其中的意思了,他稍稍靠近,掩嘴问他:“你是不是喜欢陆尔盈?”
“嗯,喜欢。”陈冉承认得干脆,想想还不够,又补充一句,“很喜欢。”
“那她……”
“她要走了。”陈冉说。
“走?”施灿没反应过来,“走去哪?”
“她不用等了。”
施灿还是没明白。
白苹端着两碗面过来,陈冉抬头看着她,没头没尾地问:“苹姐,你等了多久了,还要等吗?”白苹诧异地回看向他,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傻孩子。”盐贩子背着一篮调料过来,白苹笑着去招呼他了。
陈冉握着筷子却没动,眼神失焦,奶气的声音夹杂在喧闹的背景声中,施灿费半天力才听清他在说什么。
“你看这阴司地府里,多的是苦等的人,尔盈姐等了三十年,她等到了,她要跟她的至死不渝情定三生投胎转世了。”陈冉吸了吸鼻子,“真好,那个男人也很好,尔盈姐死后他终生未娶,他们……很好……”
施灿在他断断续续的叙述中终于听明白了,但听明白后反而更不知道说什么。
“白苹姐等了更久,”陈冉把视线投到了碗里,不想让人看到湿润的眼眶,“白苹姐还有个女儿,她也在等她的爱人。”
“那……”施灿斟酌了下字句,“你也有等的人吗?”
陈冉苦笑了一声:“最开始没有,后来有了,现在又没有了。”
施灿没谈过恋爱,也没喜欢过人,不明白这是种什么滋味。
“我是五年前来的地府,一直跟着尔盈姐,我知道她心里有人,可我还是喜欢她。”陈冉闷头吃了口面,“三十年呢,哪有男人三十年还不变心的?”
施灿听这话怪别扭,心说咱俩好像也是男人。白苹在隔壁桌收拾碗筷,也跟着愣怔了几秒。
陈冉越说越委屈:“我其实特矛盾,一边希望那男人变心,一边又担心他真的变心,尔盈姐不能白白等他三十年啊!”
直到此刻施灿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陈冉应该喝过酒。
成年了吗?又喝酒又他妈情情爱爱的。
“三十年,”施灿掰着指头瞎数,“你的尔盈姐肯定时不时回去看看他,所以才会那么坚定地等下去,你也别太懊恼了。”
“不会的!”陈冉气急败坏地打断他,“尔盈姐是魂差,她不会的!”
“什么意思?”魂差怎么了?
盐贩子江久安结完账在后头听了一会儿,忍不住插嘴道:“你新来的有所不知,所有跟阎君做了交易留在鬼城里的鬼魂,是不能跟生前之人生前之事有任何牵扯的,否则交易自动取消,而做交易的鬼魂也会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施灿更晕了。
陈冉:“尔盈姐跟她男朋友是警校的同窗,毕业后又一起成了缉毒警察,他们原本都要结婚了,可尔盈姐牺牲在了缉毒的战场上。”
看着可可爱爱的一个姑娘,居然还有这样荡气回肠的故事,施灿有些诧异。陈冉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他们之间连一声道别都没有,尔盈姐放不下她男朋友不肯投胎,所以她和第五殿主做了交易,如果男人没有变心,他们便可在三生石上刻下来世姻缘再做夫妻。”
“如果变心了呢?”施灿问。
“那尔盈姐的后三世,都会孤独终老。”陈冉抬头望向漆黑的苍穹,“三十年间音信全无,看不得问不得,一场豪赌。”
多的是输得一败涂地的人。
幸运的是,陆尔盈赢了。
也许幸运这个词并不准确,甚至说一定程度上亵渎了他们之间的爱情。在做下那一盘赌局的时候,陆尔盈大概也从未怀疑退却过吧。
“那你以后怎么办?”施灿问他,“尔盈姐走了,你呢?”
“会把我拨到另外的一级魂差底下,”陈冉想了想,“反正不在栖迟底下就行。”
施灿:“……”
见面栖哥长栖哥短,背着人巴不得离个十万八千里远,去你妹的。
“阿嚏!”
栖迟开门进屋的时候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臭小鬼,又骂我什么呢。“施灿?”他冲卧室嚎了一嗓子。
家里没人,小家伙又去哪厮混了。
风尘仆仆了几天,栖迟拿上衣服走进浴室,彻骨的冰水兜头兜脑地冲下来,他撑着墙面舒缓了一阵,浴室门却突然被拉开了。
栖迟蓦地转过头,一撮绿毛入眼,那几日不见的施小鬼正叉腰站在门外,皱着眉撇着嘴,气呼呼地质问他:“你他妈的在等谁呢?!”
37、吧唧
◎在他脸颊上留下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亲吻◎
光裸的肩胛,紧实的后背,他单手撑在墙上,绷出流畅连贯的背部线条,水流一路蜿蜒向下,风光无限。
栖迟没好气地闭了闭眼:“我自己洗,没等谁。”
“哦,”施灿也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大概是迷失在了栖迟那肌理分明的美好肉/体上,脑神经再次短路,直勾勾盯着他问,“你怎么不穿衣服啊?”
“你洗澡穿衣服吗?”栖迟都气乐了,“还不关门滚出去!”
施灿被吼得还了魂,赶紧手忙脚乱地往后退,面上顿时烧起火,牵连着耳根子也一阵阵发烫。靠,不就是看个裸/体么,还只是个背面,有什么大不了的?读书的时候跟舍友一起洗大澡堂赤/裸相见的还少吗?现在在这害什么臊!
就是!
栖迟原本还在琢磨事情,一经打扰思绪就跟这水柱似的乱了分寸,他随意冲了冲,关掉水龙头转身去取浴巾,磨砂玻璃外阴影覆盖,栖迟心道不好,果不其然,饱经风霜的浴室门又一次被无情推开。
“一起洗吧!”施灿把自己扒了个精光,甩着内裤坦坦蛋蛋,“回味一下激情四射的大学时光!”
栖迟:“……”
操!这胸肌腹肌人鱼线,还有底下这……
“哇擦……”施灿来回对比了几轮,由衷感慨,“你身材真好啊!”嘴上流氓还不够,居然还妄想伸手摸一摸他梦寐以求的完美身材,栖迟彻底冒火,忍无可忍将他一脚踹了出去。
“哎呀你这人!”施灿在门外骂骂咧咧,“都是大男人,碰一下怎么了!你教我健身呗,我也想!”
都是大男人,都是大男人……
烦。
邪火烧得旺盛,栖迟扔下浴巾,重新站回了花洒底下。
等他冷静完再出去的时候,施灿正穿着条四角内裤,赤着膀子冲着玻璃柜照出来的镜面摆pose秀身材,试图抠个一块半块的肌肉出来。少年白白嫩嫩,身材单薄,体态倒是十分匀称挺拔。
“你怎么洗那么久?”施灿还在跟薛定谔的肱二头肌较劲,“你说我怎么就没肌肉呢?”
栖迟盯着他一头绿发看了半天,才几天不见,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副逼样。他没忍住啧了一声,问道:“你这头发怎么回事?”
“别提了!”施灿抓了抓修剪过的短发,“陈冉说请我做头发,结果他喝醉了没看清,团错了券,给我团了个特价券,特价券就只能做这个颜色。”
“那你不能不做?”
施灿嘿嘿傻笑一通:“其实我觉得这个颜色也不错,不是那种绿油油的草地的绿,是那种……那种马卡龙绿,你觉得呢?”
“我觉得挺有寓意的。”栖迟冷笑着翻了个白眼,擦擦头发往木床走:“快洗澡睡觉,别吵我。”
“拉倒吧,我在家里跳广场舞都吵不醒你。”话虽如此,施灿还是飞快地洗了个热水澡。
水声稀里哗啦,床上的人辗转睡不着。他意识到自己有些反常,这种反常来的莫名其妙,在他的认知之外,他有些不太明白,但当他设想到一种可能的时候,又觉得过于突兀荒谬。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施灿打了一个月地铺早就习惯了,哪怕最近栖迟不在家,他也没往人床上爬过。可等他打算睡觉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铺盖不见了,或者说,乾坤大挪移地堆在了栖迟床上。
“不是我!”施灿生怕他发飙,临时找背锅侠,“大黄干的吧?这狗儿子……”
“我,”栖迟说,“我拿上来的。”
施灿摸不透他的意思,动了动嘴没说话,栖迟也没打算解释,只让出半个床铺位置言简意赅道:“上来。”
死鬼老大这是突发善心了吗!施灿美滋滋地爬上床,一时不察膝盖在床板上猛地撞了一下,疼得他虎躯一震。
施灿嘶嘶哈哈地揉着膝盖:“这木板床怎么比地板还硬。”
“那你睡回地上去。”栖迟觉得自己大概神经错乱了,为什么会想着让他睡到自己边上??
“我不!”施小鬼没有半点自觉,扯过被子就躺下了,“老睡地上容易得风湿病。”
屋子里静极了,施灿怕自己睡相不好等会儿掉下去,滚着被子往栖迟那挪了挪,然后长长叹了口气:“我好穷啊,别说自己租房了,第二张床都买不起。”
“听说了。”栖迟扬扬嘴角,“说你还得白干两三个月呢。”
“咱俩不会喝西北风吧?”
“不会。”
“您可真自信。”施灿撇撇嘴,“不是之前蹭吃蹭喝的时候了?”
栖迟笑了一声:“不是了,还记得他们打赌,赌你能不能呆满一个月吗?”
“记得!”今天是12月10号,刚好一个月,施灿翻过身趴着看他,眸中星星闪烁,“你赚了多少呀?”
“两万。”栖迟轻描淡写一句。
两万!也就是说一来一去还净赚个……额,净赚个……
“手机呢?”施灿喜极而泣,“我得拿手机算一下。”
“别乱动。”栖迟一条腿压住他,“净赚8333,开心吗?”
“开心!”
简直是千金散尽还复来啊!施灿开心地在床上扭成了一条蛆,扭着扭着,突然眼前一黑,黑影覆过来又撤回去,在他脸颊上留下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亲吻。
施灿愣住了。
死鬼老大表达喜悦的方式也太……不过,why not?
片刻之后,施灿手肘撑着床板,倾身上前,还了他一个响亮的吧唧。
作者有话说:
发了工资心情好,决定提前让他们谈个恋爱>。
38、呐喊
◎系统消息:功德与狗皆失被踢出群聊◎
栖迟一夜没睡。
身边这个踢了自己被子钻进他的被窝还非得把大腿搁他身上不让他动弹的小家伙在亲了他一口后就跟个没事人似的睡着了,这让栖迟感到很不爽,虽然他才是最先动口的那个始作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