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尼雅的脸被埋在小宰相柔软幼嫩的胸腹间，闻到了一点微甜的奶香。
　　这味道让他有种异样的感觉，似乎在哪里闻过，催得他心尖都塌陷了。于是他没有推开这一小只奶团子，只是好脾气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在他放开自己后继续抱着轻了不少的奈宝尼尔去看那些漂亮又亮晶晶的首饰。
　　他总觉得奈宝尼尔会喜欢亮晶晶。
　　奈宝尼尔确实喜欢，不过他现在心思全在哈尼雅身上，在哈尼雅的目光停留在一只耳饰上时，他便敏锐地注意到了。
　　他也看过去，然后便愣住了。
　　那是一只花型的耳钉，很简约，小小的白钻周围只有五片半透明的白色花瓣，但看得出材质贵重。
　　——那是一朵白魔。
　　天堂的商店里有时也会贩卖地狱妖精或矮人所制造的首饰和武器，见到一只白魔样式的饰品并不奇怪。只是……
　　“你喜欢它吗？”奈宝尼尔看着哈尼雅，软软的声线有一点难以察觉的颤抖。
　　“嗯，”哈尼雅没有遮掩自己的喜爱，“养拉贵尔养得我有点穷，之前就是想买这个才去圣战的。它……很可爱。”
　　奈宝尼尔鼻尖一酸，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于是他干脆从哈尼雅手臂中跳出来，不等他反应过来就拿起那只耳饰，飞快地跑去店员那将其买下来。
　　接着小原罪就托着一只小小的白花跑回哈尼雅面前，眼睛亮亮的，“送给你！”
　　哈尼雅哑然，又有点不知所措。他忽然意识到奈宝尼尔并不是一只和拉贵尔一般需要人照顾的幼崽，这可是与梅塔特隆齐名的地狱宰相——人家有钱着呢。
　　奈宝尼尔揪着哈尼雅的袍角要他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把那一小朵白魔别在他耳垂上。
　　然后他扑进哈尼雅怀里，抱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欢喜地推销自己，“我不花钱，我很有钱！我把钱都给你，你可以只养我。”
　　奈宝尼尔现在确实有钱，前段时间他的工作量大得可怕，在地狱算得上大量敛财。哈尼雅不在身边他连进食的欲望都很弱，这些财富便没什么可以消耗的地方。他现在非常有钱。
　　他祈求般望着人，一双眼湿漉漉的。
　　“我很好养的。”
　　“你就住我隔壁可以吗？”哈尼雅把传说中很好养的小家伙带到偏殿，“干净的，都打扫过了。”
　　奈宝尼尔不可以，但他不敢说。
　　毕竟现在他在哈尼雅眼里可不是自己的幼崽，天使没有让一个敌对方的原罪和自己一起睡的道理——哪怕他们之间并没有敌意。
　　奈宝尼尔超委屈，又怕自己非要跟在哈尼雅身边会让他不高兴。他老老实实地走进偏殿，短手短腿艰难地爬上床铺，直直地盯着哈尼雅。
　　哈尼雅轻轻刮了下小宰相软乎乎的脸蛋，夸了句，“好乖。”
　　奈宝尼尔有一点开心地晃起腿。
　　“那我回去咯，”哈尼雅揉了下小家伙的头毛，和他告别，“你好好休息，明天再带你在天堂逛逛。”
　　哈尼雅看得出奈宝尼尔莫名其妙地很黏自己。他并不讨厌，虽然不能养这个很可爱的幼崽，带他到处玩玩看看也是可以的。
　　他边琢磨着天堂哪里会让小家伙感兴趣，边转身准备回自己寝宫。
　　奈宝尼尔看到他毫不犹豫地转身，止不住猛地僵硬了。
　　他没现在就奢望什么，也不觉得哈尼雅对他的态度有什么问题，只是……这样的背影让他太陌生了。
　　哈尼雅几乎从不会让他看到自己的背影。
　　以前……以前哈尼雅总是在他身边的。有时在他身侧，有时守在他身后，但总不会离开他，奈宝尼尔一抬眼就能看到他的身影。他的小圣子那么爱他，从不会把他一个人留下。
　　除了离开人世。
　　他曾下意识一次次转身去找哈尼雅，可他不在。无论他怎么在周围回顾，哈尼雅也不会像以往那样出现在他面前，给他一个笑。
　　他的小圣子不在了。现在他抬头，留给他的只有一个离开的熟悉又陌生的背影。
　　这不是他的小圣子，他的小圣子怎么会把他一个人留下。
　　奈宝尼尔忽然被巨大而汹涌的委屈淹没了。仅仅是对方的一个背影就勾起了他所有的负面情绪，他像一只被塞满尖刺的薄网，稍微给他一点刺激，他就要忍不住把所有尖刺炸开了。
　　他知道，他都知道……他知道哈尼雅没有记忆，但他受不了。
　　他好像喘不过气般，想说什么，又发不出一点声音；想去抓住哈尼雅，又不知为何连手都举不起来。他僵硬地坐在床沿，像一小团快要碎裂的雕塑，呼吸都是迟缓破碎的。
　　“对了，你喜欢小动物吗？”哈尼雅想起什么般转头，“明天我……别西卜！”
　　“你怎么了？！”哈尼雅被吓了一跳，忙跑回奈宝尼尔身边蹲下，手扶着他稚嫩的肩膀。奈宝尼尔在发抖，剧烈地发抖，仿佛在忍受什么极强烈地痛苦折磨，哈尼雅甚至看到他的瞳孔都有些散了，“别西卜，别西卜！呼吸！”
　　“放松，放松……”哈尼雅把人揽进怀里，熟练地顺着他的后背——好像他曾千百次这样安抚过自己心爱的小孩儿，“慢慢地呼吸……别怕，天堂没有人会伤害你。”
　　奈宝尼尔顺着他的手臂倒在他胸口，死死揪着对方的衣领。他还在颤抖，但哈尼雅那熟悉的抚摸让他好受了一点。他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努力试着调整自己的呼吸，将脸靠在哈尼雅肩上。哈尼雅感受到对方急促的呼吸，才迟迟感觉到有些无措，笨手笨脚地哄着，“没事了，没事了……茜茜不怕。”
　　小家伙慢慢平静了些，然后抬眼看了看他，抿着唇，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
　　哈尼雅：“……”这眼熟的画面。
　　“哎，怎么又哭了……”炽天使有一点无奈，好笑又心疼，“哭什么呢？”
　　“我叫奈尔……”小宰相哭着，强调，“奈尔！”
　　“好好好，”哈尼雅哄他，“奈尔不哭。”
　　小家伙悄无声息地哭了一会才止住泪，像只无处可归的小兽般委委屈屈地蜷在哈尼雅怀里，怂怂巴巴地问道，“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睡？”
　　哈尼雅：“……”我觉得不行。
　　他有点费解地看着怀里软乎乎的幼崽——可再怎么软乎乎，这也是地狱宰相啊。
　　“我一个人会害怕，”奈宝尼尔看上去又要哭了，满身一股要命的委屈劲儿，“我会睡不着的……”
　　“不怕啊，你别哭。”哈尼雅干巴巴地哄他，不敢拒绝也不敢答应。之前是没有来自神的指示，但把原罪带上天堂也够离谱了，现在要还让人和自己一张床……哈尼雅都怕上帝把他关天使监狱去。
　　对啊！
　　哈尼雅眼睛一亮，他现在可是在天堂，他可以直接去水晶天问上帝。对方不同意就不能怪他了，让奈宝尼尔跟祂哭去。
　　紧接着他就听到自己脑海里上帝平静中带着一丝惊怒的声音——
　　“不许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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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尼雅：“……嗯？”
　　找太太约的绝美图！呜呜呜这个奈尔太美了太美了美得不像我能生出来的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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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法则，”上帝端坐在御座上，目光有些许空洞，“吾感到一点疲惫。”
　　法则：“……”
　　法则不敢凑声。它抱紧虚无的自己，假装自己不存在。
　　上帝兀自冷静了一会，重新把注意力放回眼前的水镜中。水波中映着哈尼雅的寝殿，祂的炽天使怀里抱着一小团奶白黏人的原罪睡得正香。
　　祂刚把目光挪过去，就见那只伪装成小天使的原罪暴食融化般慢慢长大了，发色也变回深沉的黑色，铺满了半个床铺，漆黑的一大只满满地嵌在哈尼雅怀里。
　　上帝：“……”
　　这黑白镶嵌的画面对上帝而言过于刺眼。祂沉默了一瞬，试探着对水镜伸出手，把奈宝尼尔往远离哈尼雅的方向扒拉。
　　奈宝尼尔仿佛察觉到了什么，抬头凶巴巴地看向半空，抬爪“啪”一下打开上帝的手。
　　上帝：“……”
　　上帝默默地缩回手。
　　哈尼雅被奈宝尼尔的动作惊扰到，低低地唔了声，眼睫颤动着，似乎是快要醒来。
　　刚刚还气势汹汹的奈宝尼尔立刻收敛了表情，乖乖地蜷回哈尼雅怀里，软软呼呼地哼哼了两声。哈尼雅就像潜意识里还记得这个喜欢和自己撒娇的小原罪一般，听到这两声哼唧反而安稳下来，睡梦中把人搂紧了一点，顺手安抚地捏了捏奈宝尼尔的后颈。
　　地狱宰相舒服得眯起眼。
　　上帝面无表情地挥手打散了水镜，冷冰冰地扫了一眼膝头的创世之书。法则立即警觉，对上帝传递不赞同的讯号。创世之书也“腾”地立起，哗啦啦乱翻著书页大叫，“您不可以——！”
　　上帝不为所动，靠在御座上缓缓闭上了眼。
　　“醒醒，您不能睡啊！！哈尼雅已经回来了您不能撒手不管啊！！！别睡！！！”
　　创世之书的喊叫在空空荡荡的大圣堂中响起，却没有人回应。片刻后它停下来，仔细看了看创世神的脸。
　　“祂没睡着，”创世之书肯定地对法则道，“祂演我。”
　　下一瞬它就突兀地被无形的力量揪起丢进了大圣池，而法则适时对它表达了一点虚伪的怜悯。
　　哈尼雅睁开眼，又眯了下，小心地将怀里熟睡的一团幼崽往外挪了挪，自己下床去洗漱。清理好自己之后他才又回到床上，把小宰相逗醒，给他梳毛。
　　奈宝尼尔才来天堂没两天，他这套流程已经很熟练了。
　　说来也奇怪，哈尼雅这些年总睡不好，老想抱着点什么，夜晚的梦零零散散连续不断，偏偏醒来又记不得分毫。这对天使而言是很罕见的，他们的梦多是自己的记忆或预知梦，并不容易遗忘。
　　可哈尼雅无论如何也想不起自己的那些梦。虽然也不碍着什么，偶尔想起来还是有些惦记。
　　倒是奈宝尼尔来了天堂，非跟他一起睡，哈尼雅反而睡踏实了。小家伙总爱往他怀里钻，哈尼雅也拦不住，干脆抱着，夜里竟也无梦了。
　　这让哈尼雅的心情变得格外美好，也不介意多照顾下这只脾气软和的小宰相。
　　小宰相娇气得厉害，晨起一定要缠着哈尼雅给他梳毛。
　　哈尼雅没脾气，他挺喜欢给奈宝尼尔梳头发的。以前他也给拉贵尔梳过，可小拉贵尔一直留着短发，梳起来不怎么顺手，哈尼雅只梳过那么两三次就把人托给他的副官瑞比娅照看了。
　　但奈宝尼尔不一样，他的头发很长、很顺，又打着卷，厚实的一大把，摸上去时会温顺黏人地缠上手指，显得格外亲昵。
　　哈尼雅第一次摸上去时几乎有种莫名的悸动。他是主动想为奈宝尼尔梳理头发的，甚至觉得就该是这样的……他的手指就应该在这样的发丝间穿过，将它们打理整齐。不过……
　　“哎，”他忍不住喟叹，“你的头发要是黑色就好了，感觉会更好看。”
　　奈宝尼尔本来乖乖地坐在那等哈尼雅梳头，听到这句不禁僵了下，然后抑制不住期盼地看向对方，“你记得我以前黑发的样子吗？”
　　“嗯……一点点吧，”哈尼雅没否认，只是仔细回忆着，“毕竟那时我还太小了。要不是我把米迦勒宫殿里的摆设都祸祸完了，他大概也不会把我带去地狱麻烦你。”
　　“我就记得我怎么胡闹你也没有训我……”美貌的炽天使笑起来，轻轻碰了碰奈宝尼尔软绵绵的脸蛋儿，“不过现在变成你小小的了。”
　　大概是他笑得太好看，奈宝尼尔被迷了眼，居然没有太失望。
　　他能感觉到哈尼雅每天都会比之前更纵容他一点，但记忆并没有复苏的迹象。奈宝尼尔没法强行为他恢复记忆——他最多只能将两人的过往灌输进哈尼雅的脑海，却不能让那些场景带上当时的情绪。
　　这样的记忆是不完整的，只会让人觉得陌生。何况奈宝尼尔也不确定如今天堂对情爱的态度，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他现在每天夜里偎在哈尼雅怀里，简直安定又折磨。
　　奈宝尼尔想他想得要疯了，等哈尼雅睡着就克制不住变回正常形态靠近对方。只是他素了太久，一闻到哈尼雅身上被阳光晒暖的气息就止不住有些反应。
　　他当然不能在哈尼雅无所知觉的时候去冒犯对方，只能悄悄离远一点，等下半身安分了再靠过去。
　　无论如何他总是想要靠近哈尼雅的。
　　只要在哈尼雅身边他就很安全。奈宝尼尔默默告诉自己别急，他们都还需要一点时间。
　　再等等，再等等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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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帝：冒得人理解吾的绝望


第69章
　　哈尼雅在处理公务的间隙中转起了羽毛笔。
　　他有一点点……坐立不安。
　　因为他圣战后重新开始的工作以及奈宝尼尔的黏人程度，哈尼雅选择暂时把小宰相交给梅塔特隆——只在工作时间，但这对奈宝尼尔而言仍然很残忍。
　　哈尼雅离开梅塔特隆的宫殿时那小家伙几乎要哭出来了。
　　不过他确实很乖，没有闹，也努力在憋住眼泪。哈尼雅为此感到一点愧疚，但他没把握能在带着奈宝尼尔的同时把注意力集中在公务上。勤劳努力是天使的天性，他会尽量排除会影响自己工作状态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