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下手腕上的珠串,双肘靠在桥沿思索,李孟达突然一嗓子,“不要乱扔垃圾!”吓得周亭一抖,魄魂珠差点掉河里。
李孟达年纪大了视力也不好,远远看着桥上有人靠着河,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最近因为河道卫生问题被批过几回了。怒火冲冲的拿着捞子要过来打人,周亭迫于未知的恐惧,拔腿就跑,直到跑到办公室,喘了几下顺过气,才一边感叹老头子体力开挂并且努力回忆到底为什么要跑。
☆、智障也不能让自己烧成这样
天还没亮,梦迪黑着眼圈蹲在房里看吴越收拾行李,其实吴越就住了两天,没什么东西,他还是跟着屁股后面递这递那,平白无故多塞了很多东西。
崭新的笔记本,新款护腕,八卦杂志,各种零食,目所能及只要是新的,就往行李箱里放,吴越知道这是他克制的不舍,即使这些东西没用,也任由他塞,反正再过几天,就还回来了。
梦迪每次的眼神询问,吴越都宠溺默许。出门前陈瑶又做了顿饭,说带在飞机上吃,“飞机餐又贵又难吃,也不赶家里的卫生,”用保鲜袋塑料袋来回装了三四层,确保油不会漏出来,装在帆布袋里让梦迪拿着,“你去送哥哥吧,路上注意安全。”哥俩出门后,陈瑶心情轻松愉快,上班前还画了个淡妆,气色很不错。
从周亭走的那天开始,吴越连开门都要犹豫很久,还好周亭不在家,收拾好行李把陈瑶做的饭拿出来,这趟航线到达还是上午,不到午饭时间,陈瑶其实也知道,只不过想多给孩子做顿饭而已,吴越暖心,把菜一份份拿出来,放在锅上热着,热气腾起来想象着菜应该有的味道。
单手端起盘子,好像是力度没掌握好,差点手滑摔地上,吴越停下动作反复验证这种不对劲到底是什么原因,放在餐桌上后,热第二个菜,时间正好到听节目的时候,打开app开启外放靠在背靠着灶台等着。
“观众朋友们上午好,欢迎收听【匿名我爱你】我是小彭,八月伊始,已是盛夏,爱,是轰轰烈烈的疯狂,亦或是渊源细腻的流长,都是生而为人的幸运,爱或者被爱不必刻意选择,它随心自然。希望大家爱有所得,爱能长存,让我们接进今天的听众…
主持人:喂您好
听众:喂…”
这声音是…!吴越差点没站稳,单手撑着灶台…另一只手拿起手机仿佛能看到电话那头的人。
“主持人:请问先生怎么称呼?
听众:我姓周
主持人:周先生好,请问今天是想向谁告白呢?
听众:………
主持人:您好,周先生,还在吗?
听众:在,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和他的关系,唔…他姓吴,很爱听你们节目,不过现在我不确定他在不在听,我和他…我不知道怎么说,情况比较特殊。
主持人:看来是一段极其曲折的故事,没关系周先生,您有什么想和他说的?
听众:你不是他,那天我走不是……
嘟嘟嘟一阵盲音
主持人:喂,周先生?您好?
……”
周亭的声音,吴越怎么会听不出来,他听的太出神了,热菜的事都给忘了,周亭为什么突然挂了电台的电话,猝不及防一个拖拽,撞进熟悉的怀里,曾经以为这个怀抱起码这辈子再不可能靠近了,
吴越:“你…”
匆匆抱了一下,周亭拉起吴越手臂,真是公主命,一点活都不能干的那种,背靠着灶台热饭,小臂后侧几乎全部烧黑,周亭留过一滴血给他,他有生命危险时会有强烈感应,“你不疼吗?”
说的咬牙切齿,近乎低吼,吴越视线跟着绕到手臂,“不疼…”刚才端菜的时候也没感觉到烫,怪不得哪里不对,拿盘子也感觉不到是不是拿稳了,看周亭生气,急忙解释,“我,我不是自残,你别这样,真的没感觉,”
周亭喃喃,“没感觉了,这么快。”
吴越:“没事没事,一点都不疼,你别…别哭,别哭了,我受不起,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跟黄景山扯上关系,对不起…”
吴越语无伦次的道歉,周亭心疼的不行,“你不是他,我刚说了,不要道歉,你没有对不起谁。先去医院,这样会感染的。”
车上,吴越还觉得自己在做梦,周亭真的回来了?偷偷打量,确实是他,只是看起来憔悴了些,胳膊刺痛隐隐传来,愈演愈烈,最后连着关节一起撕扯,身体止不住痉挛,脸上有泪也有汗,他强忍着。
实在疼的受不了会呜咽出声,周亭在旁边心如刀绞,凭着一丝理智猜测,触觉目前正在恢复,完全失去触觉应该还有两天,两天,一定要撑到两天。
急诊通道立刻接诊,先做烧伤处理再做感染化验,无论是急诊科室,还是抽血窗口,但凡到哪里,都是一条风景线,智障也不能让自己烧成这样,啧啧称奇。
周亭护理及时,第一时间干净纱布护理表面防止感染,及时送医二次消毒处理,挂上了水进行抗菌消炎,还好伤口没有红肿,也没耽误最佳治疗时间,除了疼痛不可避免,没有造成太严重的并发症。医生要求住院,周亭想了想干脆开了间单人病房。
烧伤到这种程度,打止痛针也只是饮鸩止渴,到了傍晚开始高烧,病床上哼哼唧唧的胡言乱语。本来今天是要和陈双一起去找张云雷的,正好,同一家医院,做起事来方便多了。
没有外人不用避讳,叫来陈双商讨朱成的事,陈双到病房反复确认他们不是刚吃过烧烤,为什么一股烤肉的味道,周亭指了指吴越的胳膊,“他把自己烤了。”陈双哗然,爱情,真的会使人疯癫。
徘徊在39度烧了半个多小时,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找医生给打了退烧针,总算是温度退下去一点,但还是38度以上,吴越已经睡着了,手还死死抓着周亭不放。陈双看这俩人感叹着爱情的力量,爱情,真的会使人盲目。“我去看看吧,你先陪他”周亭感激。
陈双登记时看到张云雷女儿女婿的名字,应该是刚下班就过来了,正好,敲门进了张云雷病房,瞎扯了一通想让他女儿给朱成打电话,他女儿没见过陈双,防备着她到底图朱成什么,“我能图他什么?他是有颜还是有钱啊?不是,大闺女,就麻烦你给他打个电话,你替我说一句话就成,我给他打他也不接啊,实在没办法。”
昨天医生跟他女儿说,查房时张云雷自己嘀咕了一会,手摸着自己的大腿问“这是什么,怎么垫了块乳胶,还挺凉块的…”他的下半身已经没有知觉了。今天多科室会诊后要找家属谈话确定治疗方案。
刚来医院,陈双就死缠烂打让他们给朱成打电话,夫妻俩不敢确定这女的是不是神经病,考虑要不要通知护士台叫保安。陈双从他们警惕的眼神里察觉到了不详,本来不想这么麻烦的,“我要找朱成的事和你爸爸有关,你爸爸现在这样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没有任何征兆,检查也查不出问题。”
果然爸爸才是软肋,“什么?你认识我爸爸?他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跟成叔有关。”
所以说麻烦呢,解释起来一天一夜也说不完,“大小姐,先别关心这个成吗?麻烦你先打个电话给朱成,时间不多了。”
张家女儿被她唬的服服帖帖,立马掏出手机,“喂,成叔,这儿有位大姐找你…嗯,对…她说认识你…行,那你跟她说。”
以免朱成又丧心病狂的挂电话,陈双不废话,“朱成是吗,我是下面来的,5月19号你做过什么还记得清楚吧?趁现在还来得及你赶紧过来一趟,我在张云雷这儿等你。”
女儿女婿以及朱成都一愣一愣的,难道是单位领导?领导不应该是‘上面来的’吗?她怎么说‘下面来的’,总不会是上下不分听错了?
不管是上是下,他忘了自己姓什么叫什么也不会忘了5月19号做了什么,电话那头是谁不重要,这件事她能知道,肯定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你真有办法?我在外地,现在没有车,明天赶回来,哪里找你?”
报了自己的手机号,“你存一下,我在医院等你。”
张家女儿像看见大罗神仙,朱成都言听计从,此人绝非一般,“姐,我爸,你说,那个你能有办法?他这样也太受罪了…有什么条件您随便开,我,我虽然不是很有钱,但是只要我拿得出,或者我打欠条也行,我,我和我老公都还年轻,能挣钱的。”
陈双打开病房的门,留下一个迷人的侧颜,“去城隍庙多烧点纸。”
☆、这是断头饭么?
周亭和陈双换着守了吴越一夜,中间体温太高又打过一次退烧针,天快亮温度终于恢复正常,恢复神智后就是漫无止境的消毒和换药,每次吴越都让周亭杀了他算了。
周亭:“别急,再过几天满足你的要求。”
吴越:“反正要满足,为什么要过几天,周亭你心可真狠啊。”
周亭:“到底是谁心狠啊,你把自己烧成这样是想报复我吧?”
吴越:“我他妈有病把自己烧成这样来报复你,我得多爱你啊。啊啊……周亭,疼,快,给我吹吹…”
周亭:“……”艹。
毫无底线的周亭让陈双很失望,翻了白眼去了张云雷那边。
到底是年轻底子好,吴越今天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疼痛也缓解了不少,俩人几天没见甚是想念,互问近况,周亭知道吴越现在嗅觉味觉没有,触觉也在慢慢消失。
吴越也知道了时间要被退回的事已经在计划了,他和周亭真正意义上能在一起的日子只有2天。可今天的自己什么也不能干,太没情调了,“也就是说,今天见到朱成,最晚后天,就…”
周亭知道他在想什么,“也得看你状态,没事,我说过,你忘了我我也会去找你的,说到做到。”如果继续恶化也许还要提前,他也想和吴越尽量多呆。
吴越:“万一下次我不喜欢你呢?不行,我不能拿现在堵未知”
周亭,“别太自信,再来一次你还得爱我。”
吴越:“从小老师就教导我们不要有侥幸心理,要稳扎稳打,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干实事,不玩虚的,要不趁现在,抓紧,要不没机会了。”
周亭摸不着头脑,“说人话。”
吴越脸红,臆想了一些有颜色的画面,身体充血胳膊又开始疼,“反正明天…也不用怕对我有什么影响…所以,你想不想证明一下你是行的…?”
周亭:“………”要不要再给他挂个精神科。
朱成天不亮就赶了第一班飞机回来,下了飞机没有着家,直接去了医院,和陈双在张云雷病房碰头,互相没有做什么太多的交流,一来朱成不善和人打交道特别是女人,二来陈双就不该出现在这里,身份敏感,跟护工交代好后,带着朱成去了吴越病房。
吴越刚从厕所出来,腿脚突然不受控制,步子迈出去不知道有没有踩到地上,坐下的动作似乎重了了一些,想拿杯子喝水,握杯的力度好像又轻了一些,纸杯摔在地上水撒了一地,周亭有了不好的猜测,“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就是太舒服,”手指戳了戳自己还焦黑的手臂,“你看,一点都不疼。”绝望的在病床上躺好45度仰望天花板。
周亭坐在他旁边,伸手按了按他的胸口,“这里呢?”
吴越:“还行,有点感觉。”
再往下,“肚子呢?”
吴越:“唔,一点点”
周亭犹豫了几秒绕过让人脸红心跳的区域,捏了捏大腿内侧,“嗷!疼疼疼疼疼…”
与此同时,病房门口站着目瞪口呆的陈双和朱成,“……”周亭侧身坐的位置正好挡住吴越腰线到大腿根的部位,手在不可描述的部位动作伴随着吴越的□□。
听见门开了,对上门口鄙夷的眼神,“丧心病狂,小吴还在挂水呢。”
周亭:“不是,我没有,你误会了,”手忙脚乱百口莫辩,门口的人一副我都懂的表情,“别这样,他说他没感觉,我试试看。”
陈双,朱成:“……”
周亭暴汗,好像越描越黑了,“不是那个没感觉,艹,这都什么时候,你们脑回路能不能正常点……”看了吴越一眼,竟然幸灾乐祸在笑,正想继续解释,被吴越的手机铃声打断。
“是张文新,”示意大家禁声,陈双带着朱成进了病房…“张队,嗯,我妈这儿有点事,对,不好意思,年假给我消完吧…我没有想换工作,不是面试,放心吧啊…好,好,知道了。”
挂了电话才发现朱成快把他盯出花儿来了,“您,认识我?”
朱成越走进病床,越觉得眼熟,他们在普华寺见过的,茫茫人海萍水相逢,缘还是劫都逃不掉,“对不起。”下意识的道完歉后,觉得各种不对劲,一阵寒意涌上,惊恐不已,往后躲了半步站在陈双身后,“你…不是,应该…你没死?”
怕自己失言,赶紧闭上嘴巴不再多说,陈双把朱成交在这里,“你们看心情给他解释,我跟老阎说一声。”边往外走边拨通接收器。
周亭指了指边上的椅子,“坐,喝水吗?”朱成摇头,不敢喝,“不用藏着掖着,我们只会比你知道的多,他好着呢。”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寺庙里吴越耳聋的阶段,刚才好像又能正常对话,“你不是聋了吗?那天在寺庙,我们见过的。”看吴越恍然大悟的表情,应该是想起来了,“你们既然找到我了,应该也知道我做了什么,我朱成敢作敢当,我对不起你,要杀要剐你们给个话儿,我不会有半个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