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眼艾凡冷漠的侧脸, 云希恨不得身后的玻璃脱落，让他从空中摔下去算了, 说不定还能穿回以前的世界。
　　即使再不想回到府里, 飞行器还是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感受到飞行器开始降落, 云希抓紧了裤子, 咬着苍白的唇，视线垂着不敢再抬起来。
　　艾凡一直关注着小人鱼的状态，知道他是被吓坏了，估计一时半会不敢吭声。
　　他其实没想把小人鱼吓成这样，只是想给他点警告, 让他下次不敢再自己跑走。
　　一想到小人鱼自己在街上可能会遇到的危险，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语气，一开口便说了重话。
　　不过他知道小人鱼现在垂头丧气的表现只是因为害怕, 绝对不是因为后悔, 要是就这样放过了他，保证明天又会跑得没了影。
　　所以即使看到小人鱼像鹌鹑一样缩成一团，他脸色也仍然没有缓下半分, 硬是把小人鱼吓得不敢抬头。
　　飞行器在地面降落, 艾凡没有像往常一样去牵小人鱼的手，而是径直从座位上站起来，推开舱门跳了下去。
　　从座位上站起来时, 他余光看到小人鱼终于敢仰头看他，还伸了手准备牵他，他压下想拉小人鱼手的冲动，面无表情地转身走了。
　　云希看着艾凡的背影消失在舱门口，又低下头，有点想躲在飞行器里不出去，甚至有把舱门关上开飞行器跑的冲动。
　　在座位上纠结了一会，知道自己拖不了多久，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走到舱门口。
　　他慢吞吞地把楼梯放下来，又磨磨蹭蹭地走下楼梯，一步分成三步走。
　　艾凡抱臂在下面等着，等他走到了面前，转身就往房子里走，云希只能赶紧跟在他身后。
　　大厅里坐着一个人，艾凡看到那人后停下脚步，皱了皱眉。
　　“霍奇，你怎么来了。”
　　听到这句话，云希赶紧从艾凡身后探出头，果然看到霍奇正坐在沙发上，似乎是在等他们回来。
　　他眼睛亮了亮，今天说不定可以逃过一劫。
　　有霍奇这个外人在，艾凡应该会暂时先放过他。就像以前家里有客人时，父亲也不会在客人面前责骂自己。
　　霍奇看到云希跟在艾凡身后，愣了片刻。
　　艾凡上将怎么突然给小人鱼喝了化形剂？是带他出去玩了吗？
　　可看艾凡的脸色，又不像是在外面放松过的样子，难道是闹别扭了？
　　很快他又否认了这个想法，艾凡上将跟一条人鱼闹别扭，怎么想也不可能发生。
　　他把带来的仪器提起来：“我是来给小云做全身检查的。”
　　艾凡看了一眼他手上的仪器，没多说什么，转身朝水池走去。
　　感觉到艾凡身上的低气压，霍奇纳闷了一会儿，决定说点什么缓解一下气氛。
　　“上将，您猜我今天在外面看到了什么？”
　　艾凡脚步不停，头也没回，像是没听到他说的话。
　　反而是跟在他身后的小人鱼眨了眨眼看向他，似乎对他的话有些兴趣。
　　霍奇被小人鱼的模样可爱得心脏乱颤，也不在意艾凡的反应，接着往下说。
　　“我在水族馆看到一个人，跟小云特别像，特别是那银色的头发，简直是一模一样。”
　　说到这，他转头看了一眼小人鱼的头发。
　　真是连头发长度都一样。
　　没注意到小人鱼突然僵直的后背，霍奇顿了顿继续说：“我当时还以为是小云呢，不过那个人是街上一家花店的店员，我想也是，小云怎么会跑到那个地方去呢，哈哈。”
　　笑到一半，他突然注意到什么，笑容僵硬在脸上。
　　小人鱼身上的衣服有点眼熟，好像，就是他在水族馆看到的那个人身上的衣服。
　　不，一定是自己记错了，怎么会这么巧。
　　他正怀疑人生，就看到艾凡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他。
　　“你是在哪里见到那个人的？”
　　霍奇没想到艾凡真的在听他讲话，顿了一下才回答：“水族馆。”
　　艾凡不耐烦地皱眉：“我说地方。”
　　“琴，琴卉街。”
　　艾凡上将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
　　霍奇正奇怪着，就听到艾凡轻笑了一声。
　　“巧了，小云今天也在琴卉街。”
　　“啊？”
　　霍奇这回彻底懵了，他脑筋有些转不过弯。
　　艾凡上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说这件事很巧吗？
　　云希已经吓得呼吸都要停了，他看到艾凡低头跟他对视，声音很轻。
　　“花店？店员？”
　　这回是真的凉透了。
　　云希垂眸看着脚下，努力做出一副正在后悔反省的模样。
　　说话间几人已经到了水池边，艾凡看了一眼呆立在一旁的霍奇。
　　“不是要做全身检查吗？”
　　看到小人鱼有些苍白的脸色，霍奇算是想明白了发生的事情。
　　虽然听起来有些荒唐，但似乎是小人鱼擅自跑出去了。不但跑出去了，还去人家店里打工。
　　难怪艾凡上将的脸色差成那样。
　　不过为什么小人鱼会想着跑出去打工，难不成是艾凡上将在哪方面亏待他了？
　　要说艾凡上将在情感方面亏待了小人鱼他还信，要说是在物质方面亏待了小人鱼，他是一点也不信。
　　想来想去没想出个结果，接收到艾凡催促的眼神，他赶紧打开仪器，又从药箱里拿出一支药剂。
　　做全身检查需要小人鱼先恢复人鱼的形态，他把药剂放到小人鱼手上，看着他乖乖地喝了下去。
　　云希喝完后便感觉到有凉意从脚底爬上来，他低头看了一眼，发现脚踝上已经出现了鳞片，正一点一点往小腿上爬。
　　他在池边坐下，双腿很快变回了尾巴，在水面上投映着点点银光。
　　霍奇很快用仪器给他做完了检查，等霍奇收起了仪器，他便纵身一跃，躲进了水里。
　　在霍奇口中听到“状态健康”这几个字后，艾凡就把他赶到了门口。
　　霍奇话还没说完，水池的门就在面前关上。
　　他摸了摸鼻子，还没来得及准备提醒艾凡上将小人鱼发/情期要到了，等会发信息提醒好了。
　　艾凡朝游远了的小人鱼招了招手，看他听话地游到了面前。
　　“等会吃完午餐后，跟我解释一下这两天去了哪，做了什么。”
　　云希潜在水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听到这句话心沉了沉，知道这事没那么容易揭过去。
　　等艾凡离开后，整个水池又只剩下他一个，他无聊地在水池里打转，感觉又回到了开始的时候。
　　到了中午，机器人准时来送午餐，他从水里探出头，看到机器人带来的是海鲜。
　　他撇了撇嘴，这几天吃的都是熟食，现在又让他像以前一样啃生鱼，他怎么吃得惯。
　　他最后只吃了一条小鱼，就又像条咸鱼一样躺回了水底，想着应对艾凡的措辞。
　　虽然艾凡说是吃完午餐后跟他解释，可云希提心吊胆地等了一个下午，也没等到艾凡来水池。
　　难道是又去忙了吗？
　　天色渐暗，机器人送晚餐来的时候，他抱着侥幸的心理，想着艾凡会不会因为太忙，等过几天再来问他这件事？
　　说不定过几天他就消气了呢？
　　他趴在岸边往窗外看，消沉了一天的意志又有了些希望。
　　夜色渐深，他无所事事地仰躺在水面上，正准备闭上眼睡一觉，突然觉得身体有些发热。
　　人鱼的体温一向很低，这样的热度显然不正常。
　　他难受地在水里翻腾了几下，温度非但没有降下，反而更高了些。
　　他甚至有种池子里的水正在沸腾的错觉。
　　身上的温度怎么会突然如此反常，难道是发烧了？
　　到这关头，云希还有心思去想要是他真的生病了，说不定艾凡就会放过他。
　　只是很快，他便被烧得失去了意识，混混沌沌地浮在水上。
　　艾凡走进水池时，就看到小人鱼闭着眼漂在水面上，似乎是睡着了。
　　他放轻脚步走近，发现小人鱼脸色红得有些不正常，还轻轻蹙着眉。
　　生病了吗？
　　小人鱼的位置离岸边太远，他没多想便跳进了水池，朝池中间游去。
　　手触碰到小人鱼滚烫的肌肤，艾凡皱起眉。
　　果然是生病了。
　　正准备把小人鱼抱上岸，他就睁开了眼。
　　对上小人鱼泛着水光的眼眸，艾凡顿了半晌，偏头避开了。
　　没想到小人鱼尾巴一甩，游进了他怀里，小脸也埋进他脖子。
　　感受到脖颈间灼热的呼吸，艾凡身体一僵，拉着小人鱼的手臂把他拉开。
　　小人鱼眼睛里的水光更甚，委屈地撇了撇嘴，尾巴却甩了他一脸水。
　　“你怎么不抱我？”


第26章 黏人鱼
　　饶是艾凡对人鱼没什么了解, 也发现小人鱼现在的状态十分不对劲。
　　除了体温过高以外，小人鱼的表现不像是发烧，反而更像是喝醉了。
　　被他拉着手臂扯开后, 小人鱼就一直不满地噘着嘴，表情看起来可怜又委屈，尾巴却在池子里掀起一个又一个小浪。
　　艾凡被他尾巴甩了一脸水, 他抹了把脸，又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
　　水声突然停了下来, 他怀里一热, 发现小人鱼不知什么时候又游到了面前, 正蹭着他的手臂往他怀里钻。
　　被他发现后, 小人鱼立刻紧紧抱住他的腰身，似乎怕他再把他拉开。
　　虽然有片刻的心软，艾凡还是把人从怀里捞了出来，低下头看着小人鱼的眼睛。
　　“哪里不舒服吗？”
　　小人鱼哼哼唧唧了一阵，不说哪里不舒服, 只是在他手里不停扭动着，眼里凝的水气仿佛下一秒就要落下来。
　　看到小人鱼半天不说自己哪里不舒服，也不像生病了的样子, 艾凡皱起眉。
　　不会是因为想逃避今天的事, 所以才装成不舒服的样子吧。
　　艾凡转身游到池边，背贴着池壁，小人鱼立刻一寸不离地跟着游了过来。
　　他看着小人鱼想来抱他又怕被拒绝, 只能在他面前难受地扭动, 眼神里带着恳求和急切。
　　艾凡轻咳一声，抑制住想把小人鱼捞进怀里的冲动，语气强装平静。
　　“想我抱你吗？”
　　小人鱼连连点头, 又黏黏糊糊地凑近了些，软嫩的脸上带着红晕，像是餐桌上最诱人的一道甜点。
　　艾凡努力摒除掉心中的杂念，声音低沉：“可以，先告诉我你今天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小人鱼脑子早就迷迷糊糊，艾凡问上一句的时候他还能听明白，以为艾凡终于愿意抱他，没想到他又说了一长串难懂的句子。
　　他耍赖地用脸去蹭艾凡的手心，又往他手臂上靠。
　　手心传来又软又热的触感，艾凡没有收回手，低头目光沉沉地看了小人鱼一会儿。
　　半晌，他叹了一口气，把小人鱼抱入怀里。
　　小人鱼双臂立刻抱住他的脖子，身子热得像要融化，难耐地在他身上磨蹭。
　　艾凡终于觉得有些不对劲，他用手摸了摸小人鱼的脸：“小云？”
　　怀里的人没有反应。
　　水里行动实在是不方便，他准备先把小人鱼带回房间，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刚把手撑在岸上想上去，小人鱼就有所察觉地揪住了他的衣领，脸贴在他胸口，又仰头恳求地看他，嘴唇在他胸口轻轻擦过。
　　艾凡喉咙一紧，抿了抿唇，抱着小人鱼的手用力。
　　他把小人鱼抱上了岸，两人身上的水不停往下滴，在地上留下一个又一个小水滩。
　　手腕上的智脑突然收到了信息，艾凡瞥了一眼，是霍奇发来的。
　　正好他也打算问问霍奇到底是怎么回事，没多想就点开了信息。
　　看完霍奇发来的信息后，艾凡陷入了沉默。
　　发/情期？
　　难怪小人鱼突然这么反常地黏着他，原来是到了发/情期。
　　怀里的小人鱼还在扭动，艾凡把他抱紧了些，防止他掉下去，另一只手回信。
　　“解决方法呢？”
　　霍奇收到回信，盯了那几个字一会。
　　解决方法？艾凡上将不会把发/情期当成什么病状了吧？
　　他谨慎地回答道：“人鱼发/情期需要寸步不离地照顾，这段时间他会渴望肌肤接触，所以身为主人，要时刻陪在他身边安抚他，不然人鱼就会变得狂躁不安，甚至会攻击别人或伤害自己。”
　　艾凡低头看了一眼，小人鱼已经逐渐平静下来，红润的小脸紧贴着他胸口，时不时蹭一下。
　　艾凡：“发/情期持续多久？”
　　霍奇：“一般是七天。”
　　艾凡皱眉，七天也太长了，他没有那么多时间一直陪着小人鱼。
　　“还有其他方法吗？”
　　霍奇顿了一下，老实回答：“有，找条人鱼跟他交/配。”
　　发完这句话后，他就再没等到回信。
　　霍奇纳闷地挠了挠头，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边艾凡已经抱着小人鱼往房间走。
　　看到霍奇最后的回信后，他就打算空出这几天照顾小人鱼。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他下意识就否定了第二个方法，心里还有些烦闷。
　　可能是因为小人鱼看起来还小，所以不想让他这么早就做那种事。
　　想到这个借口后，艾凡心中才舒坦了些。
　　走到大厅时，一个巡逻的士兵正在从外面经过，看到浑身湿透的艾凡后愣了一下才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