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摩天大楼、璀璨街灯，仿佛沦为一副背景。秘书情不自禁地想到：这镜头感多棒啊！以展总这外形，这身材，如果亲自进组去拍戏，肯定也会一炮而红，成为顶流小鲜肉。
　　可惜人家志不在此。
　　也对。展总凭本事吃饭，赚得远比凭颜值吃饭更多。
　　能当幕后大老板的人，为什么要去当抛头露脸的明星呢？
　　展翊看完文件，一抬头，发现秘书仍然站在桌前。便问：“怎么？”
　　秘书脸上微微泛红，咳嗽了一声，正色道：“展总，还有个事儿想请示您。”
　　“说。”
　　“您前几天提起的那个晋江作者，下面同事已经在关注了。这两天晋江论坛上有很多帖子，都在讨论他……”
　　展翊翻开另一份文件，头也不抬，淡淡道：“我知道。我看到了，霸王票的事。”
　　秘书道：“不光是这个。今天他又有新料被爆出来，论坛里骂得很难听。不光是作者区，读者区那边也有人带节奏，wb、db上也开始有帖子了。需要安排下场控评吗？”
　　展翊终于抬起眼来，眉头微微一皱：“又有什么料？”
　　秘书：“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他公布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希望和某个读者取得联系。他已经把《烈风》写完了，想把后续部分私下发给那个读者。”
　　男人一贯沉静的眼眸里，此时闪过些许讶异的光。
　　“公布联系方式？私人联系方式吗？”
　　秘书：“是的。他公布了自己的qq号。”
　　男人稍稍松了一口气：“只有qq号，没有手机号？那还不算太傻。”
　　秘书：“是的。而且是个新注册不久的号，应该是小号。目前为止还没爆出什么个人隐私。”
　　展翊问：“那他们骂他什么？”
　　秘书道：“说他言而无信，明明说不写了 ，却还是把小说写完了。说他抱土豪读者大腿，明目张胆地勾搭土豪，私下发文，变相诱导读者给他砸钱，砸钱就能看后续。”
　　展翊：“……”
　　他不禁扶额：网上那帮小朋友，可真能扯。
　　秘书看着展总无奈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问：“需要下场控评吗？还是任由事态发展，制造热度？”
　　展翊摇头：“这种热度有什么用？还有他们骂人的理由，也站不住脚。读者砸雷在前，作者出于感激把文章后续发给读者。只要不是在晋江之外的地方公开发表，那么这个行为也不违反晋江合约——作者有开过口求读者打赏，许诺其他读者砸雷也可以换后续么？”
　　秘书：“没有。他只说会发给一个叫‘图南’的读者。”
　　展翊唇线一抿，嘴角略过一抹不易被人察觉的笑。
　　“那就没问题。这不是私底下跳过晋江的金钱交易，只是读者作者之间的投桃报李。作者论坛那帮人同行相轻，利益相关，看待事情难免有些偏激。”
　　“可是读者那边……”秘书犹豫道，“有些读者也觉得不满。因为他们也是真情实感追文的，结果作者一言不合就断更了，后续还只发给土豪读者看。他们觉得作者对不起他们。很多人开始在文下刷负分打差评了。”
　　展翊笑着摇摇头：“可他要是真的恢复更新，不是更加落人口实？作者论坛那帮盯着他黑他的人，又可以说他言而无信，炒作虐粉了。”
　　秘书：“……”对哦。那可怎么办。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无论做什么都会被骂，那这个新人作者不是走投无路百口莫辩了吗？
　　秘书正在为难，展翊淡淡道：“没事，你先去忙你的吧。公关团队暂时不用下场，免得节外生枝。”
　　秘书还想说什么，但她看展总胸有成竹，似乎有自己的打算，便不再多言，恭恭敬敬地退下了。
　　秘书离开后，展翊打开了电脑。
　　登录账号后，他打开《烈风》的界面。发现他在最后一章留的那条，问作者“怎么了”的评论，得到了回复。
　　“现在已经没事啦，谢谢你。本来已经决定断更了，看到你这么喜欢这篇小说，不想辜负你，所以还是把书写完了。你能加一下我的qq吗？我把后续内容发给你。我的qq是：xxxxxx”
　　作者评论会在文下显示出与众不同的绿色，因此这条回复一下子吸引了所有读者的注意。
　　【哇，作者出现了！前排留名！】
　　【这篇文怎么回事……到底还更不更新啊？为什么单独发给这个人？？？】
　　【楼上的没吃瓜吗，这位读者大佬是打赏榜榜一的无敌霸主！作者意思很明显了，只写给土豪读者看~不稀罕我们这些普通读者~】
　　【呜呜呜作者已经写完了吗？我也想看，现在砸雷还来得及吗？】
　　【哇，作者的qq！是真的吗……好想加。（小声）】
　　【碧水吃瓜吃到这篇文，留爪】
　　【呵呵，说好的断更呢？】
　　【碧水观光团+1】
　　【碧水来的。作者做法真令人作呕，刷榜还没个说法呢，说好断更又不断。跪舔土豪抱大腿，吃相真难看。】
　　【有人去加作者qq了吗？我也好想加啊……】
　　展翊懒得再继续翻下去，他复制了一下作者的qq号，按下回车。搜索界面弹出来一个结果。
　　是一个连头像都是系统默认头像的新号。
　　他点了好友申请，弹出一个审核框。上面写着：你是图南吗？如果不是，请不要再加我了！
　　……果然被骚扰了。
　　展翊的视线落在他个人信息上那个“21岁，男”上。
　　才21，大学刚刚毕业吗？没有社会经验，估计也是第一次写网文。
　　不然怎么会老老实实跑去那个专门骂他的楼里，乖乖站好，随便人骂？
　　真傻。
　　展翊嘴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指尖在鼠标左键上摩挲着，却迟迟没有按下“申请好友”键。
　　片刻后，他退出qq，重新打开网页。
　　……
　　翌日。
　　楚授昨天很晚才下线，顶着黑眼圈来到了网吧。
　　他昨天一口气把《烈风》写完了，有点累。他没想到越写到后面速度越慢，就好像舍不得完结似的。
　　到最后按下“全文完”三个字的时候，他呆呆地在电脑前坐了很久。
　　从上午十点到下午八点，整整十个小时。他闷头码字几乎没有动过。
　　表面上虽然已经变成人类的身体，但内核本质还是软体动物。长时间久坐对他来说身体负担非常重，他只觉得身体都快瘫软下来了。
　　可是当真正写完的那一刻，他却没有赶紧去休息，而是坐在电脑前，心里有种从未体会过的感觉。
　　像身体里被挖掉了一块，空空荡荡的。
　　又像有风和阳光从那里钻进来，心里空旷的地方很敞亮，很温暖。
　　奇异的体验。
　　最终，他把自己的qq号留在文章评论区，希望能被那个叫“图南之翼”的读者看到。
　　他知道自己这个行为又会引起轩然大波。那些看不惯的人，一定又会找到理由攻击他——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已经懒得为自己辩解。
　　他只想对得起那个人而已。
　　其实除了“图南”之外，还有很多读者也在文下支持他，鼓励他写完作品。他本来也想一一发给他们的，但光脑提醒他，这是违反了晋江合约的。
　　如果只是发给一位读者，还可以说是私交。
　　如果广泛发给许多读者，那就是跳过晋江进行私下传播了。这是晋江不允许的。
　　因此他最终只能把文稿发给图南一个人，算是打个擦边球。
　　他不知道图南能不能看到这条评论，因此只能开着qq，在网吧等待。
　　很快就有人来加他。他欣喜地点开，却发现对方不是图南，而是另一个读者，想看文章后面的内容，并表示愿意砸雷来换。
　　他婉拒了。
　　随后又有很多人来加他。有的人和那位读者一样，想看后文后者只是单纯地想要认识一下他。还有的人，居然是专门来骂他的。骂的内容跟论坛上差不多，言而无信啦吃相难看啦，他眼睛都快磨出茧子了。
　　随便你们怎么说吧。反正你们又不能顺着网线爬过来打我。
　　——就算爬过来我也不怕。
　　我的触手比你们多！不怕打不过你们！
　　楚授气鼓鼓地抱着双臂坐在电脑前。虽然告诫自己不要生气，但嘴巴还是忍不住噘起来。
　　多大仇多大恨啊！都被拉黑了还要换个小号过来重新加他继续骂！
　　有这时间去看几个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难道不香嘛！
　　楚授其实很想直接关电脑走人，但他还没等到图南。
　　他只能继续接收申请好友信息，认真和每个人接触，生怕错过真正的图南。
　　……终于在晚上十二点的时候，他撑不住了。
　　他的身体快要像冰淇淋一样融化了，浑身酸痛，感觉屁股下面的电竞椅都像针扎一样。
　　与此同时他还意识到自己的决定其实有些欠妥当。因为有很多人顺着qq摸过来，真的只是想鼓励他，想告诉他自己很喜欢这篇小说，希望他不要受外界干扰，能好好把书写完。
　　楚授觉得挺对不起他们的。
　　原来除了图南以外，还有这么多读者也是真心喜欢他的。
　　他渐渐动摇，甚至想要不索性恢复更新吧，反正也不指望这本书能转换电量了。还不如直接把后文发表上去，给所有读者一个交代。
　　可是转念一想，他不能发。
　　因为他的收藏和字数都已经达到入v标准，一旦把文章状态从“停止”改回“连载”，文章就会自动入v，产生收益。
　　在目前这种新晋榜榜一+论坛反复提及+读者自发安利的情况下，他这篇文肯定会产生很多收益。
　　他担心的倒不是电量问题，而是——这样的话，他之前的宣布断更，不就真的变成炒作行为了吗？
　　那不就真的被那些坏蛋说中了吗？
　　楚授感到两难，心情有些郁闷。
　　他太难受了，以至于打开文档，呆坐半天，却连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最终，他还是忍不住打开了《烈风》的界面。
　　图南始终没有来加他。难道是没看到他回复的那条评论？还是换个显眼的位置重新发一下吧？
　　然而，还没等他打开最后一章评论区，网页右手边的“热门讨论”区，两座高楼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是……
　　楚授定睛看去，不由心尖一颤。
　　第一座高楼是他公布自己联系方式的那条评论。在这风口浪尖上他做什么都会惹人非议，他对此早有预料。
　　而第二座高楼，是来自图南的一条新评论。同样前面带着深水炸弹的图案，是花了100R砸雷的回复。
　　【[深水炸弹]既然写完了，就发表出来吧。大家都在等着你。还有，以后不要随便留qq。保护好自己。】
　　下面是密密麻麻，几百个回复。
　　楚授没有看其他人的回复，而是把视线定格在那句“既然写完了，就发表出来吧”上面。呼吸越来越急促。
　　图南居然叫他发出来！
　　这位神秘读者是住在他肚子里吗！怎么知道他现在最想要最求而不得的是什么！
　　是一个台阶！一个借口！一个能保护他不被坏人阴谋论的正大光明的理由！
　　而图南，精准无误地给了他这个理由！
　　“是土豪大佬要求我的。”
　　这下，那些心怀不轨的人也没话说了！
　　他可以名正言顺地发文了！
　　楚授激动不已。
　　作者有话要说：
　　霸总：【既然写完了，就发表出来吧。大家都在等着你。还有，以后不要随便留qq。保护好自己。】
　　感情流的主角：呜呜呜他叫我保护好自己，他对我真好！
　　剧情流的主角：哈哈哈我找到借口了！我可以高举金主大旗去论坛打脸了！


第十章
　　楚授激动完之后，在那条评论下回复了一句“好，听你的”。然后就把存稿箱里剩下的十几万字一口气发布了。
　　在作者后台进行操作的时候他的手指都在微微发抖。心跳仍然剧烈，就连呼吸都有些急促。
　　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细胞都处于一种兴奋状态，就连骨骼肌都在痉挛。他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检测到宿主体内肾上腺素水平急剧上升。在人类拟态下，上述化学物质会引发心动过速、血压升高、面色潮红等等生理反应。根据现有资料分析，该生理反射为‘战或逃’反应。请宿主尽快远离引起‘战或逃’反应的诱因，避免生命体征过度波动，影响拟态系统运行……”
　　楚授本来晕乎乎的，听到光脑的警告，一下子清醒了。
　　肾上腺素？这是什么？
　　他们B512星球上的生物体内不会有这些物质。大概这是人类特有的吧！
　　楚授不是很明白“战或逃”反应是什么，于是光脑给他提供了解答。
　　“战或逃”反应，心理学、生理学名词。是指机体受到刺激后，瞬间释放出大量肾上腺素，使机体做好战斗或逃跑准备的一种生理机制。
　　具体表现正如光脑所说：呼吸加快、心跳加速、面色潮红。
　　这些都是为了给细胞、肌肉和其他器官快速提供更多能量，以应对危险。
　　B512星球的居民们并没有进化出这种生理机制，因此楚授对此非常陌生。
　　这种心脏狂跳的感觉，其实并不难受。不过如果心率、血压、呼吸频率、血氧饱和度这些生命体征波动太大，他的人类身体将无法承受，拟态系统也会出BU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