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毛豆在哭,帝国雌虫对异族幼崽没有太多同情,他只是困惑地看着脚下抱着自己的雌虫,一只D级,弱小而愚笨的同类,他快死了,以雌虫的标准来说他输了,这种做法是不光彩的。
“为了人类的幼崽,让自己蒙受这种耻辱,值得吗?”他忍不住低头询问自己的同类。
“跑…往山…跑…”
D级,凭本能行事的雌虫,B级不知道自己问他做什么,把自己短暂的异样抛诸脑后,他踢开他的尸体朝三一和毛毛豆走过去。
三一瞪着那双焦距全无的大眼睛看他,完全不知道死亡即将光临。
B级还是看了眼让三只雌虫拼命的小崽子,仔仔细细看了良久,依旧没发现她的特殊之处,他决定要执行自己的任务。
阻止他的是一颗子弹,毫无用处的子弹,他不耐烦了,不明白杀几只脆弱的幼崽为什么会这么麻烦,他转过头去,抬着抢的人类还在颤抖,他脚边跟着又一只人类幼崽,那是火柴棍倔强的朋友,绰号钢镚。
他第一个发现三一没回来,执拗地要去找他们,聪明的是他还找到了一个成年人帮忙。
但这个大人似乎很没用,开了一枪以后就动不了了,钢镚要不是自己不会开枪,这时候就该抢了他的枪,突突几下把面前的敌人解决掉,但他不会,只能虎头虎脑冲上去,以为自己是铁甲战车,能把雌虫撞飞。
这份自以为是实在是种挑衅,雌虫决定先解决他。
但下一个变故又来了,机器巨大的轰鸣终于让他神色严肃,他看向声源点,立即在通讯器里通报:“发现人类机甲!再说一次,发现人类机甲,请立即支援,坐标…”他没能说完,电磁干扰破坏了他的耳麦。
雌虫知道真正的对手来了。
里尔在心里狂叫卧槽,他不知道自己在发什么疯,身体完全不听脑子指挥了,在知道己方雌虫节节败退的时候居然没跑,而是开出自己精心养护的机甲出来迎战。
他不该这么做,因为一,这是穆主任的财产,二 ,一台机甲根本不够帝国大军撕,三…他死定了。
他引着那只雌虫往远方跑,帝国已经接到了发现机甲的通知,其他雌虫应该在赶来的路上,他最明智的应该是立即抛下机甲藏进山林,但…他爱怜地看着脚下的机甲,他甚至没让它战斗一次。
“是里尔老师!”钢镚冲到三一面前,“里尔老师把坏人赶跑了,我们赶紧走!”
三一傻了一样坐在那,钢镚急了,其他坏虫很快就会过来,跟他一起出来的大人赶过来看了看三一:“吓傻了。”
钢镚眼珠一瞪:“怎么可能,她胆子大着呢!”
大人苦笑,胆子再大也是个孩子,生里来死里去一遭有这反应很正常,但钢镚不信邪,啪啪几巴掌扇在三一脸上:“三一,三一!你看,我打你了啊,我打你了!你快来打我!”
三一没动,倒是毛毛豆哭的惊天动地,钢镚更急,凑到她耳边大吼:“快醒醒,不然救你的虫就白死了!”
大人立马捂住他的嘴,这嗓子别把帝国雌虫嚎过来了。
三一听他说的,突然站起来,快速跑到刚刚的地方,抱他们过来的D级死透了,掩护他们逃走的C级也死了,但加布呢?
加布还有一口气,三一的眼泪涌出来,像终于活了过来,大人抱着毛毛豆和钢镚一起追过来,焦急地问:“怎么了三一?”
三一摇摇头,拽起加布仅剩的一只手:
“我们…得把加布哥哥…带回去…”带回去治疗,不然他躺在这会死的。
加布却用所有力气推开三一,他朝她微笑:
“不用…你们走。”
三一捡起他的手,没理他,眼泪像洪水泄洪从眼眶里涌出来,但没吭一声,钢镚赶紧帮忙,从后面推雌虫的脚,还使唤大人:“哥,帮帮忙啊!”
那人满脸复杂,雌虫拒绝他们所有帮助,摆明一心求死,而且谁也不知道雌虫和雌虫之间有没有什么互相发现的神秘渠道,带他回去会不会给他们带来麻烦。
但在吭哧吭哧努力的两只崽子面前,他说不出拒绝的话。
加布神志昏沉,隐隐约约想着自己的雄主,又想着以前在帝国的日子,但朦胧的视线里只剩下人类,为什么要救他呢?
他已经,毫无用处了。
无用的虫该被丢弃,他生来等级太低,除了一把力气,本来就没多大用,因为无用,所以不被关心,不被看见,来匪邦也是稀里糊涂,周围有朋友要来,他跟着一起,后来朋友因为狂化死了,他运气好找到那只C级雄虫,本以为就有家了。
但他这样的雌虫,果然不值得一个家吧。
加布闭上眼睛,断了最后一口气。
三一几人费尽力气,最后拖回一只雌虫的尸体,掩体里的人类围着死去的雌虫默哀,或许是他身上惨烈的痕迹刺激到他们,他们呆在尚且安全的掩体内十分不安,总感觉自己在窃取雌虫拼命换来的战果。
三一抹干最后一滴泪,哪怕救不了,她也想把他们带回来,抱着这样的打算,她准备再出去一次。
她的老师拦住她:
“呆在这,你一个孩子凑什么热闹,等我们死光了再去,我们去,能救一只是一只。”
三一他们就在基地等,外出的人类也在赌命,他们行动迅速,一个小时就拖回来五六只雌虫,都还有气,止血包扎还能活。
孩子们抱来自己的干净衣服,在老师的指示下把衣服撕成布条,给伤员包扎。
醒来的雌虫见到这一幕很惊讶,人类仿佛才是某种劳碌的工蚁,在一片寂静中有条不紊地工作,见他醒了,给他包伤口的女人温柔地笑笑:“没有药,有点疼,忍一忍啊。”
雌虫起身,告诉他们这是浪费,他们如果死不了,那就会自己好。
女人生气了:“胡说八道些什么,不治当然就死了啊。”
“那就死了。”雌虫面无表情地说,女人狠狠拍了下他唯一没受伤的脑袋:“别把死说的那么容易啊!”
女人哽咽着,为了带他们回来,出去的小队折损了两个人,但大家没有退缩,她知道不仅是因为雌虫是重要的战斗力,还因为留在这里的人,绝大多数还有良心。
既然决定以此地为家,那便对此心怀希望。
因为这份微末的希望,他们结伴成群又一次从安全的掩体出去,但很快,门口迎来一群不速之客,人类惊愕地看着三只雄虫领着一群雌虫进来:“就是这里。”
是C级先这么干的,当日没走,是因为匪邦没有通向帝国的飞船,他们无路可去,但不代表他们愿意和这的人类雌虫一起烂死。
帝国雌虫发现他们时很惊讶,没想到匪邦还能发现存活的雄虫,C级第一个嚎哭,声称是匪邦绑架他们到这,这的人类虐打他,还毁了他的腺体。
他哭的梨花带雨,把这些雌虫的心都给哭碎了。
这更坐实匪邦绑架三皇子的言论,此地实在罪不可赦,他们当即表示要为小雄子报仇,但那三只雄虫并不知道人类藏在哪,上次他虐打加布以后人类都防着他们。
然而他们有时间撬开每个角落搜寻,加上三一还有里尔刚刚弄出的动静,他们很快确定了方向,在下一伙人类搜救队出来的时候把他们逮了个正着。
确实千防万防家贼难防,人类错愕地看着三只得意洋洋的雄虫,不明白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犯得着这样往死里整。
雄虫也无意解释,他们现在渴望回到帝国,帝国才是雄子的安居之所,尤其是C级,他要向帝国官方控告匪邦——虽然那时候匪邦可能已经不存在了。
“还有几只雌虫,居然接受人类的援助吗…真是耻辱。”帝国雌虫点着人头,报告上级:“三只受困雄虫成功救出,我们还发现了一处人类聚集点。”
“不留活口。”
重伤的雌虫勉力爬起来:“他们没有武器,不是战士,还有很多幼崽…”
“我们得到的命令是不留活口。”说话的雌虫口气抱歉。
他们举着手,准备开始自己的屠杀,雄虫等着那一幕,嗜血的眼睛却看见不自量力的人类拿起武器挡在受伤的雌虫面前。
帝国军也看着这奇异的一幕,会反抗的平民是濒危物种,更何况这种装备落后宛如捡破烂的队伍,匪邦邦情特殊,全民尚武,但也是在同族面前,对面虫族,一般人类屁也不放一个就会跑,但在这里,他们仿佛冲破了什么卑怯的关窍变得神武起来。
“跟他们拼了!”
人类用前所未有的勇气嘶吼。
“如果乖乖站着,会死的轻松一点。”帝国雌虫好心建议道。
但以征战为生的帝国雌虫不会明白人类对守护家园的渴望,他们已经决定在此落地生根,和雌虫相扶相持,让希望的种子在这里生根发芽。
所谓的希望之地,既可令求生者赴死,也可令赴死者求生。
帝国雌虫费解,也有些唏嘘,但命令就是命令,他们决意给这些家伙一个痛快的结束,然而利爪高举还未落下的刹那,一股来自北方的恐怖气息传到这里,他们瞳仁瞬间缩小了,里面迸出狂喜
“王虫,临世了!”
作者有话要说: 相信我,这是这些崽子最后出现了…以后就暗示地提一提,不正面写了 ,忧桑…
明天万更,打完这一架,存稿箱已瘪
第37章
北极上空, 铅色的天光熔炼,云的裂隙透出白银碎屑般的光。
帝国双S级雌虫阿西尔带着自己的军团缓缓自空中降落,地面的匪邦雌虫严阵以待, 他们桀骜不驯地仰头望天,阿西尔那张宛若神祇雕塑的脸上没有一丝涟漪, 天空与大地的对峙,此时静默无言。
阿西尔没在队伍中发现堂洛斯, 他猜这只雌虫或许埋伏在某个角落伺机而动, 是他们给的机会,匪邦雌虫只能选择倾尽全力剿杀他这一个作战计划。
他并不担心, 因为现在的虫族对双S的力量一无所知, 只要他们一动,他就能一点一点将那只叛逃的雌虫撕成碎片,就在他的雄主眼前。若非不得已,他也希望四殿下眼里不沾半点血光, 但王虫临世只有这一条路, 心志有丝毫软弱都不能成。
阿西尔暗自计算这场战争的时间,去围剿南部基地的队伍已经先出发,以人类的狡猾, 将南边彻底剿灭耗时更长,他得快些结束这边好去坐镇那边, 但也不能三两下结束,影响四殿下的观感,这会是一场血腥残忍的剧目, 他心有不忍,当然是冲着他的雄主去的。
阿西尔终于落到地上,脚跟刚贴稳地面, 匪邦雌虫冲杀过来,他左右护军迎上去,但风送来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阿西尔眼球一颤,看向对面的目光尖锐:“他们用了狂化药剂,注意防备!”
那些狰狞恍若恶鬼的雌虫在冲过来的路上纷纷往自己脖颈注射药剂,借着最后一丝清明锁定敌人,将自己强大的躯壳化作一台台收割生命的绞肉机,跑起来带出漫天雪尘。
这就是帝国雌虫没想到的了,狂化是所有雌虫极力避免的结局,凭狂化取胜也有无穷后患,匪邦雌虫都疯了吗?就算这样干掉双S,那也会一并毁灭他们的老巢。
这种杀敌八百自损三千的招数,穷途末路的家伙都不一定会用。
阿西尔和帝国雌虫不知道,来迎战的每只匪邦雌虫都在颈下皮肤植入微型炸弹,死亡时炸弹引爆,两天后炸弹也会引爆,这种决绝的手腕是帝国不曾设想的,除非有上级压迫,否则怎么会有虫肯,但对面的上级也自身难保,不该有如此号召力。
阿西尔看着狂奔过来的匪邦雌虫,眼里有了几分凝重,他铺开精神网络,严厉的声音在漫天风雪中清楚地传出去:“你就是靠牺牲下属打仗的吗?踩着手下的尸体来获取自己的荣誉?你这样的虫居然能做到上将,简直是帝国的耻辱。”
狂化的雌虫已经听不懂他的话,但堂洛斯身边一定还有其他虫,他需要快速找到他的位置,否则就算最后赢了,但他带出来的大军也会损失惨重。
帝国没有想过这一仗会输,就像匪邦没有奢望这一仗能赢,所以损失过重就是惨败,他们拼的就是谁死的惨。
在这样惨烈的冲杀中,扬起的雪尘已变成殷红一片,木隘远在星舰上,看不清每只虫的死状,却觉得这红红白白煞是好看,忍不住叫录像机推进一些。
摄像头忠实拍到雌虫飞舞的残肢,缺胳膊少腿的雌虫还能再战,拖着重伤的躯体仍在向前冲,好像失去了痛觉,木隘甚至看一只匪邦雌虫拖着一根长长的丝带跑了很远,那带子被踩进雪泥,那雌虫跑了很远,突然像被抽掉发条的木偶一样栽倒在地,摄像头继续推进,木隘发出一声惨叫
那哪里是什么丝带,是那只雌虫的肠子被拖在地上,他流着脏器一路杀敌,像极了曾经只在电影中看过的僵尸。
他忍不住捂眼睛,阿西尔的声音出现在耳边,他柔声安抚自己的雄虫:“殿下,您得看,记得我说的,任精神力流转,它会自己寻找突破口,我在这为您引导。”
“可是…”木隘有些呜咽:“这也太残忍了。”
“他们罪有应得,您太善良了。”
地面上的阿西尔眼神无奈,这场战争所有都是定数,唯一不确定的就是心志软弱的四皇子能否成功晋级。
他看向已化为地狱的战场,再次厉声呵斥:
“堂洛斯,就你这样懦弱胆小的虫也有脸反抗帝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