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松开季寰桢的衣领,望着他说:“陈家危机四伏,陈正阳不安好心,我一直不敢对林韫表露真心,自食苦果,悔恨至今。而你——”
动手打人的人,看起来比被打的人还痛苦。
“你真让我看不起。”
眼看陈旻琛说完话又要走,季寰桢愣怔片刻,甩开手下,终于放下姿态,追去拦在他跟前。
“你找明悟大师,是为什么?救你弟弟吗?”
他眼神里透着小心翼翼,嘴角肿着,狼狈地站在门口。
陈旻琛只盯着他。
季寰桢被这锐利的眼神看得发虚,想想接下来要说的话,竟是不敢直视陈旻琛,艰难地挪开目光。
“明悟大师……死了。”他说。
“在同竺安一起回来的车上出了车祸。车被人动了手脚,我不知情。司机当场死亡,竺安和大师都没有救回来……”
后面的话,陈旻琛已经听不清了。
他感到嗡地一声,脑袋被锤得发昏。握着的脆弱的蛛丝倏然断开,他重新跌回深不见底的地狱里。
季寰桢青紫的侧脸,吴波惊愕的表情,都成为按下暂停键的画面。
霎时整间屋内,都陷入让人绝望的寂静中。
第十八章 竺安
季寰桢话音刚落,陈旻琛就好似灵魂出窍,压根感受不到周围的事物。
吴波看他神情不对,心中暗道不好,顾不得再和季寰桢周旋,带着浑浑噩噩的陈旻琛匆忙离去。
林韫与竺安听到明悟的死讯时,也都是一震。
竺安立刻转头去看林韫,发现林韫表情黯然,安慰的话也突然变得苍白起来。林韫心中好不容易升起的希望的小泡泡噗一声就破了。
“都给我滚!滚!”
沉默中的两人被这喊声吓了一跳,纷纷转头去看,原来是折回去坐在沙发上的季寰桢一脸戾气地让屋内的人离开。
林韫垂头,摸了摸自己胸前的玉佩。
他早该知道,老天没这么好心。能给他一个得知真相的机会已是莫大的恩赐,可笑自己还不知天高地厚地奢求能重活一辈子。
算了,林韫告诉自己。能清醒地跟在哥哥身边,总好过做个糊涂鬼。
只是哥哥刚才的样子,实在让人放不下心。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靠在沙发上喘气的季寰桢,打算跟着打开门的几人,回去看看陈旻琛。
飘到门口,林韫才察觉哪里不对。
“竺安......”
他转身,看着好友,心中一惊。
只见竺安立在半空,垂眸看着季寰桢,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就像个在沙漠中追逐绿洲的孤客,历尽千辛,付出一切,才发现一直苦苦追寻的是海市蜃楼,是过眼云烟。
林韫刚才一直将全部心神都放在他大哥身上,现在一看竺安的表情,立即想起方才季寰桢的凉薄之语。
他内心不安,正想过去看看竺安,沙发上的季寰桢却不知想到什么,骤然暴起,一脚踹翻了面前的小茶几。
嘭一声巨响,林韫不由自主看过去,正好对上季寰桢暴戾的双眼。
熟悉的天旋地转过后,林韫站定一看,发现自己来到了季寰桢的记忆里。
夏季的傍晚,天空一碧如洗,街道旁的树上还能听见阵阵蝉鸣。
市一中历史悠久,建在老城区中央,四面八方都是非常有生活气息的街道住宅。出门直走,就有一条夹在居民楼中的街,两边全是让人垂涎欲滴的美食,物美价廉,学生福音。
饭点时间,街上有很多穿着一中校服的学生,也有跟着走读生一起溜出来的竺安和林韫。
学校七点上晚自习,溜出来吃饭好是好,就是很容易迟到。
林韫一身校服穿得规规整整,领口都不乱,神色犹豫,显然不是很赞成这个点跑出来吃饭。竺安则大大咧咧多了,校服外套不知道被他扔去哪儿了,少年健康有力的身材罩在宽大的短袖和运动裤里,张扬地吸引了周围女孩的目光。他脸上挂着笑容,一把勾住林韫的脖子,笑着把他扯进路边的小店。
店铺不大,老板系着围裙站在长方形的锅前,锅中被铁板隔开,一格格煮着串好的肉和菜。汤汁红艳艳的,咕嘟咕嘟冒着热气。林韫一进去,就被食物温暖的香气勾得疯狂分泌口水。
竺安得意地看了林韫一眼,拿过铁盘就开始挑串,几乎每种菜都不愿放过。然后两人抬着两盘堆成小山的串儿,坐在路边的小方桌上,就着冰柜里的汽水,幸福地吃起来。
不远处的树下停着辆车,玻璃都贴了深色的膜,从外看什么都看不见。
季寰桢就坐在里面,微眯着眼,看着街边两个快乐的少年。
林韫记得那家串店,老板高二开学前关门回老家了。
这么看来,季寰桢在高一时就已经盯上了竺安。
画面一转,季寰桢独自坐在角落的卡座里,看着来回穿梭的竺安。
竺安穿着衬衣和铅灰色的马甲西裤,手上抬着酒,显然是在酒吧里打工。林韫在季寰桢身边,两人都静静注视着竺安。
一中校规严格,要求学生每天都穿校服。就算不穿校服,竺安也都喜欢穿宽松休闲的衣服,林韫从没见过这样的竺安。剪裁合适的西裤衬得他一双腿格外修长,马甲扣得很紧,勾勒出窄窄的腰线。衬衣的小立领正好卡在喉结下。
不得不承认,这样的竺安看起来很诱人。
季寰桢招手让竺安过来。
竺安走近,看见坐着的男人,短暂地失神。
这个角落的灯有点暗,他匆匆过来才看清眼前男人的面孔。这是个很英俊的人,同他周围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他锋利的眉和唇充满侵略性,骨节分明的手随意地搭在腿上,手表上一圈钻石在灯光下闪着碎光。
竺安第一次发现自己打工的这家酒吧这么有格调。这个男人仅仅纡尊降贵地坐在这里,就让四周都仿佛熠熠生辉起来。
他朝季寰桢露出友好的笑容:“先生,您想喝点什么?”
林韫一看就知道,这是竺安第一次见季寰桢。同时他也敢肯定,即便只见了一次,季寰桢也在竺安脑海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当晚,季寰桢买走了酒吧里一直无人问津的昂贵洋酒,老板笑逐颜开地过来,又被季寰桢不露声色地赶走了。
竺安得到了丰厚的小费和老板和颜悦色地吩咐“可以下班了”,等他换好衣服出门,季寰桢“恰巧”开着车路过,叮嘱他“早点回家”。
季寰桢坐在离开的车里,转回头去看着路边穿着白T恤的竺安。那时的竺安还没染头发,顶着黑色的脑袋,站在光怪陆离的酒吧门口,身形在夜色中有些单薄,却也挺拔。
他站在那儿目送季寰桢的车远去,像棵干净的小白杨。
林韫默默地看着。
季寰桢的追求不仅不加掩饰,还逐渐升温。他经常出现在酒吧,以高昂的消费换取竺安的不菲收入和早点下班。
面对这么一个英俊多金、彬彬有礼的男人,竺安拒绝了他的情意,却很难拒绝他出现在自己身边。
不久后的一个晚上,竺安被几个趾高气昂的女子缠住。女人们口头轻薄,竺安还是很有礼貌地对她们微笑,应付艰难。
在一个女人将手伸向竺安的腰臀时,眼看竺安忍无可忍,候在门外的季寰桢终于出现,以不容拒绝的姿态将竺安带离。
这是场俗气的戏码,是季寰桢提前安排好的一场意外。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目的已经达成,竺安的态度肉眼可见的软化下来。
面对竺安眼中的亲近与感激,季寰桢笑得志得意满。
之后的一切都水到渠成,竺安为难地拒绝了季寰桢辞职的提议,低着头说自己父母去世,奶奶年纪大,酒吧的侍应生已是还没成年的他能找到的收入不错的工作了。
季寰桢体贴地给了竺安拥抱,让他有事给自己打电话,也说自己空了都会过来找他。
刚才还低着头的人闻言开心地笑起来,柔软的发扫过季寰桢额脸颊,一脸纯真无暇的笑容印在季寰桢眼中。
季寰桢抚了抚竺安的领口,目送面露羞赧的少年蹦跳着跑进酒吧,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上车离开。
他经常到酒吧来,消费的酒水都记在竺安身上,还总要他作陪。掐着点带竺安离开,在老板点头哈腰的恭送中送竺安回家,在离开前送竺安各式各样的小礼物。
包装温馨的鲜花、价格能让竺安接受的球鞋、造型可爱的小音箱,甚至是不知道哪里淘来的漫画。看得出来,季寰桢很用心。
竺安上楼的脚步一天比一天恋恋不舍,人也一天比一天高兴。
离捅破最后一层隔膜,只差一个契机。
林韫以为季寰桢一定会率先出手,但没想到这个契机来的如此突然。
还在办公室的季寰桢接到竺安打来的电话时,脸色一变。他一边安慰着竺安,一边大步下楼,乘车赶往医院。林韫尾随着季寰桢的视角,也是焦急地坐立不安。
在人来人往、拥挤狭隘的病房门口,季寰桢接住了扑过来的、眼眶通红的竺安。他摸着怀里人的脑袋,吩咐带来的人有条不紊地退房,给竺安的奶奶转院。
在新的医院里听到医生说出“平安”的结论时,竺安看着躺在干净病房里的奶奶,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
林韫看得很难过。
这时候的自己应该在假期里回了陈家,竺安大概清楚他帮不上忙,还会给好友徒增担忧。
他看起来十分疲惫,瘦弱的身体在这一刻显露出不堪重负的脆弱。生活的重担即便坚强乐观如竺安也会有扛不住的瞬间。
他需要一双臂膀,一双稳健、有力的臂膀,一个强大的、可以依靠的怀抱。
季寰桢擦去了他的泪水,吻了吻他的眼角,将竺安拥进怀中。
确认好陪护人员后,季寰桢态度坚决地要竺安回家休息。
他将竺安送到门口,转身要走时,被门内一只羞涩却用力的手抓住了衣角。
季寰桢的回应热情而激烈,他等这一刻等了很久。
林韫目瞪口呆地看着季寰桢一把将竺安抱起,让他夹在自己腰上,把人抵在门后肆意亲吻,唇舌纠缠的水声清晰可闻。
两人跌跌撞撞进了浴室,衣服落了一地。竺安家在老小区,浴室很小,一个小浴缸装竺安刚好,再装一个身材高大的季寰桢,顿时很拥挤。
季寰桢将赤裸的竺安扣在怀中,在淋下来的热水中凶狠地吞吃竺安的唇。
竺安生涩主动,季寰桢手法娴熟。他的手抚弄过竺安胸口,逐渐往下,握住竺安挺翘起来的性器开始把玩。
在他咬住竺安的乳粒时,竺安忍不住缴械投降,弓着身子射了他满手。
季寰桢温柔地摸着竺安的背,另一只手探入股间,试探性伸入一个指节。
竺安被激得浑身一僵。
季寰桢一直观察着竺安的表情,见状便问他:“第一次做?”
竺安满脸通红,小声说嗯。
季寰桢笑着亲亲他布满水光的明亮双眼,再亲亲他被自己咬得红艳的嘴唇,起身在小塑料架上辨认着成分,挑了瓶浴液过来。
“等不及准备东西了,疼就告诉我。”
林韫看着床上相叠的两人,尴尬得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不像他白得跟没晒过太阳似的,竺安的身材很好,体态修长,腰腹上都有薄薄的肌肉。
季寰桢将他一腿顶在肩上,跪在竺安腿间,粗大的肉根撑开他股间的穴口,一次又一次不停歇地撞进去,撞得竺安呻吟破碎,屁股发红。
脱掉西装的季寰桢浑身都是坚硬漂亮的肌肉,像只恶兽一般要把床上的竺安吃干抹尽。
竺安又射过一次后,他将人翻过来趴在床上,以后入的姿势重新干进去,一手掐着竺安塌下的腰,一手摸到胸前夹着他的乳头拉扯,小小的屋内全是肉体碰撞的声响和竺安无法自抑的呻吟。
在看到季寰桢将浑身无力的竺安按在身上,抱在怀中,从下往上将他顶得晃动哭喊得时候,林韫终于面红耳赤地捂住了自己的眼。
“小韫?”
林韫睁眼,看看面前的竺安,又看看沙发上颓然的季寰桢,脑袋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两人那些情热的画面。
竺安一看他的表情,就了然地问:“你看到了?”
林韫突然反应过来,竺安大概不想他看到自己与季寰桢的回忆。
他挠挠头:“看到了一点,就是你刚认识季寰桢的时候。”
“这样啊。”
竺安笑道:“我也很喜欢那个时候。”
林韫看着竺安,难以开口。
在医院时,季寰桢的心疼不似作假。在......床上时,季寰桢也很温柔。他没让竺安受伤,但一直让竺安感受欢愉。
你们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竺安问:“小韫,你现在要去哪儿?回去找你大哥吗?”
林韫犹犹豫豫地点点头。
竺安平静道:“那我不陪你回去了,我想留在这里。”
他打断了着急要开口的林韫:“我觉得有些事情还没结束,尤其我和季寰桢的事。你走吧。”
竺安摸了摸林韫的脸:“别哭,怎么又要哭了。又不是见不到我了。开心一点,照顾好自己,做鬼了也别让我担心,好吗?”
林韫撇撇嘴,扑上去用力地抱住了竺安。
第十九章 歉疚
陈正阳喜欢收集各种各样的东西,画,铜器,玉石,酒......作为他财富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