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句话他对萧远叙说了,但萧远叙有意瞒下,没和路采讲过。
路采愣了下,刚想插话,却被周鸣庚打断。
周鸣庚紧接着道:“你他妈的倒是仔细说说,你怎么诱骗的我弟?!妈的,我以前真是高估你人品了,让路采留你公司就是个错误。”
“哥你说什么呢?他没诱骗我!”路采道。
“你几岁他几岁,你被他卖了都会替他数钱。他没玩你,你怎么穿成这样?”
路采为难地嘀咕:“是我自己……”
萧远叙道:“周鸣庚,你捏疼他了。”
周鸣庚呛声:“他疼不疼会自己跟我讲,用得着你说?”
此刻他气血上涌,根本没意识到太多,说完再一看,路采被他捏着的地方红了一片。
路采心累地夹在他们中间:“没事没事,那个,你们别在这里吵行不行?是想一起上头条吗?!”
周鸣庚道:“我倒是真不介意姓萧的上头条。”
萧远叙道:“你要这么做的话我奉陪,先让小路上车行不行?”
“他要上的也该是我的车啊,关你什么事?”周鸣庚打发道,“你可以回去了。”
萧远叙难得卡壳了下:“……他、他正常的衣服还在我家。”
总不能以这副样子直接回去,万一被景聂看到了,像什么话?
周鸣庚:“…………”
·
最后他们都去了萧远叙家里,萧远叙本来想给周鸣庚倒茶,可惜周鸣庚坚决不喝。
“路丁茶,降压的。”路采胳膊肘往外拐,“你喝一点嘛。”
周鸣庚硬邦邦道:“你立马跟我回家,我血压就回去了,用不着喝他的茶。”
他连萧家的门都不肯迈进去,杵在门口等着路采去换衣服。
路采叹气道:“那你进来坐一下呀,外面虫子多,该飞进来了。”
周鸣庚满脸不可思议:“现在什么季节,你跟我说虫子?为了让萧远叙得逞,你是什么话都能说啊?!”
路采往外望了眼,很好,树叶都快落完了,哪来的虫子能配合自己。
“你最好抓紧时间,不然我怕我忍不住。”周鸣庚道,“在这里打架总没有记者拍了吧?”
路采转头就灰溜溜地朝楼上走,可见对这栋别墅的熟悉程度。
周鸣庚看在眼里恨在心里,当场在原地烧了两根香烟。
不管他要不要喝,萧远叙还是泡了杯茶,放在玄关的置物架上。
周鸣庚冷嘲热讽:“不敢拿过来?”
萧远叙道:“拿过来了你不就要泼我身上?”
周鸣庚立即脾气发作:“我弟不在你就开始怂,敢做不敢当是吧……”
萧远叙没让他说多久,打断道:“太烫了,你弟看到了会心疼的。”
周鸣庚:???
他今天着实大开眼界,心说这是什么绿茶发言,刚想要破口大骂,路采就火急火燎地换好衣服下楼了。
少年手忙脚乱,衬衫还没有弄齐整,就潦草地套上了毛衣,从裤脚管可以看出他慌慌张张干脆没穿秋裤。
他怕自己不在场,周鸣庚分分钟要和萧远叙打起来。
然而这两人听到脚步声后,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他,几乎是同时脱口而出了一句话。
“把秋裤穿上。”
路采:“…………”
周鸣庚发现自己和萧远叙撞词了,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补充道:“把袜子包在秋裤外面。”
好像多说半句话就占了上风,他面色稍缓,用眼神催促着路采赶紧去做。
路采讨厌穿秋裤,美人鱼化出双腿好不容易能跑能跳,被裤子一层套一层的,厚重得迈不开腿。
刚到城市时,他尚且乖巧听话,又非常畏寒,萧远叙给什么就穿什么,不会耍什么小花招。
但现在去了学校,路采接触了更多的人类,也有了更多的生活经验,发现很多同学都不穿。
小殿下最会见样学样,被哥哥管束没有正面反抗,上课前去更衣室把秋裤脱了,偷偷塞到书包里,等放学了再穿上应付。
见路采磨磨蹭蹭,萧远叙也来了一句:“秋衣包在秋裤里面。”
路采咬了咬后槽牙,闷声不响地去补穿秋裤了。
秋末冬初容易感冒着凉,这俩人自己穿得有风度,偏要路采保证温度,宁可捂着也不要受寒。
路采在男朋友面前把自己裹成了球,继而注意到玄关处的茶水。
“怎么又用这玻璃杯,手柄都没一个,烫到了怎么办?”他问萧远叙。
周鸣庚无语:“你怎么不担心他拿这个给我,我端起来烫到了怎么办?”
路采道:“那你喝呀,不喝挑什么刺?我给你换个杯子,你进来喝一口好吧?”
他穿着保暖拖鞋,鞋头处贴了个毛茸茸的可爱小熊猫脑袋,萧远叙的则是大熊猫。
看样子是某动物基地的纪念品,这两人应该背着所有人去玩了一趟。
注意到这点后,周鸣庚心梗得更严重了。
路采自顾自道:“你喜欢黄色的杯子,还是绿色的杯子?上次叶老师过来做客,喝的是黄色杯子,给你绿色的好么?”
周鸣庚道:“叶灯知道了?还有谁知道?”
这么一说,他猛地记起了些蛛丝马迹。
譬如叶灯不仅和路采走得近,也突然和萧远叙关系不错,再譬如之前叶灯提醒自己带降压药。
“你用罗南洲打幌子,罗南洲也知道了是吧?那你经纪人是不是知情?”他道,“萧远叙这边的人全替你们遮遮掩掩?”
路采心虚地说:“嗯嗯,不止阿远这边啦,景聂其实也打过掩护的。”
“你说什么?”周鸣庚道。
路采心里一狠,实话实说道:“除了哥哥可能都知道了。”
周鸣庚眼前发黑:“……”
路采感觉多说多错,越解释越让人发火,于是闭上嘴趿着拖鞋往厨房走。
保姆每天都会来打扫卫生,地板和镜子一样干净,也没有能磕磕绊绊的阻碍物。
但他估计是紧张过度,竟在他们眼前平地摔了一跤。
“唔。”路采闷哼着捂住了膝盖。
周鸣庚见状,没再坚守阵地,下意识地进门打算搀扶,连鞋子都没顾得上换。
而萧远叙也揪起了心,不过下一秒,就和路采隔空对视。
路采做了个口型:“门。”
萧远叙与他默契十足,不由得周鸣庚回神,就把门给关上了。
这扇门保险系数非常高,不光能够密码、指纹与钥匙三用,还能够正锁反锁。
只见萧远叙把孔里的钥匙飞快地转了两圈,就把钥匙拔了放到口袋里。
路采看到他这边完工,拍了拍手自然而然地坐了起来。
“这假动作还是和叶老师学的,看起来摔了个结实,其实一点也不疼。”路采道。
周鸣庚倒吸凉气,一时间话都说不利索:“小路、你……”
“我什么呀?”路采拿起茶水杯,往周鸣庚怀里一塞,“凑合喝吧,还黄的绿的,心态放宽点,做人不要这么挑剔。”
周鸣庚被弄得头晕脑胀,万万没想到自己被这么摆了一道。
路采道:“哥,我们心平气和地聊聊。”
周鸣庚态度没变:“没什么好聊,这不是你耍赖就可以摆平的事。”
“我没和你耍赖,一本正经想和你说呢。”路采道,“本来想等爸妈来了再讲,不过现在这样也好,我很乐意和你分享这件事。”
周鸣庚道:“乐意?周围人统统知道了,就我蒙在鼓里,你自己也清楚这事什么性质吧?”
看路采要反驳,他抢先道:“他就是看你年轻长得好,还碰巧不懂事!他这边的人每一个都是帮凶,你以为自己被祝福了,人家是旁观你往火坑里跳。”
路采说:“你今天说话真的太难听了!那景聂呢,景聂也这样?”
周鸣庚道:“景聂要是懂这些,也不会和人渣结婚啊!”
“你非要觉得别人看不明白,只有你是正确的?”路采道,“你对他偏见太重了!”
周鸣庚道:“他对你下手,我怎么能对他没偏见?他干的是人事么?”
他明显在气头上,以兄长的角度来说,十九岁的弟弟和自己的同龄人在交往,这着实难以令他接受。
这人外热内冷城府深,要当弟弟男朋友,周鸣庚根本不放心。
现在他俩正处于热恋期,萧远叙可能真情实感地把路采捧在手掌心里,可感情是复杂多变的东西。
以后这个狡猾的人类爱意消退,会不会把精明的手段用在路采身上?
自己知道的话倒还能替路采出头,可万一不知道呢?
往更糟糕的处境去想,说不定路采一边被背叛,一边死心塌地,受伤了也不知道自保。
他弟弟那么单纯,根本不是萧远叙的对手,这样太危险了。
这事情不能往深处想,周鸣庚深呼吸了两下,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心,看着路采一副被下蛊般的执着模样,只想把萧远叙揍一顿。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萧远叙淡淡道,“你对我有误会,可能也不算误会,小路率真烂漫,而我和他相反。”
他道:“你可能都会奇怪我和他有没有共同语言,他那么有朝气,而我这边沉闷、寡淡。”
路采道:“我哥疯完了改成你疯了?”
周鸣庚冷声道:“说得挺对的啊,你俩能有共同语言?萧远叙,有的事物仅可远观,碰了要剁手的你知道吧?”
“我们有说不完的话!”路采道,“要不是你管得严,我都不想回家!”
萧远叙示意路采别和哥哥吵架,继而看向周鸣庚。
“正因为这样,他身上有很多我没有的闪光点,所以我喜欢他,也非常珍惜他,和你一样会护着他。”
他顿了下,真诚道:“我向你保证,那些心机绝对不会用在路采这里。”
周鸣庚心硬得像块石头,怎么说都没用。
这人不配合道:“不听你在这儿花言巧语,快给我把门打开,我要走了!小路你也跟我回去!”
话音一落,门铃声响了。
周鸣庚郁闷到现在,感觉终于来了点开心的事,这样一来他俩总算可以名正言顺地离开了。
路采也是惊讶了下,看了眼萧远叙后,萧远叙朝他点了点头。
他摸过萧远叙口袋的钥匙,一头雾水地去开门,
门打开后,叶灯抱着胳膊,笑道:“人挺齐的啊,要开一桌麻将吗?”
他看上去没有要避开风暴眼的意思,扫视了一眼面前的三个人。
“开玩笑的,我没空打麻将,只是来这边请教点事。”叶灯晃了晃卷起来的剧本,“你们在干嘛?”
他问得太自然,周鸣庚一时无法确定,叶灯到底是碰巧过来,还是萧远叙临时搬来的救兵。
叶灯坐到了餐桌前,拍了拍身边的空椅:“周先生,你站在那儿一动不动,我都替你的腿累得慌,坐着歇歇吧。”
这个人绝对是救兵了,周鸣庚心想,好,很好。
刚信誓旦旦说什么心机不用在我弟弟身上,也不怕被雷劈,原来是要使劲用在我身上是吧?
第69章
叶灯坐下来打开剧本, 认真地探讨了些问题。
很多时候是他和萧远叙讨论,偶尔路采会插几句话,顺便悄悄打量周鸣庚的神色。
周鸣庚淡定了些, 但依旧不接话茬,白眼就差翻到天上去了。
路采抿起嘴, 瞥向了萧远叙。萧远叙也在暗中观察周鸣庚, 继而目光转, 朝他微微摇了摇头。
萧远叙神色无奈,冲着路采笑了下,是“抱歉”的意思。
“要不然我们吃顿饭?”叶灯看向落地钟,“你们晚上忙不忙, 不赶的话拼单点个外卖?”
时间掐得正好, 晚上六点半, 是大家都该犯饿的时候。
而且这会儿是下班高峰,回家吃的话至少要再花上半小时,那就有点太晚了。
周鸣庚兴致缺缺道:“我在反胃,吃不下。”
叶灯道:“多少吃点,小路你饿了没有?”
路采连忙点头:“我饿了!哥,我们吃西餐怎么样?”
周鸣庚道:“你自己吃吧。”
路采打开外卖软件, 点了四人份的套餐,然而被店家秒取消。
店家致电解释:“不好意思, 我们这儿爆单了。”
叶灯是真饿了:“那冰箱里有没有食材啊?我记得萧老师厨艺挺好。”
路采心道,吃过顿热腾腾的饭,周鸣庚和萧远叙之间的氛围指不定能缓和点。
他积极地附和:“是啊是啊, 我之前吃撑了也反胃过,后来吃的都是阿远做的饭,他烧得可好吃了。”
萧远叙打开冰箱看了眼, 因为路采最近不住在这里,他平时不怎么开火,也就没有吩咐保姆定期买菜。
家里唯够四个人吃的,只有路采上次逛超市非要买的速食面。
他俩买来没拆开过,萧远叙看了下包装,上面写着:
——魔鬼麻辣,掀开你的天灵盖。
萧远叙:“……”
据路采买的时候说,他和叶灯之前在录综艺时尝过。他们边吃面边流汗,对此接受度良好。
周鸣庚很能吃辣,估计也不是问题。
但他自己不太行。
感觉萧远叙小半天没动静,周鸣庚心里疑惑但不说,过了会,情不自禁地扫了眼。
他见萧远叙拿着大包速食面,定睛看清楚宣传标语后,差点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