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了各位，行个方便。”
　　卢卡斯扯扯嘴角，“你有病吧，还会不会好好说话了。”屁话真多。
　　堵得于承余胸口一闷，他不再试图活跃气氛，表情认真许多。
　　前一秒他还在众人面前，眨眼间机甲闪过残影，裹挟着足以割裂皮肤的气流，绕过严阵以待的卢卡斯和摸不着状况的慕光，直奔俞安。
　　校方训练使用的机甲不配备武器，要淘汰对手只能靠赤手空拳，这无疑是加大了难度。操控者如若对机甲的了解不深，很可能忙活了一顿最后成效全无只伤了对手皮毛，核心零件半点没碰着。于承余一秒锁定肩部连接处这个脆弱处，保证这一拳伤害效果最大化。
　　他拳头落下那瞬间，目光中的机甲消失在原地，与此同时他胸口的能源系统被击碎。出乎预料的结果使他不顾情况危急，反而急忙转换视角抬头，只不过眼前不是对手冷漠的双眼，仅有机甲无所波动更看不出情绪的机壁，光滑冷硬的黑色金属映出他机甲的身影。
　　控制室里系统警告声和于承余的粗重呼吸声接连响起，很快系统判断此机甲已失去战斗能力，他的意识自动弹出训练场，睁开眼入目是教官凑近的大脸，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几秒内经受两次惊吓。
　　正式出局。
　　程昀打个哈欠的工夫，小弟就让人淘汰了。
　　他撑起眼皮，直直地望向俞安，看完方才那幕后眼神热切，一扫先前散漫，“你是谁。”
　　卢卡斯：“怎么，淘汰你一个队员还想着事后报仇？别干这么没品的事啊兄弟。”
　　程昀嗤笑，差点为卢卡斯的异想天开鼓掌，训练时间固定，五分钟后截止，这些时间显然不够他与这位看不出真实实力的对手打一架，知道名字后续才有机会约着单挑。
　　“没你这个意思，别误会。”他耐下性子解释，“只是想知道怎么称呼？”
　　俞安同样注意到时间问题，收回了再拿一分的念头，对于程昀的问题，他十分敷衍，“你随意，反正想叫爸爸我也不会拦着你。”
　　训练结束，所有时间截止前还留在场地上的学生自动断开连接，纷纷回到现实。
　　同一时刻光脑计算出最后的结果，宋教官手滑动着固体光脑慢慢查看，撇嘴，“你们这届不太行，我带过的学长学姐们可比你们强多了，嗯，也仅仅几个人表现还算不错。”说罢他着重注意了排名的第一位，眼里浮现出不怎么明显的赞许。
　　有人反驳，“宋教官，您不是说这是您第一次来给学生军训吗！哪来的学长学姐。”
　　“别插话，就你话最多。”说教官通用语录时被人拆穿，宋教官既尴尬又想笑，故作严肃地让学生保持安静。
　　“成绩传送到学校官网上了，感兴趣的同学可以自行查看。这次的成绩不做未来任何参考，只是军训过程的一部分，不理想也不用多么气馁，以后比这个严格的训练还有很多，有你们气馁的时候。”
　　训练室全是无助的哀嚎声。
　　教官没说多少废话，快速讲完让身心疲惫的考生解散自由活动。
　　俞安和卢卡斯以及慕光皆不在同一训练室，他慢腾腾起身独自往外走。
　　靠近门口的地方有两人在交谈些什么，本没有要偷听的心思，奈何有人嗓门大。
　　“程哥，那是谁啊，我的天呐这才几秒就把我给淘汰了。不是没遇上实力强的，可那人是真的邪门。我刚刚看了，我们队伍总分排在第二，第一是卢卡斯那队，凯利家那个大少爷。”留着寸头身材高大的alpha跟在一人身后。
　　“我见过卢卡斯·凯利，那不是他，他还没这么厉害。”他的家族和凯利家族多有合作，程昀曾看过卢卡斯平时的训练视频。视频中后者没开口讲话，因而在训练场上他听不出对手中就有卢卡斯的存在。
　　“这可怪了，程哥你有问名字吗？”由于卢卡斯的名声更大，于承余人为忽视了他的队友也就是俞安，在离真相一步之遥的时候一个大拐弯闭眼跑进了死胡同。
　　“他没说，我还挺好奇是谁的。”程昀缓声道，他出了机甲还是睡不醒的样子，说话喜欢拖长音。
　　于承余挠挠头，他打开光脑查找想要的信息，边查边和程昀说话：“我是a-级，对方不会比我更差了，我们这届机甲系里a-级及以上的alpha有五十六人，不算多，真的要找人不过是需要时间，总会查出来。当然如果有更多的指向性会容易些。”
　　前面是拐弯处，俞安和他们错开前再次听见程昀开口，“指向性啊，他喜欢别人叫他爸爸算吗。”
　　俞安：“……”


第九章
　　宿舍里静悄悄的，慕光的位置上空着没有人在。
　　只在俞安进门时，虚掩着门的浴室里传出一阵水声，片刻后回归平静。
　　俞安当是他们离开前没关紧水龙头，直接推开浴室门。
　　浴缸里被放满了水，随着缓缓荡漾的水波向外溢出，一只不明黑色毛团漂浮在水面之上。
　　短小的前肢正盖在眼上取暖，圆脑袋和肚皮上的颜色比身体要浅很多，柔软的腹部没有沾上水，呈现干燥蓬松的状态，呼吸间的一起一伏显示出他只是在睡觉。
　　听见门口的动静，爪子在脸部的茸毛上揉了揉并拍打两下，睡懵状态下的幼崽把快眯成一条线的小眼睛努力睁大，豆豆眼跟俞安对上，小小的眼睛里闪过大大的困惑。
　　他刚才睡着了吗？
　　慕光的分化拟态是海獭幼崽。
　　眼看着慕光想起来和自己打招呼，又碍于圆滚滚的身体在水中作无用挣扎，俞安走过去拎起后颈帮他脱离水面。
　　海獭细细的爪子无比辛苦地翘起，给俞安比出大拇指当作感谢。
　　俞安拎着他走出浴室，翻找出吹风机把他烘干，被水打湿的茸毛快速干燥，随着风力的作用炸成黑色圆球。
　　慕光伸出爪子正面朝上想把肉垫烤暖些，浴缸里的水早就凉了大半，幸亏被俞安发现不然他再留下去迟早感冒，正在他纠结怎么用两只爪爪比爱心的时候，身体突然凌空，在重力作用下降落且翻滚几周最后滚进了自己柔软的被窝里。
　　“拟态期什么时候结束，晚上？”俞安问。
　　费力把脸上的被子挪开，慕光小幅度点头，他已经请好了假，下午不用再去军训。
　　omega在三大性征之中最大的特殊性是拥有独特的拟态期，在初次发热期到来的前一个周将不受控制地进入拟态，此后拟态期固定，每次大约为半天时间。据研究表明这是omega的身体在为即将到来的发热期期间的高消耗积累所需的能量，目前并无安全无害的规避方式。
　　帝国统计数据中omega拟态分化多发生在成年之前，极少数会推迟。
　　俞安就是推迟的那波人群之一，至今没有完全分化。
　　不过他并不着急，拟态期间什么都做不了，纯粹耽误训练时间，再者拟态的到来代表性征成熟及今后固定的发热期，俞安极其厌烦任何和信息素扯上干系的事情，如果可以自行选择，他更希望当个可以不会为信息素头疼的ba。
　　沾着枕头慕光很快再次睡着，俞安拿着实体光脑关闭音量看训练赛记录，手指不小心触碰到角落里的娱乐新闻界面。
　　科技发展至今，媒体们撰稿时还是没能舍弃夸张的标题，反而愈演愈烈。
　　＃俞家长子公开谈论择偶标准，疑似与三皇子好事将近！＃
　　占据整个页面的是俞温楼在宴会上言笑晏晏的照片，帝国皇室的三皇子站在他旁边，由于身高差要低下头与他交谈，拍摄角度把握得精巧，使画面中的两人看起来更为亲密。
　　他对俞家的事情不感兴趣，看到这里就关闭了界面，殊不知后面发展更精彩。
　　紧接着的下一个热门新闻里三皇子依旧拥有姓名。
　　＃俞温楼深夜私会影帝？三皇子为爱所困，当夜宿醉街头＃
　　后面还不嫌事大地附带上他的采访。
　　三皇子其人向来与皇室整体素质脱轨，且低于帝国平均水平，不知何时何地完全长歪变成素质教育漏网之鱼，是皇室里最为独特的风景。
　　“狗屁的买醉，睁大你们眼睛看清楚，我那天是在夜跑，夜跑懂？谁他妈喝酒还带毛巾穿运动衣的啊，瞎扯也讲点逻辑。再说俞温楼私会影帝与我有个屁关系！蹭我热度的无良媒体就等着倒闭吧！”
　　＃三皇子声称和俞温楼无关系，是已心如死灰还是仍留有妄想＃
　　＃皇子追爱不成，竟迁怒媒体＃
　　自由讨论区一派欢乐。
　　【哈哈哈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三皇子的崩溃了。】【为什么否认啊，他不是喜欢俞温楼吗？】
　　【朋友，你洗脑包吃多了，俞家放出的消息你也信？】【三皇子：我他妈没宿醉没宿醉！我跟俞温楼没关系没关系！
　　媒体：ok懂了，三皇子口是心非，新标题安排上。】【hhh就爱听三皇子说话，从来没觉得帝国话如此动听～】【这位皇子是真顶流啊，媒体就喜欢硬蹭。】
　　……
　　午休结束。
　　下午的军训慕光因特殊情况不会到场，俞安离开前他还在宿舍里呼呼睡大觉。
　　本次依旧采用光脑教学，与上午的所有新生投放统一地图不同的是，下午是一对一理论实践课。
　　每个人面前的教官皆是同一人。
　　“你好，我是本次军训课程的教官，陆宴锦。”
　　陆宴锦身姿挺拔，穿军装时更是赏心悦目……如果俞安眼中的他不是面向一片空气做自我介绍的话。
　　这些是提前录制好的课程，通过光脑处理给学生和长官面对面对话的错觉，由教官和人工智能共同监控底下学生学习情况，一旦有开小差行为将由教官亲自看管上课。
　　“我将为你展示基础型机甲、进阶型机甲以及新式光能机甲的战斗方式，注意听讲。”
　　俞安面前出现一道清晰的光屏，为机甲控制室内部情况。陆宴锦话不多，没给学生多余的准备时间。
　　“基础型机甲为当下帝国通用型号，各方面能力平均，攻击防御效果较弱，现已在真实作战中淘汰，只用作教学……”
　　接下来他动手演示了作战过程，在他口中几乎毫无用处的基础型机甲在虚拟对手攻击下不到片刻结束战斗，全然看不出哪里弱势，出去说是最新式战斗型都有人信。
　　这大概是基础型机甲自生产问世起的机生巅峰。
　　“进阶型机甲运用广泛，最新款式是第五代，也就是我现在操控的这一架。和基础型相比控制面板有所改变，然而只在美观方面有所提升，实际效果为零。不知道发明这款控制面板的制造师在想些什么，大概他从事机甲制造师前是一位伟大的艺术家吧。”陆宴锦展示过程中夹带私货一本正经地吐槽别人审美。
　　中途他询问：“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吗？”这是要根据学生的话提取关键词进行解答。
　　俞安无声地看着光屏，没有要问问题的意思。
　　面对这样的反应，陆宴锦竟然也提前录制过回复，“没有问题吗？很高兴这位同学你跟上了我的思路，我们继续。”
　　后面是实战场景。
　　俞安看着看着心里却不对劲起来，怎么觉得这操作这么眼熟？
　　像是在某个时刻见过。
　　教官办公室里。
　　占满整个房间的投影光屏闪烁几下，维克把走神不注意听讲的学生画面调选到正中央。
　　【陆先生，检测到学生违纪画面，您要给予警告吗？】这个提示不知第几次出现，以往全被上将忽略过去，不过维克依然尽职尽责地执行着自己的任务。
　　陆宴锦瞥了眼自家光脑给他选出的画面，目光一顿。
　　真不巧，里面的违纪学生还是个熟人。
　　“接入他的教学空间。”
　　维克：【我很高兴，陆先生，您终于记起来自己是有工作在身的。由于您的偷懒行为，我在按规定举报您与按私心替您掩饰间徘徊不定，产生大量无用数据流占据内存，这让我很苦恼。】“……”
　　于是乎，俞安正思考着这种熟悉感从何而来，刚有初具形象的念头在脑海闪过时。
　　教学空间蓦然出现第二个活人，机甲演示画面凭空停止，控制室中属于陆宴锦的录像投影消失。
　　“我讲的很差劲？”陆宴锦走过来，靠立在静止的机甲旁边，嘴边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和教学录像里他的身影重合，只是这一次到来的是本人。
　　俞安抬眼，他如何也没猜到分心的结果是总教官亲自来一趟。
　　他看着对方实话实说：“还不错。”这套录像完全够格列入帝国教学档案中，这点无可置疑，所以俞安认错态度良好，“我不是故意走神的，抱歉。”
　　陆宴锦正闲着无事可做，不然不会有空出现在这里，过来的目的亦不在于警告，“没有要怪你的意思，因为这种基础讲解确实不适合你。”
　　他抬抬手，连接离自己最近的机甲。
　　“我亲自来教怎么样。”
　　总教官光明正大给人开小灶，其余在投影光屏前看着学生学习画面的教官们发现这幕后面面相觑。
　　别的教学空间里场景千篇一律，唯独这个特别，想发现不了都难。
　　“陆上将不是说他今日很忙，不到场了吗？”其中一个教官忍不住问。
　　你还真信啊，这一听就是偷懒不来上班的借口。
　　当然，这话众人只敢在心底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