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授扫了一眼，发现好几个包含他笔名的帖子，标题里都同时有另外一个名字：
　　图南。
　　……这谁？
　　他随便点开几个，楼里都在疯狂重复刷“好甜”、“呜呜呜我也想要”、“实名羡慕了”之类无意义的句子。
　　还有“KDLKDL”这种他根本看不懂的话。
　　楚授一头雾水。思前想后，决定还是硬着头皮点开那个始作俑者的挂帖。
　　短短几分钟的工夫，那个帖子又翻了两页。楚授点进去的时候已经是第25页了。
　　在第25页上，他看到一大堆人都在引用某一个人的回帖，并狂刷“贴贴霸总”、“KDLKDL”、“真实的霸总！爱了爱了”、“这就是霸总文学吗呜呜呜我终于get到了”。
　　而那条被引用无数次的回复，发帖人ID叫“图南之翼”。
　　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句话。
　　“我砸的。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
　　四十几次日出，猴面包树，neta《小王子》。


第八章
　　我砸的。怎么了。
　　意思是，这就是花了一万多R把他送上霸王票日榜的那位读者？！
　　楚授一时激动，差点当场回复。但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这个冲动。
　　他赶紧打开《烈风》界面，在右侧的“爱他就炸他霸王票”一栏中，看到了“图南之翼”这个名字。
　　果然位居第一，后面还跟着一个称号：无敌霸主。
　　楚授下意识地把鼠标移上去，“无敌霸主”边上显示出一个数字：13100。
　　这是……
　　这难道是，图南之翼给他砸了13100R的意思？
　　楚授心头一颤。倒不是因为图南之翼的打赏令他骤减一万多电量，而是因为，他知道一万多R，在蓝星意味着什么。
　　他这几天捡垃圾，从其他拾荒者口中得知，在他们这个城市，只要花上三块钱，就能够买两个包子，吃一顿饱饭。
　　如果顿顿吃包子的话，一天最多十块钱就能解决一日三餐。
　　而图南之翼一口气给他打赏了13100R！相当于一千三百多天的伙食，整整三年！
　　……而且为什么是13100呢？
　　这个数字令楚授有种微妙的感觉。
　　因为在他断更之前，《烈风》一共更新了131章。
　　他隐约有种预感，便赶紧去翻评论区。
　　果然，在每一章的评论区下面，他都能找到“图南之翼”的身影。
　　有些是简短的阅读感想：
　　【[深水炸弹]这章很有意思，主角在十几万字前不经意间说的一句话，居然在这里成真了。看来是作者在十几万字之前就埋下的伏笔。】
　　【[深水炸弹]断章很有趣，吸引到我了。想继续看下去。】
　　有些则是简单的语气词：
　　【[深水炸弹]哈哈。】这是在主角和朋友打打闹闹时。
　　【[深水炸弹]呵。】这是在主角被人看轻时。
　　【[深水炸弹]……】这是在主角调皮耍宝时。
　　《烈风》总共131章，图南之翼就给他留了131条评论。
　　前面130条都是阅读后的评价，只有第131章 下面，他宣布断更的那一章，图南之翼没有对小说内容发表评论，而是问了句：
　　【[深水炸弹]怎么了？】
　　语气亲近，像一个熟稔的朋友。
　　楚授的眼睛又酸了。
　　他忍不住揉了揉眼睛。人类的手掌没有他原来的触手柔软，因此反而把眼睛揉红了。
　　图南之翼每个发言前面都有一个深水炸弹的标志。他注意到不光是图南之翼，有时候其他人的评论前面也会带一个标志。
　　不过其他人都是地雷、手榴弹什么的。深水炸弹的标志，只在图南之翼的评论里会有。
　　楚授看向网页右上角的打赏栏。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地雷代表100JJB，也就是1R。手榴弹=5个地雷，火箭炮=10个地雷，潜水炸弹=50个地雷，而深水炸弹相当于100个地雷。
　　即100R。
　　原来那13100R的打赏是这么来的。
　　鬼使神差地，楚授又打开了碧水江汀论坛界面。
　　他找到那个挂他的帖子，找到图南之翼第一次发言的第528楼。
　　【我砸的。怎么了？】
　　下面立刻有人回复。
　　【咦，砸霸王的土豪来了？】
　　【这不会又是作者基友吧？】
　　【嚯，组团洗地来了。都不用码字的吗？】
　　【建议红大衣查查这几个是不是同IP。搞不好是作者本人反复切小号来自炒。】
　　然而没过几楼，评论忽然风向一变。
　　【卧槽，没人注意到这个ID是五心么？这可是五心土豪读者！】
　　【五心……不会真是土豪读者本人吧？】
　　五心？
　　楚授又把帖子往回翻，发现图南之翼的ID后面确实跟着五个爱心标志。
　　与此同时他也注意到，每个回帖的的ID后面，都跟着星星或者爱心标志。
　　爱心有黑色空心、红色实心之分。还有一颗心、两颗心……直到五颗心的区别。
　　星星也是如此。只不过实心的星星是黑色的，和爱心有着鲜明的颜色区分。
　　这些图标代表什么？
　　他耐心地往下翻了翻，果然，有人和他发出了同样的疑问。
　　【五心是消费了多少来着……】
　　【回楼上，帮贴之前管理员发在碧水的公告：
　　关于读者心级展示功能
　　读者心级功能上线啦！上线后用户发帖时，将会在识别码后展示其心级，心级根据用户订阅+投雷消费的金额进行分级，详情如下：
　　>10万R 五心
　　>1万R四心
　　>1000R 三心
　　>100R 二心
　　>10R 一心
　　>0R 空心
　　0元没有
　　另外，无任何收入的签约作者调整为展示空星。
　　签约作者仅展示星级，其他用户展示心级。感谢BSer们的支持。】
　　【卧槽，所以图南大佬消费了10万R以上？！这种土豪读者是真实存在的吗！】
　　【瑟瑟发抖。我每个月花100R看书，已经需要通宵熬夜天天看了。这位图南大佬消费五心，是买了多少书……】
　　【楼上的，五心不光是买V订阅的钱，还有砸雷的钱也在里面。你看他不就给if砸了一万多R吗！】
　　【呜呜呜所以图南大佬是看到if被挂了特意出来为他澄清的吗！KDLKDL，读者作者神仙爱情，我先磕为敬！】
　　【等等，你们冷静点。这个也可能是if自己的读者小号啊？服了你们了，怎么突然就磕起来了……】
　　【所以ifjaw到底是什么意思到现在还没人猜出来吗！啊啊啊啊得不到答案我今晚要睡不着了！】
　　楚授：“……”
　　谁能想到，原来人和人的差距这么大。
　　他言辞诚恳的一番话，引来的只是众人的嘲笑和辱骂。
　　而图南之翼毫不客气的一句“我砸的，怎么了”，却反而引起了众人的追捧？
　　果然这就是……金钱的力量吗！
　　楚授看看图南之翼ID后面的五颗心，再看看自己ID后面的空心星星，不由感慨万千。
　　他继续往下拉，发现后面的评论风向越来越偏。
　　【卧槽你们猜我发现了什么？我刚刚从《烈风》评论区回来。原来图南大佬打赏的13100R不是一次性砸出去的！他是章章留言，每章砸一个深水！你们看！[图片.jpg]】
　　【！！！所以真的不是刷的？真的是土豪真爱读者砸雷？】
　　【啊啊啊啊我看到最后一章图南大佬的留言了，问作者怎么了。图南大佬看起来也很懵啊。】
　　【我靠，每次评论都砸深水，这就是霸总吗！爱了爱了！】
　　【真实的霸总文学：说出口的每句话都带着金钱的味道！】
　　楚授看着这些评论，心里不由得轻飘飘的。
　　然而在一堆羡慕嫉妒和磕CP的评论中，有几个人还在坚持不懈地阴谋论，认为图南不是真正的读者。
　　【磕CP的停一停吧！笑死。你们什么时候见过一百多章还章章深水留评的读者？真的霸总哪有时间看小说？而且看的还是耽美！你们脑补过度了吧！】
　　【别磕CP上头了。】
　　【合理怀疑图南是工作室，专门帮人刷分的。这个if怕刷霸王刷得太明显所以要求工作室把一万多R拆开刷，还装模作样写点评论。】
　　楚授看到这些言论，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等等，这几个老是盯着他质疑他的人……ID后面的识别码，好像都是同一个？
　　楚授早就注意到，论坛里发现的大部分人，ID都显示为“= =”。起初他以为这些“= =”都是同一个人，直到他自己发帖，才知道原来ID是可以自己填写的。
　　碧水江汀居然还是个匿名论坛。
　　因此楚授发帖的时候，直接把自己的笔名ifjaw填了上去。
　　不过，在每个人的ID后面，还另外跟着一串数字和英文混合的字符。
　　难道这就是公告里提到过的“识别码”？
　　确实，如果大家都用“= =”作为昵称，那么一栋楼里根本分不清谁是谁，很容易出现一个人假冒很多人，反复顶帖的情况。
　　而如果在一栋楼里，同一个账号拥有固定识别码，那就不会有问题了。
　　楚授定了定神，回到帖子第一页，先记下楼主的识别码，然后进行搜索。
　　果然！
　　之后出现的许多条针对他质疑他的评论，都是楼主本人发的！
　　包括图南大佬出现之后，冷言提醒大家不要磕CP，并猜测图南大佬是工作室刷分人员的，也是楼主！
　　这楼主到底跟他什么仇什么怨啊！为什么这么盯着他不放？
　　楚授有点生气了。但匿名论坛，他也不知道楼主到底是谁。
　　他重新爬了一遍楼，发现每次有人站出来替他说话，或者拿出事实分析他不是刷分不是自炒的时候，这个楼主都会跳出来尖锐反驳，义正言辞地带节奏。
　　楼里的吃瓜路人无数次被楼主带跑。甚至在图南大佬亲自出来发言之后，有些路人还是信了楼主的阴谋论。
　　毕竟五心读者得花十万块呢！在晋江花十万，那是什么概念？普通读者哪负担得起啊。是工作室的可能性很大！
　　楚授越看越气，决定不看了。
　　他不知道这个楼主到底为什么针对他，不过那都没关系。
　　反正他都已经决定放弃ifjaw这个笔名了。随便他泼脏水吧。
　　尽管心里清楚，无论那个人怎么污蔑他，都不会对他造成实质性的损害，可楚授心里还是有点憋屈。
　　既为自己，也为那位神秘的图南大佬。
　　他没有想到，居然有人为他的小说狂砸一万多R。
　　即便图南大佬真的是个花钱不眨眼的土豪，那也是很大一笔钱了。而且图南还给他章章留言，关心他，问他为什么不写了。这让楚授非常感动。
　　图南是真的喜欢《烈风》啊！
　　楚授忽然有种冲动：为了图南，他也要把《烈风》写完！
　　即便不能为爱发电转化成电量，即便他恢复更新之后肯定又会被那个楼主抓住把柄乱泼脏水——
　　至少，要让那个人看到结局。
　　不要让那个人失望。
　　不要辜负那个人对他作品的喜爱。
　　——说干就干！
　　楚授顿时又充满了干劲。他切回ifjaw的账号，十指翻飞，开始疯狂码字。


第九章
　　深夜，市区CBD中心豪华写字楼顶层。
　　巨大的透明落地玻璃窗前，英俊的男人坐在办公桌前，正在翻阅文件。
　　秘书敲门进来，抱着一堆材料：“展总，这是上次那个IP的项目策划。已经照您吩咐的修改过了，请您过目。”
　　“放着吧。”被称为展总的男人头也不抬，仍旧专注地审阅着文件内容。
　　秘书忍不住朝窗外瞟了一眼。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市区中心CBD区却灯光璀璨，一派繁华景象。
　　唉，大好周末，又打水漂了……
　　他们公司手头正在运行的这个IP项目，策划上稍微有点问题。这几天整个公司都在加班加点，生怕项目出一点差错，导致前期投入打水漂。
　　员工们对于加班倒是没什么不满。毕竟这家公司还挺良心，加班工资给足，又包夜宵、打车费，更何况展总本人都还在熬夜加班盯进度，因此大家都没什么怨言。
　　只有展总的秘书，心里有点小小的不安。
　　展总最近太累了，她很担心展总身体吃不消。
　　他们这家公司，名叫扶摇影视，由展总一手创立。近年来在业内声名鹊起，原因不是身后的资本力量有多强大，而是接连出品了数个热门大IP。
　　《侠隐》、《紫檀神记》、《孤城》、《最后一支肾上腺素》……这些项目，哪一个说出来都是响当当的名头，甚至一度引发全网追剧热潮。
　　而这些项目，无一例外，都是展总亲自选中、全程监督的。
　　展总年纪轻轻，却眼光毒辣，能一眼相中有潜力的作品，并且将之成功运营成全网爆款，既收获好评，又赚得盆满钵满。
　　以至于公司创立的短短几年间，工作地点从最开始一个不起眼的小工作室，搬到了现在这个CBC中心的豪华写字楼。
　　秘书每次想起这一点，都有种感叹，展总真是业界奇才。
　　更令人自惭形秽的是，人家不光比你有天赋，还比你努力。
　　都说专注的男人最性感。展总坐在办公桌前，背对着窗外的繁华夜景，神情专注，精致五官令人着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