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叙言仗着身高优势，远远看了一眼商场里的场景。
　　再调出商城周围的区域地图，在上面做了一番筛选，然后标了几条路线。
　　“黎白你们用过商场广播了，确定没有人回应是么？”
　　黎白走过去：“嗯。但是这里这么吵，她们不一定能听得到，所以不排除还在里面。”
　　“就让楚宁找。楚宁。”
　　“知道了。不过你这几条路线……”她凑过去低声问：“屯粮时间，到其他商场和药房抢购很正常，但你标诊所……”
　　她又压低声音：“现在的诊所严禁无药方买药，所以，两姑娘谁身上带伤？”
　　江叙言也低声：“是妹妹。有一段时间了，但也不能彻底排除风险，你小心。”
　　楚宁已经被巫叔提醒过末日的事情了，凌洺的帖子她也看过了，所以她知道江叙言说的是什么。
　　她倒吸一口冷气，突然有点担心：“你跟带伤的租客住一起啊？你这——”
　　“行了，这种时候，算计这些做什么？去找吧，用你的方法。”
　　楚宁于是比了个“交给我”的手势，直接走往挤得水泄不通的商场。
　　她个儿高，穿得亮眼，脸更是少有的绝色，她一出现，吸引了大量的目光。
　　而她走起路来，身姿挺拔，目不斜视，平素妖娆又嗲的样子，这会儿却气场十足，于是她路过的地方，人们都不自觉给她让路。
　　于是她轻轻松松挤过人群，很快消失在商场里面。
　　江叙言给其他几人安排了路线，两个一组，各负责一到两条路线，安排完，又定好集合的时间地点，要求无论找没找到人一定要集合，然后才让人散开去找。
　　最后只剩下他和方青。
　　方青确认所有人都走远后，才拉拉江叙言衣摆，满面忧愁地问：“你是不是担心她们……那个了？”


第28章
　　江叙言看着茫茫人海，缓缓叹了一口气。
　　“如果人被感染且异变，生命特征会首先消失不是么？”
　　方青想到这一路一直打不通双胞胎电话，再想到现在的掌心芯片的特性，心下一寒：“所以美馨的电话打不通……”
　　“那可是她姐姐美惠呢？她没受伤……”
　　江叙言看向他：“那如果她被攻击呢？”
　　方青沉默。
　　那她倆人岂不是……
　　江叙言没再说话，怎么说这对小双胞胎在他公寓住了也有几年了，两人平时也乖得很，他不愿意看到那种事发生在她们身上。
　　“走吧，趁早找到。”
　　方青马上跟他往选定的路线走，一路走一路找，却始终找不到。
　　有人的地方找完了，和凌洺等人一对消息，他们也毫无进展，江叙言便带着方青往更偏僻的地方找。
　　最后来到一片旧城区，位于江叙言公寓所在城区的侧面，距离江叙言公寓很远，正常来说，双胞胎无论如何都不应该跑来这个地方。
　　是江叙言按照最坏打算推测到的位置，这里离新城区虽远，但又是距离新城区最近的老荒区。如果石美馨真的在出门途中发生点什么变化，石美慧最有可能把她带来这里。
　　两人在这片区域又开始漫长的寻找。
　　找了半天，还是没找到，但在即将放弃转换路线时，方青忽然在一个小巷前面停了下来。
　　还没等江叙言问，他突然举起一根手指，低低“嘘”了一声。
　　“好奇怪……”
　　“怎么？”
　　“我们刚刚找过这条小巷了吧？”
　　“嗯。”
　　方青却看过去一眼，秀气的眉逐渐拢到一起：“那怪了……”
　　“怎么？”
　　“我怎么感觉……”他又往那里走了几步，“我怎么感觉……那里会有人？”
　　江叙言脚步一顿，莫名看向他：“感觉？”
　　方青有些不好意思地扯了扯嘴角：“是啊，就是……奇怪的直觉。”
　　他的直觉向来挺准，但这种直觉不常有。
　　这一阵子一直跟着江叙言，后者全能且强的人物，根本不需要方青用到脑子，这种直觉也就很少出现。
　　但今天它就是突然冒出来了，一股淡淡的却又很清晰的感觉，一直在告诉他，这附近可能会有他们在找的人。
　　江叙言转身看着他，想了想，问：“具体说说？”
　　方青诧异：“你信我吗？”
　　“没什么信不信的，说说看。”人的直觉很多时候其实是潜意识捕捉到的细节，或许他能发现什么自己没有发现的问题。
　　于是方青面向巷子，闭上眼睛，认认真真地感受起来。
　　眼睛闭久了，时间一久，身体的其他感觉就灵敏起来。
　　好半晌，方青向某个方向偏了偏头，再过了一会儿，他猛然睁眼，拉住江叙言声音压得极低：“有人在哭！”
　　江叙言：……？
　　他什么也没听到。
　　方青径直带他往声源处走，低低的声音还在解释：“很小很小的哭声……感觉好像隔了一堵墙的样子……”
　　江叙言脚步一顿：隔了一堵墙？
　　转头看向巷子——是由两排挨得很近的居民楼形成的窄巷，他们之前找过巷子，没有发现人，居民楼在巷子里又没有侧门，只有面向街道的大门，从大门往里看，也没有看到双胞胎的身影。
　　江叙言又看了看巷子的构造，确认不可能存在什么暗门以及其他能够藏身的空间。
　　这么说来，要不是方青听错，哭声就只能是从居民楼里传出来的。
　　江叙言沉默了片刻，又低声问方青：“在哪边？”
　　方青指了指右边的方向，然后轻声道：“好像在二楼，但又没有那么高……会不会其实躲在楼道里我们看不到啊？”
　　江叙言又看了一眼紧闭的居民楼大门——早已掉漆的铁质大门之上，有那种比较古老的感应、按键一体的门锁，是那种需要门禁卡刷卡，或者呼叫楼内居民开门的老实门锁。
　　前面他们试过这个锁，打不开，如果是双胞胎姐妹，她们又该怎么打开？
　　江叙言问方青：“你能确定是那两人么？”
　　毕竟很有可能是楼内居民，虽然这个地方看起来早已无人居住……
　　方青抿了抿唇，有点惭愧地看过去：“我说了这是直觉呀……”
　　意识是他根本听不出来，真的只有一个念头、一种直觉。
　　江叙言再次安静听了会儿：真的听不到任何动静。他不知道方青是怎么听到的，之前他看起来也没有那么好的听觉？
　　但他还是决定去看看。
　　“走吧。”
　　来到门前，他再次试了试门锁，还按了二楼一切可能的门牌号，但都无人应答。他叹了一口气，示意方青看看四周有没有人。
　　方青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看他这架势，他怀疑他要干坏事了。
　　果然，确认四周无人、居民楼前也没有监控后，江叙言从裤兜摸出一片和门禁卡差不多大小的卡片，看着方青，一脸“你什么也没看到”的表情，把卡片在门锁感应区一刷——
　　“嘀。”
　　门开了。
　　方青：“……”
　　倒是适应得飞快，和江叙言比了个“牛”的手势，再比了个“我懂的，你放心”的手势，推开门往里面探头。
　　江叙言感觉这小子已经很“入流”了，收回家伙，推门进去。
　　进去之后，还是没听见声音，这次连方青也听不到了，方青正想问会不会真是自己听错，江叙言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指指楼道上方，又比了一连串有点像军方暗号的手势。
　　方青没看懂，江叙言也突然想起他不可能懂，于是手势一顿，只比了个“别出声，跟我走”的简单手势。
　　这次方青听懂了。
　　江叙言用掌上芯片给楚宁发了个定位，又发了串方青看不懂的数字和符号，然后便带头往楼上走。
　　这个居民楼真的很旧，楼里的灯甚至应急灯都不能用了。
　　此时已经开始入夜，进入逼仄的楼道，黑暗无声笼罩。
　　两人几乎是摸黑往上走，江叙言脚步声轻到听不见，方青人轻动作轻，也几乎没有发出声音。两人一前一后，小心且慢地往上摸。


第29章
　　两人走上一楼，看了看上面的楼道，没有看到人。
　　两人在黑暗中对视了一眼，江叙言看向楼道两侧的居民房。
　　这是老式且小型的居民楼，一层只有两个屋子，左右各一个。
　　现在肉眼看去，两个屋子都大门紧闭，屋里也很安静，看起来不像会有人。
　　方青想问我们是先敲门问一问呢，还是先整栋楼摸一遍看看。
　　他听到的哭声，按照高度，应该就在这附近，但现在看着也没有……
　　他朝江叙言指了指屋里，然后做了个询问的眼神。
　　江叙言正要说话，却又忽然一顿，看了楼上一眼。
　　“沙沙——”
　　有一阵十分微弱的移动声在楼上传来。
　　江叙言和方青都听到了，江叙言给方青打了个眼神，他打头继续往楼上摸。
　　手长脚长的两人眨眼又上了一层。
　　这时，两人抬头看见，楼上有一小团阴影在小心翼翼往上走。
　　双胞胎长得娇小，这团阴影也很娇小。
　　方青和她们相处不多，但江叙言和她们相处久了，一眼就能认出人来。
　　“石美慧。”
　　他喊了一声，吓了前面阴影一大跳，刚要跑，却又脚步一顿。
　　“江……江老板？！”
　　她万分诧异。
　　江叙言和方青都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旋即江叙言又蹙起眉，大步跨上台阶：“你怎么在这？”
　　“为什么不接电话？”
　　“石美馨呢？”
　　石美慧霎时一抖，急急又转回身去，身子做出保护的姿态：“你、你别过来！”
　　江叙言脚步一顿——从楼下拐过来，他才看到石美慧身侧还有一团阴影，看那身形，毫无疑问就是石美馨。
　　但是她现在正在剧烈颤抖。
　　身子根本站不直，是石美慧抱着她、手臂从她腋下绕过去死死撑住她，她才没有倒下去。
　　江叙言蹙眉：“她——”
　　石美慧马上将石美馨揽到自己身前，侧身对着江叙言：“她没事！她很好，我们待会就回去！”
　　江叙言有点无奈：正年轻，撒谎都不会撒，他问她怎么了吗？
　　听她声音颤抖得不行，恐慌都快凝成实体掺杂到声音里了。他还是放缓了语气：“有什么事，你要说，带她躲着，她是不会自己好起来的。”
　　“她现在也不会好起来了！”一说，她又一顿，赶忙又改口：“不，我的意思是……”
　　“别隐瞒了。还有，你确定这里没有人吗？你在这里这样喊，不合适，声音小点。”
　　石美慧后知后觉，立马噤声。
　　大抵见江叙言想得比她周到，还知道提醒她声音小点，她忽然有些扛不住压力了，声音里带上哭腔：“我……”
　　江叙言看了看楼下：“出去说？”
　　“不，不出去！”
　　他猜她或许担心会被路人发现石美馨的异状？于是又道：“那上楼吧，去天台。”
　　说着迈步靠近石美慧。
　　石美慧又紧张起来，拖着石美馨往后躲。
　　“别、别……”
　　江叙言声音放得很轻：“没事……她让你受伤没有？”
　　“没！她不咬——”
　　“嘘。”
　　“……好，好……她没有……”
　　“那你躲什么？”江叙言走过去：“你扶得动么？要帮忙么？”
　　石美慧却警惕地摇头：“没事，我可以，我自己来……”
　　于是江叙言指指楼上：“那走吧。”一点也没有强迫她的意思。
　　石美慧眼带迟疑地看着他，语气之中带着些央求：“江老板你不会……”
　　“不会，走吧。”江叙言打断她的话，让她放心走。
　　于是石美慧带着石美馨往楼上走了。
　　方青见两人谈妥，也急急忙忙跟上去。
　　天台的门没有上锁，轻轻松松便能开门走进去。
　　门旁有个灯制开关，江叙言试了几下，终于把天台的灯打开。
　　年代久远的灯光线黯淡，刚亮起的时候，还闪烁了一阵子，才逐渐稳定下来。
　　石美慧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不想被光照到的样子，看到灯亮了，她立马拖着石美馨躲到暗处的角落。
　　江叙言见状，看着被她护在怀里的石美馨：“她……怕光？”
　　石美慧一抖，又想说话又犹豫：“她——”
　　江叙言想起刚才看到的，石美馨的状态。
　　通过方才开灯一瞬的短暂一瞥，他看到石美馨脸色已经很是惨白，双眼眼眶也一片焦黑，往里陷入。
　　石美慧带她躲到阴影之后，他再看不清她的脸，但他能看到她的动作非常僵硬，有种很明显的不和谐。
　　再回想石美馨刚才的脸色和眼睛的状态……
　　江叙言沉下脸来，声音也冷沉冷沉的：“她……还好吗？”
　　他没有提及“死”字，但语气很明显了。
　　石美慧一惊，立马将石美馨抱得更紧，表情变得狰狞：“你在说什么？！这是什么意思？！她当然还好好的啦，她——”
　　江叙言打了个手势让她冷静，目光还在盯着石美馨：“你要说实话——你必须明白，她要是出了状况还在抖，肯定不正常，你该远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