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最近上面有些‘翻旧账’的苗头,不清楚具体事情,到时候要是有什么虫一纸举报信把你们捅上去,即便是我想借我在审判庭的虫脉尽一份心,也做不到啊!”
小职员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又感觉自己在这事情中有了份与众不同的责任感,于是竹筒里倒豆子,全给说了出来。
“一般虫只知道销毁008号动用了审判庭,但很少有虫知道,在那之后没过多久,科研所还经历了一次大审判。”
“在那场审判之前,是科研所最黑暗最恐怖的三个月。而那一系列事件的幕后黑手,在控制了整个科研所之后,修改的唯一一份资料,就是这个。”
“‘他’把实验报告上的‘确认销毁’给修改成了‘下落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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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的威胁时时刻刻都笼罩在当初接触过实验体008的所有科研虫头顶,因为谁也不知道那个杀虫者究竟是凭借什么作为杀虫的条件。而为了不祸及家虫,科研所实行了有史以来第一次基地内封闭。”
“涉及到实验体计划的所有虫都必须呆在科研所内部,不允许外出。”
“每当夜幕降临时,一场杀.戮与逃亡的游戏就开始了……被绞进实验机器,被割喉放血,或者无缘无故跌下楼梯折断脖颈……”
“除了那几位死去的科研虫,还有一些曾经参与过实验的虫受了不同程度伤。而那位意气风发的穆所长,有一次目睹了一只虫被杀,直接吓成了疯子。后来接替他的就是如今的金所长,他是外调来的。”
“有的虫说是死去的实验体008的冤魂在复仇,必须拉着整个科研所为他陪葬。”
蒙拉的声音在包间暖融融的空气间响起,语调被刻意压低,营造出一种离奇诡异的气氛来。
“而在这之后,实验体008号的死亡证书遭到篡改,更是证实了这一点——无论是不是鬼魂作祟,这件事肯定和之前有关Qin的审判脱离不开干系。”
“那……为什么这件事从从来没被虫提起过?”坐在餐桌对面的虫捧着一杯果汁,俨然已经听入了迷,讷讷地问道,
“当然是因为消息被封锁了啊。”青年耸了耸肩,深灰色的头发梳成一束扎在脑后,一副笃定的姿态。
“你在骗虫吧?”刚刚在秦斯那里吃了瘪的“绿茶精”正气不顺,刚刚也没怎么听,于是立刻跳起来反驳,“不是说那个低贱的实验体压根就没有灵魂,只是个杀.戮机器吗?”
蒙拉:“谁说的?”
小雌虫撅起嘴,“报纸上,星网上都这么说。”
蒙拉嗤笑,“他们这么说无非是为了减径自我负罪感罢了,你又没见过最强实验体本虫,你怎么知道他是什么样的虫?听说他可是一只雄虫哟!”
小雌虫被他明显的嘲笑给激得暴跳如雷,正巧这时秦斯从外面进来,又不想落入下风,又有意奉承,于是立刻嘴快地怼回去。
“那实验体哪怕有小秦一百分之一好看,也不至于被传成丑八怪吧?要我说,帮他说话的一定都是因为有什么奇怪的癖好……”
他偷眼看秦斯,却发现秦斯似乎并没有听他们讲话。
他自从回来后就自已一只虫坐在旁边,脸色比刚才离开时要差很多。
怎么回事?
十分钟前,秦斯走出包间,沿着走廊走到了尽头的卫生间。
窃听器刚一触碰到门板,林同的声音就传进了耳麦中。
他好像是在跟虫通电话,但秦斯来的有点晚了,林同又生性谨慎,没说两句就挂了,压根没办法得知那端的虫是谁。
但凭借秦斯对他的了解,一定是林同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因此借助穆春来之前的虫脉来确定一些事情。
问他们还不如来问我。秦斯在心底冷笑。那群虫,八成还守着自己那凉了三四年的残骸,以为他早就被“销毁”了。
窃听器里传来哗哗的水声,应该是林同在洗手准备出来。
秦斯深吸了一口气,正打算摘下耳麦推门进去,但流水声却在此刻戛然而止,伴随着一阵电流的噼剥声,秦斯直觉不对,紧接着就是林同变了调的声音。
“你,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
秦斯按在门把手上的手静止了。
那一瞬间他内心的惊讶丝毫不异于林同。
林同应该在进卫生间之前就检查过所有隔间,这个时候来的虫,只能是从窗户进来的。而窗户……
秦斯透过走廊上的玻璃往外看。距离地面少说也有百十米。
看来这位仁兄就是针对林同下手的啊。秦斯抬手摸了摸下巴,视线从窗外收回。
看来市区不允许使用私虫飞行器的禁令,也不是那么有效呐!
卫生间里林同“扑通”一声坐到了地上,胡乱往后退着,腿踢到了摆放清洁用具的铁桶,东西稀里哗啦翻了一地。他嘴里不知道被塞了什么,只能呜呜咽咽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如果我没有听错,刚刚你好像问我,我是谁?”
一直没开口的那只“神秘虫”忽然开了口,他的声音很好听,带着微微的嘲讽,语调透露出来的轻松自然与林同的慌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剥夺一个濒死的虫的最后愿望是不人道的。所以我可以回答你。”
那虫一边走一边继续说,看样子似乎已经逼到了林同跟前。
这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秦斯有些茫然地睁大了眼,愣愣地盯着门板。
那个跟林同对话的虫说的每一个字都在他大脑内反复回旋,到底是在哪里听到过呢?难道是他认识的虫?是存在在他没有记录的那段记忆里吗?
但卫生间里隐秘的对话并不会因为秦斯大脑的短暂当机而停止。
只听那神秘虫似乎温柔地笑了笑,声音也放轻了。他蹲在林同跟前,完全忽视了林同如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然后拎着他的衣领,将他整只虫提了起来。
“我是谁?我就是……你们刚刚还提到的,那名‘S级在逃罪犯’啊!”
作者有话要说: 秦·绿茶克星·直男·斯
好久没有这么肥的一章了(叉腰)
我宣布,今天的我是只勤奋又刻苦的咕!y∩__∩y
鞠躬~
☆、劫持
随着最后一个字说出口,林同的瞳孔骤然放大,青紫涨红的面皮不住地痉挛着。
秦斯大脑深处隐隐作痛。这虫绝对他跟他有联系,不能让他走!
他当机立断一脚踹开了卫生间的门。
眼前的场景跟他想象的差不多。林同被一只穿着白色大衣的虫单手掐着脖子按在了墙上,脚已经离地了,两条腿无力地踢腾着。
他的身高其实在雌虫里不算低,但跟眼前这只仅从背影就可以看出其身材之修长挺拔的雌虫比起来,还是差了不少。
“砰”地一声和门板碎裂的声音使得卫生间里的两只虫都惊愕地回过头来。
下一秒,秦斯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道白影从他眼前,几乎是擦着他的眼睫冲到了窗边。那只自称“S级罪犯”的雌虫单手拎着林同,从窗口一跃而下!
秦斯:“!”
他几乎是瞬间就移动到了窗边,然而预想中的惨烈场面并没有出现。
只见那只神秘虫依旧是单手拎着林同,脚下踩着飞行器,在灯火闪烁,纵横交错的悬浮车道间左突右突。
几辆措手不及的悬浮车碰撞在一块,一时间紧急刹车声跟咒骂声、警报声响成一片。而那小小的飞行器却已然载着两只虫迅速消失在远处的车流中。
“喂!你们这些小崽子有什么毛病?想死吗?”
几辆找不到发泄口的悬浮车司机顺着刚刚两只虫冲出来的方向,将充满愤怒和谴责目光投到了站在窗口的秦斯身上。
“……”
秦斯觉得脑壳更疼了。
他走出卫生间,抿了抿唇,快速回了包间,找到蒙拉让他报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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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笔录走出警局时,已经快要凌晨了。
秦斯挑着能说的说了,但当警察问他有没有听清楚里面的两只虫在说什么时,他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听不清。”他说,“门关着,我以为里面有虫,所以在门口等,但里面在说什么完全听不到。”
警察点了点头,记了下来,合上终端,伸出手,“感谢配合,后续工作可能还要麻烦您。”
秦斯跟他握了握手,“不客气,应该的。毕竟他也是我多年未见的学长,看到他出事我也非常、非常难过。”
他连用了两个“非常”,加上那目光中真挚的悲痛和残留的惊恐,成功地打消了办案警员的最后一点疑虑。
要是他知道秦斯的“非常难过”,是因为不能亲手解决林同而感到遗憾的话,恐怕就不会那么轻易把他放走了。
蒙拉还在门口等他,夜里有点冷,他裹紧了身上的大衣。
“我还以为你会直接动手把那群警察给打一顿呢。”蒙拉迎上去笑着说。
他们任职于审判庭的虫其实并不怎么看得起这些普通警务厅的虫,明明碌碌无为,却还总是一边奉承上面,一边想着从下面捞钱。
秦斯看向他,“我是那种会随便动手的虫吗?”
蒙拉挠了挠头,“不知道为什么,我从见到你的第一面起脑子里总会闪过你杀虫的画面,就是站在宴会厅里拿着光刃剜虫心脏的场景……你别笑啊,我是说真的!”
秦斯收敛了笑意,低下头,“我也感觉你挺熟悉的……可能是缘分。但你说的那也太扯了。”
“是哦。”蒙拉也忍不住笑,“刚开始还还有点怕你,但跟你接触之后发现你虫还挺好,才跟你说的,你别介意。”
“没什么好介意的。”毕竟,就连我自己也不确定我是不是真的做出过那种事情呢。
跟蒙拉分开后,秦斯回到了出租屋。
开门进去时他习惯性地停顿了几秒,却发现顶楼难得地安静,没有发出什么吵得虫无法安眠的声响,想来那个疯子应该是睡了。
秦斯醒来时,只虫终端正在不停闪烁,间或发出细小的提示音。
秦斯伸了个懒腰,点开。光屏上一个红色的小点一明一灭,坐标定位显示依旧在帝都,只不过已经到了郊区。
不是别虫,正是林同。
当时在窗边跟他交谈时秦斯就已经做了两手打算,即便是放他离开,也不会让他逃离自己的掌控范围。但没想到中途杀出来个程咬金,直接在他之前把虫劫走了,因而这个能监视生命体征的定位器倒是发挥了其他的作用。
起码目前看来,那虫并没有直接解决掉林同的意图,不然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这么长时间,依照那虫的身手,十个林同恐怕都不够杀。
今天是休息日,不用去审判庭处理杂事。秦斯站在镜子前抽出光刃,仔细端详了片刻,然后刷地折叠了起来,滑进了袖口。
他按了按心脏,不知为何,一想到要去见那只凭一个飞行器打劫走了林同的红发雌虫,他居然有些奇异的激动与期待。简直是迫不及待地出发了。
*
“喂……我我我我是林同啊,那个,我昨天不是找你查了档案吗?不是……我还有个事情没搞清楚……”
林同强行压制住自己内心的恐惧,对通讯器那端的虫颤颤巍巍说,“现在你再帮我找个东西……当时实验体Qin的那份结案报告……你找到后发给我。”
那边的小职员可能刚睡醒,有点懵,“不是,大哥,这种审判记录不是由审判庭保管的吗?”
林同的脖颈再次感受到清晰的寒意,那把锃亮的光刃再度朝他逼了逼。
他吓得一个哆嗦,“别别别!”
“啊?大哥你在说什么?”小职员一头雾水,“即便是我从科研所给你找档案,肯定要花点时间,哪有你托审判庭里的虫找方便?”
“少,少废话!快给我找!”……
结束了通话,林同刚要说什么,就被青年一脚给踹倒,后背重重地撞到了墙上。
经过了几个小时的折磨,林同早就对眼前的形势有了判断。昨天晚上他被突然之间破窗而入的雌虫从卫生间劫持走,直接飞了快两个小时到了市郊。
在他被劫持走之前他看到了有虫破门而入,假如说报警了的话,也不知道那帮废物警察什么时候才能发现他的下落。目前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他只能问什么说什么,否则这个变态罪犯杀了他完全不在话下。
等着,要是他能逃出去,一定把这个胆大妄为的“S级罪犯”给碎尸万段!
想归想,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在面上流露出半分。
眼前的青年雌虫带着半只面具,头发是罕见的红色,衬得露出来的半张脸艳丽又冷漠,还带了点玩世不恭。从林同的角度仰视着,下颌骨的线条十分锋利。
“我,我已经吩咐他去查了,很快就能有结果的。”他讨好地撅着屁股往青年站着的位置蹭过去。眼镜被踩碎在地上,原本一丝不苟的头发已经乱得不像样了。
青年丝毫不掩饰嫌弃地微微后退了一步,“离我远点。”
林同赶紧停止挪动,不吭声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忍不住开口,“那个,我这么长时间不在,他们肯定都报警了……最后你也看到了,已经有虫发现我被你带走了,要不一会儿我把档案发给你,你把我放在这里,成不?我绝对不会跟他们透露任何有关你的信息的!我发誓!”
青年原本正蹲在他旁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闻言目光转到他脸上,慢慢露出个有点微妙的神色。他说:“你觉得,我大费周章把你给弄过来,就是为了找那个档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