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人生总是事与愿违,明天如果晴天才郊游,那老天爷他就要下雨。但如果是体测你希望下暴雨,老天爷就非要大晴天照亮世界。
薛妄柳话音刚落,天上下的雨就跟拉了总闸一样戛然而止,叫他愣了两秒钟,然后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嘴巴上。
“叫你乱说。”
一缕阳光从云层之间探出头,将地上的水洼照亮。不过是一阵风的功夫,所有的阴云都散去,将晴天还给了人间。
身下的石头在自己起身的一瞬间就化成了碎末被风吹散,玉光凭空抓出一件衣服披在自己身上,将披散的黑发简单扎了起来。
灵力充沛的身体,通达的感官还有同天地之间一种冥冥的联系,时隔两千年青天终于重回此世间修士之巅,想起现在已经埋在石砖之下供万人践踏的了了,他更是忍不住大笑起来。
他问:“玉光,渡劫修士的感觉如何啊?”
“一般,同之前也没什么区别。”
玉光听着青天的笑声,脸上也露出一个微笑来,他轻声问:“看见我到了渡劫期为何如此高兴?”
“本座为何不能高兴?”青天嗤笑一声,“你已渡劫而那雪柳不过大乘期,拿捏住她易如反掌,本座重返人间指日可待,本座自然高兴。”
玉光点点头:“原是这样,我还以为是老祖你真心为我道贺,看来这八百年的情谊也不过如此。”
“如若不是你趁着本座魂体虚弱的时候设下诡计,害本座立下心魔誓,本座早就将你的身体占为己有,现在怕是早就飞升上界了!”
青天有些恼怒,玉光却一脸轻松,微笑着道:“没人不想活,如若不是让老祖立誓不夺我身,玉光怕是早就死了。”
“你知道就好。”青天恨恨道:“若不是你还有个同修无常日月功的师妹,本座必定不会放过你。”
玉光将腰带系上,并未将青天的威胁放在心里,他淡淡道:“那就请老祖得了我师妹肉身重返世间之后,能够看在这八百年的情谊上饶我一命。”
“本座既然发誓不会与你为难,那就会说到做到。”青天嗤笑一声,“反倒是你别忘了这八百年本座怎样助你,别做忘恩负义之人。”
玉光穿上鞋袜,挑眉道:“老祖放心,我自然不是。”
“你是不是忘恩负义,你自己心知肚明。”青天轻声道,“同门相残之事本座见过许多,但像你这样要命不够还要人身败名裂的,本座还是头一次遇见。”
虽然自己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也是坏得明明白白,从不给自己扯虎皮拉大旗找理由,而这位玉光仙君却不一样。
他不光要人死,还要人烂到地里再死,好成全自己的光鲜亮丽道貌岸然。
“老祖只管放心,晚辈今生今世都记得您的相助之恩。”玉光笑着将手背残存着的一些焦黑拍去,扫视四周一圈,叹息一声道:“原以为真会同老祖所说的一般人山人海,看起来是一个都没有。
青天嗤笑一声:“只是忌惮你这渡劫修士威压不敢靠近而已,百里之外各大山门世家的探子都等着呢。”
“是吗?”玉光笑了一声,整了整衣襟道,“那还真是荣耀非常啊。”
“之前你说雪柳不会来,但是有人会来。人呢,本座怎么没瞧见。”青天问。
玉光看着前方的树林,微笑着道:“急什么,马上就来了。”
一阵风吹过,青天一怔,确实感觉到了有人在靠近,而且修为不低,是个大乘期的修士。
玉光直接迈步朝着来人方向走去,他收敛起脸上的表情,脚步越来越快,直到走进了树林才渐渐慢下脚步,最后停下了下来。
不远的地方站着一个人,面容病弱还在咳嗽,身上穿着一件用银线绣着诗文的淡绿法衣,斑驳的阳光落在他的脸上,更显得他皮肤苍白。
玉光定定看着那个人不说话,青天按捺不住开口问:“他是谁?”
玉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是那个病秧子一样的男人往前走了两步,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高兴还是生气。
“你来了。”玉光终于开了口,冲着迎面走来的年青简露出一个笑。
青天一见玉光这个态度,又见这个男人伸出手,还以为是自己人,久别重逢要来个兄弟抱一下,但万万没想到小伙上来就是一巴掌,直接把玉光脸上的笑容打得稀碎。
年青简一巴掌直接把玉光的脸打得侧向一边,他未曾用灵力抵挡,挨打的那半张脸已经通红发肿。
连自己妈都没打过自己的青天发出一声惊叫,大声质问:“这是在干什么?”
自己与玉光感官相连,这一耳光是一箭双雕,看上去打的是玉光,但是他青天也感同身受。
捏马的,好疼好疼。
而年青简则慢慢红了眼睛,被打的人没事,打人的却一副要哭的样子。他狠狠闭上眼又睁开,慢慢伸手摸上玉光侧过去的脸。
动作轻柔又小心,跟方才的一巴掌完全不一样。青天终于品尝出了一丝不一般来,这个男人肯定同玉光有些什么。
人间生死离别重逢后情绪太激动打一耳光也不是不能理解,青天耐着性子忍下了这一耳光,看着面前人含着泪的眼睛,等着看他痛哭。
但等人哭没等到,青天又等来了一耳光。
就是一声响,玉光的脸从左边侧到右边,这下两边脸肿成了轴对称图形。
青天:……
作者有话说:
青天:差不多得了,别打了行不行!要打就打一个人行不行!
年青简:啊这波,这波是左右两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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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黑遥的猫薄荷,为你而来的大七呀、汤姆乄*2的鱼粮
第112章
青天是万万没想到,自己一个同了了那秃驴大战五百年都不曾落下风的渡劫魔君,如今却被一个大乘期的病秧子堵着打了两个实实在在的耳刮子。
这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缺失!
偏偏玉光现在修为已到渡劫,青天已经不能同之前一般随意操纵这具身体,要不然面前这病秧子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青天在身体里气得想死,但玉光却依旧低着头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仿佛感觉不到疼,也不在乎自己肿了的脸。
年青简见玉光不反抗也不为自己这些年的失踪解释,心中更是恼怒,抬起手眼看又是一巴掌。
青天再也忍不住,在心中怒吼道:“玉光!你个废物就站着让他打吗?你可是渡劫期的修士,给我打回去!”
但打回去是不可能打回去的,只能是在空中握住了年青简的手这样。
玉光看着年青简的脸,握着他的手慢慢下滑,最后攥紧了他的手腕,不让他动作。
年青简被人制住却也不怕,反倒是定定看着玉光,用着略微沙哑的声音道:“玉光仙君,我不见你已经有三百五十八年了吧。”
玉光看着他,本想笑着说一声好记性,可他却怎么也笑不起来,只能努力做出一副轻佻的模样道:“不愧是日月书馆的年馆主,记性真好。”
听见玉光对自己的称呼,年青简突然笑了一声,眼睛挤出一滴眼泪滑下,但很快就被他自己拂去。
他看着玉光笑着道:“当然记得,毕竟我给你过了三百五十八个忌日,日日都不敢忘!日日都难眠,但是你竟然没死……当真是可惜。”
最后的话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青天听出了点咬牙切齿的意思,被两个耳光抽打过的脑子更是疑惑:“他到底是不是你的朋友?”
“不是。”玉光这一次终于回答了青天。
年青简见面前的男人又沉默下来,挣扎着想要将自己的手抽出来,但玉光攥得死紧不叫他有一丝一毫逃脱的可能。
“三百年过,仙君已经是渡劫大能,当真是恭喜了。”年青简掰着他的手指,冷冷道:“就是不知道,我这一句恭喜是早还是晚啊。”
玉光笑了笑,松开握着年青简的手,轻声道:“如果是你说,什么时候道贺都不算晚。”
年青简一顿,盯着玉光许久才开口问:“这三百多年你到哪里去了”
语气平静又冷静,似乎方才打人流泪的都不是他。
“没去哪里。”玉光道。
年青简嗤笑一声:“没去哪里?冷玉光,你知道吗?我真的以为你死了,病了一个月,是拖着一口气亲手扶着你的灵柩进了无忧处,当时我……。”
“我知道。”玉光骤然出声打断他的话,看着他露出一个笑来,轻声道:“我当时就在你扶着的石棺里,我当然知道。”
年青简一愣,玉光却走近两步,伸手轻轻拉了拉他身上的淡绿色的法衣,带着笑意问:“都过去这么多年,怎么还穿着这件衣服,难道就这么喜欢吗?”
年青简眨了眨眼睛,转头看向玉光答非所问:“你知不知道这些年雪柳过得有多苦,你如果没死为何要袖手旁观?”
“知道啊,但那又怎么了。”玉光说得风轻云淡,他收敛了脸上的笑,垂眼道:“有一句话你说错了,这些年我可没有袖手旁观。”
年青简眉头一皱:“你什么……”
话未说完,他已经反应过来玉光的意思,喃喃道:“是你……”
“什么是我?”玉光冲他一笑,“我可什么都没说,千万别冤枉好人。”
年青简已经变了脸色,骤然提手朝着玉光挥出一掌,直朝着他胸口打去。
这一次玉光却没有老老实实站着挨打,但他也没有躲,不过是提手轻轻一挡,两掌一击,玉光没动反倒是年青简向后飞出数米,后背重重撞在了树身上,惊落绿叶纷纷。
年青简捂着嘴一边咳血一边凭空抓出一本书来,他直接将手上的血印在书面之上,口中念诀,书页缝隙中竟然流出许多黑色墨水来,落在了地上。
有光一闪,墨水自动成字连接成句,句子首尾相连又成了法阵咒文,时刻都在转动变换,叫人一时找不到阵眼何处。
走近的玉光停下了自己的脚步,看了两眼道:“看起来你的千变阵又精进了一些。”
年青简冷笑一声,接连又凭空抓出两只毛笔来,直接割破自己的手掌挤血将笔尖浸透。吸血之后两支毛笔骤然变大,自行浮起护在年青简的左右。
玉光看着他如此动作,笑了一声不急不慢道:“这两支笔好像还是我送给你的。”
年青简反问:“是吗?我不记得了。”
“是你生辰时候我送来的贺礼。”玉光替他回忆,“我记得是你两百三十岁的时候。”
“那真是多谢了。”年青简擦干净自己嘴角的血迹,看着玉光问:“那些流言是你放出来对吧?为什么要这样?雪柳从未害过你也从未得罪过你,你死后还为你收了六个徒弟继承衣钵,你……”
玉光笑了一声打断他的话,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叹了口气道:“青简,你变了。从前你可不会说雪柳的好话。”
他看着面前靠着树的年青简,上前一步直接踏入他的阵法中,温声提醒:“从前你每每看见师尊偏袒雪柳,总是第一个为我打抱不平。难道你忘了你当初还怀疑过她是师尊的私生女吗?”
“我没忘。”年青简看着他,“我当时还觉得她会夺走你的华寒宗宗主之位,可没想到人家根本就不在乎,她宁愿花几百年的时间帮你养个徒弟出来接管宗主之位,也不愿意要那个位置。”
他右手向前一挥,护在他身侧毛笔顿时提起向着玉光攻去。左手则背在身后,在玉光看不见的地方从袖中抖落出一个纸青蛙来。
年青简左手掐诀数下,纸青蛙一时活了过来,从他的手掌起跳,落入了茂密的草丛之中,跳向远方。
“你若是因为华寒宗宗主的位置记恨雪柳,那大可不必,只要你去见她一面,明天你就能是华寒宗的宗主。”
年青简说着,玉光已经抬手将一支毛笔打落。
他面无表情看着地上被自己一掌就斩成两节的毛笔,轻笑了一声:“三百多年不见,你虽然成了大乘期修士,但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
“大乘期是我靠丹药强行提上去的修为,不过是为了续命而已。”年青简骤然伸手一握,玉光的脚下骤然伸出许多由墨水画就的手与爪子,紧紧将其抓住。
年青简身上灵力激荡,手中连掐几个法诀,脚下阵法大亮,那些黑色的手爪顺着玉光的身体向上,直接扼住了他的咽喉,死死将其困住。
即便玉光已经是渡劫期修士,但年青简的阵法玄妙,他一时也动弹不得。剩下的那一只毛笔已经将笔尖对准了玉光的眼睛,只待年青简一声令下。
“为什么要传出那些流言来?为什么假死?”年青简咳嗽两声,眼睛死死盯着玉光:“难道之前那些……”
他话还未说完,玉光的眼睛突然被黑色充斥,白色的衣袖领口冒出许多夹杂着血色的黑雾来。
青天终于夺到了身体的控制权,他猛地一把将抓在脖子上的墨色手爪撕下,提起腿猛地一跺,腿骨立刻弯折成一个奇怪的角度,但脚下的阵法也应声而碎。
虽然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但他好似感觉不到疼一样,脸上还挂着诡异的笑。
“阵法是吧?”青天甩了甩腿,将错位的骨头归位,折断的地方也用灵力迅速修复,等他迈出下一步的时候,腿已经恢复了正常的形状。
阵法破年青简吐出一口血来,右手猛地压下,操纵剩下的一支毛笔朝着青天打去,但青天只转头瞥了一眼,那毛笔便碎裂成了几瓣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