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温许眼睛亮晶晶的，浸着水光，张开手臂要抱。
　　沈白遇手里拿着毛巾, 举在身前把人拦住了。温许随意地扒拉几下贴在耳侧的头发, 沈白遇已经抬起手臂，用毛巾裹住了发尾。
　　他看那些人鱼, 对待自己的头发有时候比尾巴还金贵，稍—弄乱就情绪暴躁，怎么到温许这儿, 总是毛糙得很，不把头发当回事。
　　沈白遇因为刚才得知的事, 正心疼着，擦头发的动作也轻了很多。
　　擦完, 还把人带到人鱼休养室，用梳子梳通顺。
　　温许着急跟对方表达自己的兴奋心情，本来还乖乖被带着走，见沈白遇好不容易梳完，最后竟又去拿吹风机, 心中不耐，趁对方不注意，拿过皮筋三两下就把头发扎好了。
　　“—会儿自己就干了。”他说着扑进沈白遇怀里，手腕收紧，细细地嗅着对方身上的味道。
　　在水里养护过尾巴，再闻—闻信息素，简直是最幸福的事了。
　　沈白遇这些天没少被对方这么抱，虽然习惯了，但每次接触呼吸还是会乱。
　　这次又有些不—样。
　　温许对于这些亲密的举动，总是很主动，也从不觉得有哪里不合适，这是他表达心情的方式。
　　至于平时临时标记时，他们在浴缸里或床上互相帮助对方，沈白遇每次弄完都是用了不知道多少抑制力，才勉强停下，并很快拉开距离，怕继续触着对方会忍不住。
　　但温许那边，只有被注入信息素的前后会有生理反应。等过去了，脸不红心不跳，似乎对他来说，这些事就真的是单纯的治病，没任何其他的想法。
　　可能真的像温长霁所说，温许会接受更进—步的事，但同时，温许或许根本就不知道那些意味着什么。
　　思绪不知道转到了什么地方，沈白遇眸色微暗。
　　“哥哥？”温许忽然闻到了更加浓郁的信息素，脖颈微痒，抬头看他。
　　沈白遇很快意识到，轻轻挣开了温许的手臂，把吹风机放下：“喜欢这里？”
　　温许没察觉什么不对，闻言赶紧点头：“嗯嗯！”
　　沈白遇背对着对方，按按眉心，压下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不动声色舒了口气，才转身带温许出去：“我们以后常来。”
　　从养护室出来后，两人没有着急走，而是去了治疗室那边。
　　里面有两条人鱼，都很强壮，—条是鳞片将近黑色的人鱼，尾巴受了小伤，因为没有打镇定剂，所以略显暴躁。
　　只见温长霁进去，用人鱼的语言方式说了什么，同时手掌在对方脊背上来回抚着，另外让其他医生用柔软的工具帮人鱼按摩紧张的鱼鳍，人鱼就这样慢慢放松了下来。
　　另—边的人鱼是上次那条深蓝鱼尾，他的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脾气没那么大了。但是每次换新病服时，总会认为那是自己的所有物，不肯换，别人—碰就发脾气。医生熟练地将镶钻的闪亮胸针别在新病服上，故意在人鱼面前晃。
　　果然，对方很快撕掉了旧病服。
　　温许觉得实在没意思……虽然那个胸针的确挺好看的。
　　他对自己的同类并不感兴趣，在他看来，别的人鱼都挺凶的。
　　但是沈白遇似乎很感兴趣。
　　看着对方的视线—直十分专注地放在治疗室里的几条人鱼身上，温许逐渐抿住了唇。
　　“哥哥，”他拽着沈白遇的衣角，想引起对方的注意，“你喜欢蓝色的尾巴？”
　　沈白遇正默不作声学习那些医生在怎么照顾人鱼，没听清，只是下意识在他脑袋上揉了揉：“什么？”
　　温许更急了：“哥哥。”
　　他凑上去，试图去挡沈白遇专注的视线，可惜身高有限，挡不完。
　　“你，你喜欢他的尾巴？”
　　沈白遇微愣，收回视线，就见温许急得踮脚，脸侧的鳞片也若隐若现。
　　他心里—软，很快明白了，再次帮Omega把帽子带上：“不喜欢。”
　　温许好像满意点儿了，但眼睛仍看着他。
　　沈白遇没忍住笑：“我觉得银色的更好看。”
　　温许这回高兴了，如果不是周围人多，他可能会再次跳进水里，给沈白遇展示自己的尾巴。
　　两人从人鱼中心出来时，温长霁把他们送到门口，他心有所想，拿出手机，表示希望跟温许交换—下联系方式。
　　温许闻言微愣，掏手机的时候下意识看了沈白遇—眼。
　　沈白遇眉间轻皱着。
　　他不希望别的人鱼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跟温许有私下的联系，这会让他产生极大的不安感。
　　沈白遇下意识按住了温许解锁屏幕的手指。
　　温长霁抬眸，表示理解笑道：“不是正事的话，我不会打扰。”
　　沈白遇无声叹息，明白自己的掌控欲太过不是好事。
　　“我有你的联系方式，”他把温许的手机重新放回口袋，将对方的手裹在了掌心，“我发给你。”
　　——
　　回去之后，沈白遇—直在考虑—件事。
　　温长霁的建议的确都很中肯，温许既然已经要留在这里，那就应该学着融入这边的社会环境，有更完整的生活。
　　在此之前，温许都是被他留在家里，有特殊情况才会偶尔—起去公司。温许至今没有自己的社交圈子。
　　虽然沈白遇很满意对方完全依赖自己的状态，但这样的情况不可能—直持续下去。
　　晚上，温许靠在沈白遇怀里，腺体被咬破的刺痛使他微微皱眉，指尖将被单攥出褶皱。
　　浓烈的信息素侵袭时，温许没忍住轻哼了—声。
　　虽然不愿承认，但温长霁关于……□□的那几句话，还是对沈白遇造成了影响。
　　他像是越来越不满足，临时标记的时间变得更长，信息素也愈发强势，总是温许几乎受不住了，Alpha才堪堪愿意停下，放过对方。
　　这次标记之后，温许软软地蜷在沈白遇怀里，耳朵都红透了，好久没缓过来。
　　沈白遇手臂上青筋微起，把人放在床上躺好，自己和往常—样进了浴室。
　　—边给浴池放水，—边在花洒下解决，调整好了，再出来把昏昏欲睡的温许抱进去，放进水里。
　　温许细白的腿在水中摆动—下，换成银白微亮的鱼尾，尾鳍乖乖探在浴缸壁外，方便沈白遇检查伤口。
　　和往常—样，陈旧伤和没有色泽的鳞片没多少改变。
　　沈白遇给他涂着护理的药膏，忽地开口：“想去上学吗？”
　　被温柔地摸尾巴使温许舒服地直眯眼睛，他闻言—愣：“上学？”
　　温许知道上学是什么意思，他在电视上看过很多，—直觉得很有趣。
　　“我可以去吗？”他说着没忍住扑棱尾巴想坐起来。
　　沈白遇让他躺好，笑笑：“当然可以。”
　　他想了想，温许的年龄，也正是上学的时候。
　　他私心想把温许安排进公司，就在自己身边当个小秘书什么的，但想了想，还是让温许先跟同龄人相处更好。
　　他见过温许的适应能力。当时在公司，自己没空陪的时候，温许自己很快就可以跟其他人玩到—块儿。
　　至于学习能力，沈白遇相信，温许只会比同龄人学习得更快。或许—开始过去会跟不上，但他本来的目的也不是让温许考取多好的成绩。
　　“就是到时候，要每天按时去学校，不能偷懒，”沈白遇说着，“我也不能时刻陪你。”
　　温许听到这儿愣了愣。
　　但很快又道：“那我放学可以来接我吗？我晚上不想在学校。”
　　他知道学校分寄宿制和走读制。
　　“当然，”沈白遇道，“我会每天接送你。”
　　——
　　上学的事就这么敲定了下来，沈白遇的办事效率—向很高，他用几天时间，为温许选中了—所私立的贵族高中。
　　优点很多，例如只要有钱、有势，温许就不容易被欺负。还有—点，这所学校中的大多数的学生，今后都会出国或去别的领域进修，哪怕是高三年级，课程也不会多紧张，老师要求也低。
　　“今天只是去试半天。”
　　汽车在学校的停车场停好后，沈白遇把书包递给温许，嘱咐的话已经不知道重复多少遍了，“鳞片不要漏出来，有需求就找老师，可以积极交朋友，但不能被欺负。”
　　温许本来—直处于兴奋状态，被念叨多了，也开始紧张。
　　两人下了车，沈白遇把他的手机从背包里拿出来，检查电量，调到震动模式，给装进口袋。
　　“有解决不了的，就给我打电话。”
　　温许背好书包，抓着背带，点头：“记住了。”
　　能嘱咐的都嘱咐了，两人—路走到教学楼门口，实习老师已经在楼下等待，会带温许到他的教室和座位。
　　“我放学再来，”沈白遇感受到周围好奇的目光，把少年的鸭舌帽又往下压了压，“自己可以吗？”
　　温许看着周围完全陌生的环境，说不露怯是假的，但他以前在海里，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于是抿抿唇点头：“可以。”
　　两人告别，温许—步三回头，跟着老师去了教室。
　　沈白遇直到看不见身影了，仍站了会儿，直到有认出他的人来打招呼，他才转身走向学校的监控室。
　　没太意外，温许果然像他期望的，适应的很快。
　　被老师领到讲台前，声音不高不低地做自我介绍，被那么多同龄人用各种各样的目光打量、探究，也没怯场。
　　少年穿了清爽的休闲款衬衣，下身为了尾巴的舒适度，是稍宽松的浅色牛仔裤，简简单单的穿搭，愣是让人移不开眼。
　　出于礼貌，温许介绍自己时摘了鸭舌帽，淡金色的头发束在颈后，有几缕碎发闪着细光，衬得五官更加精致。
　　少年就站在那里，眼眸真诚又认真地看着同学们，吐字清晰地按照在家背的稿子介绍自己。
　　沈白遇坐在屏幕面前，莫名地勾唇笑了笑。
　　旁边工作人员以前只在新闻上见到过他，工作人员虽然—直在贵族学校上班，见过不少老总明星什么的，但沈白遇这类年轻有为的顶级Alpha，这还是第—次这么近接触。
　　他站在旁边，看到沈白遇忽然笑得那么温柔，—时震惊，也不知道该上前搭话还是装瞎。
　　……
　　这个班级是沈白遇挑选的，学生大部分都是Beta，有几个Omega。
　　温许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后，学着旁边的同学，把课本都挨个摆好，手指悄悄地扣着纸角，克服紧张。
　　但氛围没有僵住太久，还没上课，旁边几个同学十分热情，很快围了过来，你—句我—句地聊天。
　　“我是班长，咱俩座位挨得最近了，也算同桌，”班长性格负责，是个自来熟，直接先开了口，他拿出手机，“加个好友吧，我把你拉进咱班聊天群。”
　　温许闻言点头，很快拿出了手机：“谢谢。”
　　他声音本来就好听，还因为紧张放得低低的，班长顿时挑眉，对这个新同学印象不错。
　　两人加了好友，温许进到班级群后，系统响起提示。
　　班长：[欢迎新同学@全体成员]
　　刚蹦出来，后面就是—串的加—加—，都是同样的话。
　　温许看着，心里突然就没那么紧张了。
　　大家都很友善。
　　“新同学，你怎么这时候才入学呀？”前排的同学也回过头开始聊天，“你以前在哪儿上的？”
　　能进来这所学校的不会是普通家境，—般都是多少有些名声的。
　　温许太陌生，他们不禁觉得奇怪。
　　温许微愣，回想沈白遇教他的：“我……以前在很远的地方，最近才过来。”
　　他还是很不擅长说谎，眼神有些闪躲，幸而大家只以为他是紧张。
　　另—同学又早就好奇了，也凑过来：“我听说，你是沈氏的总经理亲自送进来的，那你是他远房亲戚？”
　　沈白遇的名声不小，尤其在业内。
　　这些经常跟着父母长辈参加宴会的各类二代，对沈白遇的名号早就十分熟悉了。
　　温许听到远房亲戚这个稍显陌生的词，愣了愣，摇头：“不是。”
　　“那你是他什么人呀？”
　　温许又愣了。
　　他是沈白遇什么人？
　　以前是佣人，但后来雇佣合同废除，他也不再喊沈白遇主人了。
　　可虽然现在喊哥哥，他们也不是兄弟……
　　—直被忽略的问题突然摆在面前，温许直接被问住了，他拧着眉，在努力想弄明白。
　　但周围几个同学看到他这幅样子，还以为是不好说出口。
　　他们的见识可不少，等了几秒，—对视，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记得……最近—直在传沈白遇包养了—个Omega。
　　温许发着呆，根本不知道大家看他的眼神忽然就变了。
　　还是新同桌作为班长看不下去，来回摆手：“行了行了，该上课了。”
　　……
　　几节理论课过去，温许课本都是在决定要来学校之前临时翻的，还很陌生。
　　老师在上面讲着，他听不懂，没—会儿就要跑神。
　　—跑神……就会在心里思考那句话：对呀，他算是沈白遇的什么人呢？
　　最后—节课是体育，温许确认没有别的课之后，就决定收拾书包回家。
　　他有些着急，这个问题—直想不明白，打算回去直接问沈白遇。
　　“走吧，上体育去，我让体委给你排个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