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注意到云希的尾巴因为离开水太久而失去光泽，立刻恍然大悟：“是不是回不去了？”
　　云希只觉得身子一轻，下一秒就被尤杜拉抱了起来，看来自己终于能吃到午餐了，他安心地想。
　　然后他看到了熟悉的路，熟悉的门，熟悉的水池，再然后就被放回了水里。
　　云希只觉得两眼一黑，差点气晕过去。
　　艾凡刚看完尤杜拉送来的资料，桌子上的资料堆了一摞又一摞，他把看完的资料叠在上面，靠在椅子上捏了捏眉心。
　　这段时间一直忙得不可开交，昨天又花了一点时间在小人鱼身上，一些工作就被堆到了今天。
　　尤杜拉刚刚还提醒他休息一下，只是他一忙起来就忘了时间，不知不觉又过去了半个钟。
　　之前尤杜拉还说他总是沉迷工作，偶尔也需要放松一下，但他也没听进去多少，毕竟那些军官贵族们喜欢的娱乐活动他都不感兴趣，倒还宁愿花多点时间在工作上。
　　以前有人给他送过一条红色人鱼，他起初还会去给人鱼喂食，可还没坚持几天就把喂食的任务交给机器人了。
　　他也不明白为何那些军官贵族那么热衷于养人鱼，在他看来，那纯粹是在浪费时间和精力。
　　把红色人鱼送人后，他就没再收过别人送的人鱼，那个水池也荒废了许久。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昨天在那房间见到水缸里的银色人鱼后，他竟鬼使神差地把他带了回来。
　　都说人鱼温顺可人还聪明，他带回来的那一条好像什么都不沾边，脾气倒是挺大。
　　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艾凡的思绪，他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走了神。
　　他直起身子，拿起一份资料翻了起来：“请进。”
　　“上将，您带回来的那孩子好像不太舒服。”
　　进来的是尤杜拉，她刚刚把小人鱼送回了水池，看到小人鱼先是无精打采地浮在水面上，随后竟是沉到了水底一动不动。
　　她也没养过人鱼，不知道人鱼这个状态是不是正常的，可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还是过来告知了一声。
　　艾凡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口中的“那孩子”指的是小人鱼。
　　小人鱼看到陌生人会龇牙咧嘴，吃到好吃的会开心，不开心了还会闹脾气，的确像个小孩子。
　　等等，好吃的？
　　艾凡想起小人鱼昨天拿着龙虾开心的样子，突然发现自己还没给他喂过一次食。
　　“我等会去看看。”
　　尤杜拉听到艾凡沉着的声音，然后就看到他把手上的资料随意搁在一旁，拿了个什么东西就匆忙出去了。
　　艾凡推开门进去的时候，池子里安安静静的，就连水面也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
　　他刚走到池边，就看到水里一道银光飞快朝他游来，小人鱼钻出水面，带起一片水花。
　　他几乎都要以为小人鱼是来欢迎自己的了，要不是知道自己手上还拿着一包人鱼食物。
　　云希看到他手上拿了东西，又迟迟没扔下来，伸手就去扯他的裤脚。
　　艾凡把包装打开，抓了一把鱼食在手里，蹲下身把鱼食递到云希嘴边：“吃吧。”
　　云希闻到了一阵鱼腥味，他看到自己面前的不是预想中的新鲜海鲜，竟然是一把鱼饲料。
　　虽然穿成人鱼后，他能像正常人鱼一样吃生的东西，吃起来也觉得十分美味，可他毕竟还是个人，做不到把饲料划分到食物的范围。
　　他转过头，避开艾凡送到他嘴边的鱼食，结果那只手又往他嘴边凑了凑。
　　艾凡还以为他又在闹脾气，但这次的确是他自己的疏忽，只能先想办法哄哄。
　　他想起昨天霍奇教他如何哄人鱼开心，说人鱼喜欢被主人摸头，因为那对他们来说是一种奖赏，所以一般人会在表扬人鱼的时候摸他们头。
　　他抬起另一只手，趁云希正朝另一边撇着脸，在他头上摸了两下。
　　然后就看到云希如临大敌地迅速游开，又像昨天在房间里那样，朝他亮了亮牙齿。


第4章
　　艾凡冷着脸站起来，拿了个盘子把人鱼食物装起来，放到岸边。
　　他手插在兜里，站在岸边和小人鱼对视，他想只要人鱼饿得受不住了，肯定会自己游过来吃。
　　一人一鱼大眼瞪小眼僵持了许久，云希身子往后一仰，沉入水底开始继续装死。
　　艾凡嘴角扯了扯，虽然知道人鱼是在装死，但还是怕真把他饿坏了，他正准备联系霍奇过来，突然想起昨天小人鱼吃龙虾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
　　难道是不喜欢吃这种加工后的食物吗？
　　他在手环上点了一下，面前弹出一个半透明面板，他点开购物模块，手指在上面飞快地划了几下，操作完这些后，他又把目光投到沉在水底的小人鱼身上。
　　云希还浑然不觉，他正全身放松地躺在水底的水晶砖上，这样不会耗费体力，饥饿感也没那么强烈。
　　他看到艾凡的影子还在水面上，知道他还没走，又想起刚刚艾凡摸他的头，不满地蹙起眉。
　　哪有这样把人当狗摸的，以为他是他养的宠物吗？
　　艾凡见人鱼一动不动地贴在水底，想到水晶砖冰凉，他又是赤/裸着身子，下意识伸手试了一下水温，感受到温热的水才放下心。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他甩了甩手上的水有些无语，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心思细腻了。
　　门打开，一个机器人端着几盘东西进来，把盘子放在岸边后又出去了。盘子上堆满了各种海鲜，应有尽有。
　　虽然知道人鱼天生就会吃海鲜，但想起云希那双细嫩的手，又看了眼有着坚硬外壳的龙虾和布满小毛刺的螃蟹，艾凡还是决定先处理一下海鲜。
　　云希早闻着鲜味浮上来了，他一看见海鲜就眼睛发亮，拿了一个离自己最近的螃蟹，还没下嘴，就又被艾凡拿了回去。
　　“别扎到了，等我处理好了再吃。”
　　刚说完，艾凡就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在犯傻，竟然尝试跟一条人鱼解释，还是一条有点蠢的人鱼。
　　果然，他看到小人鱼根本没理解他的意思，正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似乎没想到他会抢他手中的食物。
　　艾凡满脸黑线，他竟然被一条鱼误会了。
　　他指了指手上的螃蟹，又指了指自己，接着摆了摆手：“我不跟你抢。”
　　云希看完这一系列动作，心情由震惊转为愤怒，这是在告诉他螃蟹都归他，没有自己的份吗？
　　他愤愤地转过身，又拿了一只龙虾，拿的时候眼睛还盯着艾凡，生怕又被他抢了去。
　　“……”艾凡看着小人鱼拿到龙虾后一溜烟游走了，无语地把螃蟹放下，他人生中第一次觉得这样无力，竟然是因为一条人鱼。
　　看云希在池子里吃得开心，艾凡觉得自己刚刚是多虑了，人鱼天生就是吃海鲜的，哪还需要他担心会被海鲜伤着。
　　他正想着，就听到小人鱼发出一声惊呼，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小人鱼的声音，听起来又细又软。
　　他看到一缕血色从池子中间飘过来，那是从小人鱼手上裂开的口子里流出来的。
　　艾凡在心里骂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骂谁，他匆忙地把医疗箱拿过来，拿出消毒水、棉签和绷带，看着还在水池中间的云希又犯起了难。
　　他还记得昨天招手让小人鱼过来，被他毫不犹豫拒绝的场景，只怕给小人鱼上药又要折腾一番。
　　“小云，过来。”
　　艾凡朝池中间伸出手，他都做好了被小人鱼甩一脸水的准备，没想到小人鱼看了一眼他脚边的医疗箱，竟然顺从地游了过来。
　　……没想到还挺听话？
　　艾凡看到小人鱼乖乖地把受伤的手放在他手上，手上的触感温软细腻，仿佛一用力就会捏碎。
　　伤口在白皙的手上格外显眼，还在往外渗血。
　　看到小人鱼紧张兮兮地盯着伤口，他从盘子里拿了一条肥嫩的鱼，塞到小人鱼另一只没受伤的手里，想分散他的注意力。
　　云希在穿成人鱼后就能依靠本能做到许多事，包括处理带壳的海鲜，只是他刚刚急了些，又不太熟练，一不小心就被外壳上的刺刮伤了手。
　　不知是不是人鱼的身子太弱，痛感来得格外强烈，他看到艾凡拿了医疗箱，毫不犹豫地游了过去。
　　这种关头，还是包扎伤口要紧，恩怨就暂且放在一边吧。
　　于是他没骨气地游到艾凡面前，还自觉地把手放了上去，然后就看到艾凡给他塞了一条鱼。
　　他咽了咽口水，手里的鱼鲜嫩肥美，他又饿了许久，终是没抵住诱惑，专心解决起手里的鱼。
　　等他吃完鱼，手上的伤口也包扎好了。
　　艾凡再三确认了一下伤口有没有包扎好，看到小人鱼吃完鱼正看着他，便把包扎好的手指给他看。
　　“这个可以碰水，但是不能拆开，知道吗？”
　　云希迷茫地看着艾凡的嘴一张一合，这人难道不知道人鱼听不懂人类的语言吗，这又是在说什么？
　　他听到最后一句还是询问的口吻，歪了歪头满脸不解，甚至想开口叫他说人话。
　　噢，他差点忘了，现在不是人的是他自己。
　　艾凡本来也没指望小人鱼能听懂他的话，看到小人鱼露出困惑的表情，他嘴角不自觉地浮上笑意，没忍住在小人鱼头上摸了两下。
　　这回小人鱼倒是没有游开，只是转头躲开了他的手。
　　看来小人鱼对他没那么警戒了，艾凡心里莫名欣慰，想再从盘子里挑一条鱼给他，手上的手环就亮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手环上显示的字，皱起了眉，又看了一眼被他手环吸引注意的小人鱼，伸手把几个盘子推到他面前：“这些都是给你的，慢慢吃，不要再弄伤手。”
　　说完也没看小人鱼的反应就出去了。
　　云希手上的伤口涂了药，又被包扎得结结实实，顿时好了伤疤忘了疼，把几个盘子端到池子里慢慢享受起来。
　　不知吃了多久，他把两个盘子一扫而空，满足地挺着肚子躺在水面上。
　　他有一瞬间觉得当一条人鱼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不用被逼着学这学那，每天只用吃饱肚子就行了。
　　这个想法在他围着池子游了一圈又一圈后很快就消失了，他发现，当一条人鱼是真的无聊。
　　上午把池子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个遍，现在就没什么事可做了，他只能在池子里百无聊赖地游来游去，虽然池子挺大，可在摸清了后也就失去了兴趣。
　　在他无聊到开始数池子里的水晶砖时，门开了。
　　云希立刻抬起头，急切地游到靠近门口的地方。
　　他在穿到这个世界后，还是第一次这么期盼着有人出现，哪怕是来给他投食也好。
　　进来的是一个陌生的面孔，那人似乎没想到水池里会有一条人鱼，竟是被他吓了一跳。
　　云希好奇地打量着进来的人，这人的穿着和之前在门外看到的那两个人有些相似，只是比那两人的衣服看起来简单些，应该是等级比较低的下属。
　　士兵还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水池里银色的人鱼，发现那条人鱼也正在观察着自己。
　　只见人鱼两只手搭在池边，干净的眼眸静静地看着他，看得他心中一阵狂跳。
　　“啊……看来是走错了……”
　　士兵也不知道自己在说给谁听，他挠了挠头，仓皇地转身想走。
　　“喂！”
　　云希正觉得无聊，看到士兵转身要走，下意识开口叫住了他。
　　士兵讶然地回头，他听到水里的人鱼发出声音，像是小动物的叫声一般，又如一根软软的羽毛，在人的心上轻轻扫过。
　　云希见士兵回过头，便朝他招了招手，他看出这个士兵等级较低，倒也不害怕他。
　　士兵紧张地回头看了一眼门口，咬了咬牙还是走上前，在离池边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
　　然后就看到小人鱼不满地皱起眉，伸长了手想去拽自己的裤脚，他只好又往前走了两步，紧张地吞了口口水，在小人鱼面前蹲下来。
　　云希这才满意，他等士兵在池边蹲下，得寸进尺地伸手去拿士兵手上的手环。
　　那日霍奇在池边点开的面板，似乎不是属于水池，而是属于他们每个人手上佩戴的手环。
　　他虽然注意到这点，但在艾凡面前，他还没大胆到去碰他手上的手环，只是在暗中留意着。
　　如今面前有个好拿捏的软柿子，当然要抓住这个机会好好研究一番，看看这个手环到底有多大用处。
　　士兵见他要去碰自己的手环，下意识把手藏在身后，手环于他们来说就像是战士的武器，不能轻易离身。
　　他看到小人鱼眼睛顿时变得湿漉漉的，还有些委屈，似乎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士兵心里浮上一股罪恶感，他竟然对一条人鱼产生戒心，小人鱼能有什么怀心思呢？
　　他把手伸到小人鱼面前，因为心里有歉意，就连云希把他的手环摘下来他也没再阻止。
　　云希终于把心心念念的手环拿到了手，他专心地捣鼓起来，尝试从里面掌握一些关于这个世界的信息，也想看看这个手环能不能操控水池。
　　手环上显示的东西很少，上面的字符他也不认识，研究了半天也没弹出那个半透明面板。
　　怕引起士兵怀疑，他又看了一会就把手环放回了士兵手里，然后开始观察起士兵身上的其他东西。
　　士兵把手环戴回手上，抬头对上小人鱼探究的目光，没忍住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