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的，”佣人说，“我们过来到现在都没有看到温先生。”
　　沈白遇闻言皱起眉。
　　“他应该还没出过房间。”佣人补充。
　　沈白遇的第一反应是温许又像早上那样脱水了，他心中微紧，快速上了楼。
　　来到客卧门外时，发现房门竟然还是锁着的。
　　沈白遇的敲门声略显焦急：“温许？”
　　里面没有回应。
　　犹豫了片刻，也顾不上礼貌，他直接去拿钥匙打开了房门。
　　房间里空荡荡的，漆黑一片。
　　沈白遇抬手开了灯，明显更着急了。
　　“温许，你……”
　　话音未落，随着一阵水声响起，浴室突然亮了起来。
　　几秒钟的功夫，门被从里面打开，温许胡乱裹着睡衣出现在那里，头发披散，还在往下滴水珠。
　　“怎么啦？”他小声问。
　　由于在水里泡的时间长，声音似乎也带了湿气。
　　沈白遇刚松口气，看清温许这幅模样时，呼吸又忽地紧了。
　　少年一身水汽，或许是刚洗过澡的原因，皮肤变得更白皙，纯净而湿润的眼眸正小心看向自己。
　　更别提对方还穿着自己的新睡衣，因为身形偏小，胸前裸露了大片肌肤，锁骨清晰可见。
　　沈白遇几乎是一瞬便想到了昨晚的奶香。
　　他很快移开了目光，也就没有注意到温许努力掩饰的慌张。
　　“佣人说你一天没出来，怎么回事？”Alpha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低哑。
　　“我，不小心睡着了。”温许心虚地低着头，偷偷用宽大的睡衣把双腿遮严。
　　沈白遇像在克制什么，闻言没再多问，转身就打算离开。
　　但脚步微动，余光却看到深色的地板上，躺着一片什么东西，折射出莹白的光泽。


第7章 七
　　“去吃饭吧。”沈白遇不动声色移开目光，对温许道，“衣服整理好。”
　　温许本就心虚得很，他不小心在水里睡了一觉，沈白遇敲门时才扑棱着惊醒，脸侧的鳞片还因为着急，试了好几次才收回去。
　　他生怕被看出什么，现在听主人这样说，像是逃过一劫一样出了房间。
　　听到温许的下楼声，沈白遇才重新看向浴室。
　　他三两步过去，捡起了那个东西。
　　偏薄的类扇形，触感坚硬，有浅显的纹路。
　　通体银白，边缘处将近透明，光线透过会显得莹白，给人它会发光的错觉。
　　这是一枚鳞片。十分精巧特殊，显然不是人造品。
　　沈白遇将它放在掌心，指骨轻动翻了一下，最钝的地方，似乎还有一缕红色。
　　Alpha淡淡垂着眼眸。
　　家里没养过什么动物，唯一能跟鳞片挂得上钩的十几条观赏鱼，也都进温许肚子里了。
　　况且，这间客卧从装修好就没住过人。
　　心中有一种熟悉感呼之欲出，沈白遇捏着那枚鳞片，眼眸轻眯了一下。
　　楼下传来温许喊他吃饭的声音，Alpha将鳞片放进口袋，关灯出了房间。
　　——
　　第二天上午，沈白遇意外地没有去公司，他吃过早饭后直接坐在餐桌前处理了些小事，之后打开了朋友发来的文件。
　　沈白遇人脉广，稍微一问就找到了一位在人鱼研究所工作的教授，姓丁。简单寒暄过后，沈白遇要了一份有关人鱼的详细资料。
　　文档字数不少，十分详细。
　　温许自从昨天有了自己的房间后，就一直很活跃。
　　现在正穿着新衣服在厨房学习做饭，时不时就会跑出来让他尝。
　　虽然做出来的成品依旧色香味都不占，但有佣人在，最起码不会炸厨房了。
　　沈白遇打开文档，开始仔细翻看。
　　[身体特征方面：人鱼体型高大，身材瘦长，利于在海底穿梭生存。五官类似人类，但有十分锋利的犬齿，长度3.5CM左右，面部有面积大小不等的鳞片覆盖……]
　　沈白遇抬眸，看着在厨房和储物间来回穿梭的温许。
　　体型高大……不沾边。
　　犬齿……
　　温许路过时应该是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很乖地朝他笑了一下，又急匆匆小跑进了厨房。
　　沈白遇淡淡收回目光。
　　锋利的长犬齿没有，刚冒出尖的小虎牙倒是有两颗。
　　他垂着眸，继续往下翻资料。
　　[人鱼对生存环境要求高，群居在深海，适应能力差，在浅海极易搁浅。杂食，但以食肉为主，对肉质要求高……]
　　[由于目前尚未对人鱼进行过解剖实验，以下皆为人鱼养护员经验收集：人鱼五感十分灵敏，痛觉神经发达，受伤后会更加暴躁……]
　　“主人？”温许半个身体趴在餐桌边，很宝贝地把手上的盘子推到沈白遇面前，“你尝一尝这个，这次好吃！”
　　沈白遇从资料中抽回神，心情略复杂。
　　他抬眸对上温许的眼睛，亮晶晶的，和资料中描述的眼神凶狠完全无关。
　　少年换下破旧的衣服，穿了昨天刚挑选的浅蓝T恤，下身是休闲的短裤，露出一截小腿，整个人清凉而干净。
　　本来给他准备了修身的长裤，但温许拿着回房间刚穿上，又给脱了下来，说嫌闷得慌。
　　他现在手臂支着桌面和沈白遇对视，膝盖抵在座椅上，小腿抬起晃来晃去，连转脚踝的动作都透着期待。
　　沈白遇回忆刚看的资料。
　　[相处来看，人鱼普遍攻击性强，领地意识强，他们具有智慧，性格高傲，对人类持有敌意，脾性十分凶残暴躁……]
　　他想从温许身上找到哪怕一点敌意……最后反而被对方惹得心口一紧。
　　……太可爱了点儿。
　　沈白遇别开视线，丢掉原则一秒钟，夹起一块盘子里的不明物体送进了嘴里。
　　“好吃吗？”温许凑近问他。
　　两人间的距离过近，Alpha不动声色地往后靠在椅背上，神情复杂。
　　几经犹豫，他还是拿过纸巾将那块所谓的食物吐掉了。
　　温许明显再次失落了。
　　他撇撇嘴，自己拿过一块塞进嘴里，嚼得嘎嘣脆，含糊不清道：“我觉得挺好吃的呀。”
　　[人鱼味觉敏感，对食物要求很高，甚至连味道与口感也有要求……]
　　沈白遇：“……”
　　他按按眉心，直接关掉了电脑。
　　一定是最近温许将他的生活搅乱太多，导致他变得太过多疑了。
　　——温许这么乖顺，怎么可能会是人鱼。
　　——
　　那天开始，温许就正式在家里住了下来。
　　他每天都很听话地待在家里，佣人在时就认真学习做饭打扫，自己一个人时，要么回房间，要么能在电视机前坐一整天。
　　就像郭医生之前检查时说的，温许对生活常识的缺乏，更多考虑是失忆之类的病症。他的大脑发育没有问题。
　　温许学习新事物的速度出乎意料，半个月的时间，厨艺见长，话也越来越多。
　　沈白遇对这一点很无奈。
　　他当初购买机器人时要求的极简语言系统，就是希望回到家能安静地休息。
　　但自从温许开始跟着电视机学说话之后，他似乎变成了最理所应当的练习对象。
　　——只要一出现在温许面前，就会被拦住，听对方说今天学的新句子。
　　沈白遇好几次都想，自己能一直容忍，一定是因为温许的声音好听。
　　这天早上，沈白遇着急去公司，下楼时便看到温许正一边喝牛奶一边盯着电视机看。
　　自从温许住下来，家里的牛奶倒是有人喝了。
　　沈白遇趁少年没注意到自己，加快动作拿上西装外套准备出门。
　　“主人！”温许耳朵尖的很，听到动静便转身趴在沙发靠背上，跟他打招呼，“路上顺利！”
　　沈白遇只好停下脚步：“……嗯，晚上给你带零食。”
　　温许不仅不挑食，每次吃什么东西还都像是从没见过一样，普普通通的面包都能让他宝贝半天。
　　慢慢的，沈白遇有时间就会从外面顺手带点零食回家。
　　有几次碰到温许特别喜欢的，对方开心的差点儿直接扑上来抱他。
　　“谢谢主人！”
　　温许跑过去为沈白遇整理衣服。
　　他学会了很多，动作已经很熟练。
　　温许喜欢每天为沈白遇准备衣服，一是他想多闻闻主人身上的味道，好像每次闻到，脖子就不会那么痒了。
　　二是这些天相处下来，温许越来越觉得主人是最好的人。
　　教他做饭的几个阿姨很好，穆助理也很好，但说不上来理由，他觉得主人是最好的。
　　沈白遇本来着急走，衣服可以到车上再穿，但见温许那么认真的模样，又没挪步。
　　他随意地垂着眼，视线落在温许脸上。对方正专注地垂着眼，眼睫打下一片阴影，显得很乖。
　　视线微偏，沈白遇忽地注意到温许颈侧红了一片。
　　“脖子怎么了？”Alpha皱起眉，上前一步拨开对方耳侧的发丝。
　　温许皮肤过于白皙，这片红就显得扎眼，看起来有些严重。
　　“痒。”
　　在Alpha的指尖探过来时，温许就闻到了很喜欢的红酒味。
　　他舒服地眯了眯眼睛，条件反射偏过脑袋，把脖颈完全暴露给了对方。
　　脖子痒了好多天了，一开始感觉没这么明显，最近几天才忍不住开始挠，那片肌肤已经隐约有了血丝。
　　“可能是虫子咬的。”温许小声说着。
　　他抬手又要去挠，手指却被握住了。
　　Alpha偏大的手掌完全包裹住他的，另一只手同时触到了他的脖颈。
　　温许身体僵了一下。
　　两人之间的距离偏近，淡淡的红酒味包裹而至。
　　这次没有强大的威慑感，温许对沈白遇也已经熟悉，他并不害怕。
　　他只是感到，脖子突然就不痒了，变成了酥酥麻麻的感觉。
　　沈白遇刚洗过手，指尖还是凉的，他触到温许那片肌肤在微微发热，但并没有什么凸起，摸起来仍旧很光滑。
　　看了片刻，没发现什么异样才开口：“我让佣人买些药膏和除虫剂。”
　　或许是夏天蚊虫多，难免溜进屋里几只。
　　Alpha说着便打算收回手，但他刚有所动作，温许便像是察觉到了一样，动作着急地往前凑了凑。
　　“主人。”温许的声音变软，尾音浸了湿气似的，带着小小的哀求。
　　他几乎把脑袋埋在沈白遇怀里，小动物般偏头去蹭沈白遇的掌心：“……还想再摸摸。”


第8章 八
　　沈白遇只听到温许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心口就是一紧。更别提对方这样靠近，小动作间满是依赖，毫无防备。
　　他第一反应是温许被叮咬的地方感染了，导致人不舒服，但很快就否定了。
　　很清晰的直觉，是受他衣服和皮肤上残留信息素的影响。
　　Alpha手掌贴着温许的肌肤，喉结微动，指腹来回轻揉以示安抚。
　　“温许，抬头我看看。”
　　声音轻得自己都没想到。
　　两人距离太近，温许脑袋又埋着，沈白遇想看清对方的状态，就不得不后退一点。
　　但他退多少，温许就黏过来多少……
　　沈白遇从没有哪一刻这么心软过。
　　对方的完全依赖让Alpha隐藏的占有欲得到了满足。
　　他伸出手臂，第一反应是想将人抱过去。
　　但犹豫片刻，只是揽着肩膀，把温许带到了沙发上。
　　两人坐在一起，温许似乎安心了些，没那么黏人了。
　　“抬起头我看看？”沈白遇指骨摩挲着温许的下巴，轻轻用力。
　　温许顺从地跟着抬起脸。
　　棕色的眼睛蒙上了一层雾气，但眸中没有之前闻到信息素时那么明显的依赖与渴望。
　　只是柔软的情绪有点撒娇的意味。
　　沈白遇眼眸极轻地眯了一下。
　　温许前两次有那样的反应，都是因为他释放了微量的信息素。
　　而这次没有，他猜测或许是残留的信息素浓度过低的原因。
　　Alpha视线凝在温许脸上，手掌无意识地按摩着那片敏感发红的肌肤。
　　他不死心的，想要再次释放信息素试探一次。
　　但是……沈白遇想到那天晚上自己差点儿失控的情况。
　　如果再来一次，他不保证自己还能控制住。
　　在他犹豫之间，温许脖颈上的痒意已经慢慢消退，到最后只是微麻，很舒服。
　　沈白遇回过神再看向温许时，对方眼中的雾气已经消散，变得明亮。
　　“好了？”
　　温许点点头：“好像不痒了。”
　　他说着直起身，自己抬手摸摸确认。
　　沈白遇本来触及柔软的掌心忽地一空，心中有个地方也跟着不舒服了一下。
　　“那就好。”Alpha僵了一秒钟才收回手臂。
　　温许却很开心。
　　他烦恼了好几天的事，就这样轻轻松松解决了。
　　“谢谢主人。”温许觉得自己越来越喜欢主人了。
　　人鱼没有那么多的复杂想法，一切情绪和反应都更遵循本能。
　　少年亮着眼睛凑近，膝盖贴上沈白遇的：“主人真好。”
　　沈白遇别开视线，刚要说什么，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
　　“沈总，距离会议开始就剩……”
　　穆延看着挺焦急的，边说边看着手表。
　　刚才沈白遇本就打算出门，所以客厅的门是打开的，穆延话说一半抬头，就直直地看到了沙发上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