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玲珑把嘴巴张的更大了,继续问道:“那……您是否一刻也不想和他分开?”
即墨迟想到自己只要跟着行一善,就能快速攒到很多行善值,再次真情实感地点头:“是这样,本座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内心非常平静,而且很有安全感。”
白玲珑眨巴两下眼睛,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吃惊二字来形容了,“……看到他受伤生病,是否会心痛?”
秉着诚实作答的原则,即墨迟眼前略过行一善为他拔剑抵挡水云宫长老的情景,再加上他现在是和行一善共用一个生命条,不由得比刚才更用力的点头道:“何止是心疼难过,简直就是他生本座生,他死本座死。”
白玲珑:“……”
白玲珑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尊、尊主,您别是已经爱上他了吧?”白玲珑结结巴巴地问道。
于情爱一事上,难得见到白玲珑有这么大反应,即墨迟觉得挺新奇,遂歪头狐疑道:“哦?怎么说?”
既然尊主都发问了,自然是要认真回答的。白玲珑不知道即墨迟身上绑着一个天道系统,更不知道即墨迟和行一善之间的渊源,只能凭着即墨迟方才给她的反馈,初步判断即墨迟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对行一善情根深种,而且还是爱的要死要活那种程度。
“呃……这个么,尊主您听我给您解释啊。”白玲珑默默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试探着开口道:“这两者的区别可太大了……简单点说起来就是,喜欢是索取,爱是付出。”
即墨迟皱眉道:“再详细说说,本座不懂。”
“其实很容易分辨的,尊主您仔细回忆一下,若您在帮助他做了什么之后,想要他回报您,那您就只是有点喜欢他。可如果您在帮了他之后,只盼着他能高兴,而不要求回报,那您就是爱上他了。”
听起来很简单的分辨方法,却把即墨迟彻底说懵了。
怎么回事?好像这两种情况都不太符合他现在的心情。
即墨迟负手慢悠悠地转了两圈,试图努力思考。
一方面,他帮助行一善修炼,是因为想要回报吗?那当然是想要的,毕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长在行一善身上的修为,也是他的修为。
另一方面,他想在行一善身上下迷情咒,和行一善双修吗?好像也没有很想。
不得不承认,虽然身为一名魔修,即墨迟却对强迫别人这件事,很没有兴趣,且对情/欲之事有些迟钝,完全就是有也行,没有也不惦记的状态,只因他多年来一直沉迷修炼和打架,从没开过荤,也想不通这玩意到底有什么好玩的。
唉,罢了,想不通便不要想了,管他对行一善的感情究竟是喜欢还是别的什么,反正他现在很确定自己对行一善感兴趣,旁的都不提,总归先想办法把人弄上手再说。
嗯、弄归弄,但还是那句话,一定要循序渐进,强迫别人没意思。
“左护法。”这样想着,放弃再往深里思考的即墨迟重又踱回来,不再与白玲珑探讨这些深奥难懂的话题,而是简单粗暴的问道:“不管本座对他的感情是什么样,你只说该如何让他自愿和本座在一起吧。”
白玲珑:“……”
好烦啊,从来都是别人追她,她又没追过别人,尊主这是在故意为难她吧?
“或许、或许……”
被即墨迟这样充满求知欲的盯着不放,白玲珑感到很惶恐,她一边仔细回忆起那些男人是怎么对她表达心意的,一边有些不确定地回答道:“通常来说,一名男子若是爱上了一名女子……”
即墨迟略略眯眼。
白玲珑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立刻改口道:“呃……或是爱上了另一名男子,想要和他在一起,首先第一步,就是要让那名男子知道你对他的心意。”
“什么默默守护啊,你若安好便是晴天啊,尊主我跟您讲,以上这些话都是骗小孩子的,爱他就要对他说,对他好,宠他敬他呵护他,先下手为强,免得他一转头被别人拐跑了。”
“原来竟是要……说出来么?”听了白玲珑的现场教学,即墨迟若有所思点点头,拂袖转身离去。
23. 现学现卖 重要的是气势。
“……爱他就要对他说,对他好,宠他敬他呵护他,先下手为强,免得他一转头被别人拐跑了。”
白玲珑的教导言犹在耳,尤其是最后一句,让即墨迟莫名有了许多的危机感。
其实仔细想想,像行一善这种又体贴又可爱的小吉祥物,应该会被很多人喜欢吧?
不行,只有真正抓在自己手里的东西才牢靠,绝不能让行一善被外人拐跑了。
唉,看来向行一善言明心意之事,迫在眉睫。至于言明后该怎么办,还有行一善是否也喜欢他……
那谁知道呢,白玲珑又没教过。
反正趁早说出来就对了。
但……究竟该怎么说呢?
思及此,从未谈过情的即墨迟感到很烦躁。他在白玲珑的小院中来回转了好几圈,自己想不到好办法,便大手一挥,抓着万鬼宗底下的魔修和他一起烦躁。
即墨迟从忙着修缮万鬼宗房屋的魔修弟子中,调出三百人来,命令他们去下修界四处搜罗情爱话本,什么《病书生梦赴云雨山》啊,《西门大官人三战白骨精》啊,通通来者不拒。
万鬼宗弟子的办事效率很高,不出两三天,被他们找来的话本便堆成了小山。接下来的一个月,即墨迟在这堆小山一样高的话本中,刻苦学习,看书看到上头,连之前想的尽快解锁【九重天上】第四集内容都忘了。
一个月后,即墨迟学成出关,整个人很恍惚。
换句话说,即墨迟在连续经历了花好月圆眷侣情、感天动地兄弟情、一生一世知己情,同生共死姐妹情等等等一系列稀奇古怪的「真情」洗礼后,脑瓜子有些飘,一时竟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
太难了,真是太难了。一只脚踏出房门时,即墨迟还在心里由衷感慨着:原来喜欢一个人这么难,要轰轰烈烈还要天长地久,要默契无双还要双向奔赴,要防火防盗防情敌,还要努力岁月静好,中途如果没经历点九九八十一难,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真喜欢过谁。
谈情说爱这么难,不怪天底下修无情道的人那么多。
可是转念再一想,难归难,再难的事也难不倒他即墨迟,反而还会激起他强烈的胜负欲。
不就是谈情么,有什么的。即墨迟暗暗想。
结合魅魔白玲珑的教导,再加上自己连日来的苦读,即墨迟拿出平日修炼绝世秘籍时的决心和耐心,悄摸给自己做了份非常详细的计划书。
在计划书中,即墨迟点明谈情如对战,最忌讳的便是拖拖拉拉,吞吞吐吐。与其犹豫不决,倒不如在最初便拿出摧枯拉朽的气势,把对方彻底镇住,不给对方留下一丁点思考和逃跑的机会。
理论有了,剩下的就是实践。
即墨迟翻遍话本山,从里面找出一本看起来最符合自身情况的书,珍而重之的带在身上,而后找摇光长老拿了上好的桃花酒,焚香沐浴,把自己打扮的像只开屏孔雀一样,一脸严肃地去找行一善。
然而另一头,和即墨迟回到快乐老家的舒适感不同,行一善在万鬼宗住得很不习惯,尽管有法袍在身,一个多月下来,还是被这里的魔气折腾瘦了一圈,看着单薄不少。
月上中天时,即墨迟敲门敲得急,穿的又隆重,行一善打坐打到一半,硬生生被吵起来给即墨迟开门,脸色有些发白。
房门打开,亲眼见到即墨迟穿得像韩无章似的,甚至比韩无章更加骚里骚气,但却依旧面无表情,狠命拉着一张脸,威严得仿佛是谁欠了他八百万灵石没还一样,行一善顿时愣在原地,只觉有一股无比强烈的诡异感涌上心头。
“……师尊,你大晚上穿成这样是要干什么,里三层外三层的,不觉得沉吗?”行一善僵硬地张了张唇,因为心里惊讶,身体还维持着双手扶在门框上的姿势,没有继续动作,只将大门打开了一道窄窄的缝隙。
其实不止行一善惊讶,即墨迟心里也很紧张。
只因行一善这时穿得很少,绣着金色暗纹的宽袖法袍下,就只有一件简单的素白里衣,和通身锦衣华服的即墨迟形成了鲜明对比。
尤其是那平日里总高高束着的三千青丝被放了下来,随意披散在身后,在屋里昏黄烛光的映照下,竟是让即墨迟险些看错。
行一善这样子,实在是太像三百年前的傅宣了。
不知不觉间,即墨迟惶惶然按住心口,在一阵怦怦作响的剧烈心跳中,表面很淡定,实际上很不淡定的忘词了。
真该死,现在要说什么?怎么会突然忘词了呢?明明在来这里的路上还一直记着的。
唉,算了,直接临场发挥吧。
即墨迟你记住,其他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有气势,一定要有气势!
这样想着,即墨迟便顺势推开房门,一言不发地大踏步来到床前,摘下储物戒,开始往床上哗啦啦的倒东西。
其实比起往床上倒,即墨迟更想找个桌子的,无奈玲珑小榭中从没有桌子。
二百年魔尊不是白做的。即墨迟倒了老半天,才将自己多年来四处搜刮到的好东西全倒完,而后转身看向行一善,指着那满床的斧钺钩叉,灵药秘籍,宝石玉器,郑重其事地对行一善道:“一善,经过这些天的认真考虑,我有些话想要对你说。”
直到这时候,行一善对即墨迟的心意仍浑然不觉,睁大眼磕巴道:“什、什么话啊?师尊你别吓我啊,大晚上的,弄这么多兵器出来干什么啊?”
成功开了头,接下来就好办多了。即墨迟在行一善看不到的角度摊开手掌,眼睛盯着那几行特意摘抄出来的小字,平平板板念道:“……莫愁半生伶仃苦,高山流水报知音,一生一代一双人,相思相望、亦可相亲。”
行一善:“???”
顾不上行一善是什么反应,即墨迟依旧沉浸在自己的节奏里,没有一点过过渡,小抄越念越起劲,最后霸气侧漏地一甩袖子,用“本座今夜就和你决一死战”的坚定语气,扬声道:“一善,本座喜欢你,想和你做道侣,本座现在把自己的家底都摆出来任你挑,你考虑考虑?”
行一善:“……”
幻觉!眼前一切定都是幻觉!
即墨迟话音刚落,行一善便将眼神一点一点的从床上宝物转移到即墨迟身上,良久,竟张不开嘴说什么。
“一善,本座难得喜欢什么人,但却喜欢你,本座答应你,只要你愿意做本座的道侣,本座日后一定……嗯?”
正在即墨迟照本宣科,抑扬顿挫地念着话本上台词时,行一善忽然抡起床上的一根铁棒,狠狠照自己脑袋上砸了一下。
临晕过去之前,行一善还在嘀嘀咕咕地低声说着什么,即墨迟会读唇语,隐约见到行一善小声说的是:怎么回事,元婴期剑修居然还做梦,而且还是这么不可思议的梦,真是太奇怪了,还是赶快醒来比较好。
即墨迟:“……”
即墨迟眼疾手快,一把捞住行一善的腰,将行一善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那堆斧钺钩叉中,眼神很复杂。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这种时候,按照话本中所说,行一善的反应不应该是脸红害羞吗?
首战不成,即墨迟感到了深深的挫败。
但中途放弃绝不是他的性格。
低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行一善,即墨迟从袖子里摸出话本来,指腹轻轻摩挲过藏蓝色的书皮,停在书名上:《霸道魔尊追爱记——仙君你别跑》。
不可能出错的,本座眼光一向很好,瞧瞧这本书的名字,便知定然没有挑错。
即墨迟一边这么自我安慰着,一边捻开书页,翻到他先前用毛笔标了红的段落,一目十行的用心研读。
「那魔尊见着心上人面颊绯红,神情可爱,便顺势将人揽了在怀里,凑近与之鼻尖挨着鼻尖,深情地道:一生一代一双人……」
“尊主!尊主您在这里吗?您可让我好找,天枢带苍穹派的消息回……”
砰的一声,房门被白玲珑风风火火地撞开,禀报声戛然而止。
“……我的天啊,您都干了什么!”白玲珑僵在门口,一双美目瞪着晕在床上的行一善,语气很有些不可描述,“难不成是想霸王硬上弓,结果遇到宁死不从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