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塔在翻Si站网友“zj的屋”给她发来的私信,越看越觉得这网友有问题,其中一句话让她琢磨了好久——
【我住的屋子是活的,会呼吸……每天晚上怕什么,来什么。】
塔塔随手拍了下前面的潘彼得的背,道:“你说,什么叫怕什么,来什么?”
潘彼得被刺激得扭了下身子,说:“就字面意思呗,比如我怕贞子,说不定能给我来个贞子。”
说这话时,还是玩闹成分居多。
塔塔歪头想了想,道:“要是真能来个贞子,被我们拍到了,节目效果岂不是拉满?”
听塔塔那语气,似乎还挺希望发生点什么。
潘彼得服了:“姐,你是怎么做到这么菜,又这么敬业的?”
塔塔不理他,继续琢磨着“zj的屋”这个ID。
到了二楼,各进各的房间前,潘彼得趴在门框上,探头朝着走廊,笑着问:“姐,你有没有什么怕的东西?别到时候回房间了,一个人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
塔塔环顾四周,老房子的墙上挂着将落未落的白皮,顶上的灯泡都发污了,因此照得一切昏昏沉沉,好像空荡荡的,又好像到处都飘着影子。
塔塔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打量周围环境的同时,缓缓搓着自己的手臂,道:“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了……”
“啥?”潘彼得来了精神,脑袋又探出来了几分。
塔塔像是怕被什么东西听到一般,压低了声,十分神秘地道:“是我小时候的事了,当时也是在农村里,我太奶□□七,农村嘛,死者的尸体都不火化的,头七之前都是停放在主屋的大厅里,然后喊魂啊,丧宴啊,子孙瞻仰遗容,等七天过去了,再下葬,哎,扯远了,我要说的是我太奶□□七那天的事。”
塔塔往潘彼得那边靠了靠,继续说:“我小时候在外地念小学,那天我赶回去的时候,已经夜里□□点了,大人们直接领我到主厅,一进门,我就看到案台下面放着块门板,老人的尸体就放在那里,全身蒙着一块白布,怎么说呢?就算遮着布,你也能看出底下的尸体有多硬,像堆成块的石头,或者沙土,反正挺沉的,怪吓人的。”
塔塔捋了捋头发,又暗自回忆了一番,道:“我当时小嘛,心里害怕极了,不敢上去,是我妈拉着我上前磕头,我跪在那种五粮液包装盒叠成的纸板上,发现离尸体更近了,弯个腰磕头还得缩着身体,不然头就要碰到白布了,反正我稀里糊涂对太奶奶磕了三个头,周围的大人们都在哭,不掉眼泪的那种,只发出干嚎声,我直起腰的时候,一下子看到太奶奶的脚伸在白布外边……那块布不够长还是怎么的,下面露出一截翠绿碎花的旗袍绸缎,还有蜡一样的粗肿的脚脖子,脚上套着一双翠绿的……绣……花……鞋……”
后面几个音都发飘了。
潘彼得缩了缩脖子,感到楼道里窜过一缕阴森森的风,不解地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不过说到绣花鞋,我童年阴影。”
“也是我童年阴影。”塔塔无奈地摇摇头,叹气一声,接着道,“我太奶奶以前是地主家的小姐,所以生前穿着打扮都精致,她死的时候还大冬天呢,子女们知道她的喜好,就给她换上生前最喜欢的旗袍了,本来磕完头看到那一幕也没什么,就是有些被尸体裸露在外的脚给吓到了,后来我妈妈带我去吃了几口丧宴,也就先洗洗睡了……”
说到这,塔塔没来由地抖了一下。
“怎么了?”潘彼得问。
塔塔缓了缓,才说:“我先睡的,我妈还得出去帮着洗碗洗碟子,所以房间里就我一个人,但半夜里我莫名其妙醒了,就是那种……旁边突然多了个人的感觉,院子里的大人们有的在哭丧,有的在喝酒,夜里挺吵的,但就在那种环境下,我还听到了一种非常、非常细小奇怪的声音。”
“什么声音?”潘彼得不自觉咽咽口水。
就连刚上楼没一会儿的萧起,都被两人间神神秘秘的气氛吸引,靠在一旁门上静静聆听。
“哔啵哔啵,哗哗哗……”塔塔放轻声,尽量模仿还原当时听到的声音,又瞬间将目光移向潘彼得,怔怔地说,“是扯长长的头发的声音。”
潘彼得被她突然凝视来的眼神吓了一跳。
塔塔语气陡然加急,说:“我就知道房间里多了个人,所以我在床上转个身,扭头一看……”
“看到什么了?”潘彼得跟着心惊肉跳。
“我看到,一个女人的身影站在床头,穿贴身旗袍,外边的灯光透过照在地上,形成一个窗格的方块形光亮,我在那光亮里看到,一对脚脖子很粗的白腿杵在地上,那双脚上,穿一双翠绿的……绣……花……鞋……”
说完,塔塔毫无征兆地一把抓住听得聚精会神的潘彼得。
潘彼得吓得不轻,嚎了一嗓子跳起来:“干嘛呀!”
塔塔狞笑:“问我怕什么?还打算吓我?嗯?小朋友,就让你见识见识塔奶奶的阴间故事大全。”
“姐,我不是那意思!”
看着两个人打打闹闹,萧起低低道了声:“无聊。”
接着,就越过他们朝二楼长廊的楼梯口走。
“哎?师叔!”塔塔一手还拧着潘彼得的脖子,朝萧起的背影叫了一声,“你去楼上?干嘛呀?”
“吹风。”萧起头也不会留下两个字。
“你发烧呢,吹什么风啊?”塔塔劝他。
萧起没听,上楼了。
萧起去了天台,冷风吹得他直打哆嗦。
不过他当然不是上来吹风的。
就见萧起拿着手机举高了,四处找信号,直到靠近房顶上的电视机锅,沉寂了一天的手机终于震动了好几下——
一下子塞进来许多未接电话和未读信息。
萧起站在原地翻了翻手机,神情由一开始的紧张,直到渐渐的落寞——
依旧没有昼衡的信息。
看到他的便签留言了吗?
对前一晚的事没想法吗?
萧起一阵挫败,大咧咧地蹲在房顶上,处理其他信息。
陆西从昨天到现在,倒是在微信上找过他很多次。
[昨天 20:12]
【陆西:玩游戏吗?】
[13:01]
【陆西:玩游戏吗?】
[15:30]
【陆西:玩游戏吗?】
[15:48]
【陆西:你不装了???我看到沧高论坛上关于你的贴子了。】
[17:18]
【陆西:玩游戏吗?】
萧起:“……”
这一根筋的家伙,除了玩游戏还会什么?
接着往下翻,两张照片让他停顿了一下。
陆西附言:【帮我看看这个,下午发到我邮箱的,有点邪乎。】
【师父,有空帮我做做法,好想惹到脏东西了。】
萧起点开其中一张图片,是一张精美的卡片,上面印了一首小诗:
【记得早先少年时
大家诚诚恳恳
说一句是一句
从前的日子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木心】
这样的卡片风格,萧起太熟悉了。
他不动声色地翻到下一张。
卡片上是一幅炭笔画,一个抽象的、面容模糊的女人捂着耳朵,张大了黑洞洞的嘴,周身缠满了线条,仿佛幽灵一样扭曲着身体。
右下角落款——【工艺师】。
萧起这才明白,网络邪灵谢紫纯也是工艺师的“作品”。
说是“作品”,因为他了解,工艺师将自己的所作所为看作一种艺术和创造。
至今算来,他跟工艺师一共交手三次。
第一次是因为一面黑市里流传出来的人皮鼓,那次驱邪过程中,他的师父李儒风丧命。
第二次是伞魂。
第三次则是谢紫纯。
萧起在风中静了许久,最后握紧手机,站起身,朝楼下走。
二楼,塔塔跟潘彼得打闹了一阵,各自回房。
塔塔关上门,一边脱外套一边走向床边。
她昨晚火车上没休息好,因此今晚准备好好睡一觉。
然而就在她绕过床尾,来到靠近窗户的那一侧时,脚步停了下来,脱衣服的手也顿住。
塔塔盯着地面上某处,逐渐面无人色。
她看到,垂到地面的床单下,盖着一双绣花鞋,脚尖朝外地摆放在那儿,露出一半的翠绿缎面。
惚恍间回到了十岁那年,在太奶奶的头七中看到了一截惨白的腿……
萧起回到二楼,他的房间靠近通向一楼的楼梯口。
他正要推门,余光看到下方楼梯转角处快速走过一个穿长袍的人影,衣料摩擦间有些猎猎声响。
转头看去时,墨黑的袍尾在墙角边留下一道残影。
萧起确定自己没有眼花,对方是一个清瘦的男人,不可能看错。
萧起追到楼下,打开墙上的灯,大厅里亮了起来,却一个人影也没有,屋子里也再也没有听到其他脚步声。
萧起正要前往厨房查看,恰在这时,身后传来了悠闲缓慢的脚步声。
来者一步一个台阶,不急不缓地下楼。
萧起突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带着手工烟草味,以及经年不散的道场烟火气。
萧起脸色开始发白,身体僵立,竟然第一时间不敢回头。
脚步声近了,就在身后。
“小起儿?”身后人发出低低笑声,嗓音苍老,却透出独特的清朗。
萧起发着烧,只觉得汗流了下来。
他掐着指诀,一遍遍告诉自己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但还是不受控制地回了头。
一个脸颊瘦削的老头笑盈盈地站在身后,头顶瓜皮帽,戴着副圆框墨镜,一身民国马褂长袍。
“小起儿。”老头嘴角的笑容扩大了,又叫了一声,不过这次带着肯定,像是知道自己没认错人。
接着,不等萧起反应,老头摘下墨镜,露出后方焦黑的眼眶,眼部徒留两个黑洞。
“萧起,你看看你都对我做了什么。”
老人话落,萧起只感到一阵天地旋转,瞬间失去意识。
远在沧市的一处玻璃花房内,一个身材高瘦的男人正隔着笼子逗鸟。
他把指尖探进笼子里摸了摸小红脸蛋鹦鹉的脑袋,左手食指上的绿翡翠戒指显眼。
他朝鹦鹉吹了两声口哨,也不知在跟谁说话,轻笑道:“怕什么,来什么,你最深处的恐惧,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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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躲不过十五
临近元旦的前两天, 昼衡结束了国外的行程,本来可以给自己放几天假,但他没有立即休息, 而是在回到沧市的隔日就约见了萧建安。
萧建安对昼衡有意见, 但对他背后的梦貘集团没意见, 所以在听到昼衡要跟他谈合作的时候,还是赴约了。
昼衡把萧建安带去了梦貘总部四楼的最高机密实验室。
路上昼衡已经大体介绍了虚拟现实的技术, 但萧建安还是保有一丝怀疑:“梦貘的技术这么成熟?已经到了让人无法区分虚拟和现实的程度?”
昼衡露出无奈的笑:“我知道这事难以想象, 我说得再多也无用, 所以今天带萧总你来体验一次, 你可能会有更直观的感受。”
闻言, 萧建安眼睛一亮。
如果昼衡所说的能百分百还原现实的虚拟科技真实存在,那他一定投资,就算他什么也不做, 这样的技术一旦问世,绝对能赚得盆满钵满。
萧建安进入了实验室, 他在打量摆放在中央的那台名为“貘”的机器时,昼衡在实验室另一边。
男人一手抄在裤子口袋中, 微垂着脸对实验室负责人低语了几句,又回头看了眼萧建安。
实验室负责人不时点头, 脸上没什么表情,最后恭恭敬敬地道:“好的, 我明白。”
过了不多时,萧建安在工作人员的安排下换好了衣服, 躺上了体验椅,可心里多少有点忐忑。
他看向昼衡,道:“贤侄, 这东西没有副作用吧?”
昼衡一贯的温良语气让人放心,他轻笑着说:“这个你可以放心,有风险的项目不会冒然在人体上实施,而且我也体验过。”
听说昼衡也体验过,萧建安这才放宽心。
萧建安的意识已经与“貘”相连,正在下沉。
昼衡亲自在操作台的屏幕上设置各项参数,最后保存设定。
他走下台阶,脱去身上的白大褂,扯下领带,随手递给一旁的实验助理,说:“接下来几天我会休假,不要打扰我。”
“好。”助理又问,“那萧总他……”
昼衡走出实验室前,回头看了眼平躺在椅子上、已经失去知觉的萧建安。
这回,他的眼底透出不加掩饰的嫌恶,很快就移开了目光,仿佛多看一眼都嫌脏。
“别死了就行。”
“好,明白。”
***
萧建安不过是眼睛一睁一闭,周围的时空就全然变样。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惊讶,一阵直击太阳穴的钝痛让他扭曲了神色,发出了不受控制的惨叫。“啊啊啊啊——停下!快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