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微风习习,小落这就出去找花未拂了,看见花未拂在院门口等着,踏着地上的碎花,他跟了过去。但下一刻,表情和善的花未拂就变脸了,凶神恶煞地把他掐在墙上。“你……咳咳……”
“呵,你竟然敢动我的人?一个是我的夫君,一个是我的世言大人,你的胆子还真是大啊。”花未拂看他拼命挣扎,咳嗽不止,看他涨红了脸,青筋暴起,偏是不松手,“如今可好,我亲自去给世言大人喂药,他连看我一眼也不愿意,你满意了?”
小落上不来气,使劲地拍打着花未拂的手,他心性不服,厉声反问着:“为什么总是要跟我抢人?世言哥哥本来就跟我在一起,结果因为你的初来乍到,我一个无家可归、以色事人的娈童被逼去了南方,被恶人非礼。来到花家,我原以为就此平安了,可没想到,又是你毁了我的一切。世言哥哥口口声声说不爱你了,你为什么就是不能放手,非要把世言哥哥留在天枢?你会害了他的。”
“以色事人不会长久的,你虽然长着一张漂亮的脸,可你也会衰老的,到那个时候,不用我抢,他们就会离开你的。而且——”花未拂的眼睛有些红,拖了长音,凑近了一些,“我绝对不会放手的,我爱世言大人,你敢跟我抢,信不信我杀了你?”他似乎魔怔了,吓哭了小落。
“放手,放手。”小落拼命抓伤了花未拂的手,趁着花未拂松开手,小落拔腿就跑,没成想往外面跑的时候,一头撞进了息绝的怀里。“啊?生寒哥哥?生寒哥哥救我,一定要救我,他……他想杀我。”多亏息绝的及时出现,小落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瑟瑟发抖地躲在息绝怀里,害怕着花未拂的接近。
“别怕别怕,你是不是误会了?”息绝一边连连安慰,一边又问花未拂:“你对他做了什么啊?他怎么这么怕你?”
花未拂摇头否认,装作一脸无辜的模样,反而指着息绝怀里的小落,一口咬定:“是他想杀我在先,我只不过是正当防卫,他想取代我。”
“不是……不是……”小落急红了脸,拉着息绝的衣裳哭着摇头,神情可怜又无助,“我没有,生寒哥哥,我没有,他在骗人。”
☆、天煞孤星无怨言
“这……”息绝实在不知道该去相信谁,这两个人都在他最信任的范畴之中,“未拂,小落从小父母双亡,后来因为姿色做了娈童,被我和世言碰见,才把他带回了萧家,就连小落这个名字也是我取的。未拂,你双亲俱亡的时候,父母未雨绸缪,把你送去了花家,你还有哥哥弟弟和家人,是个大家公子,哪里懂得小落四处流浪的心境呢?”
花未拂摇头,什么都不管,对息绝的话也是冷淡淡的,让息绝被迫做了选择,“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小落是我的人,我绝不允许你伤害他,就算他有什么过错,你体谅便是,何必非要动手夺人性命?”息绝劝了一句。
花未拂不由分说,一掌打向了小落,可怜的小落害怕得不敢动弹,身前是息绝挡住了,死死地握着花未拂的手腕。可息绝根本不是花未拂的对手啊,当初相识的时候就在挨打,更别说现在了,他下手也是真的狠,一掌打在息绝身上,痛得息绝很难抵抗。
“噌——”息绝扔出了百折扇,折扇分散开来,打算先用扇刃围困住他。也不知道他是吃错了什么药,先让他冷静冷静再说。
“嗯?”花未拂丝毫不顾百折扇的威力,尽管他很早就吃过一次亏。扇刃纷飞,他量息绝不敢下重手,忽然握住一道扇刃就捅向了息绝身后的小落。
“未拂!”息绝已经懵圈了,缓过神来,小落的衣服浸出血来,那个小公子当即昏死了过去。
“呵。”
“你在做什么?!”
已至傍晚,花焉知在房间喝酒,大门敞开着,要是花未拂能过来陪陪他就好了。脚步声传来的时候,花焉知还是很欣喜的,可惜进来的是他的侍从。他又懒散地坐了下去,“何事?”
“公子,二公子把放了甘草的药给摔了,计划没成功。”
花焉知的心高度紧张着,“是不是落落发现了?”毕竟怕夜长梦多,药里放了许多甘草。
侍从摇头,“看样子应该没有,不过二公子帮我们解决了落公子。”
“哦?”
“二公子因为吃醋,使性子杀了落公子,就在院门口,连云生寒都劝不住,我亲眼所见。”侍从回道。
“我知道了。”花焉知点了点头,“退下吧。”
天枢看星星的绝佳时节马上便过去了,在天枢许久,花未拂没有一次好好地跟萧世言看星星,总觉得很惋惜。
同样的,天枢迎来了秋月夜,那天晚上,息绝跟花未拂大吵了一架,花未拂在房间里怒斥息绝多管闲事,两个人似乎吵得不可开交,最后息绝甩了脸色,就此告辞,连夜离开天枢。在他坐着的马车上,他小心翼翼地守护着那个年轻的小公子。
不久之后,尽管花未拂下令命侍从们绝对不许告诉萧世言,可天有不测风云,这件事情还是被萧世言知晓了。“哐啷!”萧世言听说小落死了,心里一时间恨得不行,“杀人不眨眼!”他在房间里痛斥着,重重地摔着房间里名贵的摆饰物件,“你就是个煞星,天煞孤星!对待我的小落怎么就不见你的恋|童癖?残忍,刻毒!我恨死你了!”萧世言什么脏话都骂出来了,哭喊得嗓子沙哑。
“进去打扫,另外,把里面摔坏的东西换成新的,东西不够就去我房间搬,我房间没有就去你们三公子房间搬。”花未拂吩咐好侍女进去打扫,把东西换成新的,好让萧世言接着摔。
整整一天,萧世言的房间里侍女们进进出出,到了晚上,他实在是没了力气,昏睡在地上。
已经达到渰域的息绝去了一趟天枢,竟然把小落带了回来,龙泽川不知发生了什么。
息绝叹了口气,说道:“委屈未拂了。”
“嗯?”
“未拂发觉花焉知身边的许多伶人都不见了,起初他以为是花焉知放走了他们,但——联想到花晴和,他就猜到了事情不简单。”息绝深吸了口气,“他不放心世言,过去看望的时候,发现药里面加了许多甘草。”
“慢着。”龙泽川打断了息绝的话,很是疑惑,“甘草不是补益草药吗?”
息绝点头,“对的,但是花家的饭菜都是花焉知让人统一准备的,世言服药前吃过了鲤鱼,而鲤鱼配甘草是有剧毒的。有人想杀世言,还想一箭双雕,除掉小落。”幸亏息绝在早年跟花未拂提过这两道食物配在一起会有毒,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龙泽川不敢相信,“想不到花焉知竟然这么歹毒。”
“所以说委屈了未拂,他一个人在花家,身边连个亲信都没有,花焉知还派了好多人监视着。未拂充当了一个坏人,让旁人误认为他想要杀小落,实则救了小落一命。当时我不明所以,跟他打了起来,我拿出了百折扇想要困住他,可他握着扇刃刺向了小落,其实在他还没刺到小落的时候,他的手就已经流血了。我的百折扇有多锋利,我心里清楚,但他为了救下小落,把扇刃紧紧攥在自己手里,根本没有伤到小落。至于小落,人是被花未拂吓昏的,现在都还没醒。”息绝长叹一口气,在天枢的花未拂就麻烦了,能瞒好萧世言自然是好,但是花焉知会允许花未拂瞒着这件事吗?他们两个指不定会怎么折磨花未拂呢。
“可是,那要怎么安置小落呢?”渰域有息绝在,肯定不会安生的。咳,龙泽川的意思是,肯定会有花焉知的眼线。
息绝抿嘴笑了笑,“小落自以为百无一用,但是,你别忘了,小落爱看书,人也聪明,不愁没有用‘文’之地。”息绝拍了拍他胸口,顺便扎进了他的怀里。
在天枢的一个夜晚,夜幕降临,月光朗照万物。房间里,花未拂还在安然睡着,似乎白天的事情并没有太多地影响他的心情。但是,他身旁的花焉知有些忍不住了,天天睡在他旁边,这一次,花焉知把他往自己身上靠了靠,顺手也拉扯着他的衣裳。
“嗯……”花未拂刚睁了一下眼,准备接着睡觉,随后花焉知扑吻了过来,立刻惊醒了他,“嗯……”他就这样任着花焉知亲吻了许久,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花焉知舒了口气,看他没拒绝,举止更加放肆了,扒拉着花未拂的上衣,伸手又去解他下裳。
“世言大人……”他对着空气茫然唤了一声,愁眉紧锁。
花焉知愣了一下,不介意被他当作别人,衣带还没解开,花未拂就默默地拉上了衣服,侧身躺下闭目,继续睡觉。“落落。”花焉知想亲热一番,心潮澎湃,只好自己按捺,随后伸去双手想要抱抱他,可还是被他拒绝了。“能不能抱着我睡,我不碰你还不行么?”
这一幕,像极了当初刚到萧家的时候,萧世言的几番恳求。花未拂严词拒绝了:“不能。你这温柔乡抱过多少人了,脏得我闻到胭脂香就一阵恶心。”说话间,人就不耐烦地掀开床帐打算出去。
“你去哪里?”
“找世言大人。”花未拂直言相告。
“你……”
在另一间屋子里,萧世言已经睡熟了,他白天天天在闹腾,也就晚上安静许多,毕竟闹归闹,睡觉还是不能少。秋夜星河耿耿,花未拂披着衣服过来的时候,看见门口还有个侍从在看守着。“你叫什么?”花未拂漫不经心地往前去。
“夜寻。”侍从如实回答,但下意识在躲着花未拂的目光,越是躲避,越是藏不住,被花未拂发觉了。
花未拂发现了端倪,“我见过你。”
“没有……”
花未拂面无表情,伸手强行抬起了夜寻的头。没错,就是他。“你就是余辰初找来杀我的那个人。四年了,眼睛是一点儿没变。”
“……”夜寻握剑跪下了,“二公子息怒。”
“我没生气,你起来吧。”花未拂对于当日的事情,毫不在乎,他或许有他的难处,何必再为难他呢?“你是不是一整晚都在这里守着的?”
“是。”
花未拂叹了口气,“明天天亮之前叫我一声。”
“啊?是。”夜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答应了下来。
花未拂这就进去了,看着熟睡中的萧世言,花未拂也会像花焉知那样忍不住想要非礼,但花未拂克制住了,只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总觉得好可爱。寻了个差不多的姿势,花未拂靠躺在床边,满意地睡下了,让房间里的花焉知独守空房。
一整晚,花焉知气冲冲的,几乎一夜没睡。
受恩于昔日,夜寻尽心把守,不敢懈怠,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夜寻才过去轻声推了推花未拂,“二公子,天快亮了。”
太困了!一觉醒来的花未拂点点头,必须得走了。出门前,花未拂忽然又回身了,“夜寻,以后帮我照看世言大人吧,好好照顾,如若看护不力,我便要换人了。”
“是,夜寻明白。”他答应了。
花未拂一大早就从萧世言的房间出来了,花焉知也一大早去了大殿喝酒,花未拂回到房间的时候,屋里空荡荡的。
红木桌子上摆着一碟糖块,花未拂想到了之前息绝给自己吃过这种糖,然后他对萧世言主动了。糖块香甜诱人,花未拂举起了九霄炉,在这盘糖块上做了些手脚。回到天枢这么久,也是时候去会会自己的好哥哥了。
花未拂打了打精神,端着这盘糖块去了花君迟的房间。“哥哥,落落来请安了。”他站在门口端详着房间,整个屋子没有什么变化,红绡帐高悬,素纱屏风。唯一变了的,便是房间里多出来浓重的药草味吧。他凝视许久,永远不会忘记,自己曾经在这里欢好过。
“我受不起。”花君迟坐在桌旁吐出一句,将手里的茶杯扔在了桌上。
花未拂不紧不慢地把杯盏摆好,才把那盘糖块放在了花君迟面前,他在对面,开门见山地问道:“为什么陷害我?不惜毁了你自己的清白?”
花君迟瞟了糖块一眼,嗤笑出声,从花未拂回到花家的那天起,花君迟就知道花家又将陷入动乱。“否则呢?”
“我想要个为什么?”
“为什么?”花君迟吸了口气,温笑着站起身来,手按在了桌上,双眼死死地盯着他,“我也想要个为什么。花家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祸害花家的三公子?你以为我想看见焉知变成这样么?你以为我想杀人么?我不这么做,花家的规矩就要坏了,花家也就乱了。爹爹早逝,偌大的花家缺一个能在我之后继任的嫡公子,你明白么?”
花未拂沉默片刻,说道:“若是只想留个后,我不会介意的。”
“可焉知会介意的!”花君迟向他吼道,“我懂焉知,他爱你近乎疯狂,你死了都放不下你,你觉得他会跟别的女人生育么?”
花未拂抬了抬头,不敢同花君迟一双恼火的眼睛对视。确实不会啊,当初他亲自劝萧世言都没有用,花焉知又怎么可能会答应?他瞑目,随后睁开双眼说道:“你自己妻妾成群,何必非得指望花焉知?”
“是吗?”花君迟被戳到了痛处,挥挥袖子笑了笑,环顾着自己的房间,“哈哈,你知道吗?我这屋子常年被汤药熏着,对外声称我是病魔缠身。其实并非如此,我根本没病,我吃的都是一些滋补的汤药。”
话说到这里,花未拂眉心一紧,“难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