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方飞走到床边,翻动那些衣裤,全部都很熟悉。
大床边摊开了一只行李箱,里面几乎是空的,东西全在床上了。
——都是他经常穿的。
秦方飞的指尖有些颤抖。
“唔……”一声娇气的猫叫唤回了他的神智。
人形的时候还不觉得,变成了猫的形态,肚子就太沉了,维持一个姿势久了腰实在酸得很。楼连稍稍扭动腰部,睁开眼睛。
收入眼底的是铲屎官放大的面孔。
“喵呜!”楼连吓了一跳,又想到临睡前自己的举动,一时间尴尬无比。他变回人形,揉了揉酸痛不已的后腰,“那个,是小小猫,小小猫闹……”
话没说完,他已经被压回了床上,嘴唇也被重重咬住。
这场深吻足足持续了几分钟。
结束时楼连都有些晕头转向,才醒转的脑袋实在禁不住缺氧的折腾,本来想说的话都忘完了。
“晚饭吃了吗?”秦方飞挠挠楼连挺立的猫耳朵,柔声问。
“吃了。”楼连忍不住用耳朵蹭男人的手,吼间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要不要去吃点甜品?”
“好!”
——有了小小猫后唯一好的,是楼连发现自己能吃很多之前不能吃的东西了。
说来也奇怪,虽然刚开始是吃什么吐什么,但熬过了孕吐期,就莫名其妙变成了什么都能吃,食谱逐渐与正常人类无异。比如猫不能吃的谷物、牛奶制品之类,现在他都能吃了,反倒是干硬的猫粮渐渐无法满足他。
当然,猫条和罐头永远滴神,它们永远是那么的美味可口。
回到房间时,楼连已经一点睡意都没有了,干脆打开电脑玩游戏。
秦方飞在编辑短信,发完后,就无所事事地坐到了楼连旁边。
楼连随口问:“一起吗?”
秦方飞看起来有些犹豫。
楼连秒懂:“没事,我带你,来来来!”
秦方飞不知想到什么,目光微动,竟是应了。
低段位的场次很好排,很快就各就各位开始游戏,起初一切都很正常,但没多久气氛就逐渐不对劲起来。
他们打游戏的初衷……好像有点不一样。
彼时楼连在野区打buff,秦方飞刚好路过,只听楼连一声断喝:“过来!”
秦方飞下意识把头凑过去,想贴贴。
楼连却一偏脑袋:“我他妈没叫你人过来,我要你过来!”
秦方飞:“……”
楼连说:“最后一刀给你,这是野爹对你的爱。”
作为一个并不需要加成的辅助,秦方飞委婉道:“可我要去支援。”
楼连尾巴一甩,抽在秦方飞腰上:“你必须接受我的爱,给我过来!”
秦方飞:“……”
并不是很想要这种爱。
游戏打完,楼连神采奕奕,秦方飞身心俱疲。
想借着游戏亲近一会儿的计划完全泡汤,不得不承认代沟的存在。
两人躺在被窝里,楼连问:“明天要干嘛么?”
秦方飞:“看你。”
楼连找出了酒店各类项目的单子:“那就在酒店里玩吧,唱唱歌什么的。”
“好。”
安静了会儿,秦方飞忽然道:“楼连。”
乍然听到全名,楼连脑子里的弦一绷,抬眼看去。
“我们结婚吧。”
幽谧的房间内,男人温和的嗓音落在耳畔。
许久,楼连眨眼:“这算奉子成婚么?”
秦方飞笑了:“算吧。”
楼连低头:“可万一这里面……只是一只普通的小猫呢?”他指了指肚子,“随处可见的中华田园猫,不会变成人,最多也只有十几年寿命。”
这个可能性并不是没有。
“猫狗也好,花草也好,是什么不重要只要,一想到是我们的孩子,我就会很开心。”秦方飞黑沉的眸子落在楼连身上,有暖黄灯火照来,映出眼底熠熠的光。
楼连下意识开口:“因为是我们生命的延续?”
“不,”他虔诚地吻住那只毛茸茸的猫耳朵,“因为是我们存在过、相爱过、命运抵死纠缠过的证据。”
“现在万事俱备,只差红本,结吗?”
“……结。”
秦方飞秒接:“婚礼定在五天后可以吗?明天先去领证,然后去试衣服尺寸,外公那里不用担心,我已经说好了。”
“……”
楼连:“?!”
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说起来,外公起先怎么劝都不愿意来,后来你跟他单独谈了会儿他就改主意了,不会是因为……”
秦方飞娇妻在怀,笑不露齿:“是的,我说,我们要结婚了,请务必出席我们的婚礼。”
“……”
温存的气氛中,下一秒,肤白貌美的娇妻变成了一坨黑底肥胖的团子。
顷刻间,什么旖旎的气氛都没了,黑底肥胖的团子艰难地翻个身,一个泰山压顶就趴到了秦方飞胸口正中,并决定今夜不再挪窝
这就是不讲武德,算计猫猫的代价!
秦方飞:“……”
今夜,注定人无入眠。
作者有话要说:明后天应该能完结,也是大肥章这种!么么啾!
第93章 暮雪白头
亲临婚礼现场,楼连才知道秦方飞已经准备得有多完备,除了细枝末节的装饰品还需再做斟酌,大体都已经布置完毕了。
这显然不是一拍脑袋能做出来的,想必在之前已经布置许久。
返回的路上,楼连冷不丁开口:“先斩后奏?”
秦方飞摸摸鼻子:“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楼连报之以冷笑,心中决定要给对方一个教训……就今天晚上,这个男人即将不但连猫都撸不到,还会被猫踩着蹦迪,休想睡觉。
除非他愿意付出十个罐头外加一份香脆鱼的代价。
回到酒店,楼连直奔隔壁。
纪平刚好不在,楼远山正靠在落地窗前看外头,这个海岛的风景是真不错,与他们居住的城市呈全然不同的风格:“回来了?”
“嗯。”
楼连应了一声,走上前,说起白天的事。
“我没什么意见啊,”楼远山回过头,“结婚是终身大事,你们自己做主就好,外公总归是支持你的。”
“不过回国后,你必须去见一次父母,带着方飞一起,好好告诉他们,你……”话说到此顿了顿,老爷子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还有些好笑,“把自己给嫁出去了?”
楼连:“……噗。”
“我会的。”他笑道,“还有外婆,虽然外婆已经知道了。”
婚礼那天,来的人说少不少,说多却也不多。
双方仅剩的家族血亲都少得可怜,秦家来了秦方飞两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而楼家更是只有楼远山一个,所以仪式方面一切从简。
秦方飞与两个弟弟从小就没什么交集,母亲的不同导致了三人在不同的环境长大,长大后又因为利益纠纷,相互间越发看不顺眼。
老二秦磐光曾发自心底地对秦方飞选择的职业感到不屑,却又对“长子”的身份忌惮不已,但此刻不同了。对方“娶”的是一个男人,一个毫无身份背景的少年人,这意味着秦方飞不会有名正言顺的血源继承者的同时,也没有后盾的支撑,威胁大幅度降低——这让他继续对大哥的性向也嗤鼻的同时,松了很大一口气。
所以哪怕是塑料兄弟情,秦家两个弟弟也由衷地祝福这段婚姻。
秦方飞和楼连都看在眼里,但前者根本不在乎这份“血缘亲情”,后者甚至压根不认识这两人,就更不在乎了。
他们对视一笑,楼连忽然变回了狸花猫,秦方飞把楼连抱起来:“累吗?”
楼连摇头:“就是感觉挺梦幻的。”
“梦幻什么?”
“我才一岁多,”某人抱着肚子,“还是只十三斤的小猫,就要嫁人生小小猫了。”
“……”
下午两点,婚礼准时开始。
粉紫色的花毯横穿草坪,气球和彩带随风飞扬,柔和的音乐和着流淌,一盘盘小点心和果汁放在广场四角。
司仪冗长的开场白念完后,秦方飞与楼连牵着手,并排走过花毯,穿过来宾,踏着掌声和祝福,走上高台。
两人的礼服款式相同,只有尺寸与颜色的不同,秦方飞是白色,而楼连是黑色。
台下,纪平坐在郎寰身边,心情很有些激动:“没想到啊,我本来以为秦哥这个性格起码得打一辈子光棍的,谁知就一年,就被小妖精拐入婚姻的坟墓了。这就是爱吗,这就是爱情吗!”
郎寰擦擦眼角:“我也没想到,手里有出息的就两个孩子,现在我坐在下面看他们别事业,成双对。这就是爱吗?祝福他们。”
宋欢:“我也没想到,这两个人会内部……”
楼远山忽然开口:“我什么能看到他们的电影啊?”
聚众感慨就此被打乱阵型。
宋欢:“……大概要夏天了吧,是暑期档。”
楼远山不无遗憾:“好吧,那要等好久了。”
“……”
台上,司仪说完祝词,到了交换婚戒的环节。
秦方飞取出天鹅绒盒子里成对的一只,阳光洒落其上,晕开一层耀眼的光辉,他深吸一口气,托着楼连的手腕,小心翼翼地扣上无名指根。
紧接着,他的手也被扣住了,而他的爱人面容温和,瞳孔在日光的照射下缩得极细,此刻那双格外剔透漂亮的绿眸,正专注地落在他的指尖,缓缓将铂金圈推到底。
阳光下,两人的无名指熠熠生辉。
如雷的掌声中,他们交换了一个深吻,映入彼此眼中的不止有满满的爱意,还有一路携手至今的感恩,对往昔苦痛的释然。
“楼连。”
“嗯?”
“不管以后如何,我永远不会忘记今天。”
楼连蹙起眉:“这句话怎么听起来那么像flag。”
秦方飞拉起楼连的手,轻吻那只戒圈:“我爱你。”
楼连眉眼弯弯:“我也爱你。”
又是一片起哄声中,两人携手走下台,向来客致敬。
过完年,楼远山就提出要搬回去,这次不管楼连怎么劝,都不愿意留下来。
老年人总是对老房子有异常的执着,况且,楼远山也不想打扰年轻人的生活。
楼连考虑过与秦方飞一起搬过去,但老房子小,而且老城区人多口杂,他们并不适合住在那里,只好作罢。
卧室里,楼连侧倚在沙发上刷手机,眉头越粗越紧。
客观来说,这个年过得并不太平。
起先是各地自然灾害不断,年前已经上过热搜的地震不提,年后不断传来大雪封路、高山雪崩、病毒流感等灾难和坏消息,紧接着,一则更令人震惊的新闻一夜之间传遍全球。
——各国领域内,都或多或少地出现了区域性的“黑雾”。
起先只是薄薄一层,人们只当是排放的尾气或工业废气之类,没有人过分关注,谁知连日过去,那黑色的雾非但一点都没有消散,反而越积越浓,且不断“下降”,到最后,甚至连路上的可见度都无法保障。
一开始的几天还有人拿“环境污染”做文章,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话再也说不出口了。
出现黑雾的区域政府当然早就疏散了人群,并做出隔离,但当黑雾聚集得足够多时,被笼罩的地方简直像是另一个空间——一切现代科技在此都碰了壁,检测器械无法针对黑雾做出任何分析,成分、危害,统统一筹莫展,更别提形成的原理,甚至连“黑雾”都只是人们根据视觉效果笼统的叫法,到底是不是“雾”没人知道。
所有亲自进黑雾探索的人,都毫发无损地出来了,但他们全都不记得在黑雾中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没有伤口,没有记忆,截止现在,与进去前也没有什么显著的不同。
但未知,往往才是最可怕的。
楼连看着手机,目光却已经放空了,心中不详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曾经的那场梦里,煌月对他说的话还历历在耳,对方的经历也确实曲折,这样看来,煌月的目的,很有可能与阿银相同。如果他没猜错的话……
这场“黑雾”,很有可能就是妖族的手笔。
准确来说,是联合了修罗道后的试探。
他们所在的城市现在还没有“黑雾”,但如果对方铁了心一条路走到底,估计整个人间道都得遭殃。
还有煌月那句“我是你的前身”,也很值得探究……
“……宝……”
“连……”
“楼连!”
“啊。”
楼连猛地惊醒过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整个人都已经歪倒下去,如果不是秦方飞叫这一嗓子,可能直接就睡过去了。
秦方飞担心地看着他:“你刚午睡起来没多久吧,又困了?”
楼连眨眨眼睛,又拍拍自己的脸,才勉强清醒过来:“最近总是很困……可能春天到了,春困。”
一把将人抱起来,轻轻放到床上,秦方飞把刚叠好的被子摊开:“那睡吧。”
楼连爬进被窝,下意识摸上肚子,目光复杂地问:“是不是快了?”
秦方飞安抚地揉揉楼连耳朵:“一个礼拜左右。”
楼连轻蹭秦方飞干燥的掌心,眉宇仍然蹙着,点头。
撇开外面发生的天翻地覆不提,最近他总是很容易暴躁,又常常莫名其妙心悸,堪称自身难保。楼连认真地将自己剖析了一番,觉得归根结底……还是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