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有人开口道:“皇叔以为如何?”六皇子阴柔细长的眼睛斜斜像瑞王看过去。
瑞王多年致力于做闲散王爷只求家中安稳富贵,六皇子把他拉入他们兄弟之间的斗争,一句话就要逼他站队。
“此事臣认为尚有疑,但太子与雨安侯嫌疑最大,理应先打入大牢。”瑞王不得以开了口。
六皇子似乎很满意他扬声道:“来人把太子和侯爷押入大牢,听后发落。”
站在最角落里的晚星陷入沉思。苏家三代忠良,他不信苏澈会害齐帝,苏澈也实在没有理由毒害皇上。太子嫌疑最大但往自己送的寿礼上做手脚,哪个会蠢到这个地步?明摆着告诉别人我要篡位?反倒是三皇子更值得怀疑,皇上和太子相继倒台谁收益最大,谁迫不及待一口咬定凶手是太子?
晚星左想右想三皇子最有可能是那只幕后黑手,但他没有证据。
国不可一日无君,何况都几日了,大臣们的议论声快把房顶掀翻了。该立谁为帝?有支持六皇子的,有支持三皇子的,大家各执一词。
不想站队的瑞王,为了把自己撇干净,连着几日称病不上朝,瑞王没想到的是自家儿子上赶着趟浑水。
正当三皇子的呼声越来越高时,晚星身着白衣立在了大殿上。
“那个,大家稍后在议论立帝之事,晚星有件更重要的事要告知大家。”
众大臣目光齐刷刷投过来异口同声道:“公子有什么事?”
“害齐皇暴毙幕后凶手是谁?不知大家有没有兴趣知道?”
三皇子双手抱在胸前不以为意:“凶手不是在大牢里关着呢!”
“凶手就在大殿上!”星元道。
“什么,大殿上?”大家面面相觑。
六皇子揣着手饶有趣味的看着面前的孟晚星:“晚星认为是谁?”
晚星环视一周视线落在三皇子身上,“凶手是…”
“你可别血口喷人。”三皇子脸色煞白。
“三皇子这么着急辩解做什莫,我又没说是你。”
“凶手是他。”星元指向六皇子。
揣着手六皇子永麟脸色一沉,“晚星不要乱说,难道徽城玩乐之地不合口味了,你要来朝堂上玩?”
“殿下,你听臣把话说完,把人带上来。”
一位红衣女子明媚灵动缓步迈进大殿。
“这不是万和赌坊老板吗?怎么她和皇帝暴毙有关。”有认识的臣子心中暗自纳闷。
“十日前六皇子差人从小女子这里换了一瓶药,此药无色无味形似空气但有剧毒。中毒者往往在睡梦中渐渐失去意识,若是查,之能查到食物中毒之状。”
六皇子脸色突变,三皇子愣在原地。
“哪来的乡野女子,竟敢污蔑皇子拉下去。”六皇子门下第一忠臣陈太傅忙高声道。
女子也不恼,莞尔一笑:“哟,这不是陈太傅吗?一月前您可是用三年寿命,换您床玮之上重振雄风。怎么翻脸就不认人了?”
星元也是这几天才知晓万和赌坊可用寿命交换一些世间难得之物。这些看起来一本正经的大臣,某些方面的消息比他灵通多了。
“万和赌坊吾从未去过。无凭无据诬陷皇子可是死罪!”六皇子继续否认。
星元招招手,小七带着一位披散头发,满身绷带的男子从屋顶飘落。
“为了救他的心腹,可惜了我收藏的灵芝。”小七扔下手中的男子抱怨道。幸好此时大家的注意里都在男子身上,没人注意小七叫皇子为他。
男子张了张嘴发出嘶哑的声音:“六皇子,阿升自问一直忠心耿耿可你竟要杀我灭口。这些年我为你做了多少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竟如此狠心!”
三皇子这才反应过来,心道好一招螳螂扑蝉黄雀在后,“大哥,那个那可是父皇啊!”
六皇子终于松了口,“父皇,在他眼里我不过是个宫女所生的卑贱命。世人都以为六皇子有多风光,不过是父皇的苦力。你还不是盼着把资质平平的太子踹下去,取而代之。父皇早登极乐不是也如了你的愿!“
六皇子神色坚毅“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是我输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晚星心道,和前几日太子殿下的视死如归竟有几分相似,到底是兄弟。
“永麟哥哥,为了权力骨肉手足相残值得吗?”晚星在固若金池的地牢里问他
永麟轻笑一声,没有回答,良久的沉默后他说:“没想道瑞王和你是太子党。”
晚星离开地牢的最后一刻永麟说了一句话,当初他不以为然,今重新想起还真让永麟说对了。
“螳螂捕禅黄雀在后,不知有鹰盘旋其上,他若有心怕是今后天下要改姓苏了。”
“老头,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在阳间待的时间越久,灵魂就越。弱到时候你就是想投胎,门关了只能在人间游荡,直到魂飞烟灭。”
“你也会这样吗?”早已经破败的门被一脚踹开。夜风猎猎苏澈身上黑色蟒袍翻飞
“啊?”
“你也会……魂飞湮灭吗?”
☆、祈安殿的秘密(3)
“老头,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在阳间待的时间越久,灵魂就越。弱到时候你就是想投胎,门关了只能在人间游荡,直到魂飞烟灭。”
“你也会这样吗?”早已经破败的门被一脚踹开。夜风猎猎苏澈身上黑色蟒袍翻飞
“啊?”
“你也会……魂飞湮灭吗?”
星元看着苏澈泛着水光的眼睛,这都什么跟什么?
“这……我是人……”星元扯出一个笑容。
“是人,你还跟鬼说话,还不滚出来。”苏澈有些温怒。
孟齐直直看着苏澈,一动不动。门开着鬼老头也没逃出去,苏澈那张吊丧脸连鬼都怕。
苏澈揪起星元衣领拽出门外空着的手一挥,门“啪”一声被掌风带上。鬼老头跟不出去,咚咚咚,敲门声又开始了。
门外苏澈放开揪着的衣领,双手背在背后不去看星元锁骨下微微敞开的衣领,“之前答应我的事让鬼吃了?”
“我没走进去,飘进去的。”
“你是鬼吗?飘进去!”
“我用的轻功,轻功。”星元又一张璀璨笑脸,只要他笑苏澈就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
“……你”苏澈叹了口气浓密的睫毛垂下,晕出几分忧郁。
他无奈的一甩袖子向前走去。
星元跟了上去问道:“皇上知道殿里的鬼是齐皇?”
苏澈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直视星元的眼睛,“知道”
“你怎么知道那只鬼是齐皇,”苏澈反问道:
糟了这样下去迟早要被苏澈认出来,忙编了个勉强的理由:“老头自己说的。”
“皇上,臣请命送齐皇离开凡间,还宫中安宁!”星元转移了话题。
沉默良久苏澈才开口缓缓道:“朕允了!”
风声渐悄,望着星元的背影苏澈知道就算不答应,他也会去做。齐皇毕竟是他的皇伯父,他不会忍心看着亲人灰飞烟灭。
苏澈披着小金子给系上的斗篷在寝殿门口站了一宿,往事在眼前一桢一桢闪过。
……
这日的夜晚下着瓢泼大雨,除了值夜的宫人,大家都早早睡去。祈安殿内齐皇闭着双眼呼吸均匀看上去像在熟睡,雨安侯苏澈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床边,眸中霜雪如同寒冬腊月。
“皇上,我去了边关这些年,你知道我查到了什么吗?”
齐皇听到有人说话却无论如何也睁不开眼睛。
“你担心我父亲功高震主,在父亲战胜南国后假装拒绝南国求和,命父亲步步紧逼,后又布了个让苏将军战死的局,他根本不是战死而是被高高在上当朝皇帝毒杀。”
御床上齐皇喉结动了动,却说不出一个字,急火在心口盘旋。
苏澈继续说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现在中了一种叫幻夜的毒,过不了多久就会在睡梦中死去,死也要叫你死的明白,这毒是你儿子下的。对了,是本侯埋伏的人扇的风点的火。”
苏澈嘴角扬起久违的笑容,说是笑容若是此时有小孩看到苏澈的模样,一定会吓得哇哇大哭。
第二天早上齐皇驾崩的消息传遍了徽州城,苏澈摆了个局借六皇子永麟之手报了杀父之仇。
这个局中有个至关重要的人,他赌孟晚星会救他。
破败的祈安殿依旧矗立在皇宫中,主人早换了新颜。
星元摘下门上的符篆推开结满蜘蛛网的大门,再次正视齐皇寝宫。曾经这里地面铺满柔软地毯,殿中陈设奢华,拥有它的主人生杀予夺,威风凛凛。
门口披头散发穿着皇家寿衣的怪物,敲门的动作一滞一脸迷茫。
“孟齐你为何迟迟滞留人间,可是有什么没完成的遗愿?”星元拿出上仙的架势,饶是他多年没做过上仙唬不了人,更唬不了怪物。
孟齐生生将头转了一百八十度,看了看眼前自不量力的年轻人。脸上青筋暴起,仅有的眼白上翻,张开大嘴露出尖牙,朝星元扑了过去。
孟老头好歹也做过他伯父,星元一颗菩萨心想渡他挣开执念,脱离苦海安心去往黄泉。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孟老头还没接近星元,就被他身上发出的金光闪的眼晕,两颗大牙磕到墙壁上。
星元一阵欣喜,他的仙元已经完全把猫妖的元神消化掉,因为没有归位,现在他大概可以使用自己三分灵力,三分虽少对付一些普通鬼怪绰绰有余。
伸出两指在空中轻轻一旋,孟老头被定住身形一团丝帕塞进他口中。星元走近,两指点在他眉心有丝丝暖意传进孟老头体内,孟老头面上青筋隐去,双眼恢复黑色瞳孔,看上去如同正常人一般。
“孟齐你可是有什么没完成的遗愿?”星元再次问道。
“我在这等一个人”
“等谁?
“苏澈。”
果然是气不过孟家天下改姓了苏,星元又问:“苏澈已贵为天子有真龙护体,找苏澈你要怎么报仇?”
孟齐僵硬的晃了晃脑袋,“不,找他道歉!”
“道歉?”星元差点从找来的一张旧椅子上滑下去。
高高在上的皇帝,这么多年困在祈安殿里,不肯去投胎竟是为了跟一个人道歉!
星元从孟齐口中拼凑出了孟齐驾崩事件的全貌,苏澈为了报杀父之仇筹谋多年设了个局,大概皇子眼皮下到处都是他的眼线。
事件是这样的,永麟逮到太子送焱兽的时机,听从身边信任卧底的怂恿,在万和赌坊云葕处交换了毒药陷害给太子,又暗中透漏太子送焱兽的消息给三皇子,以三皇子的性子孟齐一死,他第一怀疑的人就是太子。
三皇子是个十分自负,自以为聪明绝顶的家伙,对自己的猜测深信不疑,太子失势皇位当然归他这个最得宠的皇子。所以他咋咋呼呼在百官面前当了刽子手,把太子推进地牢。
六皇子永麟早就打好算盘等着三皇子入网,届时朝堂上支持立他的呼声肯定高过三皇子。
谁知那天自己收到吴藻的信带着云姑娘,和证人上了朝堂。
自己在那天成了他的棋子,星元并没有介意自己当了棋子。他此刻心底有许多问题想问苏澈,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当年小小年纪的苏澈究竟是怎样在杀父仇人面前隐藏起恨意,俯首称臣暗中筹谋多年。星元不敢想下去,他突然很想抱抱那个十几岁的苏澈。
下一刻,星元出现在苏澈寝殿门口,夜空中一颗启明星点缀在天边,苏澈身披玄色斗篷站在殿外,背影落寞。
星元张了张口,几句话卡在喉咙里,他现在身份是一个叫元君的小道士,如何问?难道坦白自己是孟晚星,他会相信吗?
这时突然一个幽灵毫无生息的落在两人面前。
星元一惊:“孟老头,你怎么都没声音,吓死个人。”
苏澈心中一惊面上却毫不波澜。
毒害孟齐多少也有他的份,冤冤相报何时了,这么多年他一直躲着孟齐,早该面对了。
“等了这么久今天终于能亲口跟你说了,孩子,朕错了,朕对不起你父亲和你!”
苏澈一直以为孟齐是来找他报仇的。一个十岁就没了父亲苦苦撑起整个侯府的孩子,应该原谅他吗?
苏澈垂下眼脸:“罢了,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再抬眼孟齐已经消失在夜色里。
他了却了心愿,投胎去了。
☆、今朝醉(1)
朱颜可改,这人身上的气质爱好却改不了。比如他把一对和田玉杯盏擦了四五遍,把挂在殿中一副四百年前的画作盯了半响就差把画买回去,可惜皇帝的画不卖。
这两日星元被苏澈押着跟在他身后上了两日金銮大殿。每天星元都在求各路神仙让他不要见到孟晚笙,虽然他也是神仙。
知道孟晚笙现在过的不错,依旧金玉满堂闲散富贵,这就够了,还是不见的好。孟晚笙也未必想见他,况且他已经死了。
朝堂上听这些文武百官大事小事,鸡毛蒜皮,东家巡抚长,西家府伊短的星元头都大了。
值得庆幸的是早朝上果真没见到孟晚笙,小金子说永安王差人传信,自家大门陈旧多年需要亲自修葺,休假了。
孟晚笙会亲自修葺大门,这话鬼才信,在宫里做猫的日子星元听了不少孟晚笙和苏澈的八卦,看来传言皇上偏宠孟王爷有理有据。生前记得他俩交集并不多,他死后的日子里,苏澈和孟晚笙这般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