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真君一往情深 完结+番外[玄幻科幻]——BY:诉清霜
诉清霜  发于:2021年04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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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与他视线交汇,还未来得及出声道别,他便同灵闺一道转过身,走远了。
  我将话咽回去,觉出几分难过。
  在冠神族,我每每转身离他而去,他望着我背影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神情呢?若是我当时能回一次头——
  也罢,没有如果,正如梦中所说,昨日之日不可追。
  我落到今日这般田地,怨不得旁人,一切皆是我咎由自取。
  果真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134.
  静姝挡住我视线,似笑非笑道:“连背影都看得这么目不转睛。怎么,这个时候又舍不得他了?你再舍不得,他也要与我成亲——”
  我收回视线,出声打断她:“不,这样很好。”
  静姝秀眉微挑:“你说什么?”
  “我知道你是真心喜欢他。与你成亲之后,他会幸福,这样很好。”
  “真心喜欢?”静姝怔了怔,轻嗤一声,“此言不虚,我确实是真心喜欢他。举世之下,只有他能与我相配,所以我只要他。”
  也不知是为说服我,还是为说服她自己。静姝沉下尾音,定定道:“不错,我只要他。这一次,我不会再输给你。”
  “你不必担心。”我思忖她许是顾虑我的存在会生出变故,继而道,“趁夜,我会离开干桑,再不会出现在你们眼前。”
  “哦?”静姝面无表情,“你能有这样的觉悟,自然是很好。可是哥哥,你现下还不能走。”
  我面色微变:“为何?”
  “两月后,是我的大婚之日。我唤了你这么多年的哥哥,你忍心不来观礼吗?”
  我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不……”
  她截住我的话头,步步紧逼:“为什么不?你可是介怀?十年前本该是你与他结亲,如今却换成了我,所以你受不了?如果是这样,我更不能安心放哥哥你走了。我只怕你哪日又起了念头,再回来耍些什么手段。云哥哥对上你,总是束手无策,但我不能放任他重温旧梦,再入歧途。”
  “你多虑了。”我与她对视,沉声道,“一言既出,就绝无反悔的余地。我不会再回来。”
  “你的话,我从来都不信。”
  “那我要如何做,你才愿意信我?”
  “我只要你那日前来观礼。”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见她如此执着,我只能服软:“虽不知你为何执着于此……不过若是这样做,你便会信我,那我会如约而至。”
  “好。”心愿得偿,静姝总算展颜,“眼下我倒是盼着这两个月,可以快些过去。”
  我见她转身要走,忙道:“慢着!”
  她停下脚步,回头看我。
  我指了指她从头至尾都握在手中的木雕:“可否将它归还于我?”
  静姝默然不语,面容隐没进了暗处,不知在想什么。
  我轻声劝:“此物于你毫无价值,但它对我的意义却十分不同。我不愿以后想起阿笙,却记不清她的模样。”
  话落,我怕她不愿还我,又出言激道:“想来帝姬应该不会借着这尊木雕,睹物思人罢?”
  “……睹物思人?”静姝哂笑,“一个出身卑贱的侍从,也配让我留恋?”
  “那便还给我。”
  她出言贬低阿笙,我心头火起,两指分别捏上木雕两端,想使蛮力夺回。她却不肯松手,手劲与我持平,令我取而不得。
  僵持片刻,我实在没了耐性,厉声质问:“帝姬这是何意?”
  她这才抬起头,杏眼已是血丝密布,声音仿若从牙缝中挤出:“不能……给你。”
  “为何不能?”我见她神色微妙,不禁松开手,轻声问道,“帝姬,原来也不舍得阿笙吗?”
  “你倒是敢猜。”静姝眼神一凝,退了几步,反手将木雕收回袖中。好半晌,才语气生硬地道,“有此物在手,我不怕你那日不来。”
  这个答案并不出乎我的意料,但真等听见之后,我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阿笙已经死了,若你对她有那么一星半点的感情,就不要再利用她来要挟我。”
  空气中只余下略微急促的呼吸声。
  静姝面色难看地在原地站了会,忽地一挥袖,身形融入夜色,化为无数青色流萤,消散在空中。
  银铃轻响,留下余音阵阵。
  “望你准时赴约。若是不来,我就将它毁了,除去一捧灰烬,你什么也别想从我这里得到。”
  135.
  我看着她离去的地方,怔了会,转开眼。
  此时暮色渐沉,我又极为惧黑,召出两簇明火,浮至半空。
  或许是因为现在四下无人,对着阿笙的墓碑,我方能吐露心声一二。
  借着火光,我上前几步,盘腿坐在了这块无名石碑前,自言自语地道:“那时在冠神族,我总觉得我一无所有,不招人待见,事事亦不能随心所欲,活得连狗都不如。”
  “现在想来,其实并非如此。那时有爱我的人,也有在意我的人……不像现在。或许现在,我才是真的一无所有。”
  夜幕低垂,明月无情。
  我向前伸出手,在即将触上石碑的时候停了下来,隔着虚空,指尖聚风成刃,意随心动,在石碑上刻上了一行小字。
  ——先妹阿笙之墓,愚兄少箨敬立。
  停下手,我轻轻阖眼。
  事到如今,其实我已不想活,但我也不能死。
  阿笙生前对我许过许多愿,仔细算来,我能满足她的,竟是屈指可数,实在惭愧。
  若是让我活下去这件事,是她最后的心愿,那我就会好好活下去。
  我侧过头,倚上了身旁这座冰冷坚硬的石碑。
  无论是阿笙、云杪、又或者是伏清,我好像……都对他们很不好,也令他们很难过。
  如果可以,我会将我所拥有的最好的东西,尽数奉于他们面前。
  我真的……不想走到这一步。
  或许我前世造了许多罪孽,所以上天也不愿意垂怜于我,于是冥冥中,路过的每条岔道,我都选了最错的那一条。
  到了今日,黄粱梦醒,我终于幡然醒悟。
  然而我醒悟得太迟,跟前没有人在等我,身后也早已没有回头路了。
  136.
  迎着烛火,我闭上眼。这次没有人来入我的梦,只有料峭寒风愿意与我相伴。
  此趟出门得匆忙,我仅仅着了件单薄外衣,眼下觉出几分寒冷,忍不住将手臂环得更紧。
  恍惚间,我听见耳畔传来轻慢的脚步声,穿过小径,踏过坡上疯长的枯草,来到我面前。
  我不想睁开眼,来人估计也不愿与我开口说些什么。于是再听去,就只能听见我那极有规律的心跳声,以及寒风拂过,带起的衣袍猎猎之声。
  不知过了多久,又袭来一阵冷风,将我意识吹清醒了几分。我牙关发颤,身子抖得厉害。那风实在狡诈,抓住了我身上的每个弱点,气势汹汹地趁虚而入。
  我紧抿着唇,才勉强遏制住了喷嚏。
  忽然,肩膀处一沉,莫名的重量压了下来。周围寒风仍是肆虐,我却不再觉得寒冷。
  僵直的手指微动,落在了脖颈处,摸了摸,入手是一团柔软的皮毛,将我温柔包裹起来。
  ——这是一件毛领披风。
  我似是想到了什么,心口莫名一颤,迟疑着睁开了眼。
  先前那几簇因为害怕黑暗而召出来的火苗竟已莫名熄灭了。昏暗夜色中,我按耐住不安,心跳越发急促,拼了命地瞪大眼睛,想看清面前站着的人。
  无论我如何努力,也只能捕捉到一个轮廓的剪影。
  是谁?
  眼见那人就要走了,我不自觉地伸出手,抓住他的一角衣衫。
  “你是……”
  话出了口,我却止住声,没有再问下去。
  算了吧。
  即便是相识相知之人,也不过是今朝相逢,明朝逝水,我又何必抓着不放,非要问个究竟?
  我改过口,轻声道:“多谢。”
  那人沉默着,使出的力道不轻也不重,将衣角从我手中抽了出来。
  耳边似有玉坠轻响,不过很快地,声音便远了。
  我打了个响指,方才熄灭的火苗又重新燃了起来,再环顾四周,已是空无一人。


第56章 惜分飞·其三
  137.
  那人走后,我望着空中那几簇寥落火星,睁着眼捱到了天亮。
  直至天际微白,丹红初映。 像很多年前安抚阿笙时那样,我摸了摸碑顶,仿若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道:“哥哥晚些时候再来陪你。”
  我已决定今日回一趟琳琅天阙,将身上的令牌物归原主。
  ——这令牌既是东极主人的象征,那必然是十分重要的信物,我已擅自将此物据为己有许久,实在不妥。眼下也到了该归还的时候。
  等还了令牌,我与伏清之间……便该再无瓜葛。这之后,我要离开琳琅天阙,去个没有人知晓的地方。
  余生,或许只能与悔恨终日相伴。
  再抬眼时,我已踱步到了干桑结界之处。
  那守卫见我有离去的意图,立马伸出一臂,将我横拦了下来,语气冷硬:“帝姬有令,这两个月,你不得外出。”
  她手中分明拿捏着我的命门,为何还是放不下心?难道让我去赴那场约,于她而言,当真有这么重要吗?
  我心头存疑,但面上不显,仍是好声好气地道:“我去去就回,不会耽搁太长时间。” 那守卫不为所动,杵在我面前,像一尊入古多年的雕像。
  “那叫你们帝姬出来见我,我亲自同她说。”我念及他是奉命行事,一腔怒火隐而不发。
  他却道:“两个月就是两个月。帝姬如此交代,便是毫无回转之意,请回。”
  “你——”我一阵气结,眼神渐冷,“你们现在这是想要软禁我?”
  我向来不喜多生事端。
  况且我对那捆金索十分忌惮,若无应对之策,我不愿莽撞出手。然他人若是一欺再欺,我也没有再忍耐下去的必要。
  将手悄然别到身后,掌心风刃凝聚成形,已是蓄势待发,正在寻找一击得手的好时机。
  便在千钧一发之际,那守卫面色微变,突然撤下了手臂,毕恭毕敬地道:“参见崔嵬君。”
  我听到这三个字,背脊蓦地僵硬,灵力失去控制,风刃散逸成了一缕微风,冉冉而逝。
  我将手徐徐握紧,垂至身侧,不敢回头去看。
  “免礼。”那声音稍稍一顿,“因何在此争执?”
  守卫礼毕,仍是低着头,不敢与之直视:“是奉了帝姬的命令,以两月为期,不可让此人出干桑一步。”
  “哦?”似是有了兴致,一阵脚步声渐渐向我逼近,停在了我面前,“原来是你。”
  我已决心不再和他多有牵扯,然而眼下情况特殊,我实在不好转身就走,只能盯着地面,道:“参见崔嵬君。”
  他没有应声,视线落在我身上,像网。
  好半晌,声音再度响起:“这是犯了什么错?”
  “这……卑职不知。卑职只是奉命行事,一切皆是帝姬的安排。”
  崔嵬君淡淡道:“昨日是当众离席,今日是软禁他人。是我平日太惯着她,才教她如此肆意妄为?”
  那守卫自知失言,一时间冷汗直淌,声音发颤:“帝姬她——”
  “不必解释。”崔嵬君截过声,“让他走罢。”
  那守卫几欲崩溃,忙道:“万万不可!若是此人一去不回,到时帝姬怪罪,卑职只怕难逃其咎!”
  “你怕他一去不回?”
  崔嵬君沉吟片刻,忽地转头看我。我措手不及,还未来得及将方才的目光收回,便被他抓了个现形。
  他与我目光相交,竟也是微微一怔,却很快收整好情绪,问道:“你会回来?”
  我虽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我明白这句话一出,所有事情就都有了转机,忙不迭地点了点头:“我会回来。”
  得了答案,崔嵬君毫无留恋地转开眼:“你可是听见了?既然顾虑已消,那人我就带走了,之后帝姬若是问起此事,就叫她来寻我。”
  “……是。”
  到底迫于崔嵬君的身份,守卫神情虽有不甘,却也不敢再多做争辩,只能咬牙服了软,眼睁睁地看着我跟在崔嵬君身后,大摇大摆地离去。
  出了结界之后,景象豁然开朗。
  遥遥便能瞧见,有只朱鸟正卧伏在地面,背上驮着一顶步月辇,翎羽如流缎散开,根根皆是色泽明艳,色若流朱,像一团误入尘世的燎燎灵火。
  那朱鸟旁还蹲着个侍从打扮的少年,手中百无聊赖地揪了一握翎羽把玩。他无意间抬起头,见到了崔嵬君的身影,登时一跃而起,跑了过来,喜道:“主人!”
  崔嵬君颔首,二人并肩而行。
  我本就跟在他身后,此时见状,将脚步放得更慢,与他彻底拉开距离。
  崔嵬君似有所感,突然停下步伐,回头看向我:“为何不走了?”
  灵闺也跟着他回头,见到我,脸上笑意尽褪,眉头紧皱起来。
  我被他们这样盯着看,很是不自在,干巴巴地笑了一声:“我……我想走慢些。”
  “说谎。”崔嵬君眼底尽是冷淡之色。与对待旁人不同,面对着我,他仿佛连温柔都不想假装。
  “你从方才起,就一直在躲我?”
  他用的是疑问的语气,却好像已是肯定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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