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快走吧。”殷离舟立刻应了下来。
一进屋子,殷离舟便让单明修坐下休息,然后自己拿了粽子到小厨房热了一下。
没想到等他回来时,单明修已经单手撑着头靠在桌上睡着了。
殷离舟下意识放轻脚步,走到他面前将粽子放下,然后静静地托腮看着他。
只见单明修眼下一片青黑,一看便知这几日未曾好好休息过。
殷离舟不忍心叫醒他,刚准备起身为他披一身衣服,这时门口却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殷离舟恼怒地回过头,然后便见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第63章 (修)真言
接着,一群人走了进来。
殷离舟立刻看向单明修,果然,他还是被这动静给吵醒了。
殷离舟眉头微皱,面上带着显而易见的不快,“你们干什么?”
“搜查。”
“查什么?”单明修听到他这样说,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走到殷离舟身旁问道。
为首的弟子见单明修也在,态度登时一变。
“单师兄,是这样的。明清小师妹丢了一件法器,那是她母亲的遗物,对她而言很是重要。因此我们师兄弟便结伴到各处搜寻一下,看能否给找回来。”
殷离舟闻言,不耐烦道:“我没见过也没拿,你们到别处找吧。”
他的话音一落,立刻有弟子接道:“你说没拿就没拿啊!贼肯定不会承认是自己偷的东西。”
“你说谁是贼呢!”殷离舟上前一步,一副要打架的模样。
单明修见状,立刻拉住了他。
“确定是被偷了吗?”单明修问。
“是。”为首的弟子立刻回道:“明清小师妹记得很清楚,她昨日出门前法器还好好放着,回来后却没有。有和她一起的女弟子可以作证。”
“嗯。”单明修点了点头,又问道:“你们从谁那儿开始搜寻的?”
“女弟子所住的沉心阁都已经查过,并没有什么发现。”
“那凝心斋呢?”单明修又问。
凝心斋是普通男弟子的住所,殷离舟也住在这里。
一提起这儿,大家面上露出几分尴尬,都犹豫了起来。
好半天才有人说道:“凝心斋的话……我们先搜查的便是此处。”
殷离舟一听,便觉气不打一处来,“怎么,你们已经认定了东西是我偷的?”
“怎么会。”有弟子笑着打圆场,“就是顺路罢了,况且又不是只搜查你一人的,我们的房间也会搜查。”
殷离舟听得直想翻白眼,讽刺道:“顺路?我住在凝心斋最后一间,距离大门最远,倒确实最为顺路。”
“殷渡,你别阴阳怪气的。你和明清小师妹本就不睦,先怀疑你怎么了。”
“不睦?”殷离舟听得满头雾水,他连明清是谁都不知道,怎么就不睦了?
“你不是把明清小师妹气哭过。”
“气哭?”殷离舟听他这么说,终于对这个叫明清的小师妹有了那么几分印象。
明清是寻染散人的弟子,容貌极美,又擅交际,所以在却隐山人缘颇好。
尤其是各位师兄弟,都对她颇为照顾。
除了殷离舟。
当然,也不是殷离舟针对她。单纯是因为整个却隐山上除了单明修外,他还真没在意过其他人。
至于气哭,是因为有一日百味斋新出了百合酥。
殷离舟最喜爱这些糕点甜品,每次买了总喜欢分给单明修吃。单明修每每都欣然接受,因此殷离舟一直觉得单明修也喜欢这些东西。
所以百味斋每次出了新糕点,殷离舟便会跑去买了和单明修一起吃。
这日也不例外。
因这份新品,他特意起了个大早。到百味斋时,第一笼百合酥还没出炉。
殷离舟正耐心地等着,没想到却听旁边突然传来了一道女声。
“殷师兄。”
殷离舟闻言回过头,便见身旁不知何时站了一个貌美娇小的女子。
殷离舟不认识她,问道:“有事?”
女子冲他微微一笑,两只眼睛弯成了月牙,很是可爱。
“殷师兄,我最爱吃百合酥了,本想今日早早来买,没想到睡过头了,所以来晚了。我怕排到后面买不到,所以能让我排到你前面吗?”
殷离舟看着她,着实没想到竟有人会提如此无理的要求,于是对着女子满是期待的眼神,毫不犹豫地回道:“不能。”
“嗯?”女子估计也没想到他会拒绝,面上的笑容僵了一瞬。
“可是我真的很想吃第一笼百合酥。而且要上课了,来不及了。”女子看着他,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殷离舟点了点头,“下次来早点。”
女子面上的笑再也挂不住,有些尴尬地站在了原地。
排在殷离舟身后的男子见状,忍不住道:“明清小师妹,来,你站我这儿吧,我重新排。我这儿也能买到第一笼。”
“是啊,是啊,你往这儿站。他这个人最不通人情。”
附和的人越来越多,纷纷都让明清往自己位置上站。
明清低着头,满脸委屈地走到了排在殷离舟身后的那个弟子的位置。
再抬头时,眼里一片水光盈盈,仿佛马上就能哭出来一般。
“欸,小师妹你别哭啊,你不了解殷渡。他这个人冷心冷面难相处得很,而且捧高踩低惯了,仗着一身修为,除了单师兄谁都不放在眼里。你何必和这种人生气。”
“就是。他不就是掌门和单师兄当年在山下捡的一个乞丐。却隐山随便拉一个弟子家世都强过他,也不知他有什么可傲的。”
“啧,不就是仗着天份高呗。”
“呸,屁天分,他那功法怪得很,谁知道融合的什么邪魔外道呢。”
“没错,整天神神叨叨的,邪气得很。上次竟还当着掌门的面胡言乱语。说什么人在妖魔眼里,不就是食物?人吃鸡鸭鱼肉被视为理所应当,妖魔吃人便罪大恶极。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人从食者变为被食者,触碰到了自己的利益。”
“你听听,这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修真者怎可为妖魔说话。我们的使命可是惩恶扬善,降妖除魔。”
“……”
而此时正处于舆论中心的殷离舟却一脸平静。
殷离舟并未在意他们的话,他在想着单明修。
单明修定然已经醒了,他此时在做什么?
正想着,糕点师傅终于端着一笼热气腾腾的百合酥出现在了窗口,“刚出炉的百合酥,您要几个?”
殷离舟这才回过神来,毫不客气道:“一笼。”
“好嘞。”
殷离舟经常来买糕点,所以糕点师傅已经认识了他。因此什么也没说,痛快地都给他包了起来,递给了他。
而他身后的明清差点气晕过去。
“你怎么买这么多?”明清气的声音都尖利了许多。
“我能吃。”殷离舟面无表情地回道。
说完正准备走,又退了回来,叮嘱道:“师妹,想吃的话下次早点来。我上课要迟到了,先走一步。”
说完,大步走了。
明清这次真的被气哭了。
殷离舟经他们一提,这才想了起来。
但他没想到这在他们眼中竟成了不睦,明明他连那个师妹的脸都没记住。
“行,你们搜吧,搜完快走。”殷离舟懒得理会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只希望他们结束后赶紧离开,不然他刚热好的粽子该凉了。
“哥,要不先吃粽子。”殷离舟让开了路让他们搜查,自己则把粽子端了过来。
单明修接过,道:“不急,等他们搜完了吧。”
“不必理会他们。我偷没偷自己心里还能不清楚吗?他们要是能搜出来什么,我把头割下来……”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听一个弟子突然喊道:“找到了!”
殷离舟:“……”
剩下的那句“当球踢”硬生生被他咽了下去。
最先搜到法器的弟子手握一把梅子青的玉萧跑过来,举到殷离舟面前义愤填膺道:“果然是你!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殷离舟看着他手中的玉萧,眼中写满了惊讶。
好半天,才干巴巴地说了句,“冤。”
“冤?人赃并获你还敢说冤。走,随我去找掌门。却隐弟子禁偷窃,违者罚鞭刑一百,随我受罚去吧你。”
那弟子说着,就要伸手去拉殷离舟。
然而还没碰到,手先被单明修挡住。
“且慢。此事有些蹊跷,查清再定罪也不迟。”
那弟子一听,有些不满道:“单师兄,我知道您向来偏袒他。但如今赃物可是在您眼皮子底下发现的,总不能是我们冤了他不成。”
单明修闻言沉默片刻,正欲再说,殷离舟拉住了他。
“我随你们去见掌门,这件事由他定夺吧。但我真的没有拿过这玉萧,至于为何会出现在我的房间,我真的不知道。”
“这话你留着和掌门说吧。”说完,那弟子推了他一把,便要把他往门外赶。
殷离舟没准备,踉跄了一下,单明修眼疾手快,上前一步扶住了他。
然后将手中的粽子放下,淡淡地扫了那弟子一眼,这才与殷离舟一起去往扶黎那里。
等到扶黎那里时,明清应是提前得了消息,已经到了。
她一看见那玉萧,泪便落了下来,扑过去将玉萧拿过来,紧紧握在手里。
然后呜呜哭了起来。
“谢谢楚师兄……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青碧了,还好你帮我找回来了,不然……不然我死后都无颜去见我娘亲。”
“没事儿了,已经找回来了,别哭,别哭。贼人也抓到了,掌门一定会重重惩罚他的。”
楚执无比怜惜地说道,手指抬起似乎想帮她擦眼泪,然而还没碰到,又知不妥,很快又把手放了回去。
明清一听见贼人,猛地抬起头看向殷离舟,擦了擦眼泪走到他面前,质问道:“你为何要偷我的玉萧?”
殷离舟满脸无辜,“我没有。我偷你玉萧做什么?我又不会吹。”
“哼。”明清冷哼一声,“谁不知我母亲的青碧是天下最厉害的乐声法器。你因此起了贼心也不是不可能。”
殷离舟解释道:“我向来只用刀剑,也没听说过什么青碧。”
“那为何青碧是从你那儿搜出来的?”
“我不知道。”殷离舟知道自己的话没什么说服力,但他也确实没别的解释。
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呵,好一句你不知道,你以为我会信吗?”
“信不信随你,玉萧出现在我屋里没错,但确实不是我偷的。”
“你!”明清拿他无法,转头对着扶黎道:“掌门,求您为弟子做主。却隐山立派千年,还未出过偷窃的弟子。您一定要将他逐出师门,以保全却隐山的颜面。”
扶黎面色淡淡,看向殷离舟。
“你可曾偷窃?”
“我没有。”殷离舟立刻回道。
扶黎看着他,许久,才道:“但青碧萧确实是从你房内发现,口说无凭,你可愿用真言锁自证?”
“不可。”殷离舟还没开口,单明修已抢先一步说道。
“师尊。”单明修上前一步,“真言锁虽为法器,但毕竟是从魔域所得,且多用于刑罚,戾气极重。阿渡年纪尚轻,怕是承受不住。”
“单师兄此言差矣。”一旁的楚执立刻接道:“殷渡年纪虽轻,但修为法力在整个却隐山上却仅次于你。小小的真言锁而已,有什么承受不住的。”
单明修声音瞬间冷了下去,“你真不知吗?修真之人用真言锁时修为会被压制,与普通人无异。被真言锁所缚时,整个人犹如被千万银针同时刺入,又有无数虫蚁啃噬身体,整个人生不如死。”
“但殷渡不是说他是清白的吗?想必这对于他来说肯定不是问题。”
“不……”
“哥。”殷离舟不愿单明修为了自己和这种人多费口舌,伸手拉住了他。
“不就是真言锁嘛,我熬得过去。”
“殷渡!”
殷离舟愣住,第一次见单明修这么生气。
他伸手拉了拉单明修的袖子,道:“没偷就是没偷,相信我,我肯定熬得过去。”
“好了。”扶黎终于开了口。
他站起身来,对着众人道:“一日。一日后我会去问你,你若说的是真话,真言锁自会解开。”
“师尊!”单明修叫他,但扶黎只是看了他一眼,便转身走了。
殷离舟也被人带走,走之前他特意冲单明修眨了眨眼睛,用口型说道:“放心。”
单明修没有回他,但袖中的拳头却逐渐握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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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离舟站在刑台上,看着下面密密麻麻的人群,只觉十分无语。
却隐山就这点不好,无论弟子犯了什么错,哪怕芝麻大点的小错,都要上刑台,在众人面前接受惩罚。
据说这是千百年来却隐山众掌门代代传下来的智慧,对于防止弟子再次犯错十分有效。
不过对于殷离舟来说,下面站多少人都无所谓,只要没有单明修就行。
他不想当着单明修的面受真言锁,他知道单明修会心疼,那样比让他受罚更难受。
“开始了。”一旁行刑官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殷离舟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喃喃自语道:“没跟来,真好。”
他的外衣被脱下,接着冰凉的真言锁蛇一样缠绕在了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