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川听了这话眉心蹙得越发紧:“他有什么好可怜的?你忘了先前他是怎么欺负你的了?”
他说的这件事元存也记得清楚,原先他哭得像个泪人似的,现在却不以为然地噘噘嘴。
“不就是下山的时候忘记把我带回来了吗,我一个人也没发生什么事情啊,你不要总是怪他嘛。”
“......”元川脸一黑,直接操使长剑的柄将他后颈衣领勾起,然后扔进了下面的茅草堆。
“啊——师兄你怎么这样!”
元存奶声奶气地喊完这句,从茅草堆里爬出来以后已经沾上了满身的稻草。
第25章
这么大的动静,沈空知却像是没听见似的,站在原地看着不远处天边的夕阳,眼底尽是淡漠疏离。
夜幕降临,他照常烧好水,甚至难得配着元存聊了会天。
可却明显能够察觉到状态同平常全然不同,就连元存都有些受到他的影响,回到房中辗转反侧也睡不着。
沈空知却没心情去理会这些,他收拾完了一切便又坐在了外面大枫树下的石凳,看着远方山峦发呆。
半夜的风刮得格外凛冽,想来自从穿进这本书里,他已经很久没熬过这样的大夜。
既没有电子产品,也不能约着好朋友去外面烧烤夜宵,真是无聊透了!
正这么想着,身后却忽然传来踏碎落叶的脚步声。
沈空知压根不需要回头就知道这个点还没睡的人是谁,索性也没有动弹。
那人在他左侧位置上坐下,接着有些无奈地叹口气,开口道:“你何必跟一个病人置气?”
“......”沈空知听得顿时火又上来了,微微侧首看着他,然后冷笑一声:“你觉得是我上赶着找她麻烦?”
萧长夙本来方才安慰萧落雁就已经够烦了,这会儿听了他的冷言冷语,一时间更觉心累。
“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你别自己胡思乱想行吗?”
这暴躁的语气完完全全展现着“萧掌门版不耐烦”,沈空知也没了耐心,索性转身跟他对视。
“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反正你萧掌门怎么看我,我自己心里也不是没数。”
“怎么又扯到这个了?”萧长夙只感觉一阵头大。
本来在回来的路上,他都已经将这件事情捋了个清楚。
虽说沈空知平时确实不太贴近人,向来都是疏离冷漠甚至偶尔会呛人,但这种刻意害人还对姑娘动手是不可能。
本来想着好好跟他说,再结合萧落雁自从生病以后便不太稳定的情绪安抚他,却没想到越说越乱。
沈空知听见他这态度就已经很烦了,这会儿也没了耐心,一时间反应也有些过激:“想让你道歉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你就一辈子跟你那个姐姐待在一起吧!”
说着,他气呼呼站起身就要离开,可却忽然听见身后的人也震怒站起身。
“对于一个同自己徒弟都眉来眼去毫无距离之分的人,同你正常交流这个念头也是天方夜谭!”
此话一出,可算是把沈空知心里炸弹的引线给点燃了。
他不可置信地顿住脚步,再转身时一双眼眸中已经满是失望:“萧长夙,我真没想到你这人看待事物居然这样龌龊不堪!”
这句话说完,他也觉得自己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索性转身回了院子。
而在他身后未曾注意到的地方,萧长夙张口想要说话,可却又硬生生地憋住,紧接着站在原地懊恼地长时间没了动作。
自打入秋孤寒峰的温度越发低,半夜的风也逐渐凌厉刺骨起来。
一阵狂风裹挟着细细的水雾刮过,枫树上金黄的树叶便随之簌簌落下,逐渐掩盖在他的肩头。
沈空知一夜未眠,第二天爬起来迷迷糊糊的,只感觉自己好像根本没睡着。
站起身来便是一阵头晕目眩,可他想到昨夜发生的事情,却又没了拖沓的兴致。
索性起床将孤寒峰清扫了一番,便独自下山去了外门。
一路上遇见了许多面生的凌云宗弟子,他们像是都认识沈空知一般,个个都严肃正经的与他擦肩而过,而后又来了个回头打量。
从孤寒峰到外门这一长短路,沈空知只感觉视线如果能够化为实体,自己这衣服指不定已经被扫射成了露背装。
好不容易到了故重安他们住的院子外,他还未想好要怎么进去把人给叫出来,却一眼便看见了站在院子里发愣的夭夭。
他依旧穿着昨天那一身红衣,脸上的面具未摘,忽然一转头也看见了他。
“沈仙师,您找重安?”
他歪歪头问了这么一句,在得到沈空知高冷的颔首以后,便扭头朝着房内说了句什么。
不过片刻,故重安便从里头跑了出来。
看见外头站着的人时眼前登时一亮,接着高高兴兴地跑了出来。
“师尊,您怎么亲自来了?我还打算一会儿去找您呢。”
沈空知轻叹一口气,然后开门见山道:“你昨日说有要事相商,何事?”
“师尊,不如我们进去说?”故重安微微一愣,然后让开位置让他进屋。
沈空知没这个打算,摇摇头便道:“不必了,说完为师便回去了。”
“好吧......”故重安有些失望地垂下眸,接着很快又抬起头来。
“师尊,其实徒弟在下山游离期间听闻妖族有一至宝,据说带着洗髓疗伤的功效,最为适合您,于是我便想去妖族冒险,也就是在那里遇见了夭夭。”
沈空知点点头,明白他说的人是谁以后便示意他继续。
“夭夭就是从妖王宫中逃出来的,深受妖王的迫害,具体......徒弟没好意思多问,但遇见的时候他确实十分狼狈。”
故重安这么说着,脑海中又浮现起两人初见的画面。
但很快他又摒弃了,继续说:“夭夭知道那件宝物的去向,让我喊些帮手再去妖王宫冒险,否则拿到那东西的机会渺茫。”
沈空知听后沉默片刻,等大致理解了以后,忽然没忍住问了一句:“徒儿,你还记得原先为师还未失去灵力时,厉害吗?”
故重安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愣怔片刻立马眼前一亮:“特别厉害,就连星河师叔都不能同您并肩。”
“......”谁要跟这个人比啊?
沈空知微微垂下眸,敛去眼底一闪而过的无奈,复而抬眸,十分认真问:“相较于萧长夙呢?”
“萧掌门?”故重安听见这个名字以后微微一愣,犹疑片刻支支吾吾道:“这......徒儿也不清楚,毕竟往年四宗大会,您向来都是不参与的,也从未同他对上。”
沈空知蹙紧眉头,还未开口,便又听故重安匆匆补充道:“但是根据徒儿所见的较量来说,您同萧掌门应该是平分秋色。”
“平分秋色......”沈空知勾起唇角冷笑一声,心底总算是下了决心。
“很好!进房去收拾东西。”
“为师这就同你一起去妖族取那宝物!”
故重安微惊:“什么?”
第26章
半个时辰后,三道身影出现在了清澜宗外。
“师尊,您确定我们就这样去吗?”故重安背着长剑,顺带着旁边还挎着沈空知的包袱。
这时候站在沈空知的身边,想要阻拦却又不太方便动手,只好一直在旁边劝慰。
“我们真的不和萧掌门商量一下吗?而且走之前都未曾和他说上一声,万一萧掌门回头来寻您怎么办?”
他这话还没说完,沈空知便停住了脚步,然后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看着他,冷冷道:“不要再提这个人,我们同师兄商议好便直接去妖族,关他何事?”
“可是......”故重安支支吾吾半天,在察觉到他表情不善以后,也没有再说什么。
沈空知没了心情,转身专心上阶梯。
故重安虽然有些失落和不解,但终归是自己师尊的吩咐,于是便也没有说什么。
而夭夭跟在他们的身后,看着高高的台阶和不远处高大的宗门,眼底流露出几分向往和艳羡。
清澜山宗主殿内。
赵星河听了这不靠谱师父和不中用徒弟的破烂计划以后,已经是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掌门师兄,我一定要陪着师弟去妖族一趟!”
坐在主位上的男子俨然穿着清澜宗掌门服,这时候轻蹙眉头,周身柔和的气场变得微微凝重。
他轻叹一声,转头看向暴躁的赵星河:“师弟,你莫要着急,你也知道老三老四都下山去了,倘若你也离开宗内无人,难道你放心?”
赵星河听后又是一阵烦闷,他挠挠头:“那怎么办!”
“师尊......”故重安站在沈空知身后,察觉到殿中剑拔弩张的气氛,忍不住小声询问:“这可如何是好?”
沈空知也待的有些烦,索性便开口道:“星河师兄,我这次前来并非搬援兵,只是来道个别罢了,你若是这样我可就直接上路了。”
此话一出,赵星河这个师弟控立马变了脸,一转头便抓住了他的手。
“师弟,妖族有多危险,你不是不知道,况且你如今......叫师兄如何放心?”
他蹙着眉头,像是又回忆起了先前师弟替自己挡下那一击。于是又补充了一句:“我绝不同意你去冒险。”
沈空知现在是走也走不了,算是明白了自己回来宗门这举动就是多此一举。
他无奈地叹口气,说:“如今也没有别的方法了,师兄还是松手吧,倘若一会儿萧长夙追来,恐怕我更是插翅难逃了。”
其实这话纯属瞎编,萧长夙这家伙现在指不定还在心里跟他怄气,即便知道自己逃跑了,也并不会有丝毫的动作。
哦不对,可能还会有点。
毕竟他还指望着自己将那破长生丸的配方给他。
沈空知这么想着,十分恶毒地展望未来。
等他恢复了灵力,倘若真的能得到长生丸的配方,非得炼制一大锅,整个清澜宗和元存元川一人一颗。
要是有剩下的,就当着他的面尽数销毁,让他狂!
这个想法在脑海中盘旋酝酿,叫人只是这么想想都感觉一阵舒爽。
赵星河却没有注意到,没忍住上台和掌门温函渊争论片刻。
故重安站在旁边这么看着吗,只觉得赵师兄这暴脾气跟人争论起来,好像是下一秒就要掏出剑来捅人似的。
不过好在那副画面并没有出现,不知温函渊说了些什么,赵星河不耐烦的焦灼表情忽然烟消云散,甚至唇角还勾起了笑容。
迟迟回过神来的沈空知也注意到了,在会儿微微挑眉看着两人没有说话。
“师弟,我们给你找好办法了。”赵星河高高兴兴地快步走来,然后问:“你三师兄不是在妖族附近的雀国定居吗?正好你们师兄俩也许久未见,这次你可请他出山帮忙。”
“三师兄?”沈空知微微一愣,脑海中率先浮现的是沙师弟的身影。
赵星河不知他脑海中是什么画面,连忙笑着说:“你不会连师兄都忘了吧?你三师兄柳若歌不是因为破色戒被师父惩罚,除了上次萧长夙那厮将你掠去时他在宗里,其他时候便独自一人在雀国定居吗?”
“正好那地方距离妖族近,他向来最喜爱你,想来是不会拒绝你的请求。”
“师弟,此去一路凶险至极,万事无比小心。”
沈空知脑海中回忆着自己原先匆匆撇了几眼的小说,总算是在回想起某些记碎片时回忆起了这个人。
原来是故事最开始给他送上那要要命丹药的人,想到自己最后的惨状,他便不敢继续往下。
好在也没有时间容他多回忆,等下了山以后,故重安轻车熟路地牵了三匹马来。
他过来的时候存了个心眼,将那匹棕红色的小矮马给了夭夭,接着一黑一白归了师尊和自己。
等沈空知回过神来,看着三人面前这同衣服颜色如出一辙的马,一瞬间才发现自己这徒弟看着成熟,实际上还是有些小强迫症的。
似乎是注意到他迟迟没有上马,故重安有些忐忑地问:“师尊,现在出发吗?”
“嗯。”
沈空知维持着高冷人设,抓住绳子翻身上马,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余光瞥见小徒弟崇拜的眼神,他不着痕迹地勾起唇角,心底暗暗庆幸。
好在自己原先闲着没事干,特别羡慕那些在大草原长大的孩子,于是高考结束以后抽了一个月的时间去新疆玩了一圈。
同学家自己就养了马,虽说那么一段短短的时间内他也并没能够完全驾驭,但好在正常出行算是没问题。
至少......不会从马背上栽下来吧。
他这么小骄傲地想着,可没走出几步却忽然看见前面那匹赤色小马停了下来。
“重安哥。”夭夭微微颤抖的声音在平坦的小路间传开。
打前阵的故重安微微愣怔一下,然后驱使着马回头,这才关切地问:“怎么了?”
“我......我不会骑马。”夭夭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完,然后垂下睫羽,一副委屈的模样。
故重安微微一愣,想来也是没想到。
看见自个徒弟求助的眼神,沈空知轻咳一声,淡淡道:“重安,你让夭夭坐你前面吧。”
“这......”
第27章
故重安脸色爆红,沉默良久才终于下马,将夭夭扶下来以后将马儿拴在了路边。
等两人都准备好以后,沈空知慢慢地驱使着马儿跟在后面,看着夭夭依偎在故重安怀中的模样,总感觉有什么不太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