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他会和燕惊秋都一块儿死在这里,未来名震天下的妖王死在区区化神期凶兽的手上,多寒酸啊,他不要。
又一会儿想到,死就死吧,燕惊秋也在这儿呢,有燕惊秋陪葬,也不算可惜。
就这样,他伤口处渗出的血越来越多,白春生的意识也越发模糊。
山谷外的雷光与重伤的剧痛,让白春生几乎要生出了幻觉。
他好像听见山谷外九头枭的怒吼声停止了,接着是哀求的悲鸣,这大概是幻觉吧,这是风声。
电光还在闪烁,轰鸣的雷声也越演越烈,白春生被身上的伤疼得要睁不开眼了。
在这些混乱的雨声、雷声中,还有越发靠近的脚步声。
白春生有些吃力的睁开眼睛,来人几乎被雨水浸透,那双冷漠总是泛着漠视与高傲的眼睛,似有想要将他拆吃入腹的凶狠:“不是叫你逃吗,为什么不走?!”
哦,是燕惊秋啊。
白春生说不上话,他想说自己其实是因为太疼了走不了路了,并不是想留下来,也不是出于想要为他分担痛苦的好意。
他只是因为走不了路了而已。
白春生不记得自己到底有没有把这番说出口了,因为燕惊秋凑上来,给了他一个湿漉漉的吻。
滂沱的雨声、被血液浸透的泥土、几乎要人生出错觉的电闪雷鸣
白春生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作者有话要说: dd
提示一下:
在龙宫浴池里,白春生迷迷糊糊中好像看到是从前的燕惊秋在吻他,当时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将现在的薄琰与从前的燕惊秋重叠在了一起。
毕竟他以为燕惊秋没有亲过他,白春生一直以为燕惊秋是在失忆后才喜欢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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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白骨藏红花(十三)
等雷鸣结束,薄琰淋着着雨走进裂谷的缝隙中,见到的就是正在发抖的白春生。
原本鸦青色的锦衣因为浸湿了血水的缘故,显得颜色更深。他像是从地狱之中爬上来的恶鬼,白春生只看他一眼,就迫不及待地扑了过去:“燕惊秋。”
他想明白了,白春生突然的想明白了。
在龙宫的浴池里,隔着迷迷蒙蒙地雾气,他看到的本来就是薄琰,与从前的燕惊秋。
燕惊秋就是亲他了
这个胆小鬼。
他为什么要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白春生低低地说:“雨下得好大。”
薄琰拥住白春生,安抚道:“没事了。”
他自然一早就听清了白春生叫的是燕惊秋的名字,薄琰顿了顿:“我在。”
薄琰从前这样想过,他觉得死人是永远比不上活人的,因为活人有以后,可以将不可能变成可能。
就是抱着这样的念头,他想和白春生在一起,当时的他以为燕惊秋已经死了。这样燕惊秋就是死人,而他是活人,他和白春生会有以后,会将不可能变成可能。
现在他要死了,而燕惊秋还活着。
薄琰想,他依旧觉得庆幸,因为燕惊秋不一定会想要杀死白春生,他们会有以后,会有不可能的可能。
事到如今,他已经不在乎白春生会不会爱他了,他想要白春生活着,好好的活着。
薄琰用手轻轻地拂过白春生的背:“不用去醉死海了,醉死海成了道场,进不去了,燕惊秋果然要成尊。我们去西漠,我今日又见到了在长留山指点着我来找你的那个和尚。”
“他说受人所托,会护住你的,你不用怕。”薄琰见白春生在哭,轻轻地亲了白春生的额头,继续说道:“这是高兴的事情,你不要哭。”
白春生哪里听不懂薄琰的意思,如今天下大乱,只为成尊之事。华严寺的和尚会答应薄琰护住自己,只为一件事,他们要循因果后普度众生
燕惊秋死了,天道圆满,这天下就不会乱了。
这叫白春生如何能心安理得的接受,他低着头想了一阵,在薄琰还没有回来之前,白春生就在想了。
明明燕惊秋也只差最后一步。
白春生握住薄琰的手:“你杀了我吧,所谓杀挚爱以证道心明澈,别人可以的,你也可以。”
白春生看着薄琰的眼睛,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你的挚爱当真是我的话。”
薄琰低低的笑了一声,他眼中倒是不见半点阴霾:“然后等你死后,我若真能苟且偷生的活下来,等我每每午夜梦回,你再出现在我的梦里,成为我的梦魇、此后的心魔?”
他抹去白春生的眼泪,薄琰本想问一句,在白春生心里他能比得上燕惊秋了吗,但又觉得自己实在过分。
最后干巴巴的说了一句:“莫哭。”
“没了燕一,兴许还有燕二、燕三……总之,你要好好活下去才对。”
白春生崩溃道:“这怎能一样,我爱你!”
“可我只爱你!”
白春生哭得几近抽噎,等他哭的有些累了,黑暗般的晕厥泛涌了上来。
白春生晕了过去,等他再度醒来,头顶的是工笔画的十八罗汉与眉目慈悲的佛陀。侧面开着的窗户有干燥的风吹进来,这些风中有细小的金沙与热辣的温度。
他躺在靠在窗边用竹子搭建的软卧上,身上盖着一条很薄的毯子。
“醒了?”一道声音从白春生的头顶传来,他侧过脸去看。
软卧旁放着的是一张梨木雕做的长桌,桌上摆着一盏酒,酒香沁人心脾隐隐有桃花与竹子的香气。
在餐桌的另一侧,正坐着一个人,此人一身鸦青色长袍,他发色如墨,此刻端正的用玉冠束着。挺鼻薄唇,五官与燕惊秋很是相似,不过眉眼上挑,更添几分刻薄难惹的印象。
这人的手上持着一把折扇,正在指间把玩,一副漫不经心的随意模样。
一见到他,白春生心底就有一个名字浮现,他结结巴巴的说:“燕……叶景行?”
白春生暗自想道,幕后黑手果然是他。
这人像是知道白春生在想什么,他毫不留情的嗤笑了一声:“燕惊秋的心劫,竟然就是你这么个蠢东西。”
白春生的怒目而视,换来的是此人愈发放肆的大笑:“这样一看,蠢得勉强还有几分可爱。”
白春生不关心此人究竟是谁,他想知道燕惊秋他去哪儿了。一想到这儿,白春生就不由有几分慌张:“燕惊秋呢?他丢下我去做什么了?”
“哦。”这人道:“燕惊秋才死,救不回来了。”
这人说:“我赶明儿叫聚宝阁给你做一身白,去当小寡妇吧,你情哥哥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白江寒:看吧看吧,我讨厌燕渐行不是没有理由的!
啾咪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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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白骨藏红花(十四)
白春生一双眼睛当即就要泛上泪来,他瞪着红通通的眼睛,恶狠狠地看着这长得与燕惊秋有几分相似,但性情还要恶劣上许多的人。
这人又是哑然一笑:“不信?”
“你不信就出去问问,看我说的是不是假话。”这人道:“你可知燕惊秋是怎么死的吗?他被困在自己的生死境中了。”
“我那玉俑可没有说假话,就算我不动手,他也要死,他本来就只有半个月了。”
“时间如白驹过隙,你可知自己睡了多久?从虚无之地到西域,你睡了足足七日,怎么叫也叫不醒。”
那人的笑意愈发扩散:“燕惊秋再不从生死境醒来,他就真的、彻彻底底的死了。”
说到这儿,这人“啧啧”了一声:“我听说你最不喜欢的人就是他了,这会儿听说他要死了,不该欢天喜地一阵吗?急什么,急着等他死?”
白春生大声的反驳:“谁说我不喜欢他的,我最喜欢的就是他了。”
“这样。”这人又笑了一阵:“你要是早些告诉他,兴许就没这么多事了,可惜,真是可惜。从此你们也要生死相隔,妙哉妙哉。哈哈。”
“你到底是谁?!!”白春生先是一惊,随即立即大声的质问道。
理智上,白春生觉得这人应当就是蓬莱隐士提及的那位叶景行,但此人或许是因为长得与燕惊秋实在太过相像了,白春生总觉得有几分眼熟。
这人笑道:“你慢慢的猜吧。”
白春生咬牙道:“你不说我也知道,就是你杀害了蓬莱岛的妙言仙翁、翠微宫的翠霞元君,和寂燎散人、长平道人,还嫁祸于燕惊秋,要他承担下如此多的罪名,如今陷入如此囹圄境地!”
“哈哈。”这人依旧笑道:“没错,就是我,你能奈我何?呵呵。”
“你!”白春生指着这人,几乎要说不出话来。
门的另一侧传来了“吱呀”地响动,一个身穿袈裟的老和尚走了进来,他先是对着坐于桌边的陌生人行了一礼:“燕家老祖。”
一听这个称呼,白春生十分震惊的看向了这人。
白春生依稀记得燕家老祖燕渐行,是个高瘦阴郁的老头,身上总有一股浓郁的花香与酒气。
燕渐行起身:“回来倒还算快。”
这老和尚白春生见过,正是这华严寺的主持,他脸上的神情平淡而安详:“我答应过小施主的,你何必要引开我。”
燕渐行提着酒,向外走去:“试试而已。”
老主持说:“那我怎么比得上天下地下唯我独尊的定光君呢。”
“这已经是很过去的事情了。”燕渐行瞧了老主持一眼,他神情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临走前,他不忘纠正白春生一句:“我杀的人确实够多,不过妙言真人并非我所杀,是他自己喝的毒酒。”
“妙言真人与白江寒于千年前曾孕有一女,可惜,于仙魔大战时受了重伤,不治身亡。白江寒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她觉得当时妙言真人其实是可以救的,但他没有救。妙言真人只看了此女一眼,便道缘分已尽,她命如此。两人就此论道一场,从此不欢而散。”
“白江寒原本还有好几年寿命,她偏生要渡劫而亡,就是告诉妙言真人她对这件事至死不忘。”
燕渐行推开门,走了出去。
等燕渐行离去,白春生的心情也久久没有平复,他想过幕后的真凶有很多人,但他唯独没有想过燕渐行。
整个修仙界都知道他时日无多
正是因为他时日无多了。
成尊就能与天地同寿,难怪……
现下也不是让白春生细想这些的时候,他急忙将视线看向了老主持:“主持!你可知道燕惊秋现在身在何处?”
若、若这燕渐行所差只剩下了天道的圆满,燕惊秋也不差多少,只差将他杀了再证道而已,皆是回来的就会是真正的燕惊秋。
老主持道:“他的神魂被困在生死境。”
“不,我不是说这个,哎。”白春生长长的叹息了一句:“我是说失忆的燕惊秋,也就是薄琰,他现在在哪儿?”
这名老主持道:“许是在西漠的南部吧,我听闻今日十大宗门中九大宗门,八大世家,十七界,联合起来,要围剿杀了他。定光君为人放肆了些,但他不喜说假话。”
听到老主持的这番话,白春生感到一阵腿软,整个人都虚弱的往后倒去,直直地坐在了床上。
再度抬起脸来时,白春生满面含泪:“还有能救他的办法吗?”
老主持没有直接回答白春生的这个问题,他的眼神透露出一种白春生难以看懂的怜悯。
他无故的提起两百年前与白春生会面的事情:“燕惊秋死了不好吗?我记得你从前最不喜他,扬言若他死了,你就是这天骄榜上的第一人。”
白春生用手背抹去一部分眼泪:“从前是我不懂事,我以为……我以为,算了,休要再提了,我现在只想救他。”
白春生说:“他只差最后一步了,假如他爱的当真是我,燕惊秋若是能杀了我,他就能成尊了!”
“没有这样简单的事情。”老主持说:“你可知定光君为何滞留渡劫巅峰近千年,却迟迟不愿晋升?他身上的酒气是蓬莱岛的毒酒,花香是翠微宫能让人沉溺幻境的迷迭花香。长留山的玉俑做到再也放不下,他描摹的鱼虫鸟兽一日比一日的更加逼真,弹奏的琴声笛乐更是天下一绝。可从他亲手逼死挚爱的那天起,定光君就是行尸走肉,从□□脱胎而出的心魔。”
“当然,我也不愿定光君成尊,若他成尊,必然是修仙界有史以来第一位以魔身弑杀之途成就道法的魔尊。他的偏执疯狂怕是比上如今,还要尤由胜出不少。”
老主持说:“那日你与你祖母白江寒来之前,与我彻夜长谈的客人正是小剑尊。他与我聊了许多,如今既然他会将你托付来我华严寺,想必他更希望施主你能平安顺遂,还是不要伤心过度的好。”
从方才老主持说薄琰被困于西域南部,白春生的耳朵就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进去,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老主持缓缓的提起一件事:“我听说他在闭关前寄给了你一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