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妃把那件衣袍扔到孟晚夕身上:“自己看吧!王爷不怪你,但我无法原谅!今后孟晚夕不再是瑞王府公子,传令下去以后谁都不许让他进门!”说完拂袖而去。
孟晚夕呆呆的坐到地上,他入仕只是为了得到父亲的关注。在家中他永远是若有若无的存在,上面有英勇的大哥温文尔雅的二哥,下面有两个十分讨父亲欢喜的弟弟,而自己平平无奇又是庶子。他只是希望父亲看到他在朝中的成就可以引以为傲,他得知自己的身世后多年来累计的恨意占据了他,不知道为何事情发展成今天的样子,他竟然亲手将自己的父亲推向了死路。
孟晚笙捏着火石愣了半响,走到上前去,死死盯着垂首攥着瑞王衣袍的孟晚夕,猛然拔剑直指他的脖颈!
“四哥!”星元出言想要阻止。
孟晚笙眯了眯眼,恍若未闻。
孟晚夕不打算做任何反抗,闭上眼睛等着剑刺过来。
僵持良久,忽听得门口虚弱清浅的声音传来“四弟,放下剑!”正是二公子孟晚之的声音。
孟晚笙并未收剑,手腕翻转剑光一闪,一撮头发从晚夕肩膀处削落!
孟晚夕没感到身体上有疼痛和不适,他挣开眼,见到孟晚笙那双发红蕴满水气,万分委屈的眼睛。
孟晚笙把剑扔到地上,“哇”的一声哭了,“你们都要我放下剑,可是我的父亲没了,孟晚夕你把父亲还给我,还给我。”
孟晚夕垂首无言,有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孟晚之见四弟哭泣心中悲拗,他没有再开口默默的走上前去,将哭的像个孩子的孟晚笙搂在怀里。
孟晚笙哭了一会,他一边啜泣一边擦泪:“二哥,大夫说你的病需要好好休息,父亲的丧事,我们来办!”
孟晚之看着孟晚笙摇了摇头,大哥远在边疆,父亲去世他就是家里的顶梁柱,要为弟弟们遮风挡雨。可是他的身体……不知还能撑多久。
孟晚笙一哭,星元也忍不住落下眼泪,孟晚夕不是他亲三哥,而是敌国前太子的儿子!面对突如其来的秘密,要不是母亲亲口所说,他怎么也不会相信。
☆、前尘旧梦(9)
烛火摇曳下,一个身影坐在灯前。他手中握着一枚盘龙玉佩,玉佩下方刻着细小字迹,正是南国文字墨宁二字。这是瑞王妃派人送给他的南国质子遗物,一枚玉佩一封信。
孟晚夕将那封泛黄的信封打开,信是墨宁写给王爷孟瑞的,孟瑞年轻时和当时来怀和国做质子的南国太子交好,南国国主病危派使臣来接质子回国即位。他在出发回国前夕,写了这封信给孟瑞。告知孟瑞自己在徽城有一位喜欢的女子叫言霜,拜托王爷在自己离开后照顾她,待到即位后立即回来接言霜回南国。墨宁他自己一定没想到,在回南国路上会遇到刺客丢了性命。这个允诺永远无法实现了。
孟晚夕读完信把脸埋在双手中。良久,突然他猛的抽了自己一耳光,我到底都做了什么!恩将仇报害了自己的养父自己的恩人。
半响他自言自语道:“永景你以为清掉六皇子和瑞王就能做稳皇位吗?”孟晚夕的嘴角勾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继而抬起头,收好信封和玉佩用手指掐灭了蜡烛。
星元站在孟晚夕在外购买的宅子外,想要敲门走进去跟孟晚夕说几句话,可是说些什么呢?说自己不恨他,怎么可能。就这么站了半响,见屋内的灯灭了,他垂下眼脸终是没走进去。
第二日,南边传来紧急军情,南国大军压境,孟晚箫关闭城门退守南边城内。于此同时,瑞王府来了一位商人说是替孟将军带了东西,留下一只锦盒。
这几日孟晚笙一直闷在自己房间里,父亲的死对他打击很大,小七在陪他。孟晚之,孟星元兄弟二人聚在内厅打开锦盒,里面一颗硕大的夜明珠,二人盯着这只夜明珠看了又看。
孟晚之道:“大哥要给的不是珠子,这样的珠子王府多的是,这个锦盒应该还有别的地方可以放东西。”
星元把夜明珠拿出来将锦盒内外看了个遍,发现它还有个夹层,他将锦盒盖上雕刻的桃枝图案尝试旋转,“咔”锦盒底部弹出一张纸条。
星元接住纸条展开一看:“是大哥!上面说他准备率大军返京都,直逼皇宫。”
孟晚夕心中咯噔一声:“大哥糊涂了吗?南边压境现在撤军,南边城必破,南国一定会乘胜追击到时,整个怀和国都会陷入危险。”
星元反应过来:“快,快去拦下那个商人。”
有机灵的小厮飞快奔出大门,可为时已晚那商人出了瑞王府转过小巷不见了踪迹。
“这纸条会不会是假的?”星元道:“大哥一片赤子之心,怎会在这时候弃边城百姓与不顾,可现在那商人不见了,无法问出真相。”
孟晚之沉吟片刻道:“要是真的,后果不堪设想。”
“要是假的呢,那商人为何要送假消息?意欲何为?”
“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必须先赶去南边”
星元道:“二哥我去!”
“星儿不要争了,我去!“孟晚之道。
“大哥你的身体不宜长途奔波,我去!”星元继续道。
孟晚之看着弟弟,不容否认道:“倘若这件事是真的,以大哥脾气只有我能劝动他,你们在家照顾母妃”
“大哥,我陪你去,我或许还可以保护你。”孟晚笙迈入内厅,用请求的眼神看着孟晚之。
小七面无表情站在门外,他们兄弟谈话,自己一个外人自是不便露面。
孟晚之想到孟晚笙最近状态不好,有些事做或许能好些,他没有再拒绝点了点头。
有四哥在二哥身边星元也放心多了,想到母妃近日的身体状况也没有在争论。
当日孟晚之与孟晚笙驱车急急赶往南边。
瑞王下葬后,瑞王妃多日积压的情绪终于如同洪水决堤一般侵入身体,连日高烧不退,多少剂药下去仍是不见消退。这日瑞王妃情况有些好转,连日没怎么进食的她突然想吃庆芳斋做的甜品,星元亲自去了趟庆芳斋。
星元提着食盒回到王府走下马车,走进大门。由于走的太急他并没有注意到大门口旁停着另一辆马车,马车上的人见他下马,车帘撩起一条缝看着他走进王府深处才放下车帘。苏澈坐在车里闭上眼睛,想起前几日吴藻问他的话。
“侯爷,南折那边一切都准备妥当,什么时候动身?”
那天春日阳光明媚,微风轻轻一吹窗外的桃花簌簌飘落,有几片顺着敞开的轩窗飘进来,落在他的发间,苏澈将它捏在指尖碾碎。当今皇上已经向他的兄弟,皇叔伸出了爪牙,下一个是自己……晚星他们?
良久,见侯爷没有答话吴藻试探着问:侯爷?
苏澈回过神来:“在等等吧!”
“侯爷……”吴藻想劝自家主子早些离开徽城离开朝堂,又想到自家侯爷决定的事是劝不动的,不再多说回了声“是”退出去。
“爷,五公子回府了,要进去吗?”坐在车厢另一侧的吴藻问道
“不见了,回吧!”
侯爷不是来看五公子的吗,这就回了?侯爷这段时间几乎日日都来,每次都不进王府,只是在门口待上一会儿就回去,吴藻心里虽疑惑却不敢问,朝车夫吩咐道:“回府”。
星元提着食盒刚走进瑞王妃卧房,便传来一片哭声,星元一慌手中食盒“哐啷”掉到地上,不管掉到地上的点心,他冲进门去。
几个侍女伏地痛哭,其中一个侍女听见门响回过头来,见是五公子抽泣道:“公子,王妃她……”没说完有哭了起来。
星元走到床前颤抖着伸出手指探了探母亲的鼻息,还能感受到身体的温度,却没有了呼吸迹象,是刚刚去的,他闭上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陈管家赶来看到床上的王妃,和屋里哭泣的侍女瞬间明白了,刚刚送走了王爷,没过几天又要送走王妃,想到往日王爷和王妃待他的好,不仅眼眶一红落下泪来:“公子节哀呀!”
星元睁开眼睛看着瑞王妃安详的容颜良久道:“陈管家,派人告知宫中,王妃今日薨。”还有先不要告诉大哥他们,现在战事紧急还是不要让他们分心了。
陈管家下去吩咐并打点殡葬的一应事宜,瑞王府如今待罪之身,丧礼一切从简。星元一个人坐在院子回廊上,吹着和煦春风仍觉的冷。他呆呆的望着母亲生前最喜欢的玉兰花,从下午呆到深夜。他把自己蜷缩在回廊上,丧家犬一般。
小七抱着剑在远处望着他,见夜深了拿了件斗篷走过去披在他身上,“晚上冷,小心着凉!”
“滚!”
小七一愣以为他发烧,烧糊涂了,伸手就要去探他的额头,被星元一掌打开,“我说什么你没听到吗?滚,你滚!”星元一把扯过肩上的斗篷扔在地上又道:“都怪你喝酒误事,你一只虫子喝什么酒,你要是不喝酒就能帮我救父王,母亲也不会死。你不是说要报恩,说要保护我吗?这算什么保护!你这个骗子,滚有多远滚多远!”星元眼中血丝猩红像是要杀人一般。
瑞王妃生病时星元曾问小七能不能救,他说凡人的生老病死自己无能为力。他当时确实骗了他,不是不能救只是不想。小七看了他一会,倏忽消失在庭院里。
星元把脸埋在手掌中失声痛哭。月朗星稀天地一片苍茫。
☆、前尘旧梦(10)
忙完瑞王妃的丧事,星元回想起那天晚上对小七说的话,觉得自己确实话说的太重了,想跟小七道歉。他找遍了王府上下也不见小七的踪迹。星元心想:不会真的滚了吧!我不是真的让他滚。
今日是阴天,天上一颗星辰也无。白日里收到二哥来信说那商人传的消息是假的,大哥并没有写过什么纸条,更别说让商人送到徽城了。战事吃紧二哥和孟晚笙留在军中帮大哥,暂不回京都了,另外让他好好照顾母妃。
他回了信:“一切安好,望哥哥们注意身体,早日凯旋。”星元对自己嘲讽的笑了笑,来到酒窖从里面拎出两坛今朝醉,打开塞子咕咚咕咚灌下一坛,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提着酒坛子,不知不觉他来到小七住的院子,“小七”!推开门才想起小七已经离开几天了。他摇摇头退出来关上房门正欲离去,一股冷风吹来“嗖”的一声还没看清是什么东西,一枚小箭赫然出现在廊庑木柱上,小箭上串着张纸条。
“谁?”星元张望片刻,四下里并没有什么人。他走过去将纸条取下来,“孟晚夕今晚刺杀皇帝,皇帝已知晓他的计划,危险!”到底是谁写的纸条,还有那颗夜明珠下的纸条?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先去三哥府中看看,星元把纸条揉成团,投进路边灯笼里,纸条转瞬就烧成了灰烬。
星元匆匆走出王府敲开孟晚笙外宅大门,“孟大人呢?”
“大人今晚出门去了,还未归。”仆人答。
星元皱了皱眉,不再多言朝皇宫赶去。快到宫门口时他停了下来,这大半夜的有什么理由进宫去,难道要说今晚有刺客!他想了想转身跃上房顶。一路上他都在希望那张纸条上写的不是真的,或者让他碰到三哥劝三哥回去。穿过层层守卫,爬上永景寝殿对面的房顶,他双手扒在瓦檐上朝下望去,寝殿亮着灯仅三个弹指的功夫大门被打开了,从里冲出一个黑衣人,那黑衣人出来后随即被侍卫团团围住,一队暗卫也从殿内鱼贯而出。
看来永景确实是早有埋伏。星元仔细盯着地面上的黑衣人看,那黑衣人的身形打斗的动作都很像孟晚夕。见黑衣人被围不知从哪冒出来一群黑衣人蜂拥而至。这些黑衣人举剑同侍卫与暗卫厮杀起来,刀光剑影间黑衣人渐渐败下阵。孟晚夕大口大口喘着气,左袖上被划出一道血痕。他呸了一口狠狠道:哪个混账泄的秘,等爷逃出去非扒了他的皮!”说着他挥剑同围着他的暗卫厮杀起来。这些暗卫个个下手狠毒,招招致命。
星元咬咬牙从衣袍上撕下一块布蒙在脸上,跃下屋顶。也不管自己的功夫差,下去跟本就是去送死,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做了自己二十几年哥哥的孟晚笙被杀,见侍卫和暗卫都在同黑衣人厮杀着没人注意到他。“三哥!”他冲进包围圈停在孟晚笙面前。
突然一炳剑直直向他刺来,“斯”星元迅速抽出腰间长剑一挡,那长剑通体银白,发着冷白色光芒,那名暗卫只在一个眨眼间,便被剑气振飞出去撞到十米开外的树干上,登时断了气。星元心生惊异。这把剑是在刚刚遇见小七时,小七送他的礼物,星元觉的剑柄剑鞘雕刻着精美花纹,一直挂在腰间做配饰,从未出过鞘。没想到小七送他的剑竟有如此强的杀伤力。
两人一边厮杀一边道:“这位公子是?”他分出注意力朝说话人看了一眼,眸中光亮一闪:“五弟?”
星元点点头,两人确认后迅速靠在一起
孟晚夕道:“五弟你怎么来了”
星元道:“说来话长,有人给我送了张纸条告诉我今天你会来行刺。”
孟晚夕道:“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就是来送死。小七少侠呢?让他带你走,快走!
星元道:“三哥,你见不到小七了,他被我赶走了。”
孟晚夕继续道:“什么?这你都敢直接来!”
“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在这吧!”
“听着,一会一起杀到外围,到了外围你赶紧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