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落点头。
“我听奶奶说,什么东西时间久了都会成精。不过你别怕心。到了第二天早晨,我们醒过来,就能回去了。”沈汀雨神采奕奕。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的人生真是峰回路转。就在他绝望得看不到出路时,上天给了他这个机会,让他和阮落一起被困在这个邪门的地方。
这里就像是个荒岛,他一定要紧紧地抓住这个机会。
“不过,这个地方真漂亮,花也好香。”沈汀雨的脸出现了醉酒的酡红,心里开始有了异动。他心思极敏锐,立即猜测这些花香有催Q作用。
“我们分头找找,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人。”阮落当然更知道这花香的作用。这种情形下,他最好还是避开沈汀雨。
“这里太危险了,我不放心你一个人。”沈汀雨说。
如果阮落不知道沈汀雨那些污七八糟的事,他的表现相当君子,不失风度。
阮落失笑,正要说什么,“小心。”沈汀雨忽然叫道。
一条挂满了紫色铃花的藤蔓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缠住了阮落的双脚,接着就是一拽。阮落身体悬空,眼前一黑,发现自己跌进了一个由紫藤花围抱的花球里。
地方很小,又是球形,摇摇晃晃,根本站不住脚。接着一道藤蔓伸了出去,又一个人被拖了进来。
沈汀雨掉了进来,滚到阮落身边。花球不大,两个人略嫌挤。也无法站立。
“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在花球里?”沈汀雨说。他和阮落近得能感受到阮落的呼吸。
四下又是香甜的气息。沈汀雨的血液流得更快了。
阮落觉得有些热。他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夜夜在这种香气下,沉浸在裴不度怀里不能自拔。
“小落,你脸好红,看起来好美。”沈汀雨说。阮落这种状态,更加证实了自己的猜测。这花香里有问题。
花球忽地一颠簸,沈汀雨整个人都被颠簸了起来,又掉了下去,一下子压在阮落了的身上。沈汀雨的气息更粗了。“小落,我觉得我有些不正常。”
因为花香的作用,阮落心里也有些躁动,但远没有每夜在裴不度怀里那种放纵的感觉。阮落一把推开沈汀雨,去扒拉那密密的花藤。
这个地方太奇怪了。为什么偏偏是他和沈汀雨。还要把两人弄在一起。
如果沈汀雨不是个平常人,阮落都怀疑是他设计的这一出了。
平常人……阮落心里一动。同时,他从一道很细的花缝里,看到半只眼睛。幽幽的,没有丝毫生机。
“杜荷,是你吗?”阮落大声说。
因为花香的作用,沈汀雨已处于不可控的状态,过来要抱阮落。阮落踩在花藤上用力一摇,沈汀雨又栽到了另外一个方向。
沈汀雨现在意识模糊,完全被生理所支配。
“杜荷,把我们放出去。我身边是你男朋友,他现在向我球欢,你能忍受吗?”阮落大声说。
那只眼睛对着阮落,像是个死物。
“是沈汀雨让你这样做的?”阮落想到什么,“你就甘心让他这样利用。眼睁睁地看着他去勾搭别的男人。”
阮落气不打一处来。连花香带来的作用,都一下子烟消云散。心里只是怒其不争的怒火。
花球再一次震动,阮落又滚向另一边。
阮落仰着头。他知道杜荷没走。“杜荷,你放我出去。我告诉你那一晚的真相。那晚上并不是你认为的那样。”
花球的转动停止了两秒后,忽地又剧烈转动起来,伴随着外面压抑的吼叫声。阮落的身体在里面跌跌撞撞,有些想吐。
杜荷是受到了刺激,却依然没有把他放出去。杜荷对沈汀雨可谓死心踏地。
“我见过徐白。”阮落大叫道。这次他使出了杀手锏。
花球炸开,两个人被弹了出去,摔在地上。
漫天的紫藤花里,生灵巨大的身形在地上落了片影子。
阮落抬头。生灵现在比紫藤树还要高,如同巨人。
现在,这个巨人俯视着阮落。
没有了花香带来的生理刺激,沈汀雨的神智恢复了几分,他抹了把脸。在花球里的记忆有些模糊。但巨大的生灵也让他吓了一跳。
“这人你知道他是谁吧。”阮落问沈汀雨。
“我……”沈汀雨犹豫两秒,十分坦然地说,“他是我前男友。不过前段时间自杀了。现在人还躺医院里。”说到这儿,沈汀雨苦笑,抬头对生灵说,“你为什么在这儿?怎么又变成这个样子?是舍不得我吗?”
沈汀雨的演技自然精准,表现力十足。
“他为什么自杀?”阮落问。
沈汀雨脸上露出一丝痛苦与自责,“怪我。是我太高兴。进组那天,带着他和几个哥们一起喝酒。我有事先一步离开,没想到他们喝那么多,他就和我一哥们发生关系,但我没有丝毫怪他,谁没有过错呢……”
“你那朋友叫徐白?”阮落打断了他。
沈汀雨愣住了,“你怎么知道。”
阮落仰起头,指着沈汀雨,“杜荷,你别傻了。你被这人PUA了五年。我让人调查过你,五年前,本来有个剧组找上了你,但因为沈汀雨当时没有任何进组通告,你怕他心里有负担,就拒接了这个机会。后来这个网剧大火,连里面的男三女三都升了咖。你在家里伺候了这人五年,三个月前,因为我的失策,邀请他进组。让他起了邪念,他想把你甩了。但你肯定不会同意,他也说不出口,就让人在你酒里下药。你变成这样,是沈汀雨一手造成的。”
杜荷的身材又高了几米。在阮落说的过程中,他的喉咙不断发出痛苦的嘶吼。到了最后,他猛地一抬头,对着天空发生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整个地面都在震动。
“你别听他胡说。”沈汀雨急了,完全想不到阮落居然知道他的一切。
沈汀雨放柔了声音,“杜荷,你是我家人、恋人。我喜欢你,我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让人去玷污你。”
“杜荷,你别再被他骗了。他就是伪君子。他根本不是人。”阮落大声说。
“杜荷,”沈汀雨继续娓娓说到,“你还记得两年前,你崴了腿,你说你想看电影,我就把你背上出租车?你忘了,我怎么对你的。你过生日的时候,想吃城西的烤栗,我坐了两个小时地铁去给你买。”
杜荷捂着脸,发现呼呼噜噜的声音。看得出情绪波动得厉害。
阮落急得要上了火。杜荷跟了沈汀雨五年。如果他相信自己,所有的人生信念都会跟着一起塌陷。
相比之下,他更愿意去相信沈汀雨。只有这样,他才能不会那么痛苦。
“杜荷,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沈汀雨抬着头。
生灵安静了下来。
沈汀雨一指阮落,“我本想利用这人开拓我的事业,让你过上好日子。但事到如今,我们还是回到过去那样。虽然苦点,但是我们彼此相爱。”
生灵依然捂着脸,泪水从他指头缝里落了下来,像是一个圆形的水球一样,砸在地上,水花四溅。
阮落心里凉凉的。知道杜荷选择了相信沈汀雨。
沈汀雨又说,“小荷,你能一直控制住这人的身体吗?我想从他身上拿一些东西回来。我们太可怜了。”
阮落在心里骂句,拔腿就跑。
沈汀雨见控制了杜荷,便开始得寸进尺。
阮落眼前落了大片阴影,巨形生灵一步已追了过来。阮落甚至可以感觉到生灵弯下腰,想用他的巨掌把自己拎起来。阮落换了个方向继续跑。
真.包子。难怪不被狗惦记。
阮落心里边骂,边换方向。但怎么跑都逃不过那片阴影。
裴不度,你在不来,我真要生气了。
就在这时,一道亮白的长鞭,从天而降,一鞭打在生灵上,火花四溅。生灵低吼一声。接着,又一鞭子下来。
生灵恼怒了,反手要去抓那道鞭子,但手一触到边稍,便大叫一声松了手。
在漫天的紫藤花雨中,裴不度落入了“境”里。
“哥,你怎么才来。”阮落说。
裴不度也想不到,他只不过离开了片刻,阮落便出了事。
“怎么不叫梦浮生。”裴不度说。
“我觉得你这几天有什么事。”阮落说。
那天裴不度在森林里待了那么久,阮落直觉他遇到什么事儿,就想把梦浮生留给裴不度。
裴不度轻嗤一声,“我就这么让你觉得不放心?”
明明你才是需要保护的那一个。
“还没到关键时刻,你再不来我就打算叫了。”阮落微笑着说。
裴不度手下不停,手里的长鞭带着风雷之声,一鞭下去,空气中隐隐有焦糊之味。生灵身材高大,行动不便,对这鞭笞,根本避无可避。他只能笨拙地扭动着身体。
他来本眉目清秀,现在身材高大,面目扭曲,显得可怜却又诡异。
“哥。”阮落阻止了裴不度。
第57章 炼僵
事件瞬息万变, 让沈汀雨汗如雨下。他的脑子飞快地转动。
难怪阮落知道他的一切,阮落根本不是普通人,所以他身边不停有灵异事件发生。他身边这个更不是普通人, 并不是他认为的被包养的小白脸。这些人出去后, 自己还有生机吗?
汗顺着他的脊背流了下来。他哑声冲生灵道, “杜荷,我只有你了。”
这句话说得情真意切, 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
这句话对巨人杜荷显而易见地发生了作用, 他抬头看天, 发出一声怒吼。为了爱人, 他压榨出身体每一分潜力。
随着他的吼声, 无数根藤蔓枝条从地下、墙头、瓦当的钻缝里钻了出来,摧枯拉朽般地对这个空间进行破坏。
他的身体也发生了变化,从背部窜出一条条粗大的藤条, 向阮落这个方向横扫了过来。裴不度揽住阮落,避开了攻击。
“哥, 这是怎么回事。”
杜荷的状态已超出了阮落对生灵的理解。
“他控制了紫藤,现在已和紫藤合为一体。”裴不度说。
那个晚上这个生灵也在树林里。当时裴不度让阵法爆裂, 灵气四溢,这个生灵显然吸引了大量阵法的力量, 才发生了如此大的蜕变,拥有了与他不相匹配的力量。
无数条紫藤如同蟒蛇一样翻卷而来。裴不度带着阮落再一次避开了这些藤条的攻击, 抬手划了道雷符,挥了出去, 晴空之下,蓦得劈下一道响雷,打在生灵身上。生灵身体晃了晃, 背后的藤蔓也被劈断了几根,发出浓烈的焦糊味。
裴不度的手凝在空中,就要划出第二道雷符时,却看向阮落。
“哥。”阮落明白裴不度的意思,及时制止了裴不度。
雷符属火,为木天敌。再一道雷下去,不仅是紫藤,连杜荷可能都跟着烟消云散。紫藤暂且不说,杜荷还是活人,身体躺在医院。在这个事件中,他更是受害者。
罪魁祸首是沈汀雨。
但裴不度和阮落有着奇妙一致的想法,这个自私且狡猾的人,应该留给杜荷,由他来处置。
“他在发疯。”裴不度又带着阮落避开一道藤蔓的攻击。
“他只听沈汀雨的话。”阮落也很无奈。
杜荷完全被沈汀雨洗脑了,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阮落忽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哥,你能把钥钥拉进来吗?”
“倒是可以。”裴不度笑着说。
施钥正在雨夜的院子里。天性的敏感让他惊觉有什么事发生,他匆忙起来,却又不敢去敲他哥的门,怕打扰到他哥和裴不度,便撑着雨伞,到了院子。
院子里那株紫藤花,香气异样,如同有实体一般,就在施钥觉得自己觉得窒息时,眼前一亮,自己已身处异地。
……
在裴不度停手的间隙,生灵的背部又生出几根藤条。沈汀雨憔悴可怜的样子映在他的眼帘,让他只想为这人做些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撑着伞的少年,被他的藤条连带着水泥地送了上来。那个少年站在不断隆起的地面,摇摇晃晃。
忽然看到他,脸上露出又惊又喜的表情,“杜荷!”
杜荷怔了怔。他觉得好久都没有人叫他的名字了。甚至连自己都差点忘了自己还是个人。
塌陷、摧毁、崩裂,一时间都停了下来。那些藤条如同入冬的蛇,行动开始迟缓,有的把自己还缩回了地里。
“你怎么在这里?”施钥打量这个一片狼藉的异世界。
杜荷对着施钥一动不动。但施钥从他的眼睛里却读出了无以言说的悲伤与幽怨。
“你变得好高。”施钥小声说。
“你怕我吗?”生灵也小声地问。
他猛地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心里舒了口气。
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 ,连沈汀雨都讶然地张了张嘴。他一直以为生灵不会说话。
他现在开始怀疑是这个生灵,其实是不想和自己说话。
沈汀雨觉得不妙,有些想走。但刚想动,就看到裴不度似笑非笑的目光。沈汀雨软到不行。
他根本无路可走。现在最重要的要把杜荷牢牢地控制住。
“杜荷,你原来能说话啊。那你能不能变成原来的样子,我们一起回家。 ”沈汀雨仰着头,带着温和的笑容说。
“你想不想和他回家?”施钥看了沈汀雨一眼,小声问杜荷。
从没有人问他想不想……沈汀雨只是对他下命令。
只有这个少年问他,想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