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顾小易之前在有钱人包养的情妇家见到的梳妆盒都要大,看起来也更精致。
顾小易伸手拉开中间的小门,才发现这是一个设计极为精巧的多宝格,箱中有盒、盒中有套匣、套匣中还有屉,辗转曲折,里面摆放着各种金银晶玉之物,连方盒的底座也是一个储藏空间。
啧啧,这一盒子宝贝得值多少钱啊。顾小易咂舌不已,苏晓棠确实是出手大方,一点也不扭捏。
陆培风从顾小易身后探出头,一眼在隔层看见一封信,料想是苏晓棠留给自己的,拿起来便拆了信封,展开信纸刚看了开头,尴尬地递给了顾小易。
“顾兄,给你的。”
密室中有些昏暗,陆培风从梳妆盒中取了一颗夜明珠递给顾小易,借着光亮,顾小易把信给读完了。
“顾小易,
这个梳妆盒是我答应送给你的,我之前对你说了很多假话,但这句话我一定不会食言。拿了盒子,你便赶紧离开,秘道中有三条岔路,右侧那条小道能通往后山,你想法子甩开周麟,自己逃了吧。
盒子里有颗夜明珠,捏碎了会有迷药散出。
远离西池,找个地方藏起来吧,周麟已经被人盯上。
对不起,我不知道该如何和你解释,如果以后还有机会见面的话,我一定好好赔罪。
苏晓棠亲笔”
顾小易不动声色,慢慢收起信,揣在怀中。好你个苏晓棠,果然这一切都是在你的设计之中。
他把玩着手中这颗夜明珠,看着眼前欲言又止的陆培风,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陆兄,你知不知道…….”
“嘘,有人。”周麟周身倏地散发出阴冷之气,打断了顾小易的话。
顾小易和陆培风噤了声,他们都听见了,秘道深处传来嘈杂的步伐声,声音由小变大,如潮水一般涌了过来,其中还夹杂着马蹄的声音。
陆培风脸色一肃,正要移动,被顾小易从背后砸昏了过去,“对不住了,陆兄。”
外面的人是敌是友还不清楚,屋里这个还令人满腹猜疑,真是不能不防。
顾小易看着被自己绑成一个粽子的陆培风,琢磨着缺了点什么,便从衣服上撕下一条布条,塞进了他的嘴里,防止他忽然醒过来发出点动静暴露了他们的位置。
周麟不露声色,悄悄在门上加了一条封印,门的轮廓瞬间消失在石壁中,不过这只是一道障眼法,遇见懂行的人根本藏不住。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的声音终于慢慢减弱,秘道中又回归寂静。
“真是不少人啊。”顾小易嘟囔了一句,“偷偷摸摸,从地道走,难不是要造反。”
算着步伐和马蹄声,刚才足够有一支军队从秘道中通过,护国公府内私藏这么多精兵,看来护国公虽然人不在西池城,却暗中布了好大一盘棋。
莫不是苏晓棠意外被抓,他们急于救人?
“你打算怎么办?”周麟淡淡地问了一句。
顾小易的眼神闪闪发光,“周麟,你的事急不急?不急的话,要不咱们先去救人?”
周麟的嘴角弯开一个弧度,竟然笑了起来,而且那副愉悦的神情不像是装出来的,他眯起眼睛看着顾小易,“行啊,不过先说好了,我就在旁边看着,你要是有危险,我带走你的胳膊。”
呃?顾小易眼皮一跳,忽然又想起苏晓棠信里那句“周麟已经被人盯上了”,讪笑着说道,“要不,你就在这里等着我?我保证救完人就回来和你汇合。”说罢,又担心周麟怀疑自己要偷跑,拍了拍胸脯,“我肯定不会跑,不然,不然……”
不然怎么样,周麟凭什么相信自己?
顾小易一下变得说不下去,人也沮丧起来,他总不能实话实说,他是担心周麟露面有危险,毕竟要去救苏晓棠,只是自己一时冲动的决定,依照周麟事不关己的态度,真没必要去趟这趟混水。
至于自己为什么要去救苏晓棠?顾小易抠了抠鼻子,就当是梳妆盒的谢礼吧。
周麟的眼波深处似乎有个光点亮了一下,转瞬又消失了,他板起脸冲顾小易说道,“你必须得活着和我去东青都,我要取我的东西,你不是还有仇人要杀?快点吧,别罗里吧嗦的。”
顾小易骨碌一下从地上爬了起来,“行,那咱们走。”刚才那队人马走得不远,现在追过去应该还赶得及,他们其中应该有人是去找苏晓棠的才对。
周麟皱起眉头,“不着急,咱们得先办件事。”
什么事?顾小易又是一头雾水。
周麟带着他走出密室,往秘道深处又走了一小段,停了脚步,顾小易一看,他们拐上一条尽头小道,这条小路上堵了一块巨石,倒像是一段被废弃的路。
周麟抬起右手,口中念念有词,顾小易仔细倾听,似乎只听见一个“现”字,就见眼前那块巨石凭空消失了。
我的妈呀,顾小易倒吸了一口冷气。
周麟见不得他这副大惊小怪的模样,在心中又鄙视了他一番,不过就是区区障眼法而已。“进去,挑个武器吧,你赤手空拳的,连苏晓棠都打不过,丢人。”
他人影一晃就走了进去,顾小易慌忙也跟了去。
这里,竟然是一间摆放着各种兵器的武器库。
第44章 第 44 章
顾小易的下巴现在彻底掉了下来。
四壁悬挂着戈、矛、斧、刀、剑这样的长兵器,中间立着的几排架子上插着数套小型兵器,而且这些兵器看上去都不是凡品,每件上面都覆着隐隐的光芒,原本黑暗的石壁被映照的熠熠生辉。
果然是善用兵器的白虎传人,竟然藏了这么一大屋子宝贝。
顾小易正想伸手拿起一件匕首打量一番,就被周麟压住了他的手,“这里的兵器择主,不要乱动。”
所谓择主,是因为这里的武器都带着灵性,如同苏晓棠的白链一样,一旦认了主人,便只能由所选之人使用,其他人若不小心碰到,会被兵器反伤。
啥?顾小易尴尬地收回了手,还真没听说过这么玄乎的事。忽然间他好像想起什么,问了周麟一句,“那要是他们都不认我怎么办?”
顾小易千真万确地看见周麟冲自己翻了一个大白眼。
“你随便选,不过只拿一样即可。”
笨蛋,你双手上有秘宝的气息,这些兵器各个都巴不得被你选上,只不过,如果你三心二意,会负了这些兵器。
它们沉睡百年,只求一人。
虽然并无血肉之躯,却也不应被辜负。
顾小易左看右看,想着自己没什么功夫,总觉得长//枪//短剑过于显眼,忽然他的目光被兵器架上一道淡淡的红光所吸引。
这件短小兵器柄长不过三尺有余,一头是精钢制成的半长尖刺,刃为薄片,上有一月牙形护手刃,握手处长六寸,由把手处向外逐渐变薄而锐利,看起来极为轻巧。
嗯,总觉得看着十分顺眼,顾小易便不再迟疑,双手拔出了这两把钺牙戟,顿时一阵红光大盛,顾小易顿时觉得一股炙热之气顺着手腕绕上他的手臂,手臂上两幅图所包裹的皮肤倏地收紧,一阵发冷,冷热相抗,令人苦不堪言,他本能地想丢掉手中所持之物。
周麟一旁看着,猛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臂,顾小易不明所以,只觉得胸口一松,两股对抗的气息似乎瞬间消失,一阵冰凉沁入手臂。他低头一看,钺牙戟竟然变成两条细细的手环,缠绕在手臂之上。
这是怎么回事?顾小易想起了那晚陆培风的乌金戟忽然消失在空中一事,莫非,这些神器还会变幻形态?
“你要用它的时候它就会变回兵器了。”周麟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顾小易一脸好奇,“周麟你不要拿一件吗,我看这些刀剑都挺……合你的气质。”他把“挺值钱的”几个字吞了下去。
周麟哼了一声,朝外面走了出去,“快点,还有个人要处理。”
等顾小易后脚刚离开房间,那块巨石竟然又凭空出现在原来的位置。
“呐。”周麟的下巴一点,坐在墙角的陆培风哆嗦了一下。
“好了,陆兄,咱们别演戏了。绳子你不是早解开了。”顾小易摇了摇头,这人和苏晓棠果然是朋友,对自己的表演天赋有迷之自信,这绳子已经捆得松松垮垮,况且明明有神器护体,装什么大虾。
陆培风叹了口气,“顾兄,你还不如刚才下手再重点。”他现在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从发现秘道,到那一队精兵的秘密行动,他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护国公这次是铁了心,真的要反。
只是,苏晓棠知道多少?还有,她为什么要引自己进来?是信任自己,还是,赌自己不会去向父亲告密。
陆培风的心有点乱。父亲再迂腐,也是自己的至亲,可苏晓棠,也是从小到大的交情。情同手足的朋友,偏偏父辈选择了截然不同的两条路,自己究竟要何去何从。
陆培风揪下了一把头发,觉得自己好像要秃了。
“要不,咱们去问问苏晓棠吧,看看她到底怎么想的。”顾小易仿佛读懂了陆培风心中的烦恼。
他自己也想问问苏晓棠,你究竟是把我们当猴戏耍,还是真有难言的苦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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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副将,都准备好了。”护卫一抱拳,向领头的林策报告。林策微微颔首,眺望西方。
今夜月明星稀,火星犯帝坐,月与五星自东而西逆入于太微垣,星轨异常,紫宫暗淡。
明日一早,天色未明之时,皇太后的灵柩就要启殡,皇帝高湛必将随行前往太庙,这也是皇家守卫军戒备最为薄弱的时候,成败在此一举。
护国公之前离开就是为了虚晃一枪,按照先前的约定,他会连夜赶回京都,一队兵马已经埋伏在郊外,届时他从外城攻入,内呼外应,一举擒下高湛这个暴君。
起风了,护国公应该在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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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长城边境。海潮暴涨,淹没了大半海滩,波涛似乎带着怒意一次次地撞击城墙,黑暗中闪动着白光,海风怪叫着在低空盘旋,一切都像在寻找它们的牺牲品。
披盖着黑布的笼子静悄悄地放在一间上锁的屋里。
黑夜中有人轻手轻脚地走到屋外,从衣袋里取出钥匙,打开门锁,一晃闪进了屋内。这人看了看眼前的笼子,迟疑片刻,还是伸手掀开了黑布,笼中的怪物感受到光线的变化,正要扑过去——
那人口中吟诵起古老的咒语,怪物一怔,立在原地。
剑光一闪,那人竟然一剑刺穿了怪物的心脏,蓝色的血液从胸口迸发,怪物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就倒地而毙。待那人抽出剑来,一个沾满了蓝色血迹的黑色不规则肉球匍匐在剑梢上被带了出来,肉球上密密麻麻的眼珠聚焦在来者身上,恶意四下流窜。只见那人双手高举起剑,口中吟诵之词不断。
黑暗的屋子中央忽然亮起一道紫色光芒,又渐渐暗了下去。
那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房间。
……
第45章 第 45 章
司徒昴着一身玄色夜行衣,黑衣仿佛要和夜融为一体。只见他匆忙向马厩的方向走去。远远地,他已隐约看见捧着软甲的小厮和白驳的身影。白驳就是先前他给苏晓棠传信的异兽,此物马身虎爪,食虎豹,可御风飞行三百里。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在他身后响起。
“将军。”
司徒昴回首,微微皱眉,“居宽,找我何事。”来人正是营中的军医,跟了他十几年的陈居宽,当年苏灼坠马之后就是依靠他的妙手回春医治好的。
“将军,我刚才看见有人偷偷潜进那间木屋,就是您下午派人送了一个笼子进去的那间。”陈居宽身材微胖,小腹微凸,似乎是一路跑来找他的,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司徒昴脸色一变,略一迟疑,待他再次抬起头,满脸狐疑地问道,“你怎么知道那是一个笼子?”
下午是他的亲信副官将覆盖了黑布的笼子送入房内并派人严加看守,没有人知道黑布之下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陈居宽脸上的两撇小胡子抖了抖,尴尬地一笑,“因为我……”
一瞬间,他袖口中紫光大盛,一团黑物腾空跃起,扑到了司徒昴的面上,司徒昴一惊,伸手一抹,那东西竟然生出若干触手,像八爪鱼一样牢牢吸在他的面孔之上,触手紧紧塞住了口鼻,令他无法呼吸。
就在这时,白驳一声长啸,宛如擂鼓,四爪腾空,全速朝着司徒昴奔驰而来。
司徒昴手腕一晃,一道蓝光之下,一把锋利的匕首准确地劈开了脸上的黑物,面上刚感到一阵凉风,只见对面的陈居宽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口里忽然诵念起一段咒语。
司徒昴大惊,白驳此时已经跑到他和陈居宽之间,虎跃腾空,巨大的前爪带着凶猛的爪风拍向了陈居宽,陈居宽这时已经念完了最后几个字,诡异地一笑,倒地身亡。
那只被劈成两半的黑色软体妖物体内迸出一道紫光,竟然变成了两只独立的个体!触手又重新蠕动起来,电卷星飞,其中一只瞬间钻进了司徒昴的右耳之中,剧烈的痛楚令司徒昴撕心裂肺地大叫一声,周身泛出一圈红光,鲜血缓缓地从七窍流出,红光越来越黯淡,慢慢变成了青紫色。白驳不停地在原地围着司徒昴转圈,嘶鸣不已,正在这时,另外一只黑团借机跳到了白驳的头上,猛然扎进它张开的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