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长霁眼中多了份严肃：“沈先生，您的信息素似乎很不稳定。”
“而且这种时候，您不是应该陪在您的……Omega身边吗？”
对方的态度偏古怪，Alpha的警觉使沈白遇周身气场微变。
“别误会，”温长霁显然察觉到了，他后退一步以表达自己没有冒犯的意思，“我们进去聊吧。”
……
人鱼养护中心一天二十四小时运行，晚上接待人员会下班，但会留有医生值班，看护人鱼。
两人这次没有去公共的休闲区，而是去了医生专用休息室，里面没有别人。
温长霁在有一点上和沈白遇很像，他们都是看起来很温和友善，但说话做事却是另一种风格。
刚坐下，温长霁便开口：“沈先生，你身上有人鱼的气息。”
沈白遇闻言抬眸，面上情绪没有任何波动，手背却绷紧了。
温长霁笑了笑，脸侧忽地浮现出一层淡金色的鳞片，转瞬即逝。
沈白遇坐直了身体，极轻地眯了眯眼，在十分短暂的惊讶与防备之后，意料之外的，他很快就接受了这个讯息。
怪不得，自己看到这人第一眼就觉得哪里异常。
长发、比常人稍显突出的虎牙、以及那双眸色偏淡，视线冰冷的眼睛。
人鱼生活在深海，哪怕是在完全黑暗的环境也能视物，对方带的这幅眼镜，原来是在遮掩眼中难以掩饰的兽性。
这样看来，温长霁比温许更像人鱼。
对方毫不避讳地暴露身份，虽然目前没有敌意，但也能证明，温长霁有足够的能力或措施来应对后果。
对于这一点，沈白遇心中第一反应是防备，但想到温长霁对人鱼不同寻常的了解与亲近，他又无声笑了笑。
——他找对人了。
温长霁似是没想到对方会是这样的反应，开口：“您似乎并不好奇我的身份，也不意外。”
“我很好奇，”沈白遇收了笑意，神色变得严肃，“但现在有更紧急的事。”
“关于被你标记的那条人鱼？”温长霁接道。
沈白遇拧眉。
“人鱼对彼此的气息有感应能力，”温长霁道，“上次见面，我就在您身上感受到过，但太过微弱，于是我在您身上留下了我的气息，用来试探。”
“如果你的身边真的有人鱼，那他已经感应到我了。”
沈白遇神色微变。
他沉默片刻，忽地想到自己出差回来那天晚上，温许的异常反应。
“这次，我在您身上感到了非常强烈的气息，”温长霁似是有些遗憾，“本以为第二次见面，我可以见到他。”
他指的是沈白遇身边的那条人鱼。
“他的情况很不好。”沈白遇不想再偏移话题，他深知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
温长霁似是早有预料。
但听沈白遇描述完详细的情况后，他的神色明显严肃了下来。
“您跟我说这些的目的是什么。”他抛出一个莫名的问题。
沈白遇耐心有限：“你也是人鱼，我希望能在你这里找到治好他的办法。”
温长霁眉间微挑。
“我信任你的理由？”
“你是人类，人类当中，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善待人鱼的，”他眸色划过冰冷，“他现在危在旦夕，性命掌握在你手中。”
温长霁身体微微前倾，带着不再遮掩的防备：“我怎么相信你？”
沈白遇和他对视着，信息素在蠢蠢欲动。
“如果你是值得信任的，能够治好他，我现在就可以让你将他带走，”Alpha没有丝毫退让。
“但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曾被你们抛弃过。”
像是被戳中了弱点，温长霁眸中的锋利出现缺口，他下意识低头去扶眼镜，笔直的脊背也弯了下去。
“我的理由，”沈白遇靠着椅背，声音沙哑了一瞬，“我希望他好好活着。”
沉默持续了大概三两分钟，温长霁重新恢复了平易近人的状态，甚至极不明显地放低了姿态。
“您的信息素可以帮助他。”他开口。
沈白遇眸色一变。
“听你的描述，我猜测他的尾巴之前就有伤口，是在被你标记之后加重的。”温长霁抬起眼，询问，“在标记之后，你离开过他？”
沈白遇微微拧眉：“是。”
温长霁继而道：“原因就在这里。”
人鱼一旦被标记之后，身体内的微元素就会因为对方的信息素发生变化，身体的各项功能对伴侣的信息素依赖性增强。
鱼尾的愈合能力表现得最为明显。
如果在人鱼鱼尾完好的情况下，那长时间不吸入或被注入信息素，没有太大问题，只是会感到些许生理和心理上的不适。
这点和人类相似，影响不大。
但如果鱼尾受伤后没有及时吸收信息素，身体就像是缺了某种元素，从而无法实现迅速自愈，甚至会不断恶化。深海环境也难以治愈。
温许的情况更为特殊。
温长霁微微垂眸。
他早就猜到这条和人类更契合的人鱼，是被种群抛弃的其中一个。
这也就意味着，对方很脆弱，尾巴处于长期受损状态。
常年累积，这样的伤口不断消耗着人鱼的自我愈合能力，到他分化成年，身体的痊愈能力已经退化了很多。
再加上被标记后，没有伴侣的信息素的及时补充，伤势恶化就会异常地快。
关于这些，温长霁并没有详细告诉沈白遇。
他有自己的任务，来保护流落在陆地上的人鱼。
虽然温许的存在在他意料之外，但既然得知了，就应该想办法保护那条人鱼的安全。
对于人类，人鱼永远无法做到完全信任。
人鱼一旦被标记，和和把生命交给了另一个人没有什么区别。
这个致命的弱点，温长霁并不打算让自己对面这个人类知道。
即使他能感到对方的诚意与在乎，但毕竟受束缚的是那条人鱼，而不是这个仍旧可以标记其他人的Alpha。
如果有一天这个人类变了心，那那天和人鱼的死期没有区别。
——这是人鱼种群的最大弱点，也是他们数量极少的主要原因之一。
也有相互结合之后的人鱼，互相不再有感情，想要分开。
作为Omega的一方，则必须先在分开之前找到另一条Alpha人鱼，借对方的信息素，来戒断原本的信息素。
过程太过痛苦，熬过去的人鱼少之又少，大多为之丧命。
生来的不公平，没有反抗的办法。
温长霁心中考虑了很多，但抬眸和沈白遇对视时，只是重复强调着。
“不用回到深海，你的信息素治疗效果更好。”
沈白遇明显察觉到对方有所隐瞒，但他现在没有太多的时间在这里过多探究。
“怎么治疗？”
“交|配最好，其次是腺体注入，”温长霁说着，“只是闻一闻也有功效。”
“但一定要保证，在他的伤口完全愈合之前，他能一直持续地接触到你的信息素。”
温许的情况很紧急，无论心中有再多其他的疑惑，现在也不是深究的时候。
沈白遇很快出了人鱼养护中心，让司机去取车。
“沈先生，很抱歉刚才的冒犯。”温长霁站在旁边，淡淡笑了笑。
他指的是那些不信任的试探。
沈白遇眼底平静，闻言没有开口，他察觉到对方还想在说什么。
温长霁又沉默了几秒才开口。
“您刚才提到，您对他的标记是临时标记。”
“对于人鱼而言，是没有临时标记一说的，”温长霁笑容有些勉强，“一旦刺破腺体，注入信息素，就是完整的标记。”
沈白遇身形微僵，恰好这时司机将车停在了他面前。
“我希望，您能帮助他尽快康复。”温长霁说。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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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十八
沈白遇的卧室是主卧, 面积较大，浴缸的尺寸也比客卧大了不少。温许躺在里面，尾巴几乎能完全舒展开, 比客卧的浴缸舒服很多。
沈白遇出门后, 他的尾巴又开始隐隐作痛。所幸有那些药物的作用，没再出血。
伤口的恶化消耗着精力，温许觉得困倦, 却又难受得睡不着。
外面传来开门声时，温许正抱着沈白遇留下的衬衣, 把自己完全沉进水里发呆。
浴室门被很轻地打开，温许很快察觉到，摆动尾巴从水里冒出脑袋, 带起一阵水声。
“主……哥哥。”
他眼睛亮亮的, 显然见到沈白遇，情绪也好了起来。
沈白遇从车上下来一刻也没有耽搁, 几乎是小跑着上的楼，他将从人鱼中心带来的药剂放在一旁，才空出手边脱外套边上前去查看温许尾巴的状况。
“怎么样, ”外套被放在一旁，沈白遇这次拿了矮凳, 坐在浴缸旁，“有没有加重？”
得知对方现在需要自己的信息素后, 他在车上就一阵后悔，觉得该直接在电话里问温长霁，而不是把温许一个人留家里。
温许刚要回答，神色却忽地变化，尾巴拍打着水面坐了起来。
他伸出手握住了沈白遇的手腕, 力道很大，带出的水珠很快晕湿了对方轻薄的衬衣。
沈白遇毫无防备，身形微晃。
“你……”温许眼神变得陌生，冷冽的敌意浮上眼眸，“又去见了别的人鱼。”
在这瞬间，理智短暂地被领地意识代替，或许是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身份，温许这次的兽性表现得更加明显。
话音没落下，他的尖牙就已经冒出了头，伸长的指甲有着锋锐的边缘，直接划破了对方的衣料，堪堪没碰到肌肤。
这还不算，温许手上用力把沈白遇的手臂往怀里拽的同时，尾巴也开始不安分地甩动。
人鱼想要完全霸占自己的所有物，他试图将沈白遇拖进水里，用尾巴缠紧才肯罢休。
沈白遇听到那句话时，就已经很快反应了过来，但温许这时太过执拗，完全不听劝。
带着伤痕的尾巴在水中不安分地动着，虽然有了信息素的作用，鳞片已经不再脱落，但沈白遇生怕他磕到浴缸壁加重伤势。
万分无奈，Alpha只好顺着力道，迈进了浴缸里。
所幸浴缸很宽敞，容两个人只是稍显拥挤。
冰冷的水很快浸湿了衬衣和长裤，沈白遇学着曾在人鱼中心看到的动作，轻抚着温许的脊背，哄他安静下来：“好了，好了。”
温许这时并不知道顾忌伤势，在沈白遇进入自己的领地之后，他的尾巴很快就缠了上去，尾鳍贴在沈白遇身后，将对方的双腿完全环住。
同时手臂也试图把沈白遇圈紧，但于两人体型差异较大，反倒像是他一头扎进了沈白遇的怀里。
这样的姿势，沈白遇实在是有些艰难。
他跟温长霁接触过的那只手还被温许牢牢抱着，同时又怕稍有动作伤到对方的尾巴，这让他很难在水里保持平衡。
“温许？”感觉手掌附近有偏钝的尖端在咬磨，沈白遇微微垂眸，轻唤了一声。
温许的尖牙在沈白遇的手掌上徘徊着。
两人亲密的姿势使他有了安全感，理智似乎回笼一部分，但想咬下去的欲念还在。
他在努力克制自己。
沈白遇很快想起了温许进入发情期那天晚上，少年抱紧自己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咬了一口他的肩膀。
那个被温长霁特意触碰过的位置。
想明白后，Alpha似是无声叹了口气：“咬吧。”
温许眼睫一颤。
宽大温暖的手掌在脊背后轻顺着，意味从安抚变成鼓励，沈白遇将手掌主动往前伸了伸。
温许不再犹豫，用力咬了下去。
人鱼的牙齿十分坚硬锋锐，沈白遇哪怕有心理准备，还是皱了一下眉。
皮肤被刺破，尝到了血液的味道，温许才缓缓松开了口，牙印状的伤口往外渗出血迹。
出自动物的本能，温许又垂着眼睫，开始用舌尖轻轻舔舐。
动作没有了刚才的凶狠，反而带着讨好的乖顺。
沈白遇身形微僵。
直到血渍被清理干净，没有血丝渗出，温许才像是慢慢恢复了理智，最后安慰一般，冰凉的唇瓣含住那道伤痕。
来此本能的一个亲吻。
沈白遇这次猛地绷紧了脊背。
柔软的触感带起一阵酥麻，让他几乎是一瞬间就有了反应，红酒味信息素晕散开。
缠在腿上的鱼尾也缓缓卸下力道，在对方的手掌上留下让自己满意的印记和气息后，温许彻底清醒过来。
他很快明白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脑袋抵在沈白遇胸膛，半晌，才低声开口：“对不起。”
语气很沮丧。
沈白遇指尖捏着少年的下巴，让他将脸抬起来，温许有些抵触，但还是顺从地仰起头。
他的尖牙还没完全收回去，脸侧的鳞片也更加显眼。
“哥哥，”温许知道自己这样对人类来说很不好，只有野蛮的动物才会控制不住咬人，他努力藏着牙尖，拧眉问，“你会把我送走吗？”
沈白遇闻言神色没变，察觉到温许的忐忑，他指腹轻轻触着对方露出尖端的虎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