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你们雌虫究竟在想什么,拿已经作废的计划作践谁呢?你和首领关系那么好,他发昏你不说拦着,居然还帮忙隐瞒,我们难道不是一个整体,这种时候不该同进同退?这一战以后,匪邦雌虫不可能再成气候了你不知道?帝国要杀你们,你们傻傻的把脖子伸出去等他们砍吗?”
“我是隐瞒。”卢克满脸阴沉:“但隐瞒的难道只有我吗?”
阿鲁表情一变,下意识看向木凌,戚菲咬着牙:“什么意思?”
“他知道了。”卢克瞪着木凌,木凌浑身一颤,卢克就知道他们猜得没错,但戚菲不明所以,作为被选定的继任者,她居然难以判断究竟发生了什么导致首领要和那么多雌虫一起去送死。
“他知道了?”木凌白着脸,声音沙哑,踉跄两步,心道果然,这就能解释这些天的所有异常了。
“所以你真的是…三皇子殿下!”卢克的眼神恨极了,虽然明知道与他关系不大,但他又明明白白是那根□□。
戚菲看向木凌,他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指挥室内只剩下卢克狠戾的声音:
“他还是没有问你,对吧?因为他不能容许你有一点瑕疵,他知道你在骗他,知道你可能是心血来潮和他玩一场游戏,玩的就是他的真情实感,你处心积虑接近他,关心他,说爱他,他蠢透了问也不问就把全部真心都给你了,不问你为什么看着他痛苦,万一你就在欣赏他的狼狈呢?
不问你为什么看着他一点点死去,万一这就是你想的呢,在他临死的时候假惺惺告诉他,哦差点忘了,我其实是只雄虫来着,装人类太有意思了,我都忘了自己其实可以救你来着,可你盯着眼前那根萝卜跟我走的样子太好笑了…”
“不是。”木凌几乎呕出血来,卢克表情更狠:
“不是?你从没有告诉他啊,他可能以为,你和帝国一样,也在等他去死啊,他怕你亲口说出来,所以提前做了,他为什么一定要去,为什么不逃?可能因为他以为你想他去死啊,所以他去了,为你去的,你满意了吗?”
木凌所有伪装顷刻粉碎,卸去精神遮盖,他原本的脸也白的吓人,他指尖颤抖,眼前天旋地转,S级雄虫的精神力不受控制地铺开,屋内每只还沉浸在惊骇中的活物跪在地上,抬起冷汗淋漓的脸盯着他看。
“穆邻!”阿鲁大声喝道,他继续失控的话,在场不管是虫族还是人类都会被他的精神威压碾碎。
木凌脑子一清,敛了力量,他看向卢克,缓缓说道:“我不信。”
他说着,阔步往大门走去,走到后面跑了起来,原本收敛的精神力开始暴涨,他说不信,可那句“他为你去死”如暮鼓晨钟,不断在脑子里响,他想起堂洛斯走之前的笑
那是在告别吗?
他原来不打算回来了。
因为他骗了他,所以他也要这样骗他吗?
“宿主!快停下!”
毛球脑子里尖叫,他知道血脉里的力量在飙升,随时都可能冲破血肉之躯,可他不想停止,如果没有双S级引到,王虫晋级就只能用精神力硬生生扩展领域。
他积蓄的力量深不可测,现在就像他前进的步伐毫无停滞的迹象,终于,他看到基地大门,冲出去的刹那,来自恒星亘古的光芒刺向他,他脑子里一片空茫,震开双翼,足尖一点,就凌空而起。
雄虫没有骨翼,他背上的双翼是精神力凝就的。
毛球的声音里有了丝绝望:“宿主…你…化翼了。”
故事里说,王虫化翼,一日而亡——这就是毛球最不想面对的,必遭反噬的晋级。
木凌闭了闭眼,心说,我知道。
卢克脸色白如金纸,骇然地看着木凌离开的方向,他也感受到那股恐怖的威压,源自血脉的恐惧在体内沸腾,他和屋内所有雌虫趴在地上,极力遏制想要亲吻王虫伫立过土地的冲动。
好在木凌离开的很快,他们得到喘息的机会。
但下一秒,卢克被人抽了一耳光,他愣了,戚菲愤怒的喘息尽在咫尺:“有意思吗?”
木凌一走,就只剩下她和这只令人火冒三丈的雌虫对峙,阿鲁还沉浸在王虫就这么出现了的震惊中,无法插足他们的对话:“你能不能不要作践自己,不要作践你的兄弟?是,帝国以前那样对你们,你们恨,可你们何尝不是也在这样对待自己?一点委屈,一点隐瞒就要和全天下为敌了?
非得把所有好心都当成狼心狗肺,你扪心自问,我们相遇以后,阿鲁、穆邻来了以后,谁没对这个地方,没对你们尽心尽力,亏欠你们的不是我们,不是穆邻!别把其他虫子的罪套在他身上,这他妈就是脑子有毛病!”
卢克吞了口唾沫,被问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戚菲深吸一口气,怒视目瞪口呆的阿鲁:“看着干嘛,清点还能用的人,带上药箱,没有接引的队伍,我们来。”
她起身,手却被抓住,卢克低着头:
“没用的,首领他们都带了狂化诱发剂,只有这样他们和双S级才有一战之力。”
戚菲听得浑身发抖,用力甩开他的手:
“没有那一万只雌虫,匪邦就散了,哪怕苟活,也只是乌合之众,再没有办法成为今天的样子。
你们自诩战士,看不起孱弱的人类,以为我们不肯为这个地方流血牺牲,错了,我们是贪生怕死,但如果有必须的原因,我们也可以死。
你说过,雌虫上战场没有军医,那从今天起,你们有了。”
卢克听着她突如其来的天真,想哭又想笑:“你去也救不了他们。”
戚菲默然:“那就去给他们收尸。”
南方基地:
今天是首领说帝国军队登陆的日子,大家分散避难,进山的昨晚已经出发,三一他们凌晨被赶到防空洞,几个班合作一个单位,没有老师照顾他们,只有三一带几个班干清点人数。
成年人忙着挖不太顶用的壕沟,布置陷阱,给避难所做伪装,以及给最一线迎战的雌虫提供后勤服务,但最后一点似乎是他们自作多情了,雌虫表示不用麻烦。
战争,尤其是雌虫和雌虫之间的战争,通常开始的很快结束的也很快,不会给对方留下活口,所以不必浪费资源。
人类气急,这是欺负他们不知道虫族怎么打仗嘛,哪有把每场战役都打成绝户战的?哪怕最不懂军事的人类也听出雌虫话中的问题,敌强我弱,这样瞎搞和阵前投敌有什么区别,还是嫌自己头多,主动给对方送虫头?
但这些虫真的就,死脑筋,说不通,也难怪人类打不赢他们,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平日不显,但真干起仗来雌虫每只都不知道惜命。
基地的人类管理者磨破了嘴皮子也没让雌虫听话一点,帝国登陆那天,照样我行我素,他们在大后方听前面的动静,没什么声音的时候都心惊胆战。
他们也很黯然,武力悬殊的情况之下,他们帮的那点忙根本不被看在眼里,想做什么又不知从何着手。
留在基地的都是老幼,跑不了多远。南部制定的应敌计划是分散兵力,诱敌深入地貌复杂的山地,带着蛇,实在不行就放火烧山。
但主要是和帝国雌虫比耐心,不出意外,以后猫捉老鼠就是天目星的常规剧目,可也没准,帝国此次来主要是为了他们的王虫,等那倒霉的四皇子一突破,他们可能就打道回府了,人类也这样侥幸地祈祷。
至于有了王虫的帝国下一步要怎么走,谁也不敢想象。
地球远在几万光年之外,同样人心惶惶,比起没几两肉的天目星,他们才是帝国一直觊觎的肥肉,如果不是害怕彻底撕破脸,他们都快发兵天目星,以求将战火控制在那。
长远的事情这的人类还考虑不到,三一他们老老实实抱着腿蜷在混黑的地下掩体内,等放哨的人通知他们情况。
一开始还好,时间久了孩子就坐不住了,掩体挖得太深,帝国这次也没用什么大型火器,他们听不到什么动静,有几个瞬间都快怀疑所谓入侵只是他们想象出来吓自己的,三一为了抑制焦虑,开始清点自己负责的人头,这一数把她吓出一身冷汗
“毛毛豆呢?”
“啊,刚刚还在呢…是不是上厕所了?”
三一挨个挨个扒拉附近的人头,急得快哭了,毛毛豆才学会上厕所,但掩体里面没有厕所,他一准跑出去了。
“真没有!”
孩子们躁动起来,想起毛毛豆那傻样,开始担心了,虽然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但大人都说很危险。
“我去找。”三一跺了跺脚:“你们都在这,不准动。”
她完全不给其他孩子反驳的机会,转身往掩体入口跑去,但似乎忘了自己也该是不准动的一员。
缺乏高级雌虫支援,南部的防线一溃千里,武器匮乏的情况下,人类很难插足虫族的战斗,枪支火炮能起的效果微不足道,但即便这样,掩体外围由人类组成的防线仍神经紧绷。
雌虫打斗的动静已经传到这里了。匪邦雌虫在人类的强烈要求下配备了火器,帝国雌虫亦装备精良,两方一对上,轻易就可以看出哪边是乞丐队伍,普通枪支甚至穿不透帝国雌虫的防护外衣。
豆大的冷汗顺着放哨小队队长的额头滑下来,望远镜里出现烟尘,飞沙走石方歇,一只只浴血的雌虫露出来,他连忙打手势:“来了!”
那小队长是里尔的同学,不知道怎么稀里糊涂被安排了这差事,他以为来匪邦是吃香喝辣的,结果才呆了几天就告诉他帝国要打过来了,他吓得想跑,但回去的麻烦不一定比这小,何况里尔是回不去了,他们狠狠心,咬咬牙,决定在这干一场,要是赢了还能谋个打天下的功劳。
结果他们对帝国此次进攻原因知之甚少,又或者被里尔嘴里厉害到神乎其神的首领折服,等明白来的是一只人类从未见过的双S时,心凉了个彻底。
他蹲在这个壕沟里,所有脑细胞都在说完了完了,只有一个优秀机甲师的本能令他履行职责,看到雌虫打过来的时候发出警报。
后方准备诱敌深入山地的同伴做好准备,他们必须让帝国雌虫发现他们,并以为基地在山林里面。
虽然雌虫用脑子想一想就能知道,没人会把基地建在那种地方,但现在拼的就是计谋,虫族擅长以力破巧,他们只得在蛮力的夹缝里谋取生机。
匪邦雌虫也很配合此次计划,虽然瞧不上这种跑路计策,但这是首领的决定。
他们拖着满身血污将帝国雌虫引到基地外围,人类知道搏命的时候来了,一个个举起屁用没有的枪朝天鸣响,嘴里啊呀啊呀大叫,活像被踩了一脚的狗,狂吠的同时上演一出慌不择路。
帝国雌虫知道他们找着基地老巢了。留下一小支队伍清理此处战场,剩下的大部队如人类所愿地追他们进到山林。
三一出来的时候,战场很安静,安静得让人误以为什么都没发生,她因此壮起胆开始寻找毛毛豆,然后在基地角落找到了他。
三一气急败坏:“你出来干嘛?”
毛毛豆却张着嘴,指着她背后啊啊啊地叫,表情恐惧,三一硬在原地,她也听见了
“发现人类。”
帝国雌虫冷漠地走到她面前,打量了下:“幼崽?”
他的通信耳机里传来声音:“上面的命令是格杀勿论。”
“了解。”
他叹了口气,高举手臂,准备挥下收割这两条小生命。
电光火石一茬,不知从哪扑出一只雌虫,比起帝国雌虫,他身上没一块好肉,可能因为形貌太惨烈以至于帝国疏忽,以为他已经断气,所以给了他死灰复燃的机会。
“跑啊”
三一认出了这个声音,是
“加布哥哥!”
她惊喜地回头,那一瞬,加布的手臂飞落到她跟前,让她脸上的笑凝固,幼小的脑子处理不了这一幕,呆呆地任瓢泼血雨淋在身上。
加布仅剩的一只手死死抱着那只雌虫的腰,狰狞的脸对着三一:“跑啊”
“发现匪邦雌虫,数量…三只。”帝国来者话音一落,另外两只雌虫从角落里冲出来,一只抄起三一和毛毛豆,一只扑向他
“是d级和c级,我能处理。”
帝国雌虫撕开加布,朝来者亮出爪牙,他是一只B级,等级优势能让他轻易干掉这些家伙。
后来那一幕三一记了一辈子,雌虫坚不可摧的身体原来也能像纸一样被撕开,寥落地散在地上,看上去和人类并无两异。
抱着他们的D级雌虫跑的飞快,但他知道自己会被追上,送崽子们去掩体已不可能,唯一的生路就是把他们藏进山里,他必须更快,更快,更快…
B级雌虫的气息欺到后背,三一大张的瞳仁印出他冰冷的面庞,他高举的利爪上闪烁着银光,她突然想起河边芦苇上方的月亮,月光点在芦苇尖,也是这样银光闪烁,苇尖的银光有多漂亮,此时的雌虫就有多残忍。
D级雌虫全凭本能将三一和毛毛豆甩出去,他们摔在厚实的草甸上,三一脑子一片空白,耳边是毛毛豆歇斯底里的尖叫。
眨眼间,B级已将D级拦腰斩断,被腰斩的D级还未彻底断气,一手抱着B级的腿,一手不停挥舞,看他的嘴型是在说:跑。
往山里跑,不要回去,会给其他人带来麻烦。
清醒的三一能明白这个意思,但她现在的脑子已经被恐惧塞满,眼前有太多血,太多残肢,太多死亡…这就是战争?